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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不从夫-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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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瑶琴在他身边蹲下,望着那张青白交错的清俊脸庞轻声细语道:“太子殿下现可是亲身确认过了,这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娃娃吗?”
  段少泽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白皙的脸上浮出一层嫣红,侧了脸,一把推开还处于石化状态的小棠。又被人像垃圾一样抛到一边,她摸着肿起的额头嘀咕:“有这么确认的吗?”
  “你还说!”所谓欺善怕恶,段少泽也是深谙此道,闻言狠狠去瞪她。因为刚刚扑腾挣扎了一番,此刻小棠衣衫不整,头发散乱,脸上满是泥土和汗水,状似疯子。被他这么一瞪,也自觉丢人的垂下头去。
  
  “殿下,若是没有其他要事。草民要先行告退了!”耳边又响起了那道清越的声音,小棠止不住好奇的抬头去望。
  眉眼间原本的青涩稚气已然不见,脸庞较之以往红润了不少,只那眸中似藏了些疏离漠然之色,唇线微微上扬,形成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青衣紫冠的翩翩公子,给她莫名亲近感的人,竟是——“败家子!”
  轻风扑面而过,带来了熟悉的珊瑚藤花香,吹落了小棠眼里的泪;顺腮而下,蜿蜒出一道晶莹的轨迹。即使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年,眼泪还记得当初的那份酸涩难受。
  一双小手攀上了秦铮的衣袍,他低头对上一张脏污的小脸,微微皱眉,“何事?”
  “你……回来了?”
  “回来?!”折扇以看似轻柔却坚决的力道挡开了小棠的手,他道:“姑娘,你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望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杨瑶琴上前一步,柔声解释:“妹妹,这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孤云公子,秦铮!”
  
  “孤云公子?!”小棠喃喃自语,她这几年在外面跑,江湖上的大小事件也有所耳闻。世人都道这孤云公子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人,初初听说时,她还盼着能见他一面,沾点仙气,压一压自己的破财运。想不到,今日里见到了,心下却只有惆怅。
  “是啊,你面前的便是那知名堂的孤云公子。是不是觉得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被忽视的段少泽不甘心就此沉寂,插了话进来。
  “嗯!”小棠闻言突然笑了,今日里怕是被摔傻了。当年是她亲眼看着那少年断气的,握着他冰冷僵硬的手坐了很久。入殓的时候她也在场,甚至连他颈间的羊脂白玉也是自己亲手挂上去的。
  看来,真的是她弄错了。确认之后再去望,逐渐发觉了两人的不同。虽然拥有相似的精致眉眼,但是当年朱善兆的冷傲只是源自富家公子的娇纵;败家子,只是凶,却并不狠;眼前的孤云公子只用一个眼神,便能让人感到彻骨的寒意。
  “抱歉,我认错人了!”
  
  秦铮闻言微微颔首,转身朝外走去。细碎的花屑又一次随风落下,在天际纷纷扬扬,落了他满身。
  败家子!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听到那个称呼了。记忆里,那一身藕色纱衣的少女坐在他身边,一脸坚定的道:“你好起来,我便不走,一直陪着你!”
  难怪她与众不同,只因盐蔓陆家根本没有这样的女儿。
  以陆芸娘的名义来起誓,不管如何,原来你终究是骗了我的。
  也罢,朱善兆已经死了,他的一切早该乘风而去。手中的折扇轻摇,将那些花瓣轻轻拂落,孤云公子抬步往前走去。
  不远处,一袭黑袍的谢知同抱着无殇剑正候在那里,看到他,垂了眼道:“公子!”
  秦铮并不做声,只是望了一眼熟悉的青黑色剑穗。这幅别扭丑陋的样子,不可能存在第二个,唇角泛起一丝讪笑,他率先往前走去。
  
  吴四站在段少泽身边,开始恪守大内护卫的本分,等人走了老远才提醒道:“殿下,您刚刚不是要追孤云公子么?他刚走出去了。”
  闻言,段少泽一撩白袍,跨了出去,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哪里还看得到那青衣紫冠的公子。
  “吴四!”他负手而立,眸中浮起一丝狡黠,黑衣护卫依言靠前,听完吩咐之后脸上慢慢浮起一丝诡异的神色。
  “殿下,您确定?”望向那边又哭又笑的小棠,他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怎么?!你质疑本殿下的决定?”接收到段少泽满脸不耐的神色,他很是知趣的退了一步,噤声不语。
  然后,段少泽径自往外走去。
  
  “小哥,你没事吧!”眼见那两位大爷都走了,遥织坊的大师傅才敢凑上来看那苦着脸的小棠。其实整出事情就是因他刚刚拍了人家一掌,只是实在想不到,“他”竟被拍飞了出去。
  “大柱,人家是小姑娘,你叫小哥,什么眼神啊!”杨瑶琴伸手戳了他一下,续而俯身去扶小棠。
  “小姑娘?!”想到自己刚刚在人家身上那一掌,大师傅摆上了一副愕然的神色,怪道如此弱不经风。
  “你怎么就穿了这样一身衣服?”杨瑶琴一边替小棠擦脸,一边皱了眉头,“作为遥织坊的员工都穿成这样,不是毁我招牌吗?”
  因着前面的突发状况,小棠本有些羞赧,听了她奇怪的言词不由疑惑抬眸:“员工?”
  这是何物?
  望着那笑若春风的遥织坊老板娘,她不由心下涌起一阵恶寒。
  
  




花开淡墨痕

  段少泽走出遥织坊大门没多久,一个身穿暗红色深衣的男子便靠近身边,垂首行礼,“殿下!”望见来人,狭长凤眼一挑,右手握拳一下击在左手上,喜出望外道:“太傅大人来的正是时候,帮我拟一份奏折。”
  “殿下又想唱哪一出?”太傅闻言皱眉看向那似笑非笑的少年,帝君旨意本是要他好好教习太子,眼下看来段少泽竟是把他当成了自个的文书官。
  “选妃!”勾唇一笑,称得眉间那抹朱砂痣越发妖媚迷人。
  “选妃?!”
  帝君和帝后倒是对太子立妃一事颇为关切,可他本人对此表现一向意兴阑珊,几次借机选妃都是草草结束。不过这次竟是主动提及,那么便绝对不若字面意思传达的这般简单。
  倨傲的扬了下巴斜睨旁人,“是啊,太傅大人觉得有何不妥么?”
  这已然不是妥不妥的问题了,不过聪明如太傅,定不会明目张胆的表示反对,是以垂了首做沉默状。既然段少泽是一事无成的太子殿下,自不能领会臣下的弦外之音,兀自笑的春光灿烂,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往前走去,“回宫!”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秦铮突然放下手中的书简,侧目望向身边的谢知同,“前日里,邪墨长老飞鸽传书说有红豆的消息,现下他们追查的怎么样了?”
  “禀公子,耶律燕已经赶去楚州,不日自会有消息。”一身暗色衣袍的谢知同抱剑回到。
  “是吗?”秦铮撑着小几站起来,伸手握住了他手中的无殇剑,那迎风招展的青黑色剑穗也一同纳入掌中。微一用力,锋利的剑身出鞘,带着莫名的寒气袭向谢知同的咽喉。
  他并未躲闪,只是看着那一身青衫的孤云公子持剑向自己刺来。泛着炫目银光的长剑在咽喉处停住,颊边的长发被凌厉的剑气掠起。一缕细细的血丝沿着不断震鸣的剑身徐徐滑落。 
  望着他平静的黑眸,秦铮勾唇一笑,霎那间满室芳华,“无殇剑出,必用血祭。”说完这些,唇角笑意更甚,“假如我再发觉你暗自联络他人,便不是这么小的伤口可以交代的。”
  没人想得到,曾经眼尾眉梢都是骄横的少年在三年后,会变作眼前这般冷漠邪魅的样子。
  
  谢知同默默接过无殇剑,拭去剑身上的残血,将剑收回剑鞘。
  两年来,红豆便是在他的帮助下,躲过了知名堂遍布尹固的情报网络;实际上他并不以为自己所做的这些能瞒秦铮多久,毕竟他是自己发誓要尽忠一生的孤云公子;这件事,本便是做错了,是以,即使今日里秦铮杀了自己,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嗅着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味,秦铮微微皱了眉,挥手道:“下去上药吧!”
  “是!”他微一垂首,转身走了出去。
  
  待谢知同关门退出,转首望向窗外。现下里,樱花正盛,层层叠叠堆积在枝头,犹似云海蔚为壮观。此刻,在正午的阳光映衬下满树烂漫,绯红万顷,溢彩流光一般。轻风漫过,樱花便漫天飞舞,迷离了他的视线。
  桌案上本搁了一笔狼毫,一墨砚台。落花随风掠过,带出点点墨迹,滑过宣纸的边际,遗落了满地的墨香。
  秦铮平展五指,便有细碎的花瓣栖落在掌中;刚刚他便是用这手抽出了无殇剑,青黑色的剑穗缠在指尖……手一扬,粉白色的花屑在风中片片飞落,一起带走的,还有指间残留的酥麻触感。
  闭了眼,他似乎听到红豆的叹息:“那么,你这里可有我?”
  伸手按上胸膛处,那里除了自己的心跳外依然什么都没有。谢知同帮红豆,他一早便有所察觉,考虑到他们那份同门长大的情谊,也就没有作声。近日里,他的极限已到,才有了那一剑以作训诫。 
  
  不远处遥织坊天井里,一样的樱花漫天,小棠抱着一卷书册匆匆走过,花瓣落了满身而不自觉。直到将书册交给柜上的大师傅后,才在他的善意提醒下,拍落身上的花屑。
  今日里,她穿了一袭缃色高腰儒裙,上衫襟口都用赭色丝线锈了精细的团花纹案,一头乌黑的发丝挽成个飞云髻,插着明珠琉璃簪,颈间还挂了圈玲珑剔透的九色璎珞串。明媚俏丽的样子和当日里的疯子形容绝对判若两人,据老板娘说是打什么活广告,虽然听的不是很明白,不过也大概知道她必须穿着这一身衣服跑进跑出。
  因这衣服质料做工都是上乘,干活的时候便需分外谨小慎微。不过半日,她已觉得身心俱疲,正斜倚在柜上敲打着发酸的四肢。突闻大师傅烦恼自语道:“唉,这衣样可派谁去送呢?”
  “什么衣样?”她多事的问了一句,大师傅闻声自是眼前一亮,将几张图样塞到她怀里,“小棠,正好,你没活干,把这衣样送到知事堂去!”
  “我?”忙着捧住那几张薄纸,她已经没手去指自己鼻子了。
  “正是,不然你觉得整个遥织坊还有谁有空闲吗?”大师傅厚实的大掌重重击在她背上,两下便将她拍了出去。
  
  想起孤云公子冷厉的眼神,小棠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磨蹭了一路,还是走到了知名堂门前,望着门楣上苍劲有力的瘦金字体,她发出长长叹息。思忖了半刻,硬着头皮抬步进了门,迎面便撞上了一个人。
  “抱歉!”小棠懊恼的抬首去望,但见那人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着一袭暗色长袍,手执一柄无殇剑。原本紧抿的唇线待看清了来人后微微上扬,带出了一抹云开月明似的清俊笑意。
  “小棠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这一次,还是挖银子么?”
  一句话,带出了三年前的一段轶事。
  
  那时秋若离开后,小棠因惦着朱府祠堂大树下的二百多两银子,就在朱府四下转悠。可是又不敢走的太近,每次远远的观望着树影,心下便是猫挠一般,只恨不能化作轻风越墙而去。
  有日里,她本是又在不远处的小山包上望月兴叹。结果这一望竟叫她望到了一抹黑色的暗影,通常来说,黑夜里穿黑衣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抱着如斯信念,小棠躲到了大树背后,天上月朗星疏,她借着不算暗的月色看清了那黑影的脸。
  估计是自个的抽气声太大,谢知同一下便将她揪了出来。
  “恩公谢公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反手抓住了他,忆起曾见过他踏水而过的场景,急切道:“你带我去祠堂吧!”
  谢知同料不到这冒牌的陆小姐还在此处,皱了眉望着她,“你到底是谁?”
  “……我叫小棠!”就这样,她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出身通通说了出来。最后一句便是:“我需要银子,所以你一定要带我进祠堂。”
  
  月色下,她双眸含泪,望之可怜。他不知该怎么拒绝,便在那夜里将她带入了朱家祠堂。因三番四次罚跪,小棠对这里早已熟稔,对着朱家列祖列宗的牌位遥遥一拜,无意中便看到了正中摆着的簇新牌位。
  彼时,朱善兆已经入土,也便成了那架子上的一员。长明灯下,朱家祠堂越发清冷孤寂。她收回视线,转身去树下挖银子。
  “节哀顺变!”谢知同斜倚在树旁,目睹了她所有的情绪波动,淡然道。
  “不需要!”她一边奋力挖土,一边不识好人心的摇头。
  “为何?”他好奇的追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可能我没有把他当相公!”
  接下来,一楸土几乎挥到了谢知同脸上,他旋身闪过,愕然的望向那犹自埋头苦挖的少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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