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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桔跟林竹在院子里下棋,如娘坐在一旁看她们。
林重九突然从外面跑了回来,阿桔见弟弟不过来也不去屋里更没有去看他的新宠,而是站在不远处朝她挤眉弄眼,登时明白了,找个借口把位置让给如娘,她过去找弟弟,领他去上房“洗手”。
进了堂屋,林重九迫不及待地道:“大姐,孟大哥在后门口等你呢,你快去吧。”
阿桔已经料到了,孟仲景一定是因为那人过来不放心了,想问问她有没有被人欺负,只是她还在恼孟仲景认错人一事,这两天都不想见他。阿桔低头,轻声嘱咐弟弟:“我不去了,你去告诉他,就说我没事,让他不用担心。”
“大姐怎么不去啊?”林重九很困惑,以前可没有过这种情况啊。
“那个不用你管,你帮忙传话就行了。”阿桔心里烦,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林重九纳闷地挠挠脑袋,去后门口找孟仲景。
门开开,来人却不是预料中的未婚妻,孟仲景眼里的失望根本掩饰不住,急着问林重九:“你大姐呢?”
林重九便把刚才的事小声学了一遍。
孟仲景呆住了。
他这样,林重九有点不自在,想到自己新得的宝贝,马上邀请道:“对了孟大哥,赵大哥送了我一头揣着崽儿的母鹿,可好看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孟仲景脸上顿时冷了下来。
赵公子给林家送鹿一事,几乎整个村子都传遍了。那些人不管见没见到赵公子,都把人夸得跟神仙似的,更有人暗暗猜测赵公子是不是对林家姑娘有意思。幸好林家名声很正,说那话的人才起头就被人顶了回去,或说林贤不是那种人,或道赵公子行事极有分寸,当家人不在连大门都不进,送礼不过是看在跟林重九的师徒情分罢了。
而最刺他耳的是,不止一人念叨如果阿桔没有定亲,跟赵公子倒是相配,可惜……
难道他跟阿桔就不配吗?他跟她青梅竹马,就因为他家里没钱,在那些人眼里就配不上阿桔了?
村人这样想,那人更是这样想,眼前浮现马车上男人得意的笑脸,孟仲景恨得呼吸都重了。
他绷着脸,林重九莫名不安:“孟大哥你怎么了?”
男娃声音怯怯的,孟仲景不想在一个孩子面前失态,摇摇头准备离去,才走两步又顿住,犹豫片刻,还是迟疑着问:“小九,你大姐她,是不是也很喜欢那头鹿?”
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了,林重九仔细想了想,茫然地道:“二姐很喜欢,一直蹲在旁边看它,大姐刚开始看了会儿,后来就再也没有凑到跟前去,不过她进门出门时偷偷往那边看了好几眼,我叫她去跟前看她又不去,真奇怪。”
孟仲景心沉了下去,会偷看,就是喜欢了。
赵公子那么有钱,这次送鹿,下次再送旁的什么,她能喜欢一次,就会喜欢两次,恐怕早晚都会……所以现在她就不想见他了,怕被他看出来?
孟仲景失魂落魄地走了,彻夜难眠。
阿桔也睡得不安稳,一会儿担心那人纠缠不放,一会儿恼孟仲景认错自己,前所未有的烦躁。
第二天她早早起来,穿衣时瞥到那边如娘叠起来的衣裳,白裙下压着一角灰绸。
是给弟弟缝的那件吗?怎么还没有缝好?如娘绣的快,给她跟妹妹缝衣裳都没用上一天的。
或许是昨日一直看鹿的缘故吧?
阿桔摇摇头,挥去那些胡思乱想,如娘送他们衣裳是好意,可也没说非要一天完成,兴许人家昨日就是想待一天呢?哪有她这样在意时间的,人家又不是家里的丫鬟。
陪弟弟妹妹念了一上午的书,阿桔已经忘了这回事了。只是晌午歇晌时,她忽然就醒了,睁开眼睛,看见如娘背对自己坐着,两侧有灰绸垂在炕上,像是在缝东西。
阿桔还有些迷糊,双眼半睁不睁地看着如娘背影,刚想开口,目光再次回到那灰绸上。
那么长的袖子,一看就不是给弟弟的,也不像是给她自己的。
阿桔睡意全消,怔怔地盯着如娘背影。
给父亲做的?肯定不是。不提如娘一个适婚姑娘送父亲衣裳妥不妥,就算只是为了报恩,她也不必遮遮掩掩,她们姐妹在的时候不缝,偏要等到她们不在或睡下才开始。
不是父亲,这个村子,如娘也就认识孟仲景一个大男人了。
可如娘最近分明没有主动提起过孟仲景,她也不可能知道孟仲景该穿多大尺寸的衣裳……
前面的人突然侧头,好像要拿什么,阿桔鬼使神差地闭上眼睛,不想让她知道自己醒着。
过了约莫两刻钟,快到平时她该起的时候了,阿桔正犹豫要不要提醒如娘她醒了,忽听身侧有动静。她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见如娘把还没缝完的衣裳叠了起来,摆在另一边炕头,再用换洗衣裳遮住,严严实实。
阿桔只觉得全身发冷。
如果如娘真是给孟仲景缝的,她这些日子掩饰地也太好了。
又或许,虽然是给孟仲景的,却只是为了报恩,怕她误会才没有告诉她?
回想这几日如娘的言行举止,阿桔不愿把人想的太坏,只是也不可能再若无其事地与如娘相处。
自认做不到表里不一,阿桔尽量待在书房减少跟如娘相处的时间,不让她察觉她的态度变化。
她耐心地等着,不管如娘到底是给谁做的衣裳,总有送出去的那一天。
阿桔很想知道,如果那人真是孟仲景,孟仲景收到衣裳时,会有何反应。
正文 第23章 相约
林贤在院子里给母鹿搭了个棚子;一面是墙;三面用木栅栏围上;又高又牢固。
林重九高兴地不得了;每日早晚都去河边林子里给母鹿折树枝割青草。母鹿除了刚来那天不怎么想吃东西,后来再喂它就吃了。一家子在旁边看着;柳氏感慨母鹿是为了腹中孩子才努力吃的,否则肯定不会这么乖。
林贤笑她异想天开,被柳氏瞪了一眼,阿桔姐仨低头偷笑。
这日黄昏,林重九跑到阿桔身边;央长姐陪他去林子里。
阿桔头也没抬就拒绝了:“昨天不是你二姐陪你去的吗?找她去。”
林重九撇嘴:“二姐说她不想去了,她那么懒,去了什么也不做,大姐你就陪我吧,要不娘不让我出门。”
阿桔还是不想去,她对那片林子心有余悸,光想想脑袋里就能冒出那日被人戏弄的场景。无奈林重九缠的烦人,她只好劝他去别处:“地边上也有草,你随便弄些回家就是了,何必非要去林子里?”
林重九马上反驳道:“地边的草都被旁人家的牛羊啃过了,不新鲜,它不爱吃!”
阿桔被弟弟这副挑剔样逗笑了,只是依然不肯答应,转身道:“反正我不去,你去求你二姐。”
林重九鼓起腮帮子威胁她:“你不陪我去我以后不让你看了!”
阿桔毫不在乎:“我本来就不稀罕看。”除非家人催得太紧,她根本不往那边凑的,鹿再好,想到送鹿的人,她都没有兴致。
撒娇耍赖都不管用,林重九急得围着阿桔团团转,瞧见长姐低头偷笑,他讨好地抱住她胳膊,刚想再劝,门口如娘走了进来,笑着对他道:“大姑娘有事要忙,我陪小九去吧,小九愿意不?”
若是换一天,林重九当然愿意,今儿个他却是受人之托的……
他可怜巴巴地看向长姐。
阿桔受不了弟弟的眼神,再说也不能劳烦旁人去哄弟弟,便站了起来,扶着林重九肩膀对如娘道:“怎好劳烦你照顾小九,快回屋歇着吧,我陪他去。”说着假装生气弹了林重九一个爆栗,拽上他走了。
如娘却还是跟在他们后面,有些讨好地道:“其实是我想出去走走,大姑娘就让我一起去吧?”
她再三坚持,阿桔没有理由拒绝。
拎着箩筐,三人一起朝北河走去。
林重九被长姐牵着手,大眼睛在长姐跟如娘身上乱看,不知在想什么。
到了林子边上,阿桔让如娘待着,林重九折树干底下冒出来的小树枝,她拿着镰刀准备割草。林重九看看前面,跑到阿桔身边,非要让她去那边:“大姐,那里的草最好,你去那儿割!”
距离并不远,阿桔正好不想跟如娘在一起,便让如娘帮她看着弟弟,自己去了那边。
林重九嘿嘿一笑,拽住如娘往远处走。如娘看看阿桔背影,心中已有猜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随林重九走了。
前面阿桔把箩筐放下,听到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远,她纳闷回头,见两人朝相反方向去了,刚要喊他们不要走太远,余光里突然冒出来一道身影,她吓得转身去看,却是孟仲景。
震惊过后,阿桔脸色冷了下来,盯着孟仲景问:“你让小九叫我过来的?”他倒是好手段。
“阿桔你别生气,我只是想见你,你不肯去后门,我只能这样了。”孟仲景神色憔悴地朝阿桔走了过去。
阿桔看他一眼,到底没有离开,只在孟仲景距离自己三步远时让他停下,扭头道:“有什么好见的,该说的我都让小九告诉你了,那日他只是在我家门口站了会儿,根本没进屋,你不用担心。”
孟仲景紧紧地看着她:“那你为何不肯见我?”
他连她为何生气都看不出来?
阿桔懒得理他,蹲下去割草,动作又狠又快。
未婚妻背对自己,孟仲景看不见她脸色,见她没事人一般割草,他心里发酸,沉默良久才看着阿桔问:“听说他送的鹿很好看,你很喜欢是不是?”
阿桔动作一顿,回头看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孟仲景心中黯然,并没有看阿桔,而是看着脚下。他想了两天两夜,头疼了两天两夜,怎么疼都想不到办法。他处处不如那人,唯一有的是阿桔的心,可阿桔不想见他了,她变了,与其等着她主动开口,不如他先提出来。她那么好,他本来就配不上她。
“阿桔,赵公子有钱有貌,还会讨好人,你动心了,所以不想再见我了是不是?我知道,早在看到他第一眼时,我就该想到了,我一个粗人,怎么可能比得上那样的公子哥儿?阿桔你想退亲就告诉我吧,我……”
“你想跟我退亲?”
身前的人慢慢站了起来,孟仲景扭头,不敢看她的神情,怕看到她眼里的惊喜,“我喜欢你,可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你……”
阿桔静静地听着,听到这里笑了,“既然觉得配不上我,当初为何送我东西,为何来提亲?”
孟仲景握拳,抬头看她,刚要说话,却对上她满脸泪水,贝齿咬唇,强自隐忍。他怔住,随即而来是压抑不住的心疼,忍不住冲过去想帮她擦泪。
“不用!你不是想退亲吗?那你去跟我爹说啊!”阿桔猛地甩开他,转身往回走。孟仲景一把拽住她胳膊,阿桔挣扎,他鼓起勇气将人拉到怀里,紧紧搂住她解释:“不是我想退亲,是你,阿桔,是你不喜欢我了!”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阿桔哭着骂他,挣扎不开,她抬脚踢。他到底把她看成什么,不过是没见他一次,他就以为她准备另攀高枝了?为何就不想想他做过的好事?
孟仲景却因她的愤怒活了过来,惊喜又困惑地看她:“既然喜欢,那你为何不肯见我?”
他改成扶着她肩膀,阿桔终于能伸手推他,孟仲景攥住她手不放,霸道无赖,阿桔挣扎不过,气得狠狠踩他脚:“你连我都能认错,盯着旁人看半天,我为何要见你?”
孟仲景傻眼了,万万没想到是为这个缘故,阿桔趁他呆住使劲儿一推,转身要跑。
孟仲景却再次将人拉住,急着替自己辩解:“阿桔你听我解释,我……”
“大姑娘,我不是说过了吗,那日是我穿了你的衣裳孟大哥才误会我是你的,我真的知错了,以后绝不再穿你的衣裳出门,你别怪孟大哥了好不好?”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孟仲景跟阿桔俱是大吃一惊,孟仲景反应更快,一看到如娘便立即松了手,尴尬后退几步。
就算他不放手,阿桔也会挣开,可孟仲景骤然离去,她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看着不知何时凑过来的如娘,阿桔心中没有半点被人撞破的羞愧,只有难以置信。
如果是她,撞到旁的未婚夫妻私底下见面,她只会避得远远的,如娘倒好,竟然上来替孟仲景解释?她凭什么插手?
孟仲景却没想那么多,尴尬地扫一眼如娘,再哀求地看阿桔:“阿桔,你听见了,我不是故意盯着何姑娘看的,我真的认错人了,你别生气了啊?”
阿桔没理他,直接问如娘:“你怎么过来了?”
如娘不安地低下头:“我听到这边有声音,担心大姑娘出事便过来看看,后来听出是孟大哥,本来想走的,又听你们在因为我吵架,忍不住出来替孟大哥解释。大姑娘,那次真是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