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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响起一片喧哗声,其间隐有男子的低喝以及女子尖利的叫喊。爱萋'
苏慕云扬头看了看,对屋里侍候的樱桃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樱桃应声出了门。
“二少爷,你听谁乱嚼舌头根子,你信不过三小姐,便连姨娘的话你也不信吗?”杨姨娘痛心的看着眼前比自己还长出一截的二少爷,苏文远。这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可是这个儿子却生生被钱氏养得不认她这个亲生娘亲,凡事以钱氏马首是瞻。“二少爷,三小姐便不是什么贞节烈妇,但也绝不像你嘴里说的那样寡廉鲜耻,你莫要被外面的那些流言骗了。”
苏文远默了一默,他眸色哀痛的看着脸色灰败的杨姨娘,又瞥眼看向一侧紧抿了唇,目露怒火的苏夕蓉。若不是他今天约了同窗在同春楼吃酒,亲耳听见,他是如何也不敢相信的。
“姨娘,我看从明天起你和三妹妹还是去给母亲晨昏定省吧,不要坏了规矩。以后三妹妹是要嫁人的,上有公公婆婆要侍候,下有小姑妯娌要相处,现在不好好学,将来让人看着笑话。”
杨姨娘一口气憋在胸头,上不去下不来,差一点便将她憋晕了。好不容易透出那口气,却是眼眶一红,什么也说不出。只能站在那颤着唇,满目哀怨的瞪了苏文远。
苏夕蓉却是不同,她“嗷”的一声,便冲到了苏文远面前,“苏文远,你到底是谁肚子里爬出来的,你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三小姐,”杨姨娘一把上前拉住了苏夕蓉,饶是如此,在看到苏文远惨白的脸色,以及眼里浓浓的失望时,她还是知道迟了。“二少爷,三小姐她是前两日受了惊吓,才会口不择言,你说得对,姨娘明天开始就去太太面前立规矩……”
“姨娘,”苏夕蓉甩不开杨姨娘的手,只急得拼了命的跺脚,忿忿的道:“我不去,我不要去……”
苏文远定定的看着眼前二人,他忽然有种想法,那些流言怕并不是流言。眼前豁然浮现,父亲的阴郁,母亲的欲言又止,酒楼中那些不堪入耳的嘲笑与讥讽……苏文远白了脸,一步一步的朝后退。
“二少爷……”
杨姨娘话声才起,苏文远却是一个转身,脚步虚浮的跑了出去。
樱桃将这一切学给苏慕云听时,苏慕云沉沉的叹了口气。
“下去吧,别人怎么说我不管,可我们院子里我不想听到这些话。”
“是,小姐。”
樱桃退了下去,苏慕云再无心看手里的书。
不知道是自小养在钱氏跟前还是本性纯善的缘故,苏文远他并不像杨姨娘和苏夕蓉,相反,苏文远人很正直。前世,苏文兴被周子元设计陷害时,苏文远为了替苏文兴开脱,竟然招供说是他故意陷害嫡兄。虽然最终谁也没被救出,但这份兄弟情意却着实可敬。
“小姐,太太说十五那天让大少爷和二少爷带你去看花灯。”珠儿从门外走了进来,笑吟吟的说道。
还有两天便是中秋了!苏慕云眉梢轻挑,她得抓紧时间了,不然只怕苏夕蓉还真要如愿嫁进隆平候府了!
“珠儿,你去将松林哥找来,我有事要他做。”
“是,小姐。”
珠儿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将刘松林找了来。
苏慕云使了个眼色给珠儿,珠儿捧了个针线筐坐到了门外廊檐下。
“松林哥,你帮我去做件事。”
刘松林低垂了眉眼,站在下侧,轻声道:“小姐请吩咐。”
苏慕云便压低了声音将自己要刘松林做的事说了一遍,随着她声音越来越低,语速越来越快,刘松林脸上的神色也跟着越来越难看。
末了,苏慕云轻声道:“松林哥你记住了么?”
刘松林点了点头,迟疑了半响,还是忍不住道:“小姐,真要这样做?”
“松林哥,你知道如果不是有人暗中相助,今天大都城里名声尽失的就是我,而不是她。”苏慕云看着刘松林,“我不仅要护着自己,我还要护住奶娘,珠儿,和你。”
刘松林的头便低得更低了,苏慕云这是告诉她,如果对敌人仁慈那就是对自己残忍。试想,若是苏慕云出事了,谁还会在意几个下人?现在只有苏慕云好,他们才能好。
“我明白了,小姐,我这就去。”
苏慕云点了点头,眼见得刘松林走远了,苏慕云长长的舒了口气。
“珠儿。”
珠儿几步走了进来,“小姐。”
“你去递个贴子,我明天想见一见叶家小姐。”
珠儿应声退下。
苏慕云便重新拾了手里的书,然,却是再也看不见一个字。
叶司盈那里能打听到她想要的消息吗?还有,中秋一过,很快便要过年了,便在这个年底叶司盈与燕王长子轩辕祈便要议婚,随着轩辕祈留在大都为人质,燕王很快便会发出一场政变。她要怎样才能取得明六爷的信任,从而在政变之前积累下一笔财富?
苏慕云不知道的是,同一片天空下,另一个人也在几番思量。
“红绡,你猜她会怎么做?”轩辕澈慵懒的靠在白狐铺就的榻上,目光斜斜的撩了眼下首的红绡。
“那个王爷,”红绡甜甜一笑,眉眼弯弯的看了轩辕澈,“奴婢可不可以问下,那个她,是哪个她?”
轩辕澈目光微抬,似笑非笑的睨了红绡,“哪个她?”
红绡打算点的头,不点了。她飞快的将之前的那抹打趣的笑调整成狗腿的谄笑,圆圆的眸子攸的一下睁大,清了清喉咙道:“奴婢猜不出苏小姐会怎么做?”
“哦!”榻上之人似乎还是不爽。
红绡无比后悔,她怎么就忘了眼前的人是老虎屁股摸不得,只现在后悔也晚了。眼睛滴溜溜一转,想要转移战火,却发现惊觉不对的鱼肠已经悄然的抬腿朝外移去。
“鱼肠,”红绡脆生生的喊了可怜的鱼肠,一本正经的道:“你觉得呢,你觉得苏小姐会怎么做?”
已经成功轩移到门槛边的鱼肠欲哭无泪的看着笑得欢快的红绡,他发誓,以后就算是红绡被狗追,他也只会帮着狗撵她,绝不会出手相救。
“我不知道。”鱼肠摇头,看了红绡道:“你是女孩子,你应该知道。”
“我为什么应该知道,我又不是苏小姐。”红绡不满的道。
鱼肠也不答话,只是嘿嘿的在一边笑。就差没说,你当然应该知道,主子要你知道,你就是不知道也得知道!
“真不知道?”
清越优雅的声音响起,却无端的带起了层层寒意。
红绡缩了缩头,硬着头皮道:“王爷,您说苏小姐她会认为是谁帮了她呢?”
轩辕澈唇角轻挑,笑了笑,看向红绡道:“你说呢?如果你是她,你会认为是谁帮了你?”
“奴婢可能会觉得是世子。”红绡一句话说完,大气也不敢出,低了头,身子缩了缩,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让她钻进去。
意外的是,榻上之人并没有想像中的不悦。
红绡不由偷偷的挑眼看了看凝笑不语的轩辕澈,眼见轩辕澈漆黑深遂的眸里有着极淡极浅的一抹失意,心下不由便涩了涩。
自家主子四年前便已经行了冠礼,有哪个皇子会似他这般,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她太明白主子的那颗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的偏执。这世间女子,若得他看上,那么自此便是宠你上天入地。然,寻寻觅觅这么多年,那个人始终不曾出现。主子似乎也倦了,这才应了燕王之意,起与谢大儒之女联姻之心。
然,照眼下这番变故看来,只怕这联姻之事……红绡唇角挽了挽。
两个女子都是挺不错的,那谢兰亭,知书明礼温婉柔约似江南三月的一泓春水。而苏慕云却似月色之下一潭幽幽清泉,让你不胜心向往之。如此对比,似乎苏小姐略胜一筹!
“你们退下吧。”
“是,主上。”
鱼肠与红绡联袂退出,轩辕澈脸上笑意尽敛,将身子尽数埋在身上的狐皮中,一双寒光熠熠的眸,缓缓的闭上。蝶翅似的羽睫却轻颤不休,透露着他难以平复的心思。
“苏慕云,不要让我失望!”
……
苏慕云将带来的两方帕子交到叶司盈手里。
“这是我前些日子闲着无事绣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叶司盈接了笑道:“白得的东西岂会不喜欢。”说着摊开了看,然,眼光才一触上那帕子上的花色,神色蓦然一怔,续而错愕的回头瞪了苏慕云,“双面绣?”
苏慕云笑了笑。也不怪叶司盈吃惊,必竟会这双面绣的当世没几人,更何况她用的还是乱针法,更是其间楚翘。若不是当年因缘巧合,母亲对霍十娘有恩,霍十娘也不会将这家传绝技传给她!
“你竟然还有这手艺!”叶司盈将手里的帕子反复拿在手里打量,一时间又是惊又喜,一迭声道:“慕云,你可真是……”
见叶司盈喜形于色,苏慕云不由微怔,虽说这双面绣精贵,然叶司盈是什么身份,端不会因为两方帕子欢喜成这样!莫不是有事?苏慕云暗暗忖道,蓦然心头一亮,唇角抿了笑,探手端了桌上的茶盏。
下一瞬间,叶司盈已经喊了雪盏上来,将那两方帕子交给她,嘱咐雪盏收好,又吩咐下去,“我跟慕云说几句话,你下去侍候吧。”
“是,小姐。”雪盏微笑着将屋里的丫鬟都带了出去。
苏慕云放了手里的茶盏,笑吟吟的看了叶司盈。
“慕云,你可不可以教我?”
苏慕云先是一惊,续而笑道:“你好端端的学这个做什么?”
叶司盈脸上一红,轻声道:“有位长辈,她寿辰要到了,我一直想不好送什么东西。今天看到你这帕子,便想绣百字寿屏。”
长辈,寿辰?!果然跟自己想的一样,是要送给那位燕王妃的,也就是轩辕祈的生母。怪不得叶司盈要亲手亲为,但这门技艺,并不是朝夕之间便能学会的。略一思忖,苏慕云心下拿定主意。
“司盈,我教你不难,可是你要知道短时间很难学好的。”
叶司盈脸颊绯红的抬起头,轻声道:“我知道,所以……”犹疑的看了苏慕云,“我想那寿字由我来写,绣的话,只能有劳烦慕云你了。”话落,又急急道:“当然,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府里挑几个绣娘帮你。”
苏慕云笑了道:“你那位长辈的寿辰是什么时候?”
“明年开春。”
“还来得及。”苏慕云看了叶司盈道:“司盈,不是我藏私,实是众人手脚不一,绣出来反而不好。不若便依你所言,你写,我来绣,如何?”
“这样当然最好。”叶司盈看了苏慕云,难为情的道:“只是,你要辛苦了。”
“瞧你,还跟我生分了。”苏慕云嗔道。
叶司盈笑了笑,想起下人们之间传的流言蜚语,打量了几眼苏慕云,淡淡道:“这两天满大街的流言蜚语,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使了人来请你。”笑着将炕几上的点心推到苏慕云跟前,“你们家三小姐是不是准备议亲了?”
苏慕云取了一块酪糕放进嘴里,香甜的口感使得她眉眼轻眯,赞了声,“好甜啊。”稍后才轻声道:“可能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叶司盈便但笑不语,那日青莲寺的事情,她虽然不曾亲眼看到,但必竟有她留下的护卫,那些护卫都是粗人,没事还喜欢扯些荤,活脱脱的春宫图,怎么会不传?!这几日府里的丫鬟下人们议论时,或多或少她总是能听到几句的。只是,较之这小股浪言,让她更惊心的却是,街市上说的苏夕蓉被山匪所辱失贞的流言!此刻见苏慕云神色寡淡,似是毫不关心,心下不由几番踌躇,但却也不便深入。便换了话问道:“你轻易不来寻我,这次可是有事?”
苏慕云点了点头,轻啜了口茶,润了润喉咙,才轻声道:“是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说吧,什么事?只要我帮得上的,一定赴汤蹈火。”
“噗嗤”一声,苏慕云笑了道:“哪有你说的那般严重,其实就是想让你帮着打听下,那日树林里是谁出手帮的我,我也好上门道个谢。”
叶司盈默了一默,这件事,其实在苏慕云来之前,她便侧面向自己的兄长打听过,依着兄长的意思,他也是不小心入局之人。真正设局的人却是另有其人,照哥哥的意思,那个人十有八九便是沂王。沂王!叶司盈眉宇轻蹙,父亲与兄长一直都说,沂王志不在朝堂,不然以他的智慧和手段,问鼎江山那便如同囊中取物。这样的沂王,多少女子梦昧以求却又求之不得!然他却为苏慕云布下这样一个局!
“慕云,你打算怎么谢那个帮你的人呢?”叶司盈看了苏慕云打趣道:“要知道古往今来,英雄救美,美人往往都是以身相许,你呢?你会不会?”
苏慕云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