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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的时候。”许正阳打趣道。
“那也得看是谁。”姚出顺把玩着球胆,一脸笑意的看着南边如金鸡独立般座落在一些古玩店之间的天宝斋,“正阳,你那条线上有些日子不供货了啊。”
“店里缺么?”许正阳说道。
“你爹个蛋的,我就想不通你怎么就这么不上心?你还嫌钱多啊?”姚出顺笑骂道。
许正阳微笑道:“一时半会儿不缺钱。懒得去弄。”
姚出顺愕然,过了一会儿才叹口气说道:“唉,越来越看不透你小子了,好像古董这玩意儿对你来说随随便便就能弄到似的。”
“我也看不透他。”陈朝江突然插嘴说道。
于是许正阳和姚出顺二人都怔住,齐齐看向陈朝江,这家伙难得主动说一次话,而且说的没着没落的。陈朝江没有理会二人的眼神,重新走下台阶,然后背朝着二人坐在最下一层的台阶上,拿起那块槐木疙瘩,继续用小刀雕刻着心目中遐想的古典美女。看着陈朝江那副专心致志的模样,许正阳忽然想到了在京城时刁一世说过的一个词汇——闷骚。用来形容此时的陈朝江应该最恰当不过了。
“他爹个蛋的,想女人想疯了,整天搂着块木头……”
姚出顺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陈朝江扭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姚出顺一口烟差点儿没让陈朝江给看到肚子里,顿时呛得连连咳嗽。许正阳在旁边看的直乐,见姚出顺不满的看向自己,于是笑了笑便找着话茬说道:“古爷,你估摸着啥时候能把天宝斋给挤兑垮了?我等着看你威风八面不输当年的时候……”
“树大根深,不好挖,得需要时间的。”姚出顺一双三角眼看向远处的天宝斋,凶光毕露,“一年。一年就能让他邹明远的天宝斋出血了,他手里的线最近靠不住咯……”
“邹明远一直都没动弹……”许正阳轻声的说道:“总不会是怕了郑荣华。”
姚出顺脸色少有的严峻起来,道:“邹明远会怕?”
“那您可得小心着点儿。”许正阳笑道,心里却也不怎么担心会出什么事,毕竟姚出顺天天待在古香轩,这里是古玩市场,能有什么事?
刚说完这句话,只见先前离去的那辆红色面包车返了回来,在古香轩门口停下,这次司机依然没有下车,不过后门打开后。下来了三个人向古香轩这边走来。
面包车没有熄火。
走在前面拎着背包的男子低沉的说道:“老板,一万五,卖了。”
“里面请……”姚出顺点头笑着起身,往店内走去。
三人走到台阶前稍稍怔了下,看了看许正阳和陈朝江,正待要往店铺内走的时候,陈朝江忽然抬头说道:“别进店了,就在这儿拿钱,东西留下。”
许正阳皱眉,眼睛眯缝起来盯住了三人。
陈朝江向来少言寡语,性子冷淡,今天却突然开口拦住三个人不要他们进店,肯定有其原因。
三人没有理会陈朝江,嘴角露出一丝的冷笑,抬腿往台阶上走。
陈朝江豁然起身,右手槐木不知何时已经放在了地上,急速倒退登上台阶,在门口拦在了三人的面前,左手那把下匕首捏在拇指和食指中间,幽幽寒芒闪烁。许正阳不知其所以然,却也毫不犹豫的起身,与台阶上站在三人的侧面。
“这是什么意思?”拎着包的那人冷冷的隔着陈朝江向店铺内的姚出顺问道。
姚出顺也纳闷儿啊,好好的怎么陈朝江会突然拦住三人?难不成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担心他们三人进店抢劫不成?可陈朝江既然开口阻拦了,姚出顺自然也不会向着外人说什么,只是三角眼疑惑的看着外面。
此时正直午后的时间里,古玩市场人最少的时候,远处摆地摊的人也大多在闲聊着或者干脆打盹儿。市场东南角那处很少打开的铁栏门被人拉开,一辆化粪车驶入,停靠在了边上的厕所旁。
“就在外面谈吧。”许正阳表情平静的说道。
门前一阵的沉默,透着古怪和紧张的气息。
半晌后,拎包的男子面色阴沉的点头说了声:“好。”继而蹲下身子,将背包拉开,露出了之前被姚出顺看出是真品的一件青花细颈瓷瓶,抬头看着屋内的姚出顺,说道:“老板,最好是现金。”
“没问题。”姚出顺笑着走到门口。弯腰去拿瓷瓶。
蹲在地上的男子低头将瓷瓶往外掏,大概是生怕瓷瓶摔了的缘故吧,男子左手持瓶,右手深入背包内去端瓷瓶的底部,一切做起来很自然的样子。然而没有人注意到的是,陈朝江的细长的双眸中闪了闪,左手中那把小小的匕首极快的倒转,反握在手中,身子微微前倾。
突然,男子深入背包内的右手猛然抽出,一柄乌黑泛光的手枪出现在他的手中,枪口抬起直指弯腰下身的姚出顺头部。
姚出顺一惊,本能的向后仰身后退。
几乎在男子掏出手枪举起瞄向姚出顺的同时,陈朝江左臂探出,寒芒一闪,短小的匕首由向而上从侧面划割在了男子举枪的右手手腕处。
清脆的枪响声中,一道鲜血喷洒而出。
子弹是射入了店门的右上角,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陈朝江一刀划过,随即右脚抬起准确的踢在了已经脱手的手枪上,手枪被踢飞至旁边一家店铺的门内。被割破手腕的男子闷哼一声,身子后退,匆忙的缘故,忘记了在台阶上,故而一个不稳翻滚下了台阶。
一些列突然的变故就发生在同时,另外两名男子见同伙失手,没有丝毫犹豫的身手入怀。站在他们侧面的许正阳抬脚踢起了一把椅子,棕褐色的木质椅子飞起撞在二人身上。陈朝江瘦削的身躯也紧跟着椅子撞向了二人,在右肩膀狠狠撞在一人身上的同时,左手匕首带着血色泛着寒芒扎向另一人的胸膛。
一人被撞的一个趔趄后退迈空,身形踉跄着,手枪已经从怀中掏出,却并没有来得及举枪射击,就被许正阳随即拎起的另一把椅子劈头盖脸的砸中,木椅咔嚓嚓的碎裂声响中,许正阳的右脚也紧跟着狠狠的踹向对方的腰部。
而另一个伸手入怀掏枪的人,却根本没机会掏出枪来,因为他的手背隔着衣服被陈朝江用匕首狠狠的钉在了怀中。张嘴欲痛呼之时,陈朝江的额头猛然撞在了他的鼻梁上。那人受力踉跄着翻滚下了台阶。
最先被割破手腕踉跄翻滚下去的男子已经钻入面包车内。
司机则开口喊道:“快上车!”
另外两名男子也匆忙钻入敞开的车门内,红色的面包车急速向东南角那里刚刚敞开的铁栏门冲去。在疾驶中,车后门被关上,同时车内人冲着许正阳他们这个方向胡乱的开了两枪,砰砰!
市场内死一般的寂静。
陈朝江站在刚才面包车停着的地方,左手随意的捏着那柄带血的精巧匕首,冷冰冰的注视着红色的面包车从化粪车旁飞速的驶出了市场。他的表情看不出一丝的紧张和惊恐,细长的双眸依旧不带一丝烟火气的透着冰寒。只是苍白的左脸颊上,被飞射的子弹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槽。
许正阳站在台阶下,看着水泥地面上被子弹击出的那个坑,愣愣的出神儿。
金启明搀扶着脸色苍白额头出汗的姚出顺,紧张兮兮的冲远处观望这里的人喊道:“报警,报警啊!”
北面市场大门处,几名警察已经急匆匆向这边跑来,显然,之前的枪声已经让他们警觉,并迅速的作出了反应。
卷三 判官 102章 我不傻
自古香轩开张这几个月来。姚出顺就没有回家里住过。
所有人都认为姚出顺是兢兢业业,要好好打理古香轩,争取尽早做大起来,能有了和天宝斋竞争的实力,并且挤垮天宝斋。
而这起枪击案发生后,知晓一些姚出顺和邹明远以前恩怨的人似乎才想到了什么。
也许,姚出顺是不敢单独回家里居住吧?
倘若传说中是事实,貌似和善平易近人的邹明远,当年确实昧着良心作出了祸害师父姚出顺的事情,那么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的呢?尤其是,在古香轩突然拔地而起,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名气大振,风头一时无两,甚至已经隐隐比肩天宝斋的时候,邹明远能沉得住气吗?据说……天宝斋的两条线已经靠向了古香轩。
只是没有人想到过,在古玩市场内,光天化日之下,而且正门对面就是派出所,歹徒竟然就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凶杀人。
许正阳对此更是极为恼火,这……是在逼着他下快刀啊!
从复兴区公安分局回来时,已经是傍晚了。许正阳和姚出顺、陈朝江三人在市场里的饭店简单吃了些饭菜,就回到古香轩,坐在了里屋那张深褐色的方桌旁。
许正阳表情平静的说道:“古爷,不用太担心,不会有事的。”
“嗯。”姚出顺依然心有余悸,额头上汗珠不落,大口大口的喝着茶水,拿着烟斗的右手不停的微微颤抖着,“正阳,你,要不咱们分了古香轩吧,这店,我自己来开就行……”
“怎么?开始赚钱了,就想独吞了?”许正阳微笑道。
“你,你爹个,蛋的。”姚出顺露出一丝强笑。
许正阳点上颗烟,将烟盒和打火机推到陈朝江面前,深吸了口烟后,缓缓吐着烟雾说道:“是咱们想的太简单了,而且……堂堂正正的去竞争,去击垮邹明远的天宝斋,这条路需要走的时间太长,容易发生的变故太多了。”
“确定是天宝斋那个叫邹明远找人做的吗?”陈朝江面色冰寒的冷冷问道。他对于姚出顺和邹明远的过往并不清楚,以他的性子,平日里也不会去关注这件事情。
“差不多吧。”许正阳轻叹了一声,说道:“朝江……”
陈朝江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摆了摆手制止他说下去。
许正阳确实心里有些愧疚。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邹明远的胆子会这么大,会如此疯狂。倘若早就想到他会雇佣枪手来直接杀人的话,许正阳肯定不会让陈朝江来古香轩帮他看店铺的。
“确定是他,就杀了他。”陈朝江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像一点儿都不认为这句话有多么让人心颤。
“你别乱来。”许正阳摇头说道:“警察会调查这件案子的,况且咱们也只是在猜测,不能完全肯定。”
姚出顺点头,说道:“不能,不能乱来。”
“等着被人再次暗杀吗?”陈朝江歪着脖子看向许正阳。
许正阳夹着烟的左手摆了摆,微笑道:“不会有事了,放心吧。”
姚出顺点了点头,他认为许正阳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说起码枪击案发生后,短时间内邹明远肯定不会再做出什么举动来,毕竟警方也已经怀疑到他头上了。
而陈朝江则不去想这些,他看着许正阳,认真的说道:“从今天起,我跟着你。”
“我有那么怂?”许正阳笑问道。
“我比你强一些。”陈朝江很直接的说道。
许正阳叹了口气,道:“在店里吧,看着店。”
“最近古香轩是安全的。”
姚出顺附和着说道:“是啊,让朝江跟着你。也好有个照应。”
许正阳笑了笑,没有说什么。陈朝江和姚出顺的心思他明白,不管是处于怎样的想法,二人都是在担心他的安危。只不过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不从根源处解决掉,单凭二人又能如何?身手再厉害,哪怕是你一刀抵百人,经得住子弹打吗?就连许正阳坐拥二十多个神职,拥有超常的神通能力,到现在也照样是挨打了痛喝多了吐……
“今晚,就在店里挤挤睡吧,别去外面,不安全。”姚出顺忽然说道。
这几日来,许正阳每天晚上都会在古玩市场外面的小旅馆住着,消费不高,单人间每晚三十元。
“不用,我还有事。”许正阳摆摆手说道:“古爷,那件铁梨木的盒子怎么还没卖出去?”
“嗯?”姚出顺愣了一下,继而苦笑道:“东西是好东西,只是总让人看了之后打心眼儿里就会有嫌恶的感觉……嗯,像我这种真正从门道里欣赏研究古玩的,没多少人,更何况东西也算不得太贵重的珍品。”
许正阳表情平静,没有露出任何疑惑或者失望的神色,道:“一会儿我拿走吧。”
“你拿那个干什么?”
“没事。”许正阳随意的说道。
姚出顺面露疑惑,却也没有问什么,毕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且那铁梨木的盒子本来就是许正阳的。
许正阳起身要走的时候,陈朝江也站了起来。
“朝江。你在店里吧,不用担心我。”许正阳笑着摆手说道。他确实今晚上有些事情要做,不易被任何人知晓的事情。
陈朝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那条擦伤有些泛红,细长的双眸中透着没得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