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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蓁从头凉到脚,眼前这个盛宁郡主让她想到蜘蛛网里的蜘蛛,艳丽的蜘蛛正吐着丝盯着眼前的猎物,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很是令人头皮发麻,她不再与她对视,而是屈膝行礼。
“抬起头来给我看看。”盛宁郡主不吃她这一套,想要行礼送客,没门。
乔蓁没法,只得站直身子,由着盛宁郡主用圣旨的一端撩起她的额发,明亮的大眼睛很是无辜地看着这未来婆母,如果她的目光不那么具侵略性就好了,摊上这么一个未来婆母,她的额头划下三条黑线。
盛宁郡主没想到乔蓁是如厮的美丽,实在太出乎她的预料,与上回那灰头土脸的样子相去甚远,这回不用别人解说,她也知道上回是被人糊弄了,在放下乔蓁额发之际,两眼狠狠地扫向缩脖子的大夫人乔陈氏。
“本郡主生平最恨被人摆弄,乔大夫人,你真是好,很好。”她在说着好这个字眼的时候,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这会儿她对乔蕊也升起了浓浓的恼意,这对母女都是一丘之貉,居然敢将她玩弄于手掌心?
大夫人看到自己避无可避,惟有咬牙道:“郡主息怒,不是我有心隐瞒,只是当时情急才没有说清楚……”
盛宁郡主冷冷一哼,当时来不及说清楚,以后都没有吗?这样的强词狡辩如何能让人信服?这大夫人真当她是傻子?
大夫人头冒冷汗,愣是不敢再说一个字,这盛宁郡主真怒起来可是很吓人的。
盛宁郡主没再看向大夫人,走了几步到达连永的面前,看着眼前俊帅不输儿子的男人,嘴角却是挂着一抹冷笑,“敢跟我抢儿媳妇,连家小子勇气可佳,只是我看上的儿媳妇怎能可能拱手让人?哪怕今天站在这里的是你连家长辈,我了是照说无误。”
“永定侯夫人所言差矣,小可熟读圣贤书,书中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可逑,小可也是遵照圣人的指示行事。”连永云淡风轻地道,“男未婚女未嫁,谁都有机会。”
盛宁郡主放声一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连家又如何?她还没放在眼里,“替我向你娘问好。”
连永愣了愣,自家老娘与盛宁郡主是老相识?怎么从来没有听娘提及过?
盛宁郡主也不在意,而是握紧手中的圣旨气势万钧地离去。
宣旨太监也顾不上要乔家的银子,而是满脸是汗地急着去追盛宁郡主,圣旨没有送达当事人手中,这算什么一回事?回头千万别神仙打架,倒霉他这一介凡人。
没了宣旨太监这个使者,乔家众人的脸色才和缓过来,大老爷与二老爷扶着老母亲起身,四老爷尽地主之谊招呼连永,虽然结亲是不可能了,但过门也是客,总也不好晾在那儿不理。
连永与四老爷客套几句后,这才走向乔蓁,面向乔老夫人,“老夫人,晚辈想与乔七姑娘说几句,不知可否?”
乔老夫人摆了摆手,孙女一只脚都踏进了祈福神宫,现在再扯什么男女之防也没有大意义了,也不知道盛宁郡主能不能让圣上收回旨意?这会儿有气无力地看向孙女,“陪连公子随意走走吧。”
乔蓁正心乱着,百般不想再应酬连永这个半生不熟之人,但想到上回自己承了他的情倒是有所相欠,遂点了点头。
昨儿下了一夜雪,乔家的花园里面也添了几许雪景,乔蓁一袭红色大氅与连永的蓝色大氅走在一起,远远看去倒也像一幅画般。
听露无精打采地牵着宝妹的手远远地跟着,那道圣旨正正断了姑娘的幸福路,想到还恨得牙痒痒的。
宝妹最惯看人脸色,顿时也不敢笑闹,这气氛相当的压抑。
“连爷有什么事可以直说?”乔蓁皱了皱眉停下步子,握紧了手中的暖手炉,如若进了祈福神宫,只怕日子不能过得这般舒适了,“其实我俩不过才见了两次,连爷为何向我这样家世的女子求亲?我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我不过是区区一个平凡的小女子,只怕消受不了连爷的错爱。”
连永遇到的女子都是大家闺秀型的,绝不会如乔蓁那般直白地说话,一时间被她温柔话语下少有的恼怒镇住了,这么不矫揉造作的女子实乃生平仅见。
“我还是那句老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笑道,“你不用置疑我的动机,实乃仰慕姑娘才来提亲。”
“我自问没那么大的魅力。”乔蓁并不吃他这一套,如果他见过她那张令人惊艳的面孔,那还有几分说服力,毕竟男人重色这是改变不了的。偏偏事实上是他的求亲别有目的,她一脸正色道:“我就要进祈福神宫了,连爷的目的我也不想去追究,只希望以后不要再这般了,既不利于连爷的名声,也于我有所困扰。”
连永接连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摆出的那副温柔男人的样子来,对方却不为所动那也是白搭。
寒风吹来,吹动两人的大氅,蓝红两色有所相交。
乔蓁看他不说话,微福了福准备离去,只是才刚一转身,她的手即被人抓住,她错愕看去。
连永握紧她的手,“乔姑娘,你也要给我说话的机会,请相信我,我对你民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至于祈福神宫,我会想法子救你出这水深火热的地方,你且给我一点时间。”
乔蓁满脸都有几分羞愤,真想当场爆粗口,老娘不需要你来扮演救世主。这样一副情深款款的样子,看了颇让人起鸡皮疙瘩。
她急忙挣脱他的手,“真的不用了……”
“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我理解的,毕竟你也不是小门小户出身,教养都是极好的。”他并不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面孔更为真诚。
乔蓁急得脸上更红,对于这个天下第一公子,她真的不感兴趣。
连永也不好真的学那无赖的举动,见好就收地松开她的手,“乔姑娘,抱歉,我无意冒犯。”
乔蓁收回手背在身后,不再让他有机会轻薄,脸上这回带了层薄怒,“连爷真个知道抱歉才好,以后莫要有这不合礼的举动。”说完,她再也不看他,转身迅速离去,对于两人鸡同鸭讲直感头痛。
连永也没有阻拦,只是站在原地看她离开,那一抹耀眼的红色渐渐消失在眼帘,他这才闻了闻手中残留的香味,这乔七姑娘越发让他感兴趣。
大夫人回到院子里时立刻放声大笑,直呼老天开眼,让她得以报仇,乔蓁进了祈福神宫,那与出家有何分别?看来她的蕊儿也在天上看着,让这对奸夫淫妇不能在一起。
“真的太好了。”她最后拍案而笑,笑得眼泪直流。
一旁的侍女声都不敢出,这是大夫人自大姑娘死后笑得最开怀的一次。
薄姨娘进来请安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夫人笑得失礼的样子,她上前屈膝行礼,然后小心坐到脚踏上,“夫人有何喜事?说出来让我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大夫人乔陈氏想一脚踢开这个狐媚子,可在下脚之前却很快就收回了,这个丈夫不知打哪儿弄来的姨娘正得宠,她要整她有的是机会,没有必要做得那么出格。
“乔七那狐媚子要进祈福神宫了,你说我高兴不高兴?”她笑得很是令人发毛地道。
薄姨娘愣了愣,很快就调整了表情,朝大夫人道:“那真是要恭喜夫人了,这可真是件喜事。”
“可不是?”大夫人感慨地道,“可是我的蕊儿却是再也回不来了,蕊儿,你看到了吗?乔蓁那个狐猸子最终也没能嫁进永定侯府去,我的蕊儿……”想到女儿,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薄姨娘没有安慰,而是在侍女围上来的时候,这才悄然下去,走在乔家这阳光不大照得到的回廊上,她的表情很是僵硬。
路上遇到乔家的长房曾孙翌哥儿横冲直撞过来,她不甚耐烦地一手推开,“滚开,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翌哥儿是大爷乔纪的儿子,乔老夫人宝贝的曾孙子,何曾受过人如此对待?顿时放声大哭,这声音把他的亲娘乔叶氏引了来。
乔叶氏原本正与下人仆妇说着话,这会儿听到儿子的哭声,忙奔了过来,看到奶娘抱着儿子正在抹泪,忙心疼地把儿子抱在怀里,“怎么了?谁害我们翌哥儿哭的?娘绝不放过她。”
翌哥儿哭得越发响亮,却是没能从嘴里吐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一旁的奶娘拿眼睛朝回廊的前方努了努,把前面翌哥儿遇到薄姨娘之事加油添醋道了出来。
乔叶氏越听越恼火,哪怕是公爹的宠妾,那也不过是半个主子,真想骑到府里主子的头上拉屎?没门,遂一把拉住儿子的手,气恼地道:“走,为娘替你讨回公道,不然真反了天了。”带着儿子气势冲冲地朝薄姨娘的住所而去。
后面的丫环仆妇都忙跟上,一时间,队伍颇浩荡。
哪知却扑了个空,气得乔叶氏的怒火更高涨。
年彻赶回城中的时候,正要进宫面圣陈情,哪有到手的媳妇飞了的道理?
却在宫门处碰上面色同样不好的父母,尤其是他那一向嚣张的母亲,这回也难得地沉着脸。
“母亲?”他有不好的预感。
“回去再说。”年复皱眉道。
年彻面无表情地跟着父母之后上了马车。
回到永定侯府时,才知道祖父与外祖父二人仍在宫里与皇上辩理,为了他的婚事,两府的老人都出动了。
“皇上怎么说?”他一把将头上的帽子甩给小厮,急忙追问。
盛宁郡主喝了一口下人送上来的热汤,只是脸色到底平和不了,看了眼儿子脸上的急色,这回她没有出言讽刺,“皇上不同意,都是祈福神宫那群人在搞鬼,老娘就不应该放过他们,居然连我的儿媳妇都敢抢。”顿时手拍向桌子。
年复瞟了眼火爆的妻子,“你现在发怒又有什么用?冷夜那个大祭司一口咬定乔家那七姑娘能将圣琴之主引出来,皇上能不听他的?这都快成了皇上的心病。”
年彻虽然早就知道冷夜借皇帝的手把乔蓁弄到了祈福神宫,但却没有知道其中的详情,如今听闻,心头猛地一跳,莫非上回让冷夜看到了乔蓁的记忆,所以才知道圣琴与乔蓁有关?
“此事没有转寰的余地了吗?”他出口却仍是相询的话。
儿子这一问,身为父母的年复与盛宁郡主都选择了沉默,哪怕他们并不是合格的父母,也不是模范的夫妻,更不是知交好友,但他们却同样不是傻子,大家族出身的人一向知道有可为与不可为的道理。
年彻的表情一冷,转身就要离开。
年复看到他冰冷的表情,怕这一向理智的儿子做出不当的举措,遂忙喊了一声,“你给我回来。”
盛宁郡主也坐不住地起身,急忙到儿子的面前,正色地看他,“你如果还想娶到乔蓁这妻子,就不能冲动了事。”顿了顿,想到以前自己成为儿子情路上的拦路虎,以前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内心却有几分歉疚,“以前是我这个当母亲的被人蒙骗,从而亏欠了你,我会想尽办法让你得偿所愿的。”
年彻的目光来回地看了看父母的面孔,在他成长的岁月里面,他们缺失得太多,但在此刻却奇迹般地弥合了多年前的创伤,他的语气尽量平缓,“你们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她是我的,只是迟早的问题。”
盛宁郡主认真地看了儿子半晌,这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彻这才离开这座厅堂,奔进黄昏的雪雾里。
年复走近妻子,与她一道看着儿子消失的方向,最后却是道出了一句,“我不后悔与你生下他。”然后转身离去。
盛宁郡主没吭声,多年前她最不能接受的是他的降生,她怎么能生下一个男儿?在怀他的时候,她想的更多的是如初晴那般娇俏的女儿,哪会想到在痛得死去活来后,稳娘却告诉她,她生了个儿子。
那时候她拒绝看他,只要多看一眼,她都觉得污眼。
哪会想到终有一天,她会为他的婚事奔波?摇头笑了笑,她也转身离开这厅堂,还是好好地计量一番为妥。
烟雾缭绕的祈福神宫,冷夜正在那儿做着每天的功课,自从那天被年彻伤了之后,他的伤势始终没有完全恢复。
突然,他的眼睛睁开,冷冷地道:“既然来了,何不干脆现身?”
年彻的身影出现在冷夜的面前,夹杂着风雪的味道。
冷夜一展衣袍也起身与他相望,两人身上的气场狠狠地碰撞了一下,然后带来极强的冲击波。
周围的物体都倒在地上,屋门外的弟子感觉到里面的碰撞,急忙想要推开门进去,哪里知道大祭司的门却是推不开?
百灵更是急得团团转。
年彻并不相让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