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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还是相拥的姿势,若馨轻轻从风华怀中抽身,走下床,浑身失力,还有些站不稳,是她一夜纵情的后果。拾起地上的衣裳套上,略作梳洗打理后,若馨正待离去,心头念起,走向门口的脚步又旋而绕回,捡起床幔在床头坐下。黑暗中,风华眸瞳轻闭,呼吸绵长,应是入了睡眠。那张睡着的面容依旧让人移不开视线,却比白日里少了几分清冷,温和了几分。
若馨伸手,轻碰他微微有些汗湿额面,想到两人一夜激烈的情事,嘴角弯弯,心跳微微加快。
祭司一生本无爱,男女的欢情只为解决身体欲望以及传宗接代。从懂事起到如今,她有过暗暗的恋慕,却是伤情。有过能爱,她却不忍去爱的感情。她不清楚两情相悦的欢喜,但今晚,她想她已经尝到了那些许的滋味,有点甜,有点暖。
他是该有些爱她了吧?
摸了摸自己微热的脸颊,若馨微微一笑,俯身吻上风华优美的唇角。
替风华拉妥被子,若馨便没有再停留,起身推门离开。
若馨离开后,风华慢慢张眸,凝望着若馨离去的方向,清眸沉静,久久没有移开。
……
走出屋子,天还未亮,月儿已半垂天边,寒风吹到脸颊上,倒是有些刺骨。
这里距离她寄放马匹的地方还有一段路程,身体微微有些疲软,她便也不急,只是放慢了脚步慢慢前行。
走了几步,发现稍远处的大树下隐约见到一道人影,若馨眯眸望去,熟悉的身形让她很快辨认出来人是谁。
白容?
他倚靠在一棵大树下,双手环胸,身前抱着一柄剑,静静的一动不动,一身黑色的长裳似也要隐入黑暗之中。若非她心细,怕是也不会发现这里站了一个人。
他等了多久?
心头微软,若馨快步来到他的面前。
平日里警惕心极高的白容如今竟然微微晃神,似在沉思着什么,连她走到他面前了都未有所觉。
“白容。”若馨轻轻唤道。
“姑娘。”白容身子一震,回过神来,他放下双手,站直了身子。
无论何时,白容总是会陪伴等待着她,虽然六年过去她早已习惯,然每次一回头一转身看到他,心中总是有些感动,有些温暖。
“你等了多久?”胭脂擅追踪之术,因此要找到她在这并不困难,只是不知白容得知她的所在后,又在这里等了多久。
白容微微顿了顿,才道:“不久。”
若馨走上前,伸手握住他宽厚的手掌。
冰凉一片,摸了摸他的衣服,果然,身上还微微带着寒露,又怎么可能不久。
心中轻轻叹了口气,若馨说道:“走吧,我将马寄放在绣楼,陪我一同去取吧。”
“姑娘的马昨夜已经自己回村,姑娘可介意与白容共骑一骑。”
若馨摇头笑道:“怎么会介意。”
正说着,后腰被一个热呼呼的东西拱了拱,若馨回头,与一双黑澈澈的大眼睛对上,大大的脑袋又想凑到若馨怀中,若馨失笑,摸了摸乌头的鬓毛,便上了马。
白容将长剑系在身后,随后便也轻轻跃上去,坐在若馨身后。
没有立刻驱马,白容从马鞍旁的包裹中取出一件披风给若馨披上,同时伸手帮若馨系上系带。若馨心头一暖,回头看着白容。白容不明,黑漆漆的眸子微微闪烁,微有些拘束地说道:“姑娘,天寒……”
若馨摇头,“既然带着披风,为什么方才自己不披上?”
白容微的一怔,“……不记得了。”
这个傻瓜。
心中微微有些涩,白容一心为她,若是一日她真的离开了,不知道他可会好好照顾自己。
他越是如此好,她心中越是难过。白容从小被他师父收养,心中一心一意便只有未来要守护的主子。这些年的相伴,他们如主仆,如朋友,如家人,还有些淡淡的特殊的感情,若是她要他,他必也不会有任何的抗拒排斥。
只是他这样的死心眼啊,他越是这般好,她越是不敢给他任何回应,只盼她的能力到最后尚能维持,如果可以,她会抹去他有关她的记忆,只希望,没有了那个束缚,他能有个幸福的下半生。
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白容,若馨柔声道:“你披上吧,身后有你,我不会冷的。”
黑夜中,白容脸上的表情微微柔和,他接过披风,披在身上,轻轻一展,也将若馨一齐包住。
乌头慢慢行进,身后是白容暖烘烘的胸膛,若馨想了想,开口道:“白容,若是以后太远,你就不要出来寻我,我自有方法回去。”
白容双手拉着疆绳,将若馨安全地护在身前,平静地说道:“无论姑娘在哪,白容都会跟随的。”
第五十三章 黏虫小四
与白容一起回到白家村正是清晨,若馨没有归家,而是直接召集了长老和白家村的村民在祠堂问审素月。不过一夜的时间,本也是姿容娇艳的女子如今形容枯槁,精神萎靡不振,正是受那血咒反噬之痛的折磨。
若馨将素月的身份告知众人,并道出当日在万春县郊外发生的事。素月并无反驳,只是依旧心有不甘,拒不承认自己所为是错。她当年以血立誓,白家村对于违誓之人惩罚极严,更不论她曾想伤及白氏祭祀。对祭祀心生恶念,必将承受一生血咒反噬的疼痛折磨。依照族规,她也将被终生囚禁在祠堂下隐秘的地下牢房之中。
于此同时,若馨也让茹雪在祠堂面壁思过三日。这一行下来若馨神色冷峻,不若过去的温和亲善,让人望而生畏。自下元祭祀那日后,长老们心中对若馨更多了几分畏惧,因此虽然有心袒护茹雪,却也都不敢直言。
一切事了,总算是真相大白,还了白清音背负了六年的不明之怨。村民对白清音多有愧疚,然清音反应平静。若馨明白她的心情,经历过磨难,阅尽沧桑,一颗心早已满是疮痍,又岂是几句简单的安慰能轻易修复。如今她只希望白井初的归来能慢慢将清音拉出曾经的晦暗。
本来准备好一切便为白井初驱除体内的蛊毒,却未料清音两日后便带着白井初留信离开了。她只道,能找到白井初已是她一生最大的幸福,她心中感谢若馨,却不想若馨再为他们浪费自己的能力,道一声保重,只盼还有再见之日。
……
时节已过立冬,天气越加寒冷,即便是晴日里也是寒风刺骨。若馨让茹雪面壁思过的期限已至,然茹雪不知是否心中依旧与她怄气,留在祠堂不愿回来。
她未归的那夜,小四儿一夜未睡在外屋等了她一宿,不时跑出庭院瞧瞧,吹了风,也因此得了风寒。这两日若馨便让他留在屋中用饭。
端着小四儿吃完的碗筷进了厨房,正好见到枫林回来,在厨房中为茹雪装盛吃食。
看到若馨进来,枫林依礼叫了声“大小姐”,然语气冷淡,若馨看了他一眼,淡淡点了点头,知道他心中在为茹雪的事抱不平。
放下碗筷,若馨问道:“茹雪还是不愿意回来?”
枫林垂手而立,应道:“是。”
若馨点点头,“既如此,那边让她再多留几日吧。”
说完,便要离开,枫林唤道:“大小姐,你就不管小姐了吗?祠堂寒冷,再呆下去,小姐会病的。”
若馨停下脚步,回头对上枫林与白容一般坚毅俊逸的脸庞。
他和白容是同胞双生的兄弟,性子也一般忠诚。茹雪有时行事过于冲动,枫林护住无错,然一味地袒护,有时却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若馨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我让她留在祠堂思过,便是想让她静下心想想自己这段时日的作为。茹雪不愿回来,表示她还没有认清自己的错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普通人家里便是十三四岁的女子有些都已做了母亲。她应该学会自己承担责任,我终有离开的一日,不可能永远为她善后处理自己闯下的祸事。我这样做是为她好,枫林,你应该清楚。”
枫林没有应声,若馨知道他也在思索,打开门,一阵寒风吹来,若馨顿了顿,说道:“去茹雪物种拿一床被褥去祠堂。顺便告诉她,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便自己回来吧。”
说完,便举步离开。
去了小四儿屋中,他吃了稀粥后,便又躺下休息了,鼻子塞住,便只能张开嘴巴呼吸着,气息深重,看着实在有些可怜。
听到若馨进房,小四儿张开眼,叫道:“阿离姐姐。”
若馨在他榻边坐下,望着他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色,再为他诊了诊脉,说道:“前日服了药房才好些,昨晚你踢了被又着凉了。这么大了一个人,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会踢被子?”
因为染了风寒,他便不愿同她一起同睡,怕也感染了她,便搬回了那个若馨为他准备他却一天也没睡过的屋子。若馨不放心他,半夜来他屋中查看了一次,却见他睡得很不安稳,因为发烧体热,竟在大寒的夜里踢了被子。
轻轻摸着他还有些发烫的额头,若馨轻声道:“还难受吗?”
“难受。”红红的脸儿更衬得那双黑澈的眼睛水润清莹,鼻塞声重,看起来可怜兮兮,“不过有阿离姐姐陪着,四儿就不那么难受了。”
若馨点点头,小小掀了被褥的一角躺了进去,轻轻抱住小四儿火热的身子。
“阿离姐姐,你别靠太近,会被传染的。”尚思有些着急,身子拼命地后退,有些他虽然很想同若馨一起,却不想让若馨也感染了他的风寒。
若馨失笑,“傻瓜,阿离姐姐的身子没有那么不堪一击。你想,小时候你哪回生病不是阿离姐姐陪你到?别担心。”
话是这样说,但他却知道若馨的身体不如过去在山上时了,虽然他几次想帮若馨把脉,却都让她挡了过去。但尽管心中明了,却还是舍不得放开她。他环着若馨的腰,将头埋在她的怀中。
他真的,不想再放开他的阿离姐姐。
不想再尝一次让他六年来夜夜难眠的分离之苦。
若馨小心帮他掖好四周的被子,不让风漏进来,同时说道:“明日我去县城,你就不要跟去了,在家好好休息。”
小四儿从她怀中抬起头来,水润的黑眼睛有些不情愿地看着她。
若馨捏了捏他的脸颊,笑道:“小黏虫,你乖乖留在家,阿离姐姐明天去买东街口你最爱吃的水晶糕。”
小黏虫?
听着若馨叫他的称呼,尚思却不恼,反而心头甜甜,不管如何,只要能留在若馨身边,被她当成当年那个总是黏着她的小小师弟,他也愿意。
……
次日若馨进城,发现大街上处处张灯结彩,才记起今日便是关大少的庆生宴。
大街上有许多关府的下人手中拎着大袋子,取出来是一个个用红绸袋装着的红包,发给路过的欢腾喜悦的小孩子们。东门附近的土地庙前关府也安排了一些人架起几口铁锅行善发粥。
万春县市这两年才渐渐发展起来的,算不上什么大富之县,还是有不少及温饱,吃不上饭店穷人乞丐。因此在这庙前,倒也聚集了不少人,人人脸上都带着欢喜感激的表情。听着行人们的谈论,若馨才知,原来这关大少今日庆生,关府也从今日起连续发粥半月。
想这关家果然气派,只一个庆生宴便有些全县同喜的感觉,不过也能见关家人对这一独子的疼爱程度了。
突然想起一月前关景天塞给她的帖子,摸了摸空空的袖带,她本就没打算去参加她的庆生宴,不过回想她与关大少之间发生的事情,想来这关大少也并非是真的想让她去的吧。
笑了笑,若馨便也没有再多想,拐向西街而去。
心中疑猜应宁王或许也会去清和坊,因此这回她便没有走正门而是绕往后门而去。没想走到清和坊后门时,却也正好碰上那应宁王和静女,他们正从一个拐角绕过,迎面而来,若馨眸光一闪,迅速隐到一棵树后。
两人并列而行,身后跟着数名侍婢。俊雅如玉的面容上满是餍足的笑意,应宁王显然心情极好,“静女,你可还记得一年前你在本王的婚宴上献舞之事?”
静女嘴边噙笑,清悦嗓音若水流澈,“记得。”
“你以一舞惊艳全场,自从无论再如何了得的舞女献舞,本王都觉索然无味。可惜你自本王的婚宴后便突然销声匿迹,那阵子还真是让本王牵肠挂肚。”
“蒙王爷垂青,静女不甚感激。”
应宁王看了她一眼,抚肩而笑,“你当得到。本王府中也有不少擅舞能歌的美姬,却无一人能与你相比。月前得到消息说静女在这没什么名堂的小县中时,本王到还吃了一惊,这才绕道又来了这万春县。三日前见静女一舞,与记忆中相差颇远,本王心中还有些失望呐。不过今日静女再舞,比之从前犹胜了几分意味,让人心怡神旷、魂醉神迷,不枉本王千里绕道而来了。”
静女微微垂眸,绝色的清容上露出稍许惭怍之色,“前阵子静女状态不佳,扫了王爷兴头,还请王爷见谅。”
应宁王哈哈一笑,似是十分了解一般说道:“与风华有关吧。”
秋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