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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林言事-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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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秋白对望一眼,也不敢乱说什么,吕惠卿也就跟着恬儿走了。
  “恬儿妹妹这样活泼呢!”秋白看着他两的背影感叹,旋即又促狭一笑:“妹妹,想必府上不日该有喜事了吧?”
  我一声轻笑,却不知从何回答,恬儿已然让满世界的人都清楚她的心思了但这吕惠卿的心思
  “妹妹,咱们也去听曲子吧,我来京中听过妹妹的筝曲,是极好的。只不知这位周以琛大人的千金弹的如何。”
  我和秋白去到弹琴之所,周氏已经开始弹。她弹得是古琴,一首《秋水》,颇有意境,上手的赵怡一手托着额,微微露出鼻子和嘴唇,那嘴唇的弧度我倒是熟悉的,那种似笑非笑。哪个人又惹到赵狐狸了?
  正想着,崔瑾义轻声说道:“周小姐的曲子倒也有宽和的气象,实在不俗。只是”我看了他一眼,他才接着说:“瑾义对小姐在山岚间的筝曲记忆尤为深刻。”
  我笑笑,这崔瑾义倒是个厚道人,并不菲薄别人,只说自己不喜欢。连秋白听了他的话也对他报以微笑。
  一时曲毕,周小姐走出来,一张脸蛋倒也大气,只是略欠秀美。众人又是一番恭维,赵怡也笑得恰到好处,一切很有爱。
  逛了大半日,我开始有些疲惫,心中其实也不大想应酬这些人。而且陆续也有不大耐烦做诗的人告辞,我便想离开,只同哥哥、秋白、崔瑾义方愍等人打过招呼,又报备了父亲、婶婶、贺鸿飞,就退了出来,仍旧是王爷的小轿送回家中。

  说茶偈得失由之

  当日诗会果然如赵怡说得一般又传出一件盛事,方严大人一首《明妃曲》引的慕容修、父亲,乃至没有到会的叔叔等人一同应合,一时间京城里也都佩服方严大人虽然执拗,但到底有文才,连慕容修、林泓这样的当世文豪都随之应合。我也觉得这时空的文人胸襟不是一般的宽,前脚为国家社稷争吵,后脚能为文学引为知己,确实一段千古佳话。
  诗会过后崔瑾义和方愍特地一同上门拜访父亲和叔叔,因我与崔瑾义关系非浅,我很特例的跟随父亲会见两人。
  我算是看着崔瑾义人生态度发生变化的,其实很为他看得开高兴。这时代的仕子未必有范进中举那样的扭曲,但若自信有才,只用几首诗词来证明自己是不够的,所谓抱负,是一种时代的局限,也是一种时代的大流。他曾失败,又在失败中站起来、得到他的新态度,这是他的财富。因此他科考我也并不特别担心,并非说担心他考不上,而是即便他考不上,他也能够很好的面对。
  宁熙三年八月十八,秋闱。
  秋闱过后的这些日子,京城里最有风头的还是恬儿与吕惠卿。
  仿佛恬儿真的很喜欢吕惠卿,每每一同出游,一出游动辄人人知道。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恬儿还是那样高调的样子,后来闹出了一件事情,我才明白这中间不大简单。
  这日秋白姐姐约我一道出门,去京郊皇家寺庙般若寺上香。因秋白见我颇通佛理,又见天气好,便一起拉了慕容老先生,散散闷,走动一番。慕容先生是同祖父一类的人,我自小和祖父在一起,因此只觉得熟悉开怀,也不觉得有什么为难的。
  当然我也会叫上哥哥一道,我哥哥嘛,不是扭捏的人,开朗的很,要是心中喜欢就会直接说的。我既然知道哥哥和秋白彼此有好感,自然就希望他们多接触,若能成全一桩美事,也很好。
  不料出门的时候却正好碰上吕惠卿候在门外,他却是来接恬儿一道游河的。吕惠卿听了我的行程,当即有些动摇,只对恬儿说:“恬儿小姐,往日也曾游河,景致也都是看过的,既如此,今日咱们不如也换个花样跟着清月小姐一同凑个热闹吧?”
  我这边正奇怪这吕惠卿怎么这样得闲,白日里不用处理公务,常常能陪着恬儿到处游玩,却不料吕惠卿还想跟我一道。我心中不愿,但也不至于失礼:“般若寺还在京郊呢,要去还得早些拿主意。只是我与秋白姐姐约好去听寺里的方丈讲经的,若大人与妹妹以往不好这个,只怕有些闷人。”
  恬儿听见吕惠卿改了主意,面上是不大高兴的,尤其听我说要听佛经。无奈吕惠卿颇为坚持,最后恬儿也听从了吕惠卿的意思。我不置可否,领着燕语茴香上了马车,就往寺里面去。
  途中汇合了骑马的青云哥哥,不出一个时辰也就到了庙里。
  庙前却是崔瑾义迎我们,这倒有些奇怪。交谈之后才知道崔瑾义与方愍正在等秋闱的结果,这两日并没有什么事情,京中仕子正等得不耐烦,相互里有些刺探的意味。两人有些烦闷,因此特意来寺中避避,顺道静静心。
  进到寺中,秋白看见连着一大串人,不禁有些好笑,但还是彼此相见行礼。我与秋白投契,自然总在一道。恭敬的行了佛礼,上过香。因还没有见到慕容先生,因此还是要转进厢房,见过他老人家。
  但恬儿却落在后面,本来这也没有什么。但恬儿总是要和吕惠卿粘在一起,而吕惠卿今日也有些奇怪,总是站在我与秋白旁边。我本来也没注意恬儿不高兴,确实哥哥发现的:“恬儿妹妹,你怎么不走呢?”
  恬儿噘着嘴,一脸委屈,也不说话。众人看见都觉得奇怪,只停下来问她,她却怎么也不说话,末了,我觉得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秋白姐姐领着大家一块去拜见慕容先生吧,我这傻妹妹,想必是惦记着清河的风光呢!”
  秋白也笑:“倒是呢,不过妹妹不要不高兴,这庙里的景色也是不错的,若觉得闷先略逛逛也好的,一会我让小丫头来引妹妹进去。”
  说着秋白领着大家也进去了,而吕惠卿自然而然替代了我的位置走在秋白旁边,并没有来安慰恬儿妹妹一句。
  恬儿怔怔的看着大家的背影,皓齿咬着嘴唇,眼睛里面已经浮上了泪光,看了这样子,我才有些明白过来:吕惠卿这又是打得什么主意呢?
  我深叹一口气,上前挽着恬儿:“妹妹不要不高兴,咱们略逛逛吧。”
  恬儿满心委屈,却不知怎么发出来,只呆呆的跟着我走。
  般若寺是皇家寺院,平常并没有什么人来,这会更有空山无人水自流的安静。我只拉着恬儿在寺庙附近山边的石凳坐着,心里盘算要怎么提醒她。
  她却突然捉住我的手:“世间女子太痴情,天下男子皆薄幸姐姐,是这样的道理么?”。恬儿压低了声音,眼睛含泪,里面有一种我平常看不到的痛苦。
  我不禁皱了眉,觉得这时候不能责备她:“妹妹,你怎么了?你”
  恬儿又低了头:“姐姐你不懂恬儿”
  “恬儿妹妹,你若不说,姐姐又怎么会懂呢?你不高兴是为吕大人?”
  “姐姐,回到家中婶婶总不高兴,姐姐也不大让我出门。但恬儿在家中实在烦闷,母亲虽不再敢和姐姐吵闹,却总是常常与恬儿在一起,恬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吕大人开始对恬儿颇为照顾,众人都云吕大人人才难得,恬儿也觉得快活,只不想回家对着总是叨念的母亲。但大人这几日”
  恬儿其实也是个没有真正得到人怜惜的可怜人啊!
  我认真地看着她:“妹妹,你真的欢喜吕大人么?”
  恬儿难得红了脸:“大人的诗写得好。”
  我要爱情启蒙么?我心里一大番的话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开头。我想告诉她,做人要有是非,做人要懂得谨慎,做人太高调最后会伤害自己。我想告诉她,若她能体贴母亲,她就能好好开解母亲的心结,而不至于天天往外跑来逃避;若她能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幸福,她就不会这样在乎自己的名气而生活的更加快乐。可是,事到如今,这一切又该如何说?
  “妹妹婶婶和康康拘着你,康康知道你不痛快。但是康康不希望日后你遇到挫折以后才怪我们今日不拦着你。若妹妹想不明白的,康康也不能用一句话说完该说的话。但就算妹妹不听康康的话,婶婶已经是我们的长辈,见得比我们多,他们的话总还是要听。”这番说教,让我觉得自己未老先衰。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
  正说着却又是崔瑾义和哥哥寻了过来。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恬儿更不好再表露太多情绪,只是少了说话。哥哥和崔瑾义好像也没有急着叫我们回去的意思,因此四个人也缓缓往山上走。
  哥哥自然而然也拉着我的手,我觉得他有些不高兴,特意走慢一些落在后面问他:“哥哥怎么了?什么事情不高兴?”
  哥哥勉强笑笑,然后忧虑:“恬儿妹妹吕大人是何心思,青云不大明白。”
  连哥哥也这样说,他又听见了什么。我拉住他,低声问:“哥哥,发生了什么事?”
  哥哥苦笑道:“方才吕大人在厢房内对秋白小姐大献殷勤青云还是出来了,崔兄后脚也跟着出来的。”
  我大吃一惊,吕惠卿在搞什么把戏?他喜欢秋白姐姐?那恬儿又算什么?哥哥难怪哥哥难受,只是秋白姐姐这样聪慧,怎么会看得上吕惠卿的行径!
  “哥哥,吕大人是什么算盘?方才恬儿妹妹就是为此难过呢!”
  哥哥摇头:“按理吕大人这样的身份不大需要这样做,如今他却这样明摆着车马,青云也实在看不明白。”
  “哥哥,”我严肃:“康康这些日子和秋白姐姐相处,知道姐姐是个极好的女子。往日康康决不造次孟浪,但吕大人实在有些居心叵测,因此康康觉得,哥哥若欣赏喜欢秋白姐姐,就不应放任自流。”
  青云看着我,却说不出话来,直叹了一口气:“青云说过,要看着妹妹周全了才能想着自己。”
  我吃惊,哥哥从来不是认死理的人,这又是为什么:“哥哥!康康也说过,哥哥能痛快活着也是康康的心愿啊!”
  我正要问哥哥,却又是恬儿崔瑾义折回来了:“姐姐怎么就不见人了呢!崔公子也就催着我们回来了。”
  我不好再问,只能跟着众人回去。
  回到厢房,只见吕惠卿正和慕容先生交谈,一脸的笑意,但方愍却是涨红了脸,秋白姐姐神情淡然。我心知方才必定非常尴尬,不然方愍这样憨直的君子不会摆这样的表情。而且秋白姐姐的心思也并不难猜测,她必然不会如同恬儿一般,有一个看着优秀一点的男子献殷勤就乱了方寸。
  我与恬儿上前给慕容先生行礼,慕容先生把我们俩携起来,笑着说:“上次你们父亲叔叔上门拜访,老夫顾着和你们长辈说话,倒把你们两人落在一旁了,这一次让老夫好好和你们说会话。”
  恬儿心不在焉,也只是略略应酬两句,又转去和吕惠卿说话了。慕容修见了此情此景确也不表露声色,只是慈爱的和我说话。不一会般若寺住持进来,又另有一位小沙弥跟着进来给大家换了茶。
  “方丈越发宝相庄严了!”慕容先生看见方丈释尊进来,立即站起来双手合十的寒暄,秋白也连忙也跟着站起来略搀扶她爷爷。
  释尊确实一脸佛像,只微微一笑就有佛祖拈花的万象包容:“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释尊张口即是《金刚经》,慕容老先生听了肃了脸上应酬的笑容,庄重的说道:“相由心生,我见佛相,即见如来。”说罢又行佛礼。
  释尊听了也不说话只伸手请,自己也在蒲团上坐下来,其余各人也都自觉地找了位置来坐。
  释尊今日论禅,也是就绕着这《金刚经》的第五品来论,但释尊乃皇家寺院的住持,水准不俗,说的话不喜欢的人听着是云里雾里。喜欢的人自然就觉得神明空灵,佛境湛然,连我都听住了。手边的茶不知不觉已经换了三道,释尊才停了下来,大家回过神来,才发现恬儿和吕惠卿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在了。我心中还余荡于释尊的慧言黠语,来不及嗔怪她这样不知礼数。
  秋白端起茶,饮了一口,随即皱了眉头,又释然一笑:“箴言香,莲心苦。秋白今日长见识了。”说罢也对释尊庄重行了佛礼。
  “莲心茶,怜心苦,茶不苦人,人自苦。如来语,如来说,语不如来,人如来。”哥哥这番话,既对释尊说,也对秋白说,是一番苦心的解释劝慰。哥哥说罢也对释尊行礼,而后也对秋白微微示意。
  崔瑾义听了直微笑,站起来先行了礼才说:“茶苦,苦人;莲心,心怜;佛悲,悲人。人悲,见佛。”
  瑾义的这番话,比哥哥的又升了一个层次。哥哥劝秋白,瑾义则又劝哥哥。我呢?又该劝谁?我谁都不劝:“莲心是茶,怜心者人。茶是人,人如茶。茶在于人,怜心;人在于茶,莲心。一切有情,都无挂碍,今日一朝风月,清月就得了万古长风。”说罢也向释尊行礼。
  “哈哈,四位今日妙语连珠,方愍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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