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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暖风夹杂着熟悉的馨香铺面袭来,似是那人站在自己面前;衣裾翻飞作响,发丝轻扬,笑颜明媚曰:“殿下!”
尔后,他看着她一根根展开紧握的五指,手心里,赫然躺着他给她的翠玉佩绶,莹润的玉体表面泛着粼粼水光。
“你这是做什么?”无所不能的太子殿下,第一次觉出了自己的无力。
小棠垂首跪在他跟前道:“此等皇家精贵之物,民女绝不敢妄图拥有。”
耳边风声渐止,回忆终了,望着面前广袤空旷的殿前广场,段少泽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这个结果,是他早就预料到得;
当日,红豆自称盐蔓陆氏宗族之女,冒名进入皇城参与选妃;在殿前即兴舞了一回,一曲终了,他屏退左右,抚掌笑赞之,“魔派天启宫主不光武艺过人,连这舞艺也是超群的。”
闻言,带了人皮面具的红豆盈盈跪了下去,一点未有身份被拆穿的慌乱失措,“殿下谬赞了,红豆受之有愧!”
红豆入宫,自不是为选妃,亦不是为行刺;竟是来告知他,大彦藏宝图的秘密。原来,他以为的棋子竟是一颗明珠。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段少泽心下还是怀疑的,依照传闻所言,身负藏宝图的人不该也不能将此秘密公之于众。
“因红豆知道殿下要什么!”精致的人皮面具上泛起醉人的笑意,他想,若不是自己早知道她的为人,怕是也会被这样一幅温婉纯良的面貌骗过去。
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段少泽不经意道:“哦?!你倒是说说看,我要什么?”
“人心!”轻柔的话语声,却犹似惊雷一道劈入太子殿下心内。
段少泽一扫先前闲散慵懒的样子,有些失措的站起,冷睇着红豆;是的,她说的对,他要人心。虽贵为太子,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实际朝中重臣大多是不服他的;理由有三:一,他非帝君嫡长子;二,他的母后娘家势力单薄;三,便是他自己的问题,整日里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为帝君嫡长子,赵王的勤勉有为;
赵王段少钦,其母后辛氏曾是司佑朝第一任帝后,因辛后的父亲亦是三朝大司马,当朝多处要员均是他的门生。当年帝君废后之际,朝中要员便出面力主,赵王乃帝君骨血,是以那辛废后之罪责不该连累赵王,如此便是保住了他嫡长子的名头。那时,帝君为了立段少泽为太子,也便妥协了;时至今日,朝中大半重臣遗老仍以赵王为尊,如此下去,待得他登基,朝纲不稳,那龙椅自是不好坐的。
是以,段少泽便要做些事情来证明自己。而大彦古国的宝藏就是他选择的目标,在着手派人调查的同时意外发现了秦铮的秘密,少时认定如兄长一般的人物,竟有一张他完全不了解的面具。自小在这深宫里长大,虚伪,黑暗,便是段少泽早就明了的东西。只是,骗自己的那个人竟是秦铮,这令他格外的愤怒。
段少泽开始讨厌看到秦铮那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于是将小棠扣在宫内,装作钟意的样子,无非就是想骗得她动情,以此逼得秦铮惊慌失措;
如探子所言,小棠长相不俗,只是在见惯美人的太子殿下眼里,也不过了了。再者,不管多么钟灵毓秀的女子,一旦入了宫,就会慢慢被权势侵蚀。就连他那个当年为了所谓感情离宫出走的母后亦不例外;身处这深宫之中,若没有几分心机,怕是早被人拆吞入腹了。
而红豆和藏宝图的秘密,无形中改变了这一切,段少泽开始有意识的想要将小棠留在身边;除了要留下藏宝图和对付秦铮的意图外,他亦开始好奇,这样一个生于忧患,却又莫名乐天的女子,会否被这冷漠的皇城同化;
结果,他还未看出小棠有没有被同化,她便倒在了血泊中;如此,他便是正大光明的看到了她身上的图,若不是有人指导,自己是决计想不出那类似胎记的红色痕迹竟会是大彦古国流传了几百年的秘密。
此后,带着如此秘密的人便被魔派众人带走,他即心慌不已;这份心慌开始叫他迷惑,到底,对自己最要紧的东西什么?
不日,帝君派近臣来传话:原尹固郡业两国早就私下达成协议,通过郡业国主在魔派中安放的眼线,假意抓走小棠,用以诱使谋逆的郡业前太子自投罗网;以此一举歼灭,永绝后患;
得悉真相后,他二话未说,连夜启程,往方州城赶。
行至半途,竟被微服出宫的帝君赶上。
他的父君,此时满脸疲惫,拧了眉道“莲儿,你知悉自己在做什么吗?”
段少泽有些迟疑了,生生勒住了缰绳,马匹扬蹄嘶鸣;扪心自问,他竟是找不到一个恰当的理由支持自己接回小棠。
“若是接了她回来,日后,你还坐的稳这天下吗?”帝君对于这个儿子是格外偏爱器重的,他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帝君,便私心的不希望段少泽重蹈他的复徹。
或许,这对段少泽是不公平的,只是身在这帝王之家,也便是身不由己了。
段少泽和帝君对视了半晌,终是幡然醒悟,与他而已,社稷百姓才是第一位;而其他,便是可以生生舍弃的!
如此,他便没有再亲去方州,只吩咐上官斐,因着小棠身上的图,便是捆都要把人捆回来。
七日后,他在正昭门外见到了小棠,她便那般决绝的将翠玉佩绶还给自己。就小棠而言,在知晓了段少泽对自己的欺瞒利用之后,除了初始的震惊,并未留有太多的愤懑;可能潜意识便觉得,尊如太子,自是不该随意对人好。是以,也未将那夜里红豆所讲的事情提出来,只道:“殿下若是闲来无事,便可寻小棠解闷!只这佩绶,不能当解闷的银两使!”
因先头太子殿下已然选择了江山,美人如此,他便是硬生生逼自己点头应允了,“好!”
忍着胸口的不适,段少泽接过了佩绶;为了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他只有独自上路;低头望着小棠的眼睛,他知道,她已经做下最后的决定;一时心动,他突然伸手将她揽入怀内,低声道:“等到战事完后你再走!”
因着前几次太子殿下说话不算话的性子,小棠一边挣扎,一边道:“我不信,你定是唬我的,我一定要走!”
狭长黑眸微眯,他捉了她的手腕道:“即使唬你又如何?”
“殿下即将大婚,怎可如此言而无信?”她拿话激他。
段少泽放开她的手,单手支额,轻笑道:“你若是一早认定我唬你,那我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了!只是有一件,你竟不知。前日里,郡业国内有人带着国主遗诏起兵,而暗地捐助军饷的人,便是朱府本该早夭的独苗——朱善兆!”
如此私通国外的行为,本是要被诛九族的,只是他先头已经知会过帝君,如此行事是有目的的。再者郡业那样单方面的破坏盟约,招致他国内乱的话,帝君是乐见其成的。只要朱府最后不是真的通敌叛国,帝君亦不会办他。
只是段少泽实在想不通,他为何回以朱善兆的身份重回朱府。
除了他之外,小棠心下亦是百转千回,不知道秦铮此举到底为何。那日里,因着她不信,他放开了她的手;那么,他又为何要重新做回朱善兆?
“……”瞧着她疑惑不安的神情,段少泽禁不住伸手——“哎呦,你掐我脸做什么!”
小棠姑娘又一次变回了初时那个落入虎口的小绵羊,望着段少泽狭长黑眸中挥之不去的阴霾,心内还是泛过微酸,到底,她曾经动过心;只是差一点,就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点,让她停在了原地。
于是他,还是她的殿下,也只能是她的殿下。
“本殿下想掐便掐,还要什么理由不成?!”他还有一点点时间,去做莲涟想做的事情,从今往后,他便是要把所有的感情都封闭起来,做回大殿上威严无情的帝君。
司佑二十五年,八月初二。
太子大婚,帝君大赦天下,万民同庆。兴庆宫内一派喜气,曲折廊桥上,连绵不断的红纱垂幔迎风招展,纷纷扬扬,廊上的宫灯灯罩亦被换成朱红色,烛光被纱制的灯罩筛选出五彩斑斓,随风荡漾出炫目的光影。往来的宫女内监俱换了新衣,虽行色匆匆却掩不住眼角眉梢的喜意。
转角处,几个宫女因被扬起的大红纱帘迷了眼,未曾注意的径自撞做一团。
身后内监执掌因此尖声道:“哎呦!你们这一个个是怎么回事?殿下大婚,都给我仔细咯,出了纰漏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得!”
“是!”宫女们相携着站起,垂了头小心应承,随即各自散去。
内监执掌转身,看到身后一脸倨傲站着的女子,微一垂首道:“素华姑姑辛苦了!”
“嗯!”女子微微颔首,走了几步,似想起什么道:“今日虽诸事繁忙,只那侧殿的姑娘,亦不可怠慢!”
“姑姑放心!”内监执掌拱手俯身,素华这才满意离去。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随在内监执掌身边的小太监疑惑道:“什么侧殿的姑娘?”
内监执掌狠狠踢了他一脚,“小兔崽子,多嘴多舌管主上的事,仔细你的皮!”
闻言,那小太监吓得捂了嘴巴,畏畏缩缩跟在后面不敢再多说一句。
不多时,从后走来两个宫装女子;闻言,其中一个偏头道:“长使大人你是被猪油蒙了心眼吗?竟是如此拒绝殿下。”
被叫长使的女子美眸一扬,学了内监执掌的语气凶狠道:“翠婉你胡叫什么?仔细你的皮!”
很明显,这女子便是那小太监急于想知道的‘侧殿的姑娘’,小棠。而翠婉,自是被段少泽重调回来服侍她的。
“哦!小棠姑娘!”如此,翠婉极是恨铁不成钢的横了她一眼:“殿下今日大婚,你竟一点不急?”
“急!”她提了裙摆,脸上有些焦虑之色。
“真的?”翠婉双眸发亮,是为一荣俱荣,她的主上得宠了,自己也便是平步青云了。
“真的!”小棠忙不迭点头,道:“急着如厕!”
话音方落,翠婉便觉身子一软,幸而小棠眼明手快扶了一把,她才未倒下。遂反手握了小棠的手,颤声道:“小棠姑娘,您太狠了!”
小棠眸里闪过一丝无措,随即微笑颔首:“承让承认。”
如果她真的狠,那夜里最后怎么会落泪?!
彼时,红豆一手抓了她的头发,一手扬起匕首,她挣脱不得;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却没有预想中的痛楚,只感觉有温热腥咸的液体喷到自己脸上。
“……”小棠膛目结舌的看着突然出现在红豆身后的那个人,谢知同;那双平淡的黑眸中,翻搅着不容错辩的痛楚,甚而隐隐泛着泪光;视线下移,但见无殇剑力透红豆的胸口,剑尖在月色下泛起猩红的银光;红豆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身上的汩汩冒血的伤口,随即身子一软往后倒去;
小棠的头发被松开,几缕发丝随风散去,落到红豆身上,她正瞪大了眼望着抱着自己的那个男人。颤抖着要说话,见状,谢知同手中一用力,只听到“噗”一声,鲜血喷涌,她只吐出一大口鲜血,揪着他衣襟的那只手便无力的垂落下来。
“小师妹,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宝藏没有了,诅咒没有了!你不会再被人抢来抢去了!你也不会再疼了,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你还记得吗?我们曾经在岱山摘夜漪花,你说你要当我的新娘!可惜,你忘记了,你看到他便忘记了。你眼里只有他,为何?为何会这样?他做过些什么?值得你如此不顾一切!”他将红豆的尸体紧紧收入怀内,断断续续呢喃着。
小棠呆站在一边,睁着眼,直直落下两行泪来。
谢知同缓缓抬眸,看着她惊惧的神情,奇异的牵起一抹笑来,“妹妹,莫怕!大哥在这里,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他眼里的小棠似是和十多年前死于战火中年幼的妹妹重合起来,谢知同终于知道自己待她如此特别的原因,俱是因着她的脸像极了他记忆中的妹妹。只是实际上,妹妹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已经记不清了,只是下意识的,将小棠当成了妹妹。
但是,她差点就死了,沾满鲜血的手触上了小棠惊惧退避的面庞,他眼里不自觉得滚下热泪:“为何要怕我?”
“我不是……不是你妹妹!”他眼中的绝望令她害怕,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小棠掉头往胡同外跑去。
一路上,耳边回荡的除了自己杂乱的脚步声外,还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跑了没多久,她便遇上了药效褪去后,寻出来的上官斐等人。
乍见他们,她便是脱力的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