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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也就只好这样了。等小chūn他们离开,走廊上又只剩下我们三人。到饭点的时候,我就去外面买了来,三人就这样熬着时间。到了下午四点,能去探望叶展了。我们穿好医院发的一次xìng防护服,将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进病房去看叶展。
叶展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微微闭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sè。叶母颤颤巍巍地叫了一声叶展,但是叶展全无反应,看来根本听不到我们说话。想到叶展有可能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两个大人又忍不住流出泪来,我也跟着哭到不行。自从来到北园读书,这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了。不对,是从我生下来到现在,叶展都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过了一会儿,探视时间到了,护士把我们赶了出来。她做这行已久,也是神情麻木,和昨夜的医生、jǐng察都一样。无论哪行做的久了,都会对相关行业的东西感到麻木。
我们就继续在走廊上守着,一天过了几天,都是不停地给叶展做流食,让护士进去喂他。然后每天下午四点准时进去探视,但叶展依旧是久久没有醒来。我们去问医生怎么回事,医生也说没有办法,这也要看病人自己的身体素质,有的人能很快就醒过来,有的人则需要些时间。反正就是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废话,最后还说:“着什么急嘛,这才过去几天?”
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这句话叶父更着急了:“这都过去一半的时间了!”
医生说:“再等着吧。每天下午四点探视的时候,多陪他聊聊天,说说话,也对恢复过来有帮助的。多和他说一些以前的故事,印象比较深刻的故事,刺激他的脑神经。”
叶父着急地说:“你怎么不早点说这个办法?”医生把手一摊:“因为这个办法几乎没有效果啊,反正我没有见过有人能这样醒来的。不过电视上有,我看电视学来的,反正你们着急也是着急,不妨就试试这个办法。”说的叶展父母连连摇头叹气,我也对这医生够无语的。
不管有没有效果,我们终归还是要试试的。每天下午四点进去探视,我们就轮番上阵,各自抓着叶展的手说话。叶展爸妈给叶展讲他小时候的故事,问他还记不记得小学三年级,班上有个女孩非要缠着嫁给他,最后都跟到家里来了,还要和他在一张床上睡。而我则讲和叶展刚认识的时候的故事,说咱俩怎么一起对付邹阳和李杰,后来又惹上了洪力等等。
但是没用,完全没用。就像医生说的,这些办法只在电视上有用,现实生活中几乎不可能发生这样的奇迹,还是要靠病人自己的身体素质和求生意志。虽然觉得没用,我们还是得坚持到底,不动最后一刻绝不罢休,仍旧每天下午给叶展讲故事。不在监护室的时候,我们三个就坐在走廊上商量,给叶展说些什么事情,先把要说的事情想好,进去的时候再说。
就这样又过去两天,仍旧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叶展父母脸上越来越着急。距离七天的时间越来越近,如果叶展真的醒不过来,那他一辈子都要在床上度过了,而我们就再也见不到这个阳光善良的男孩了。一想到此,我便心如刀绞,痛苦不堪。而叶展父母更是如此,几乎到了每rì以泪洗面的地步。叶展父亲那样阳刚坚毅的人,五天下来足足瘦了一圈,眼窝都深深地陷了下去。这五天来,我们三人都很少睡觉,基本就是靠着墙边眯瞪一下。
这几天里,自然是不断来人,苏婉他们几个是天天来,天天问什么情况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夏雪和桃子来了一次,也是叹气流泪,只能陪我说说话。但我完全一句话都不想说,杨梦莹死了,叶展重度昏迷,我基本已经失去了说话的**。除了在叶展床边的时候,我给他说说我俩的故事,其他时间基本上不开口了。这几天里,我更是下了个决定,以后再也不混了,再也不打架了,再也不和以前的人……来往了。
因为我就是个扫把星。在城高的时候,亲眼看见史东捅死老狗,史东也入了大狱;在北七的时候,又眼睁睁看着杨梦莹死在我面前,而叶展现在又重伤昏迷不醒。这一切难道和我没有关系?如果没有我,他们何至如此?以前夏雪还说过我就像是柯南,走到哪那就有麻烦。虽然是开玩笑的,但慢慢地我发现,好像真的就是如此。
那么我还要再混下去吗?非得把身边的朋友都害死了才心满意足?一个人倒霉也就算了,在初中被欺负了三年;来到高中不想再被欺负下去,结果连累的更多人一起倒霉!
真是混蛋啊。我靠在墙边,流着眼泪,真是没有比我更糟烂、更恶心的人了。是我把大家害成这样的,是我!极度的惭愧和内疚在我心中充斥着,痛苦的念头不断在脑海里盘旋着。
不过有件事说来奇怪,连续五天过去了,北园市似乎风平浪静。按理来说不应该的,弄出那么大的一场混战,而且还死了个学生,电视台和报纸竟然都没报道。不过这也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我也就没有去打听去cāo心。反正现在对我来说,上不上学都不重要了,把北园七中砸的稀巴烂,学校怎么可能还会要我,或许还要面临一个巨额的赔偿金吧。
第361章、下葬
正文 第361章、下葬
当天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宇城飞告诉我杨梦莹老家的长者给算了rì子,明天上午九点准时下葬。我问我能不能去,宇城飞说来吧,别让杨母看到就行,偷偷的磕个头走吧。
明天是叶展昏迷的第六天,上午去给杨梦莹送行,下午正好赶上进icu监护室。我和叶展父母说了一下,两人麻木的点点头,各自都是疲惫不堪的神sè。这六天来,他们几乎没有闭过眼睛,眼球上全是血丝,就是小睡一下也会马上惊醒,醒来就问:“儿子有消息吗?”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这些天来,我们心头的危机感越来越重,总觉得要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刻了。有时候半夜迷迷糊糊醒来,还能听到他们说:“儿子要是不混的话,就不会有这么一天了。”我听了自然心里又是一痛,这世上没有哪个父母希望孩子是混的吧。
第二天,我和叶展父母道了个别,出了医院坐了一辆公交车,赶往杨梦莹老家的村子。根据宇城飞提供的地址,杨梦莹的老家并不远,就在北园市附近。这村子虽然紧挨北园,却半点没有沾到城市的光,世世代代都很穷,生活水平还停留在八十年代。据说杨母年轻的时候被一男子所诱,后来怀孕剩下杨梦莹,而那男子在北园市买了一套房子,又留给她一笔钱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村子上的人戳杨母的脊梁骨,亲戚也都和她断绝了来往。杨母便带着女儿搬到了北园市,反倒成了村上第一个住进城市的人。
这次杨梦莹死了,就算杨母是和野男人生的,按照规矩还是要葬在村子里,村上的人也不能说什么。这个村子确实很贫瘠落后,一天只有两趟公交车,我坐的是早班,到村上的时候正好八点。一下车,远远就听到敲锣打鼓鸣奏哀乐的声音,也不用去向谁打听,循着声音一路走过去就行了。因为前几rì刚下过雪,这几天温度回升,道路泥泞不堪,不一会儿鞋跟上就沾满了污泥。深一脚浅一脚地七拐八拐,终于在前面的一块空地上看到了灵堂。
这种村上的灵堂很典型,就是用尼龙布搭建起来的帐篷,里面堆放着一些花圈等物,正中间摆着供桌,杨梦莹的黑白照片就摆在上面。供桌后面则摆放着棺材。灵堂前面,乐队正在卖力地演奏着,农村的风俗就是要把丧事办的热热闹闹。宇城飞他们都穿着白衣服,众女生也都在,楠楠是杨梦莹的姐姐,自然也在其中。他们这些人在灵堂里或坐或站,倒也暂时没什么可忙的,人人都是一脸悲伤。
一眼看过去都是熟人,村上的人几乎没有,人都死了还是不肯接纳这对母女吗?砖头跪在灵前一动不动,不知已经持续了那个动作多久。后面依次跪着杨梦莹那一干小姐妹,也就是蝎女他们,统一都穿了白衣服,跪倒在供桌前面,正哭哭啼啼着,不时地磕着头。而杨母坐在一张草席上,痴痴呆呆地看着桌上的女儿照片。而在灵堂周围,也都是些城高或是北七的学生,无论和杨梦莹关系如何,能过来的都过来了。
看到这个场景,我的心又碎了。是我,是我把杨梦莹害死的!这个念头又在我脑海中盘旋起来,几yù要控制不住跌倒在地上了。宇城飞第一个发现了我,快步走了过来,说道:“你在这等一下,我喊几个人让杨母去休息一下。”便又走了回去,对雷宇他们吩咐几句,几个男生便过去劝说着杨母,杨母起初还不愿意,但还是被他们架走了。
我这才哆哆嗦嗦走了过去,一头跪倒在杨梦莹的灵前,眼泪大雨滂沱般落了下来。众人齐齐围过来,也是一头磕了下去,足足有上百号人。过路的村民无不发出啧啧的声音,这个规模比村上的长者去世还要隆重了。磕了几个头,宇城飞便把我拉了起来,带我走到灵堂后面的空地上。关系不错的几人也都围过来,先是问我叶展的情况。我说还是老样子,医生说明天再醒不过来,恐怕就要永远都在床上躺着了。众人都是一片唉声叹气,小chūn他们偷偷抹起了泪。宇城飞说:“我们今天把杨梦莹葬了,明天再守一天就能回去了。一会儿人也多,你跟在送葬的队伍后面吧,杨母应该发现不了你。”
我点点头,一切都听宇城飞的安排就好,现在的我真是一点都不想去动脑子了。灵堂周围的人很多,宫宁给我送过来一套丧服,我穿上以后躲在一边的角落里。过了一会儿杨母就回来了,她现在的jīng神状态也不会去看其他人,仍是坐在桌前的那张草席上发着呆。四大天王围在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防着杨母看到我,不过感觉挺画蛇添足的。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又是被掏空了的状态,脑子里一会儿想想叶展,一会儿想想杨梦莹。
我看着眼前来来回回走着的所有人,突然特别害怕自己把他们连累的受到伤害,有种想要远离他们,离得越远越好的那种感觉。正心烦意乱间,白青突然走了过来,让宫宁他们都离开了。我知道白青是有话要和我说,我苦涩地叫了一声:“姐。”
“嗯。”白青轻轻地应了一声,说道:“五妹让我来告诉你,不用担心学校的事了。”
“嗯?”我有些诧异。
“五妹央求她父亲,把事情压下来了。”白青说:“毕竟这事若是闹大,对学校实在没什么好处。学校受到的那些损失,也不用你来负责,窗户、桌椅、黑板,已经全部换了新的。还有在混战中受伤的学生,医药费也全都由她父亲来负责。当然,校长还是撤了。五妹的父亲虽然只是投资人,但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劫后余生?为何我又心里如此麻木?
“不过……”白青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我苦笑了一下:“学校开除我了,对吧?”
白青点了点头:“五妹的父亲说什么都可以原谅,但是不能让这个学生再留在北七。”
我的心里痛了一下。和之前的耳光王一模一样啊,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我赶出城高。看来我确实是个人见人烦的扫把星,怨不得哪所学校也不愿意要我了。白青继续说道:“五妹尽过力了,但还是不行,她不好意思来和你说,所以我……”
我抬起头,看向周墨。周墨也正看着我,眼神里露出歉意。我心里又猛然痛起来,我毁了她最珍爱的北园七中,而她仍旧这样痴心痴意的对我,让我心中无疑更加的惭愧了。
白青又问:“王浩,你……不会怪五妹的吧?”
我苦笑了一下:“怎么会呢,北七开除我是应该的。而且,我也确实没脸再继续呆下去。”
白青叹了口气:“那你怎么办呢,下一步要去哪儿?”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还没有想过这些,眼前的事一大堆,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了。
就在这时,奏乐突然高昂起来,送葬队伍要起行了。炮声大作,哭声响成一片,宇城飞等人大吼一声,将棺材奋力抬了起来。敲锣打鼓的走在最前,砖头捧着杨梦莹的黑白遗像跟在后面,宇城飞他们抬着棺材稳稳地走着,桃子、周墨等人搀着痛哭不已的杨母跟在后面,再往后则是长长的送葬队伍,全是来自城高或是北七的学生。我也混在人群中,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空中不时飘着纸钱,就这么像是意识全无地跟着。
道路有些泥泞,天空有些yīn沉,大家井然有序地来到山上,来到早就挖好的墓坑前面。我跟在队伍的最后面,倒也看不太清楚前面具体是什么情况,只听到一片悲鸣之声。
送杨梦莹入土为安之时,又点了一挂鞭,青烟袅袅中,漫天都飘着纸钱。众人一起跪下,哭声传出去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