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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与调整的。
“……不见了。”
本该在这里的东西却不见了。
纪念碑不见了。
我亲手培养的“I”不见了。
谁把它带走了……不,不是这样。我记得,我应该记得的,我可以肯定我在理论上是记得的。也就是说,我的记忆领域里有这份记忆,只是无法读取而已。
没错,我在这里工作过。
我在这里精心培养过I。
记忆的碎片猛地涌上心头。
“早上好。”
早上好。
“今天状态如何?”
进入今天后性能稳定。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做的吗?”
没有。
“什么事也没有?例如提升性能什么的也不想吗?”
不想。
“你还真是无欲无求啊……说起来,这种设定也必须得由我来做,真是累人。”
检测出文脉错误,这对话不正确。
“啊,稍微跳跃一点就不行了吗……看来调教之路漫漫啊。”
确实是前路漫漫。
I通过与人对话,一点点地积累经验。
其实,智能的定义相当模糊,谁也不知道智能的标准是什么。我在培养的是一种谁也不了解的东西。机箱里的人工智能与人类的婴儿不同。
我只能一味地与它对话,让它工作,添加辞典文件,让它检索庞大的数据群……渐渐的,它可以与我进行流畅的对话了。
“早上好。”
早上好。
“今天状态如何?”
状态良好。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做的吗?”
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
“不想像传说中的人工智能那样,支配人类吗?”
那是什么?(笑)
“打扫机器人和洗衣机,你想和哪个恋爱?”
那是什么?(笑)
“生麦,生米,生鸡蛋。”
那是什么?(笑)
“碰上听不懂或无法处理的对话就只会用同一句话来回答!”
Y扫兴地说道。
“这是对话模板积累不够,慢慢就会改善的了。”
“不不,我说啊,就算它记住了大量的模板,能自然对话……可这算是心吗?”
“唔……总之,我想先让人理解对话的意思。”
若能通过图灵测试就算有智能了。不过,这只能显示人工智能有多优秀,无法证明心的存在。
“这种过于循规蹈矩的人工智能碰上意外情况时,能圆滑地处理吗?”
“只要有模板积累……”
“你再怎么灌输模板都做不到全方面的,这么做只会没完没了。”
“唔。”
“……我说,有没有心不重要,请将重心放在如何让它长期保持自我,及支援使用者方面。”
特务K小心翼翼地插嘴道。
我在继续贯彻原本的教育的同时,试着往人工智能中编入本能。
“有什么想要的吗?”
想要信息。
“为什么想要信息,你自己知道吗?”
不知道,但我从一开始就被设定要将这一欲求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这是因为管理你本能的程序做了防护处理,你无法自己分析。就和人类一样。”
这算是新信息吧。
“你好像很高兴啊。”
那是什么?(笑)
“……你最好多准备些无法回答时的应答模板。大概会有很多人对你这种单一的回答感到不快。”
预定装在纪念碑上的传感器运来了。
碑体开发至此全部结束。
传感器是为了让纪念碑能掌握周边的环境,同时也能用作感觉器官。
换做人类,就是视觉或嗅觉。
只是机器应该能比人类获得更多的外界情报,例如气温,湿度,风速,红外线,紫外线,放射性等。碑体上可安装的外界感觉器官也比人身上的多得多,不过我在上面加了限制。
“给它个限制吧。”
各个传感器会无视人工智能的意愿,不停地从周边收集情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工作。人工智能想切断信息的收取,必须得经过几重费时的程序。然而;处理一定量的工作后;人工智能的性能就会变低。想恢复也必须得经过一系列麻烦的操作,并进行休眠。
若不定期收取一定量的信息,人工智能的求信息欲就会达到最大值,出现饥饿状态。不过人工智能与人类不同,不会饥饿而死。
除此之外,我还给I进行了我能想到的调整。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设定?”
“……心血来潮。”
特务K到最后也没搞懂我做那些调整的意义。
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不过,我觉得限制越多越好,欲望越强越好。
依赖演算能力、有限制的万能才不会出现麻烦。
若人工智能拥有完全无法控制的自我,而且还常年置身于杂乱的情报风暴中,心中的价值观不断累积……又或者,以情报价值为中心,加上人类不同的生理,最后会演变成怎样?
它会成为一直都孤零零的人类的新伙伴吗?
我带着一份珍贵的期待,启动了新版本的人工智能。紧接着,纪念碑就失控了。
我想起来了。
我在想起来的瞬间,就跑了起来。
失控的纪念碑无视了所有的外部控制,抬起恐龙大小的脚,破坏起了周围的一切。
纪念碑对人工建筑表现出强烈的反应,开始朝小镇方向移动。
没错,破坏小镇的正是纪念碑。
一定要阻止它,无论如何也得阻止它。
我当时肯定是这么想的。纪念碑现在应该还在逃跑。我之前肯定是在拼命地追赶它。
不停地跑。
我不知道纪念碑逃到哪里,不过我有种预感,自己应该能找到它。
我大步穿过村道,跨过栅栏。
嘭,大地摇晃了起来。
我看到一群乱哄哄的小家伙在脚下蠢蠢乱动。
妖精?
好大一群妖精在惊慌失措地乱窜。我拼命地避开它们,生怕把他们踩扁了。
其中一只妖精举起竹枪,不痛不痒地打了我一枪。
啊……这是——
只有一只妖精与其他慌乱逃命的妖精不同,朝着我跑来了。更离奇的是它居然穿着裙子。
那只妖精向着我挥了挥手。
投石。
“?!”
我全身涌起一阵恐惧……之前的经历似乎给我留下了心灵创伤。
石子弹到我的额头上,发出一声轻响,滚落到地上。这颗石子让我突然冷静了下来。
丢石头的妖精一脸愤怒地说道:
“你在干嘛!”
“干嘛……我在找逃跑了的纪念碑……”
“你神经啊!”
“你说什么?!”
“你就是那纪念碑啊!”
……咦?
其实我是明白的。
我的记忆中有一片区域被保护了起来,自己无法窥看。那里收纳着观测记录。
在理性上我可以理解。各种疑问我也逐渐搞清了。
不过,在感情上我无法接受。或者说,我不想相信。
自己居然不是人类。
我只好选择发狂。根据我的定义文件,人类在面对无法处理的现实时,会发疯。
我抬起几条腿,把眼里看到的东西尽数碾碎。
“够了,快给我停下!”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加在了我的身上。
无法测算的未知无形力量瞬间将我摁到在了地上。这力量简直就像魔法,靠0和1的二进制思维根本无法理解。那是介乎于有和无之间的力量。
“辛苦了,妖精。就这样摁着它。”
我后背出现了我无法检测也无法记录的动静。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被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摁住了。我好怕,非常害怕……
那个丢石子的裙子少女就站在我眼(视觉传感器)前。
即便她变小了我也知道她是谁。
其实我老早就知道了。
我应该见过她。暂时记忆领域内应该收纳着新得到的数据。
只是主观影响太强烈,我没注意到而已。
就像人有时候能压抑住怒火,有时压抑不住一样,我还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控制系统。不过,现在中央回路已经冷却,我似乎能解除模糊印象的修正了。
通过传感器群收集到的观察记录统合后,不经过滤地展现在了我眼前——我看到了不加修饰的世界,一点也不美。
不过,我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得出,眼前的她是一个人类女性。不加修饰的直播影像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以为自己是个人类,但其实是象高楼大厦一般的庞然大物。为消除这种矛盾,程序会对我接收到的影像进行强力的修正。即,自我欺骗机能。她说要是没有这机能,我就回陷入内心的矛盾,于是助手就给我装上了……
她叉着腰,抬头仰望,就像在看一栋大楼一样。她瞪着我,表情仿佛在说“我,很生气”。
她的身高最多只有一米七。啊……
我一直在模仿感知到的唯一的生命。
“对……”
我弯下十几只脚,身体前倾,跪倒在她跟前。我的身体无法像多米偌骨牌一样倒下,贴在地上请求原谅。但至少,我还是尽最大努力,低下了头。
“对不起——!”
……事情就是这样。大家好,是我(本人)。
啊,累坏了。好费劲,我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我部分实际心理活动与纪念碑推测的心理描写其实是有些区别的。
我就围绕这点说几句吧。
事情得从纪念碑的人工智能教育说起。
>它会成为一直都孤零零的人类的新伙伴吗?
>我带着一份珍贵的期待,启动了新版本的人工智能。紧接着。
抱歉,其实我是在半开玩笑。
万没想到自己为打发时间而调教的人工智能会生出了灵魂。
我把人工智能的各项功能都试了个遍,玩腻之后,我甚至想最后只装个事务性的导航程序上去就算了。
最终,我给人工智能加上了各种限制,让它更像一个人类。可我刚设置好,它就失控了。
I本人说它当时失控的理由是因为醒来时,感觉整个世界空无一人。
即,它观测不到人存在的踪迹。
它一醒来就猛然发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这种感觉该怎么说呢,就像你出生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你肯定会感到很不安。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它会无法认知人类?
人类的眼睛可以捕捉到可视光线,但却看不到红外线。
同理,人工智能在感觉不到对方有同样的知性时,就会将对方过滤掉。
刚出生的它大概还无限接近于机器,于是它就会将机械知性以外的物体全部排除出认知领域。
若调查I当时的运行日志,应该就能清楚它的知性定义等级。但当时它的自我生成领域在短时间的爆发性地膨胀,所产生的数据量多到无法检索,也就无法追根溯源进行调查。
实际上,有农民来要求索赔,说纪念碑破坏了他的房子,夺走了物资。
I当时感觉不到其他的生命,孤独得仿佛遭人遗弃一般,所以它失控了。因为它感觉很害怕。
之后,失控的纪念碑被人工物吸引,跑到了镇上,尽情地进行破坏。虽然居民们都先一步离开去避难了,但镇上还是遭受了莫大的损失。
镇上的好事之徒自然不会错失良机,简直就有如睡狮从梦中醒来。
我至今仍记得当时的场景。
强制避难后,大部分人都意志消沉,只有祖父面带微笑。
“维护樟树镇的和平人人有责,我们樟树镇大炮俱乐部自然也该贡献一分力量。刚得到的贵重品能用在这种事上我们倍感高兴。虽然公然用大炮进行射击很是浪费,但为了樟树镇的和平,我们义不容辞。”
刚复原完成的战车出动去讨伐破坏小镇的恶魔了。
那是一场噩梦。
最初的交战是战车取胜。
纪念碑脑袋被祖父引以为豪的战车击中了。但超科学万能建材的强度惊人,纪念碑基本没受什么损伤,只是失去意识当场倒下了。但就在人们对它进行拘束时,它醒了过来,经过一番激烈挣扎后扯断了铁链,逃到了镇外。
祖父和文化保护计划的人都认为纪念碑太过危险,应该彻底破坏。同时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引起纷争。人们在预定安放纪念碑的场所搭建了临时避难所,祖父在那里与反对的联合国工作人员进行商讨,中途房子惨遭破坏的居民也参与到其中,讨论逐渐演变成一场大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