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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哲
他没有跟我说再见。
我隐约知道,再见,也许是不可能的事了。
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仰视着这个穿白衬衣的少年,他牵着我走了一段不同的风景,窥见生命里许多不曾体验过的悲喜。我们都很努力地彼此靠近,同样揣着一颗破破烂烂的心,想要修补对方记忆里的伤痕,却是始终没有做到。
“你在干什么?”不知何时爸爸回家了,他一把抢过我手里的信,看了一眼,然后扔到地上。
“你又在外面认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爸爸,把信还给我。”我走上前去,爸爸却推开了我,他又喝酒了。
“那是什么?”爸爸跌跌撞撞地走到书桌前,拿起了叶哲的相机,我想要去从他手里夺过来,相机却一个失手掉在地上。
那是叶哲最珍惜的相机啊。我跪在地上捡起相机捧在怀里,爸爸已经劈头盖脸地朝我拳脚相加。我往书桌旁躲闪,撞上了台灯,屋里一下黑了。
“你给老子把灯弄好!不知道养你这个畜生有什么用!我看到你就心烦……”爸爸一边骂着一边走出屋去。我听见他重重关上房门的声音,我站在漆黑的屋子里,瑟瑟发抖。
第二部分 第48节:世界上唯一的你(48)
从手机里按下叶哲的电话号码,电话那头却只是传来空号的信息。
是我把叶哲弄丢了。误会,遗憾,错过,故事的最后我们什么也没说。我想把打电话给美宝,但是我该说什么呢?
其实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明白,叶哲很孤独,我很孤独,而,美宝也很孤独。我们各自的孤独都无法释放,所以叶哲选择了冷漠,我选择了依赖,而美宝选择了坚强。而所有的表象都不过是伪装,真正核心的部分并未被改变。
我所处身的世界,好像没什么是属于我的了。我不知道叶哲在哪里,不知道美宝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就在这个瞬间,我做了一个决定。
E。
海边的空气很清新,四周的街灯已经亮了,空气里飘荡着一股咸涩的味道,沿海公路两旁有三三两两提着袋子的行人。
我站在沙滩上看着那些在玩沙子的小孩,起风了,我拿起相机往公路上走去。
我带着一片钥匙坐了一天一晚的火车来到了这个海边的小镇,妈妈曾经在这里画过很久的画,她有一所房子在这里。凭着小时候的记忆我找到了妈妈当初住过的地方,打开房门,看着灰蒙蒙的老旧的房间那一刻,我对自己说:我要一个人开始生活了。
小镇上民风淳朴,每个人都过得很闲散,我找了一份在餐厅打工的工作,换了电话号码。
美宝她还好吗,小曲会陪着她的吧。大家应该在找我吧,可是我不能回去了。是逃避也好,是自我惩罚也好,总之,我已经面对不了过去的生活。我想要独自走过这一段,不管是再恐惧再孤独再难过也好,至少这一次,我希望自己不依靠任何人。
我照顾着自己的生活,每天都起得很早,在餐厅里忙忙碌碌的一天总过得很快。我买了摄影教学的书来看,不上班的时候便一个人到处走走拍拍。
风吹过的时候,听见树叶的响声;水流过的时候,看见阳光的折射;呆在房间里喝水,喉咙里的回音都显得格外清晰。我很少跟人说话交谈,在他们看来我只是一个安静的喜欢拍照的女孩子,或许,还有一点点笨拙。这些都无所谓,不是所有伤心事都要拿到太阳下晒一晒的。我在学习和生活更靠近一点,平平常常,告诉自己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度过和克服。
意外的是,平时随手拍下的一些照片竟然被一家摄影杂志采用了,这无疑给了我巨大的鼓舞。曾经我那么想靠近叶哲喜欢的摄影,现在当他不在我身边我却走进了这个世界。
我渐渐了解到,拍照,果然是跟一个人的内心息息相关的,透过镜头看到的人间,存活在我的情绪里。关于叶哲照片里的那寥落感从何而来,我明白了许多。
而,叶哲,你过得好不好呢?
我有留意一些新闻和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事情发生,叶哲家的事情渐渐不再有人关心。最后一则相关新闻大概是说他们一家可能潜逃到加拿大去了。
叶哲为我拍的照片我都贴在了墙上,总是躺在床上发呆的时候一张张看着,这些照片是清晰的记录。我这才发现,我和叶哲连一张合影也没有照过。
我开始像叶哲一样喜欢上了听收音机。电台放的午夜情歌,无聊的男女打进热线向全天下召告自己的感情问题,主持人富有磁性的声音读出故事和散文,还有热闹新奇的各种八卦趣事。
我也体会到了在节目结束的瞬间,那种让人难以置信的寂寞。
但我还是会在节目播放的时候,认真地听,不光是收听电台,做任何事情都很认真,也不顾及以后的事情,吃完早饭,晒好衣服,给在路边买的便宜花草浇上水,然后换衣服,锁门,上班。日复一日。
但我知道,我什么也没有忘记。我的过去,已经深深融入了我所呼吸的空气之中,遍布在每个角落。在一些不经意的瞬间,我就会突然想起我们所经历的所有的事情,叶哲、美宝、还有小曲、小乔,我们相遇后开始的一切。其实谁都没有做错什么,爱一个人所以希望他属于自己,这样的心情又怎么能算做是错呢?
第三部分 第49节:世界上唯一的你(49)
我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只要遇到那个人,你就会懂了。
我遇到叶哲,懂了爱是身不由己的事情。
爱是奢侈的幸福,长久的伤痛。
我无法离开这里,在这里,时间一层层累积着。
PARTB黎美宝
第一章
A。
咏咏消失了。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能承认这个事实,她没有去学校上课,手机打不通,我到她家去找过她,她那个可恶的爸爸只是恶狠狠地说咏咏很久没有回来过。我看着他的脸就觉得恶心,我想大概他根本不会对咏咏到底去了哪里感兴趣的吧。
小曲告诉了我咏咏与叶哲之前的误会,咏咏竟然以为是叶哲把我刺伤的。
小曲对我说:“误会是我造成的,我很抱歉,但咏咏不应该这样,她难道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她吗?”
小曲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责备,可是他不了解咏咏,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会更痛苦。咏咏一直是一个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人,现在的她一定在某个地方为着所发生的一切而悲伤。
我竟不能在咏咏悲伤的时候给她一点点安慰。
每次想到这里,我便会对自己产生一种痛恨。
那种没有办法守护自己重要的人的心情,是对自身的厌弃和不屑。我甚至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我,事情是不是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不知身在何方的咏咏,此刻承担的是所有人的痛苦,她一个人能撑得下去吗?即使走到再远的地方,我也能感受到咏咏心里的孤独。
“美宝,你在想咏咏的事吧?”小曲的话把我拖回现实中,这段时间,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小曲的笑容总是温柔明朗,他似乎没有什么秘密。我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他像水滴一样透明,全身上下没有隐瞒。
“我和咏咏从没分开过这么久,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有她的消息。”我说。
“等咏咏想清楚了,她会回来的,你要相信咏咏,她也许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强。”
“可是,我一想起她一个人离开了这里,我就会很不安。”心里的不安的确一日比一日要深重,我想随便是谁都能看出我的忧虑。
“那我给你讲个笑话,我问你哦,女人最喜欢什么花?”
“玫瑰?百合?”
“错,女人最喜欢——有钱花!”小曲哈哈哈地笑起来,我真的羡慕他,他的快乐总是那么单纯。
“小曲,你愿意听我的秘密吗?”忽然之间就有了想跟一个人说话的欲望,或许,是应该坦白地把我的秘密交付给一个人了,它压得我太久太久了。
小曲愣了愣,然后恢复了往日的笑容,“好啊,你说给我听吧,我的嘴巴可是上了拉链的呢。”他说话的语气是轻松的,但脸上的表情却是认真的,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今天的一切。
我站起身,他要坐在我旁边,我对他摇摇头。
我不要让他看见我的脸。从来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
B。
咏咏说我有一双“太阳手”,那时候我们不过5岁。
她在我5岁的时候转到和我同一个幼儿园,我第一次看到咏咏的时候她便是在哭,于是在我印象里的咏咏总是和眼泪是对同胞姐妹。其实我是个很少哭的人,看到别人哭的时候也会有些看不起的感觉。但咏咏,怎么说呢,咏咏是不一样的。
她在角落里小声抽泣,看上去个子比我矮,肩膀一抖一抖。我禁不住走过去问她为什么要哭,咏咏仰着一张满是眼泪的脸,说:“我不想要积木,但是老师给我的是积木,我想要洋娃娃。”
原来是为老师分发的玩具而哭,我觉得好笑又可怜,于是慷慨地将我的洋娃娃和她换了过来。
“谢谢你!”咏咏一把抓住我的手,顿时破涕为笑,然后她说:“你的手好暖和哦,就像太阳一样,你有一双太阳手呢。”
“太阳手”,怪怪的比喻。
但我和咏咏也因为这个怪怪的比喻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咏咏的手总是冰凉的,她眉眼里有低垂的怯怯的表情,看起来就是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同班的男生都知道咏咏爱哭,总喜欢对她恶作剧,好像看到咏咏哭他们就很乐不可支的。我便充当了保护咏咏的角色,从小我个子便比同龄人高,根本也不怕那些男生。
第三部分 第50节:世界上唯一的你(50)
“美宝,你真的好勇敢哦。”每次帮咏咏“出头”,咏咏总会用那种倾慕英雄般的口气这样对我说。我不由得便有些沾沾自喜起来,好像自己真是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就这样过了一年,我和咏咏上了同一所小学,还被分到同一个班。我们之间的关系越发亲密,同学和老师都知道,只要看到黎美宝,就会同时看到叶咏咏。
童年里,所有的时间都沾染了阳光的金色,树叶的嫩绿,天空的蔚蓝,天好像永远都不会黑。而当咏咏的天黑下来,我才第一次觉得生命是件充满意外的事。
我不是没有见过咏咏哭,但那么伤心却是第一次。
几天没有来学校的咏咏伏在课桌上,连头也没抬一下,我原本以为她只是生病了。可咏咏告诉我:她的妈妈车祸去世了。
只有7岁的我,无法想象这样的伤痛,只知道一定会是相当巨大。一直保护着咏咏的我,忽然一下意识到自己其实很渺小,当咏咏陷在悲伤里痛哭失声的时候,我做不了什么。想要自己能变得更坚强,坚强到能替咏咏分担所有苦痛的心情,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的吧。
失去母亲的咏咏变得愈发的沉默了,她本来就是个文静的女孩,自此这件事发生,她脸上的笑容一日比一日少。
“美宝,你说我妈妈现在能看到我吗?”我陪咏咏坐在学校操场的大树下,她的神情看上去恍惚而茫然。
“当然能,咏咏的妈妈一定是住在天堂里呢。”
“可是,天堂在哪里啊?”
我被咏咏的问题问住了,我其实也不清楚天堂是怎样的,但咏咏的妈妈一定是在天堂的。我见过她,她是个美丽的妇人,说话细声细气的,总是很温情。
“就在某个地方吧,离我们有些远,我想,应该是这样的。”我强装肯定地说。
“我好想妈妈。”咏咏伏在我的膝盖上哭起来,她的眼泪浸湿了我的校服。
“我想咏咏的妈妈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如果你觉得害怕,没有关系,还有我,我永远都会站在咏咏身边保护咏咏的!”我想把自己的快乐分给她一点,至少,能经常让咏咏笑起来。
我握住了咏咏的手,我说:“你不是说我有太阳手吗,现在我的太阳手握住你,是不是就会觉得好一些?”
“谢谢你,美宝。”咏咏极力止住自己的哭泣,她的眼睛里写满了对我的信任和依赖,这目光我一直都记得。
那应该是我第一次对别人承诺,而且是关于永远。承诺对有的人来说,也许是无关轻重的东西,可对于当时只有7岁的我来说,却是说出口的凭据。我答应咏咏的事,是一定要做到的。
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轻视承诺的可能,我也不会和他们一样。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