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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离未料燎洛会如此问她,不由一愣,却又随即笑道:“燎洛,你如果真想要我被治罪的话,那刚刚就不会把丝绢给我看了。”
燎洛笑道:“那可未必,人的想法是会随时改变的,离儿。如果我等你被治罪处决后再将这丝绢交给父王,那么真正一石二鸟的可就是我了。这诱惑太大,离儿,你不要太相信人会经受得住诱惑。”
苏离笑道:“可是你不是曾说对王位不感兴趣的吗?”
燎洛撇嘴道:“也不一定……说不定……既然苏北说我注定弑亲杀友……那为何不成全他呢?”
苏离摸摸燎洛的头道:“那好,现在最大的主动权在你的手上了。不过生日宴的时候我还是得想办法提防一下,千万不能让橙衣真的得手。”
苏离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燎洛却猛然的抓住苏离的手腕,仰头道:“离儿,我是认真的哦,我真的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苏离笑道:“那好,我会记得在死前诅咒苏北的,请你放心。”
燎洛放开苏离,萎靡的倒在一边哼哼道:“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第四十九章 宴会不平静
经过丝绢一事,苏离到最后也还是忘记了要给楚王准备礼物的事情。不过想了一想,反正生日宴上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送不送礼物也实在是小事一件。
在此之前,苏离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甚至还在怀中塞了一卷难得一见的《鬼谷子》的绢本小轴,以防被拉进天牢的时候会觉无聊。
她跟燎洛的计划是先任由弹越、橙衣陷害,反正就算楚王因为被行刺而感到震怒,也绝不可能当场就要了她的脑袋。大不了也就是先把她关进天牢,等隔天在审。而他们打算就是要在隔天的时候就让人发现橙衣小厮的尸体及他身上的丝绢铁证,这样才正好坐实弹越刺杀楚王陷害太子的罪名。
到了宴会当天,苏离仍是跟在滕姬身边,先去会合了楚王,然后才向举行宴会的地方出发。
宴会是在一个露天的广场所举行的,搭了造型精美的棚子,楚王照例坐在主位,而滕姬和苏离则分坐楚王两边。
余下人等,则各自分区而坐,不过距离楚王最近的两个区域,却是一个空着,而另一个则坐了楚王后宫的内眷和一些身份高贵的贵族女子再加上弹越、季甑、燎洛三人。
苏离落座之后,便暗暗的开始观察起旁边的守卫。按照燎洛说法,影淮去年的舞蹈是作为压轴出场,在靠近楚王极近的位子进行表演的,今年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动。但是所有的表演人员,不论是在远台表演的还是像影淮般可以靠近楚王表演的,都会事先严密的检查其有没有携带危险的东西进场,所以影淮和橙衣也不太可能带进什么太过危险的物品,而且就算楚王身边的侍卫也并不佩剑,但好歹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所以行刺成功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虽然燎洛这样说了,但苏离毕竟没有经过这种场面,想到接下来有可能会面临的骚乱,还是不由得有些心跳加速,但另一方面,她的面上却又沉静似水,丝毫也看不出来内心的点点焦躁。
宴会在内史令顾子息的主持下开始,最先便是要请各国前来恭贺的使团入座。各国使团都带着各自的礼物,先是要依次进来宣读国主贺词和礼单,然后再进入空着的那一区就坐。
苏离注意到,越国此次也是派了使团前来,但礼单相对却并不丰富。一般而言,碰到这种时候,自家的国主病重,而太子又为质在外,最该便是要趁机带上大批的礼物看能不能赎回自家太子。然而越国使团此次却不仅并没有来上多少个人,也没有带上大批礼物,也不知道是晓得橙衣计划还是其他什么。
苏离原本以为的热闹场景其实却并不尽如她意,先是冗长而无聊的使团入座,然后又是顾子息念念叨叨的讲了一堆不知是什么,再然后又是楚王讲话。
终于等到宴会的表演节目开始时,苏离已经等到头晕眼花,脚底发麻。然而就如她事先所知道的,一般的杂技、武术及舞蹈节目都是在离他们很远的看台表演,根本就无法让人看得尽兴。而且这些节目在苏离看来也大多沉闷,以致于让她有些完全搞不明白她身边的这些人何以会看得如痴如醉。
就在苏离深觉无聊,暗自的向下耷拉眼皮的时候,一个身着海棠红的轻纱外衫的女人夹着一阵香气从苏离的眼前飘过,来到楚王身边靠着他坐下。
女人身上的香气刺激得昏昏欲睡的苏离一个机灵,赶紧转头向女人看去。
那女人倚在楚王身上,娇笑道:“我不要再在女眷那边呆着了,我要呆在王兄这边。”
楚王看着女人,竟也露出了微微的暖意道:“怎么了?那边有谁惹银焰生气了?”
那叫银焰的女人哼了一声道:“还说呢?还不都是燎洛那个倒霉孩子,人家跟他说话,他竟然还无视人家。也不想想看,从小就只有我最是疼他。”
楚王笑道:“可谁叫你非得去招惹他呢?”
银焰撇嘴道:“我疼他嘛。”
楚王有些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继续关注前方表演。
银焰感到有些无趣,便又转过头来看了苏离一眼,见她有些愣怔的看着自己,不由又靠近苏离娇笑道:“离儿心肝怎么啦?是不是怪姑姑偏心不疼你啦。离儿放心,姑姑也是很疼你的。”
苏离微微的后仰了身体,企图躲过这个自称她姑姑的人伸过来的染着丹蔻的十指,然而银焰却像是完全看不明白苏离的拒绝一般,仍旧执着的捧住了苏离的脸蛋,在那上面狠狠的亲了一口才罢。
苏离完全不知自己怎么又会突然的冒出这样一个姑姑,一时之间不由有些茫然,而就在这姑侄两人一个抗拒一个热络的时候,宴会也已经进行到最后的阶段。
就在苏离没有注意的时候,橙衣坐好在一张琴几之后,缓缓的抚出了一段轻缓的音乐。随着琴声的响起,一身白衣的影淮在六名伴舞的簇拥下步入场内。
苏离这是第一次见到影淮,确如燎洛所说,影淮长得非常漂亮,尤其一双眼睛极具灵性。苏离还从未曾在任何人的身上看到过如此像会说话的眼睛,一时倒有些呆愣住了。
银焰在一旁用手指托住苏离的下巴,在苏离的耳边吹着气小声的娇笑道:“呀,离儿该不会是对那影淮动了心思吧,这可不好哦,离儿,她可大出你好多呢。而且要是弄得到手的话,原毁早就弄了,还会轮到你吗,离儿?”
银焰的声音轻飘飘的在苏离的耳中打转,苏离不知道银焰所说的原毁是谁,也不想知道,她只是有些慨叹,这样灵气动人的女孩子却似乎注定要香消玉殒。
然而舞动中的影淮却像是全然不知自己所将要面对的命运,脸上柔美的笑容真切而自然,竟像是正面对着自己所心爱的男人。
随着橙衣拨弄琴弦的频率的加快,影淮的笑容也越加灿烂。
苏离有些不懂,明明是最易奏哀曲的七弦琴,为何此刻竟会与影淮的笑容如此和谐。
六个伴舞的女孩伴着琴音将影淮围在中央,然后同时扬起水袖,像一朵洁白的兰花突然盛开在广场的中央。片刻之后,水袖又再度收起,重把影淮遮挡起来。可是就在这时,一团白烟突然以极快的速度从中央蔓延开来。
苏离一惊,知道行动已然开始,然而这样的念头才刚刚闪过脑际而已,一道白影便已冲出烟幕,直奔楚王而来。而在那白影的手中,竟还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森白长剑。
第五十章 真相不重要
就在剑尖刺向楚王的刹那,旁边一个人影突然冲了出来,一下挡在楚王的面前。
长剑毫不客气的刺穿了那人的身体,滴血的剑尖险险的抵在楚王的胸前。
然而坐在一排的四人——苏离、银焰、楚王以及滕姬却全都只是微微的愣了一下,便都淡淡的再无反应,倒是双手紧抓着长剑刃端不让影淮将长剑从自己的身体中抽出的那人淡定的喊了一声:“抓刺客。”
楚王身旁的护卫这时才像如梦初醒般纷纷上前逮住影淮。影淮知道大势已去,也就不再反抗,任由护卫将自己拉了下去。
身上仍旧插着长剑的那人此时才虚脱的倒在楚王的怀里。苏离看那人不过十四五岁样子,看起来甚是眼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直到旁边的银焰惊呼了一声“悕儿”,苏离才猛然想起曾在来的那第一夜便见过的眸色美丽却满含憎恨的少年。
楚王扶住悕,冷冷的向旁边命令道:“招御医。”
一旁的内侍不敢怠慢,立刻连跑带颠的去请了御医过来。御医来后,也不敢立刻拔剑,只得先用担架将悕送往内宫。
老御医向楚王请示道:“王上,悕公子的伤势严重,老臣怕他在拔剑的时候就会一个不好……您看……”
楚王挥了挥手,道:“你们尽管尽力去治就是了,赶紧去吧。”
御医退下时,大势便也已经基本确定,不仅广场之上的影淮、橙衣等人被拿,便连原本坐在席上的越国使臣也都已被拉在台下,而其他的使团和妇孺等人则都已被散场,较为靠近主台的两个区域如今只有弹越、季甑以及燎洛还坐在原位。
滕姬看了苏离一眼,对楚王道:“王上,您的衣服脏了,要不要先去换一身呢?”
楚王的衣服上此刻满染了鲜血,而且还未干涸,仍旧在一点点的渗透扩散,淡淡的血腥气弥漫在他的周围,在配上楚王那双目光冰冷的眼睛,竟让苏离心虚的打了个冷战。虽然此事非她所做,但想到待会儿这场怒火却就要在她的身上点燃,苏离还是忍不住有些胆颤。但事已至此,苏离知道,她也只能若无其事的硬挺下去。
楚王深深的看了滕姬一眼,却并不去理会她要他回去换衣的话,只是冷冷的对着下面道:“谁能来告诉寡人,那影淮是如何将长剑带进这里来行刺寡人的?”
下面跪了不停的冒着冷汗的侍卫首领道:“王上恕罪,是……是他们将长剑藏在了质子橙衣的琴中带进来的。下臣等在检查时没有注意到琴中的机关,还请王上治罪。”
楚王哼了一声,道:“革去官职,杖责三十。”
侍卫首领磕着头被人带了下去。
楚王又看向同样被按着跪在下面的橙衣道:“谢橙衣,这件事情,是你策划的?”
橙衣笑了一笑,道:“是,也不是。”
苏离心内一紧,暗道“来了。”
楚王缓缓的问道:“不是的这部分又是怎么回事?”
橙衣道:“除了我以外,还有公子弹越也参与了此事。”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橙衣身为苏离伴读,近来又与苏离传了些暧昧的谣言,这些事情在场众人多多少少也都知道一些。所以当橙衣犯事的时候,谁都猜到了这件事情苏离不可能完全的置身事外,只是谁也说不准她会被牵连的多深罢了。然而橙衣的回答却是突然的将看似毫不相干的弹越给拉了进来,这怎能不让人大感意外。别说别人,就是苏离也都已被橙衣弄到糊涂,他不是跟弹越合了伙要来陷害她吗,却为何又会突然的转了苗头?
众人的视线纷纷的集中在弹越的身上,弹越愣了半晌,便走出坐席,跪在楚王面前道:“儿臣不知谢橙衣此言缘由,还请父王明鉴。”
楚王默然了片刻,继续向橙衣问道:“你说弹越也参与了此事?有何证据?”
橙衣失笑道:“我以为我现在是以犯人的身份在接受您的盘问,而不是以臣子的身份在向您告发某人,所以我的话不就已经是证据了吗?而至于这份证据您要不要采信却是您的问题,总不至于我认了罪,回了话,却还得去帮您确定我的话可不可信吧。”
楚王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谢橙衣。”
橙衣道:“我以为我已经不再需要胆量了,我要做的已经做完,虽是没有成功,却很显然也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现在我所要面对的也只是一个固定的结局罢了,想也好,不想也好,胆大也好,胆小也好,我也都得去面对,不是吗?”
楚王笑道:“你刚刚说,你刺杀寡人的这件事情,弹越也有参与?寡人倒想听听,弹越是如何参与此事,寡人本还以为你会供出太子的名字。”
苏离迅速的转头看了楚王一眼,橙衣没有供出她的名字她也觉得奇怪,却没有想到楚王此刻却会如此含不掩饰的说了出来。苏离看不懂这个楚王,自然也不知他这样问话内心究竟是什么想法,只得默默的待在一边,不敢轻易插话。
然而弹越此刻被毫无准备的供了出来,却是不得不自我表白的,“父王,儿臣不知谢橙衣怎会将这件事情扯到儿臣的身上,但儿臣确无参与此事,这是有心人在故意的陷害儿臣,还请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