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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余妈妈吓得往前一冲,一把拉住了余氏的抡得高高的胳膊,急声道:“夫人,夫人,这可是沂王府。”
有道是宰相门前四品官。这不是宰相门前,这可是王府门前!
“夫人好生威风,竟然打上沂王府了。”小厮脸上的笑一敛,往前一步逼了余氏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我便是奴才也是沂王府的奴才,什么时候论到你要打要骂的了?”
“你……”余氏被余妈妈扯着拉着往后退,眼见近不得身,可眼前那小厮的叫骂声却又尖利而刺耳。
余氏崩溃了,她“嗷嗷”两声嚎过,便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着,轩辕澈骂着苏慕云。
“你这天杀的狼心狗肺的两夫妻啊,我们已经照了你的意思去办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儿子。这大庆朝还有没有王法啊……”
余妈妈吓得脸都白了,她哆了唇,想要拿手去捂余氏的嘴,却几番抬手终是不敢上前。
而此刻,沂王府前已经围起了看热闹的人。
“这好像是鸿胪寺右少卿的周夫人啊?”
“是啊,是啊,她怎么跑到沂王府来哭了?”
“……”
“夫人,夫人,我们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余妈妈拖了余氏便要走。
余氏却是不由分说的便将身子直往地上赖,一边赖一边哭喊着,“苏慕云,你给我出来,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是要逼死我们周家啊。”
“夫人,老奴求你了,别说了,别说了……”
余妈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对着余氏“咚咚咚”的磕起了头。
便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嗓音乍然响起,便像是一团漆黑中划过一道闪电一般,这道声音将沂五府前的喧嚣归于了瞬间的平静。
“谁在王府门前滋事喧哗!”
余妈妈猝然抬头看向王府门口一袭杏色绣花襦裙的红绡,脸上一瞬间便似开了染房一般,好看得很。哆了唇,颤着声直喊着,“完了,完了。”
“红绡姑娘。”小厮上前,恭敬的对红绡行礼,完了便将之前的事复述了一遍,只是略过了他对余氏刻意羞辱的那番话。末了,朗声道:“小的只不过是说王妃不是谁都能见的,这周夫人便对小的要喊要杀的。”
地上的余氏还在嚷着是苏慕云害了周子元,静悄悄的王府门前,便只听到她一声又一声的嘶喊声。这个时候余妈妈也不劝了,她心知,事情已经到了不是她能收场的地步。只能听天由命!
“周夫人。”红绡上前福身一礼,待行过礼后,她方直起身子,眉目冰冷的睨了地上的余氏,冷声道:“周夫人口口声声说是我家王妃害了周三公子,请问可有凭有据?”
余氏哧溜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步站到红绡身前,怒声道:“明明是你们王妃说过,只要我们打发了张氏那个恶妇,王府便不再追纠当年之事,放过我家三郎,为何今日是顺天府却还派了衙役上门拿人?”
红绡先是一怔,续而却是一愕,再到后面却是“扑哧”一声笑。
那些围着看热闹的人,乍然看到她这丰富多彩的脸,齐齐跟着她一惊一诈的。
“周夫人这话让我好生不懂。”红绡笑盈盈的道:“我家王妃何是与你说过,要你们周家打发了三奶奶?还有当年之事,是什么事?顺天府上你周家拿人,你不去顺天府追问,来我家王府前闹,是何用意?难道真当这沂王府是菜园子,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的吗?”
话到最后已经带着冷凛入骨的寒意。
“夫人,夫人……”余妈妈攥住了余氏的手,“说不得,说不得……”
“滚开。”余氏一把推开了余妈妈,上前瞪了红绡道:“是清河王府和管事上门与我家老爷说的,说苏慕云憎恨张氏当年灭她满门之仇,只要我周家将张氏打发掉,她便放过周家……”
“夫人,”红绡猛的拔了高了声音,瞪了余氏,怒声道:“夫人说话要三思,清河王府的管跟我们王妃有什么关系?三奶奶当日是否灭我家王妃满门,只有圣上断决,现如今圣上尚未断决,夫人这般言之凿凿,到叫奴婢好生奇怪!”
这个时候那些围着看热闹的人已经轰轰的议论了起来,之前便因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京都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这会子看来是会再次掀起一番惊天风云了。
余氏怔在了原地,清河王府的管事?王妃!她喃喃的看着红绡。
红绡却是回眸一笑,淡淡的道:“至于三公子入狱,奴婢到是听人说,那是因为三公子在辖内杀夫夺人妻,却不曾想到苦主大难不死,告进了大理寺,这才被顺天府拘问。不知道奴婢有没有说错。”
“哗”人群里便似平静的湖面投了入一块惊天巨石,激起了惊天大浪。
一时间,说什么的人都有。
“杀夫夺妻?我的个奶奶啊,可真是跟那张氏匹配的好,一个灭人满门只为夺一夫。”
“可不是啊!这当真是一床不睡两样的人。”
“哎,有道是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只可惜张氏一腔深情哦!”
“竟然还敢闹上沂王府!这脸皮得有多厚啊。”
不堪入耳的议论声,那些鄙薄不屑的神情……不该是这样的!
余氏抬起头,懵懵的看着笑得嘲讽的红绡,“不是这样的,不是!”
只她的喊声,淹没在了那些翁议声中。
“周夫人,请回吧,王妃去相国寺为王爷祈福了,什么时候回来很难说。”顿了顿,又道:“看在夫人是忧心三公子的份,夫人今天的这番举止,奴婢便不向王爷禀报了。”话落,转身便往回走。
“你站住……”余氏踉跄着向前,伸手便要去抓红绡,只那手才刚刚伸出,便被一只有力的手给一把攥住了。
余氏懵然抬头,看着一脸怒色,赶得一头大汗的周璁,稍倾嘶声道:“老爷,他们欺负人,他们……”
“啪”一声,周璁抬了手便给了余氏一个大大的耳光。
余氏那一耳光,扇得身子一歪,要不是余妈妈上前扶了,只怕便要倒在地上。
“你……”
余氏怔怔的看着脸色铁青的周璁,夫妻几十年,这是周璁第一次对她动手,以往就是她怎么过份,周璁也不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余氏颤了唇看着周璁,“你打我?”
“我只恨打晚了。”周璁怒声吼道,转而指着带来的几个婆子吩咐道:“夫人犯旧疾了,请她上马车。”
余氏还要喳喳,可那些婆子来之前便得了周璁的吩咐如何会理余氏的挣扎,将余氏抬手捉脚的扔进了马车。
其中一个婆子甚至低垂了眉眼对余氏道:“夫人,老爷说了,你要是再乱嚷嚷就让我们堵了您的嘴,还请夫人不要让老奴们为难。”
余氏呼哧呼哧的喘了口粗气,眼见那几个婆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再是一句话也喊不出。
周璁这边厢对红绡抱拳道:“今日之事,还请红绡姑娘在王妃面前帮着美言几句。”
红绡轻身一福,脆声道:“周大人多礼了,王妃今日不在府内,这种事也不需要传到王妃跟前让她糟心。”
“是,是。”周璁连连应道。
周遭围着的人眼见得周璁带了余氏赶了马车离开,也作鸟兽状散开。只是那一波一波的流言却是很快便漫遍了整个京都城。
红绡唇角嚼了抹冷笑,对之前的小厮道:“你随我来。”
“是。”小厮连连跟了上前。
待离得大门远了,红绡自袖笼里取了一锭二两的银子扔到小厮手里,笑了道:“去,拿去买酒喝,你今天的事办得漂亮。”
“小的谢红绡姑娘。”
小厮连连作揖。
红绡笑眯眯的转了身朝后院去回话。
才走到廊檐下,便与脚步生风的双福撞了个正着,红绡笑了道:“这又是想去做什么坏事?”
“红绡姐姐好没良心,我可是眼见得你这般久不回,打算出去帮你呢。”双福嘟了嘴不满的道。
“帮我?”红绡轻声一笑,抬眼看了双福,“帮我去弄得那老头老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还是打算让他们脸上变得像赖蛤蟆?”
“不是,不是!”双福连连摆手,一本正经的道:“我打算帮着姐姐,骂得她们吐血而亡。”
“呵,看不出还有这本事?”
双福挺了挺那小笼包似的小胸脯,豪气千云的道:“那是。”
“哎,天上飞的好大一头牛啊。”
双福气得跺脚,欲待反驳,不想,已走至门口,小丫鬟已经朝里禀报,“王妃,红绡姐姐回来了。”
帘子一撩,双全瞪了双福一眼,对红绡笑道:“王妃正说着呢,快进来回话。”
红绡便收了与双福玩笑的心思,抬脚进了屋子。
屋子里,苏慕云正拿着银签子插了那剥去皮的葡萄,一口一个吃得爽劲的很,看了红绡,放了手里的签子,笑眯眯的道:“怎样?他们人走了?”
“走了,”红绡笑了道:“那余氏还挨了周大人一耳括子。”
苏慕云听得便笑道:“这个时候打,却是迟了点。”见红绡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不由道:“怎么了?”
红绡笑了笑,“周大人也说他只恨打晚了。”
屋子里响起一阵欢快的笑声。
稍倾,笑声停下,红绡看了苏慕云道:“王妃,您说周家会去向隆平候求救吗?”
“应该会吧。”苏慕云想了想,稍倾挑了唇角,眼里含了一抹冷笑,对红绡道:“不过,周子元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哦?”
“如果我猜得不错,张宁馨应该会去查当日相遇的真相。栖霞寺是方外之地,听说里面的僧人个个都是高寿,便算不是是高寿,这才多久的时间,怕是真相也已经在张宁馨的手里了。不过……”苏慕云顿了顿,淡淡一笑道:“就看张宁馨最爱的到底是谁了?如果她最爱的那个人是自己……有好戏看了。”
红绡点了点头,不由便有些期待那场大戏。
“王爷还没回来吗?”
“没有。”
苏慕云想了想,轻声道:“你让厨房做些王爷爱吃的点心吧,想必今天又赶不上晚膳了。”
红绡便抿了唇看着苏慕云吃吃的笑。
“死丫头,你笑什么?”
“王妃,是拿豆腐韭菜为料么?”红绡促狭的对苏慕云眨了眨眼。
苏慕云羞恼的瞪了她,“去,去,去,我又不是厨房的管事娘子,我哪知道这些。”
“啊,王妃心疼了吧!”红绡呵呵的笑道:“心疼要说出来的,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的心思呢?”
苏慕云被红绡打趣的脸孔一红,稍倾却是回以红绡一个诡异的笑,压了声音道:“是啊,我们的红绡姑娘知道什么叫心疼人了,我看可以嫁人了。”
双福唯恐天下不乱的道:“是啊,是啊,红绡姐姐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有看中的,王妃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死丫头,滚一边去儿。”红绡作势恶狠狠的瞪了双福一眼,回头看了苏慕云一脸忠心的道:“奴婢还要侍候小王爷,小郡主呢,嫁人的事不急不急。”
红绡的话一落,一侧笑着的樱桃脸上便黯了黯,这成亲也有几个月了,怎的王妃肚子就是不见动静呢?
“难不成你嫁了人就不侍候了?”苏慕云挑眼看了红绡道。
眼见得再往下说,自己铁定是输了的,红绡姑娘聪明的转移了话题,“奴婢去吩咐人盯着点隆平候府,看看他们还有多少妖蛾子。”说着便退了下去。
红绡才走到门槛,身后便响起苏慕云等人哈哈的畅快的笑意。她跺了跺脚,恨恨的回头瞪了几人一眼,这才甩了帘子走人。
隆平候府,张宁馨听了下人的回话,久久的没有说出一个字。
便在她像尊木雕一样枯坐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后,屋外响起金枝的声音。
“小姐,候爷来了。”
张宁馨这才恍然回神,连忙站了起来,却不妨因着枯坐良久,脚麻了也不未偿发现,这才一站起,人便“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袭青衣的隆平候张广嗣已经走进了屋子,抬眼便看到坐在地上目光茫然看过来的张宁馨。他眉头一蹙,大步上前,伸手去扶了张宁馨,嘴里轻声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
张宁馨抬手一摸,豁然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是一脸泪水。
“哥哥……”才张开嘴,喉咙涩痛的像是被车辗过一样。
张广嗣扶了她坐起来,抽了袖笼里的帕子递到她跟前,轻声道:“你都知道了?”
张宁馨点了点头。
张广嗣便长叹了口气,嘴唇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屋子里便陷入一种落针可闻的寂静中。
良久。
张宁馨将擦过脸的帕子攥在手里,目光怔怔的盯了脚下的青砖,哑了嗓子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