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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太太将信将疑地将钱放兜里后磕头退出客厅,老宁波也磕了头提起自己的箱子追了出去,双双离开白府,敬斋送到正房门口,保人站着守候多时在等白敬斋赏他钱。
这个保人是白敬斋在青帮的朋友,他以前凡是摆不平的事都由他出手,四十多岁,一身的肥膘,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白癜风,让人看了糁得慌,因此得名“癜大爷”。白敬斋拉过他轻声布置暗杀任务,并偷偷塞给他500块钱,告诉他:“手脚要干净,尸体要处理掉别让人发现了。”癫大爷为难地说:“白老板,这可是高风险的活,500块太少了点吧?”白敬斋说:“我这是挑你发财,女的身上有很多私房钱也归你了。”癫大爷兴奋地问:“有多少?”白敬斋眉头一皱说:“你这家伙,我以前给你的钱还少吗?她有上千块在身上,肥死你了。”癫大爷高兴得转身就走被白敬斋抓住,叮嘱道:“这事对谁也不许透露半句,明白吗?”癜大爷点头哈腰道:“白老板放心,兄弟我做事啥时候嘴巴不严过?”白敬斋挥挥手让他马上去跟踪。
二太太和老宁波去北火车站买票,二太太问他:“真让我随你去宁波?托你办的事办过了吗?”老宁波本来在出事前联系好了郎中,想把这好消息告诉二太太,但他现在改变注意了,以他这五十多岁的老光棍,有哪家闺女会看上他?他认为二太太虽然离婚女人,但无论容貌还是年龄,都是天上的鹅肉,现在因祸得福有了这个女人的孩子,岂难再去堕胎?自己活了五十多岁终于有后,也算对不起列祖列宗,回道;“这几日忙,老爷盯着紧我分不出身,要到宁波去找郎中,上海管得紧不好办,我们乡下没人管。”
就这样二太太无家可归只能随他上了去宁波的火车,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
他家是宁波余姚的乡下,比较偏僻,方圆几里没住多少户,到处是倒塌的破房和废墟,老宁波家的房子还算坚固,是一间三十多平米的砖头房,因为老家没有人了,他每年回家一次打扫,修补一下被风雨破坏的房屋,现在是十二月初,这次如果不出事,他元旦也会回家一次,时隔一年,打开房门霉气扑鼻而来,二太太慌忙捂住鼻子和嘴巴退出去,骂道:“要死啊,这是什么鬼地方,把我孩子熏坏怎么办?”老宁波傻傻的笑着,一脸当爹的幸福感。
二太太不经意中也暴露出她潜意识里也有生下孩子的心理准备,在民国堕胎是犯法要坐监牢的,虽然时有地下郎中为了钱铤而走险,安全却严重得不到保障,所以她很矛盾,随着孕期一天天增加,她不得不开始做些保胎的事宜,在被三姨太发现之前,她基本上躺在床上休养,并吩咐厨子煲些汤喝增加营养。
屋里没有灯,有灯也没有电供应,这附近的村民平时晚上点的是蜡烛,住得很疏远,此时可以望见隐隐约约犹如星星在闪耀。老宁波摸出半根蜡烛点上,火苗在微风中摇曳,把整个破屋照得宛如阴曹地府。
癜大爷跟着他们上了火车,在路上无法下手,尾随到他们家附近躲在暗处,老宁波打扫了半天,抖出被褥拍拍铺在床上,笑嘻嘻地道:“二太太睡觉吧,一路劳顿也累了。”二太太白了他一眼,环视了下四周,悲凉地感叹道:“当了七、八年的白太太一夜之间被贬到狗窝里,我这是作了什么孽。”
午夜,两人裹在潮湿的被窝里相互取暖,二太太小心翼翼的带孕行完房事后,筋疲力尽的埋在老宁波宽阔的怀里啜泣着。老宁波好生的安慰她,二太太恨的是三姨太,说:“要是我哥哥还活着,哪会有今天的下场,别以为我二太太是好欺负的,在青帮我还是找得到帮我的兄弟,等我身孕完就去找他们,老娘豁出去拿身子作筹码,不信没人帮我杀了那个贱女人。”老宁波忙劝道:“你那时已为人母,太平过日子才是真的,要闹出人命案,你让我这个爹怎么抚养那孩子?你就死了这心吧,白府的事别惦记了,你还没看出来啊,今天白老板始终都在哄骗你,你回不去了,就是杀了三姨太又如何?还是好好跟我老宁波过余生吧。”二太太说到气头上,被子里猛然踹了他一脚,怒气冲冲骂道:“你这个癞蛤蟆,谁要跟你过?”老宁波怯怯地说:“白老板不是说让你嫁给我吗?”二太太听罢骂得更起劲,道:“白敬斋算个屁?满脸的麻子看了就恶心,对了,你以后别再叫我二太太,当他的太太是我的耻辱。”
他们正闹着,癜大爷偷偷摸到门外,看看四周黑压压一片安静得如在坟地,掏出枪轻轻拍门,老宁波耳朵竖起,惊讶地问二太太:“二太太,你听到敲门声了么?”二太太直起身细听,惊慌地说:“是有人在敲,你家不是没亲戚了,会是谁?”老宁波道:“现在起码一点多,有亲戚也不会这时找上门。”二太太本能的抱住老宁波说:“难道是白敬斋这老鬼派人来杀我们的?”老宁波身体抖了下,说:“不至于吧?要杀为什么上海不动手,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再说我这又没人认识。”二太太问:“会不会跟过来的?”
门越敲越急,老宁波边穿起棉袄边问:“谁?”
门外没有人回答,停了停,又敲起来,声音恐怖得让人胆战心惊,老宁波点亮蜡烛,从炉灶边操起把砍柴刀,眼睛瞪得通红,对二太太说:“你躺进被子里别出来,我去开门看看是人是鬼,一不对老子这把砍刀不是吃素的。”
“外面是谁,报上名来?”老宁波的声音带颤抖的洪亮,右手紧握着砍刀。
门又在有节奏的敲着,声音很轻却仿佛具有机械的穿透力,老宁波不能这样过一个晚上,一手握刀一手悄悄解开门扣,猛然往里打开,还没有看清楚外面的人,一根枪管顶住他的脑门,举在半空的砍刀被对方缴获握在手上,将他逼进房屋合上门。借着屋里的烛光,老宁波认出来人居然是癜大爷,他认识白敬斋的这位青帮的流氓,上午是他来当白敬斋与二太太离婚保人的,来不及多想,哆哆嗦嗦地问:“癜、癜大、爷,你要干、干什么?”二太太被子里探出脑袋见状尖叫起来,癫大爷枪指着她威胁道:“不许出声,要不就毙了你。”
二太太犹如惊弓之鸟裹在被子里不敢出声,意识到这个人是来杀他们的,但仍然心存侥幸,或许是她离开白府时带了私房钱盯梢而来,交出钱就没事。老宁波退无可退靠在墙壁上脸色苍白,警惕着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癜大爷是个干净利索的职业杀手,没工夫跟他闲扯,用枪指挥他转过身,老宁波刚转过去,癫大爷举起砍刀往他的后脑劈去,老宁波顿时脑浆迸裂,连声音也没有出就扑倒在地,抽搐几下两腿一蹬不动弹了。二太太裹在被子里像接上了电门浑身发抖,连说:“别、别杀我,我给你钱。”癫大爷哈哈大笑道:“解决了你,钱不是一样归我了,还用你送吗?”二太太忙说:“我对你有用,有用,你可以玩我。”她掀开被子赤裸裸的跪在床上,说,“你看我的身材,杀了多可惜,我当你的女人吧,我一辈子伺候你。”
癜大爷两眼直勾勾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觉得她的气质确实跟窑子里的那些婊子不一样,想想现在是半夜,明天天亮才能回上海,不尝尝就杀掉太遗憾了,他找出绳子将二太太反手捆住,自己也脱了衣服一起裹进被子里。
凌晨,天蒙蒙亮的时候,癜大爷尽心的穿衣服起床,二太太被他折磨得肚子里被绞的感觉,蠕动着身子求他说:“痛得受不了了,我肚子大概被你弄坏了,快松开我。”癜大爷冷酷地望了望她隆起的肚子,用砍刀拍开她的双腿戏弄着她,淫笑道:“没想到堂堂白老板的太太现在居然跳得像条砧板上的鱼,真不忍心杀了你这白花花的美人。”他的砍刀在二太太的身下翻搅着,二太太一个劲的求饶,她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
癜大爷冷漠地说:“很抱歉,白太太,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要怪就怪白老板吧。”二太太闻此言顿时魂飞魄散,眼泪夺框而出,发出最后歇斯底里地喊道:“救命!”癜大爷手起刀落劈开她的肚子,血喷井一般飙出。
炉灶边有把铁锹,癫大爷在门口挖了个深坑,将两具尸体埋入,鞠了个躬自言自语道:“对不起,做了鬼就去找白敬斋吧。”说完迅速离开,消失在一片寂静的乡村外。
第二十八章 太太生日去看房
12月9日是郝允雁二十七岁生日,这天王守财照例跟老板白敬斋请假,宝顺洋行虽然工作忙,但这是王守财坚持了几年的老规矩,时下白敬斋需要讨好他,确切的说,他又开始惦记着人家的太太,尽管人家是有夫之妇,白敬斋仍然给她留着太太的位置。三姨太见二太太离婚后消失,太太的位置空缺出来,便对白敬斋展开攻势想上位当白太太,白敬斋并不想让她“转正”,从二太太这件事情上他同样看出了三姨太的险恶用心,敷衍道:“二太太走后,她的衣服首饰都归了你还不满足?”三姨太说:“贱妾只怕老爷到时候把她请回来,那些值钱的首饰还不被她要回去?”白敬斋显得很不耐烦,脱口道:“你放心,她下辈子才会来。”三姨太惊诧道:“哎呀,这话的口气听着像是二太太死了似的,我觉得老爷就这样放她走太便宜了。”白敬斋发觉失言,慌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再让她回来,你别多心。”三姨太突然联想到二太太离开白府的第二天下午,跟他们做离婚保人的癜大爷匆匆跑来找老爷窃窃私语了番,怕是有见不得人的事。
白敬斋心里想着的女人是王守财的太太,时隔一年再也没有见过她,几次变着法子让王守财带太太出来应酬,都被王守财推托,白敬斋考虑到他在宝顺洋行的作用不敢得罪,却又不死心,以宝顺洋行在吴淞区开分行的名义,升王守财为分行经理,新招聘了一位财务主管,让王守财慢慢将财务权移交给新主管。宝顺洋行的吴淞分行刚刚建造房子,最快也要明天竣工,正式投入使用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现在这个分行经理只是个空头衔,目前的主要工作还是手把手的与新主管共同管理财务。王守财当然不会了解白老板的真正意图,给他升了职加了薪水,洋洋自得地对妻子感叹说:“白老板对我恩重如山,我俩情同父子。”
王守财这些天晚上都在翻报纸的卖房广告,特别是华界价格便宜的信息。郝允雁生日那天他请了假带她按个去看房,他们的目标是华界,杨树铺、吴淞区、闸北等逛了很多,先了解一下行情。王守财这几年来储蓄了一笔勉强可以在华界地区买房子的钱,本来还想等五、六年,女儿现在七岁,到十几岁时不方便跟父母睡一间房屋,那时也攒足了钱可以到闹市区买套好点的房,可王守财等不及了,说晚上睡觉总要顾及女儿在,虽然现在挡了扇屏风声音照样传得过去,使他们在床上亲热产生巨大的压力始终放不开。郝允雁道:“我们不是要过奢侈的生活,房子不用太好有个两间的套房就可以,如果有多了钱,给女儿留着慢慢的储蓄,以后嫁人也不会太寒碜。”王守财被妻子说动了,决定购买华界地区的便宜房子,于是他开始收集报纸上的房屋买卖广告。
王守财比较看中吴淞区,因为宝顺洋行的分行在这个地区,他今后上班会很便捷,而且根据法租界工部局与华界市政局商定的城市合作发展规划,宝顺洋行分行所处的地段将建设成集金融、商业和娱乐为一体的现代化购物街,号称小南京路,所以王守财认为住这片地区也不掉价。
中午时间,王守财说;“我带你去我们分行的建筑工地看看,完了斜对面有家不错的餐馆,是老字号。”郝允雁是个勤俭节约的女人,说:“我们今天也差不多看完房子,去工地后便回家吧。”王守财甜蜜的笑着说:“不不,今天是太太生日,到了外面岂能不庆祝一下?”郝允雁说:“我二十七是小生日,前几年也是夜里烧排骨面送全楼邻居吃吃就算了,既然要买房子就更要节约点。”王守财缠不过她,敷衍道;“那就先到工地上去,完了再说。”
来到建筑工地,两层楼的房子搭了个框架,堆满了砖头像个地道似的,王守财带着妻子进去参观,建筑工人们三五成群的在现场就地吃着从家里带来的冷馒头对着开水往下咽。一名包工头在过道上生了个炉子,上面炖着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口白酒一口菜的正吃得满头大汗,有个童工模样的工人毛手毛脚穿过时,手里拿着工具不注意碰翻了包工头炉子上的热汤,包工头火冒三丈,骂着娘端起地上的滚烫的锅往那童工扔去,那童工用手一挡烫到了脸,包工头还不解气举起身边的榔头打过去。王守财突然尿急,这里没有公共厕所就在斜对面一堆垃圾旁在方便,让妻子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