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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间,屋外传来一连串叩门声……
春兰道:“是老爷子……”
那少女道:“请他进来……”
春兰急忙开门,一个蓝布长衫的老者面色红润的站在门外,朝屋里的少女望了一眼,大步跨了进来。
那少女急忙道:“爹——”
那老者嗯了一声道:“萍儿,你准备好了么?”
那少女道:“爹,准备什么?”
那老者唉了一声道:“孩子,你怎么又说傻话了……明天就是你大喜的日子,咱们东方一门就你这么一个掌珠,爹也不能太寒伧,让司马光武讥笑我东方驭龙小家子气……咦,春兰!”
春兰道:“老爷子有什么吩咐——”
东方驭龙道:“你有没有把司马家来送的聘礼让小姐过目……”
春兰一急道:“老爷子,我……”
那少女道:“没什么好看的,我不想看——”
东方驭龙道:“为什么?”
那少女说道:“爹,我不喜欢司马耀宗……”
东方驭龙道:“这是什么话?日子都选了,你还讲这种话——”
那少女道:“爹,为什么你事先不问我——”
东方驭龙“嘿嘿”地道:“爹给你选的人绝不会错,司马家威震武林,家大业大,你过了门,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那少女黯然的轻叹道:“爹,你好俗气——”
东方驭龙一怔道:“俗气——”
那少女道:“爹,荣华富贵固然是生命中的一部分,那毕竟只占一小部分,我们做人主要是充实生命,活要活得有意义,像司马耀宗为非作歹,不务正业——”
东方驭龙微愠道:“这是什么话?”
那少女道:“爹,你不该把我许配给他……”
东方驭龙道:“你不满意——”
那少女道:“我早说过我不嫁——”
东方驭龙神色一变道:“你说什么?”
那少女坚决的道:“我不嫁——”
东方驭龙气愤的道:“你敢……”
那少女轻吁一声,说道:“爹,你别逼女儿——”
东方驭龙道:“订了日子,改也改不了,你明天准备做新娘吧——”
那少女摇头道:“爹,你会后悔——”
东方驭龙道:“你不听父母的话就是不孝……”
那少女道:“女儿只有一死——”
东方驭龙全身一震道:“什么?萍儿,你说什么?”
那少女道:“爹,孩儿宁可一死——”
东方驭龙道:“你疯啦。”
那少女哀怨道:“孩儿不是疯,而是想死——”
东方驭龙心弦直颤,道:“孩子,好死不如赖活着,你千万别做傻事,爹也许是错了,但是在江湖上能够与为父齐名的除司马一门外,爹再也想不出来还有谁有资格娶你——”
那少女眸光幽光闪动,道:“有,是你不要——”
东方驭龙道:“谁?”
那少女道:“石仁中——”
东方驭龙神情一变,怒声道:“不许提他——”
那少女抗声道:“为什么不许提,爹,为什么?”
东方驭龙冷冷地道:“因为他快要死了——”
那少女闻言后神色刹时变得苍白,道:“什么?爹,他为什么快死了——”
东方驭龙道:“他犯了司马盟主的大忌,司马盟主传下武林令,联合武林同道设法截杀他,你应该知道那司马盟主的力量,他说得出做得到——”
那少女颤声道:“爹,你也要帮助司马家么——”
东方驭龙道:“我们已经是儿女亲家,爹能袖手不管么?”
那少女说道:“爹,我绝不嫁司马耀宗——”
东方驭龙苦笑道:“太晚了,孩子,日子已订好了……”
那少女道:“我不管,爹,你一定得帮助我——”
东方驭龙摇了摇头,道:“爹也无能为力——”
那少女凄然的道:“好,爹,那女儿只有以死谏父了……”
东方驭龙叱道:“胡说,你这样做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么?”
这话一出,那少女似乎再也禁不起心中那股幽怨的哀伤,双手捂着脸悲悲戚戚的哭将出来,但见她哭得花枝颤摇,颗颗眼泪从她指间流泻出来。
春兰也是满腮泪珠,扑到那少女的身边,道:“小姐,小姐,你别哭坏了自己的身子。”
东方驭龙哼声道:“春兰,多劝劝小姐……”
春兰突然跪到东方驭龙面前,说道:“老爷子,你就饶了小姐吧,她真的会寻死——”
东方驭龙挥挥手,道:“去,去,没你的事——”
春兰泣道:“老爷子,小姐万一……”
东方驭龙道:“你好好看着小姐,小姐如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唯你是问——”
说着转身朝外行去。
那少女突然抬头道:“爹——”
东方驭龙回头“嗯”了一声,道:“什么事?”
那少女道:“孩儿对不起你……”
东方驭龙浑身一颤,心底只觉一股凉气冒上来,他诧异的望着这个从小在自己手里长大的孩子,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感伤……
他关怀的道:“孩子,有话直接跟爹说——”
那少女摇摇头道:“没什么……”
东方驭龙深深的瞥了那少女一眼,他觉得她近日来虽然是憔悴不少,但那清丽的面容愈显得可爱,与她娘当年一模一样,他不禁叹了口气,忖道:“她太像她娘了……”
忖念未逝,人已朝外行去。
他终究是个男人,疏忽了白己女儿刚才那一刹那的神情,如果他能多加深思的话,他会不寒而栗——
那少女望着东方驭龙的身影自语道:“爹别了……”
“春兰,别了……”
春兰一脸苍白的颤声道:“小姐,你要干什么?”
那少女平淡的道:“春兰,在园子里采一把花来……”
春兰一呆道:“现在?”
那少女道:“嗯。”
春兰诧异的道:“小姐,你……”
那少女凄然的一笑道:“你别多疑心,我不会怎么样。”
春兰点头道:“小姐你要想开点。”
那少女摇了摇手道:“去吧,挑好的花采……”
春兰犹疑片刻,道:“好,你可不能做傻事——”
那少女笑道:“你看我会么?”
春兰一呆道:“我……”
她凝注在那少女脸上片刻,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寻出一点蛛丝马迹,结果令她失望,她竟然什么也没看出来,那少女像座塑像样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
春兰不放心的道:“小姐,等秋菊回来再……”
那少女道:“为什么?”
春兰道:“我在这里陪你……”
那少女笑道:“你怕什么?”
春兰道:“我怕,我怕——”
那少女凄然一笑道:“你怕我死对不对?”
春兰不可否认的点点头,一脸愁苦的样子。
那少女黯然的说道:“你觉得死可怕么?”
春兰颤声道:“可怕——”
那少女道:“那是因为你觉得活着比死有意义,所以你才会去留恋生命,爱惜自己,但是,当一个人认为活着远比死还要痛苦的时候,他就会觉得死此活着更来得舒服——”
春兰瞪大了眼睛道:“小姐,你怎么会有这种思想——”
那少女道:“怎么,不应该有么?”
春兰道:“这不是我们这般值年龄该懂的……”
那少女冷冷地道:“你那是在自贬,我们的年龄也许与别人有所差异,可是思维的能力却不一定此别人差,有许多问题,那些痴长于我们的人还不一定比我们懂呢——”
春兰似懂非懂的道:“小姐,你真了不起——”
那少女苦笑道:“了不起?算了,我自己很清楚我自己……”
她眸光凝视着窗外,又道:“你看那些花开得真好……”
春兰打趣道:“人此花娇,小姐,你比花漂亮多了——”
那少女苦涩的说道:“花开花谢总无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唉,人生如梦,转眼成空,我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春兰急声道:“有,人活着才能去享受生命——”
那少女摇头道:“生命里要有爱才有生气——”
春兰道:“我不懂这些,我只知道一个人能吃得饱,穿得暖,找个人嫁了,一辈子过好日子就行了……”
那少女摇头道:“太平凡了——”
春兰道:“我们本来就是平凡的人嘛——”
那少女挥手道:“你还没去采花——”
春兰道:“好,我去——”
她突然轻松了许多,爽朗的一笑,人似轻风,嗖的穿窗而去,那快速的身影,连她主人都摇头叹许。
那少女眸子里突然淌下了两滴泪水,从袖子缓缓拿出一柄绿色玉柄的匕首,仰望着空中,她凄然的叹了口气,泪珠沿面颊簌簌而落。
在她耳际彷佛响起慈母般的呼唤,她那死去多年的亲娘影子刹时浮现在她的眼前,是那么的真切——
她悲凉的道:“娘,你一定很寂寞,女儿来陪伴你……”
她举起那柄匕首,紧紧闭起了自己的眼睛,用劲的朝自己心口窝上戳去,其速之快,令人目眩。
“小姐——”
春兰一声大叫,人似穿越空中的箭簇,迅快无比的扑了过来,玉掌斜撩,疾速的拍在那少女的臂上。
那少女只觉手臂一麻,哎呀一声,那柄匕首已滚落在地上,真是险中有险,分厘之差而已。
春兰颤声哀求道:“小姐,你这是何苦——”
地上散满了花朵,红、黄、绿、橙……各色各样的花瓣散散落落,这真是人生似梦,花也凋零……
那少女捂着自己的脸凄凄切切的哭泣起来。
春兰急急说道:“小姐,别那么看不开……”
那少女泣道:“春兰,别管我——”
春兰道:“小姐,你不能死,你死了,老爷子怎么办?”
那少女全身一颤道:“我爹怎么了?”
春兰道:“他会禁不起这打击……”
那少女说道:“他不该逼我嫁给那个人……”
春兰道:“老爷子也是为你好……”
那少女摇头道:“你错了 我爹不是为了我,他纯粹是为了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你该知道,司马盟主如果和我爹而联合起来,江湖上将没有一派能与之匹敌,而联合最好的手段就是结上儿女亲家……”
春兰睁大了眼睛道:“真的?”
那少女点头道:“我是牺牲者——”
春兰嘘了一声道:“小姐,那也用不着死呀——”
那少女轻叹道:“难道我还有什么法子……”
春兰道:“咱们可以逃婚——”
那少女一呆道:“逃婚?”
春兰道:“是呀,你我收拾一下,远走高飞——”
那少女一笑道:“你好天真——”
春兰道:“难道不行?”
那少女道:“江湖上谁不知道我爹及司马盟主互通声气,我能逃出去,又有谁敢收留我们……”
春兰一震道:“那怎么办?”
那少女苦笑一声道:“看样子只有认命了……”
春兰道:“唉,那就没法子了——”
那少女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死——”
春兰摇手道:“那不行——”
那少女道:“为什么?”
春兰说道:“老爷子丢不起这个人呀——”
那少女一呆,登时楞在那里,她一心只想到死,根本没想到这些,不错,东方一门世代英雄,如果自己真的仰首自尽,只怕东方一门的脸全给自己丢光了。
那少女颤声道:“那我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春兰道:“你不能死,我们另想别的法子——”
那少女道:“还会有什么法子呢?”
春兰道:“找石仁中——”
那少女道:“他有如闲云野鹤,到那里找呀——”
春兰道:“不管怎么样,秋菊今天一定会赶回来……”
那少女道:“她回来,也解决不了事情——”
春兰道:“那可不一定——”
那少女道:“好吧,只有这样……”
说着一声长叹,幽幽的传进耳中,闻者无不酸鼻。(孤剑生扫描 楚天侠影OCR)
第三十三章 临阵逃婚
远方现出一点鱼白,蒙胧的弦月,早巳隐进了云里,缕缕阳光缓慢的散射出来……
在这稍有寒意的早晨,远处缓缓驰来三道骑影,三个人风尘仆仆的跨马而至,面上俱无倦意——
当中那个看看远处道:“咱们已赶了一夜的路,该歇歇了——”
另一个道:“石大哥,你累啦——”
石仁中摇头道:“累倒不累,我怕你们……”
那个先前说话的汉子道:“我和仇独都挺得住——”
仇独一笑道:“是呀,萧云和我都挨得过……”
话语间,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马嘶,刹时,一缕骑影朝着这里如飞般的电疾射来,赶得又快又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