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癞姑知谢琳虽已觉出形势吃紧,心仍好胜,惟恐救人的一拨成了功,自己这一拨尚为妖光禁制所困,少了光彩,欲用全力,再拼一下试试。七煞玄阴天罗乃妖人师传性命相连之宝,必极重视,哪怕不能全胜,如将妖光破去一些,也好争点面子。本想劝她,少时易、李、谢三人一来,大功即可告成,至多把七宝金幢施展一回。好在此洞深居地底,不怕累及无辜异类,已期必胜,无须如此亟亟。继一想:〃五行大挪移法乃洞中原有埋伏,加以奇门五遁,化生妙用,易静不出,决不能破。至多埋伏发动时现出迹象,辨明门户生克,或者不致陷入死地而已。可是妖尸设计阴毒,此时全局在她掌握之中,妖光以外无迹可寻,便不前冲,一样被引入伏内,不是自守可保无事。转不如听从谢琳,姑且试试。万一宝、剑、神雷威力略挫妖光,妖人不舍重宝,败退下去,因而现出五遁迹象,岂不也有利些?〃心中寻思,便即应诺。
四人随把飞刀、飞剑、法宝聚向护身神光之处,同时癞姑和周、谢二人各掐灵诀,运用玄功,合力发动神雷。这时那乌金色云光越来越盛,势也越疾,似排山倒海一般,闪变起无限金星,飞花电舞,四方八面潮涌而来,正当万分猛恶之际。三人为想增强神雷威力,原是同时发动,只听霹雳连声,一片震过,金光雷火纷纷爆散。妖光似惊涛骇浪一般腾涌中,刚觉出雷声沉闷,妖光各为排荡,立即合拢,未怎击散,势转加强。倏地眼前一暗,四外妖光忽然一闪全隐,妖尸和毒手摩什也不见踪迹。阻力虽去,神光以外仍是一片沉冥,宛如置身黑暗世界之中,什么也看不见。试将法宝、飞剑放将出去,探查远近,只见一道道的剑光、宝光在暗影中向前疾驶,既无止境,也不能照见别的人物影迹。谢琳施法由手上放出两道光华,照向前去,也是如此,身上却是轻松得很。
本来三人以为身已入伏,恐有疏失,只得将法宝、飞剑招了回来。先前道者朱逍遥元神自从遇救,到了神光里面,朝四人拜谢之后,便由口中喷出一股青气,将身托住,跌坐其上,仿佛入定神气。三人见他兵解之后尚有如此功力,外有神光保护,不畏侵害,应敌正急,无暇多言,又当他炼气凝神之际,未便相扰,一心对外,均未顾及和他说话。
及至眼前形势骤变,正想方法应付,忽听道者发出极微细的声音说道:〃诸位道友此时已被移向中洞。圣姑禁法神妙无穷,贫道道浅力薄,本也莫测高深,乃是连日在此暗中留意,观察五遁生克变化与颠倒挪移之妙,约略得知一点大概。照着日前见闻,全洞禁制枢机虽然发源于此洞下层灵泉癸水,但是中央戊土乃圣姑生化之地,中宫主位所在,与此洞癸水相克相生,同为命脉,变化无穷,威力至大。贫道早知崔盈气数已尽,少时戊土威力必要发动,甚或生出许多幻相。诸位道友功力既深,法宝尤为神妙,更有佛法护身,只要身在光中,不出光外,以适才眼见法力之高,一任她五遁齐施,也无可如何。
时机一至,便可转败为胜了。〃
三人方觉道者所说虽是好意,除指出地系中洞以外,俱都无关宏旨。并且中洞戊土禁制之力的外层法物,已被上次易静师徒破去,换了乃父易周一道灵符代替。固然圣姑法力无边,各洞各层的五遁禁制均能自行变化,往复相生。但这中宫主位所设法物颇关重要,预先被人暗中破去,威力到底要差得多。何况上官红未拜师以前,先就得了乙木全诀,后随乃师玄龟殿一行,又得了师祖易周的指点传授,加以生就仙骨仙根,灵悟绝伦,用功更勤,早已深悉微妙,纵令戊土发生妙用,有上官红乙木克制,也可无虑。当初易静重入幻波池时,易周曾示机宜,命由中洞入内,五遁之中独破戊土法物,并令以灵符代替,设下一样可以生出妙用的赝鼎,以防妖尸事前警觉。今日妖尸将一行四人移向中洞,此老精于先天易数,千百年内过来因果,默运玄机,加以推算,立即洞悉本源。
洞中禁法阻隔,难不倒他,今日之事,必和各位师长一样,早已推算详明,此举定必含有深意。这位朱道友功力似非寻常,新遭兵解之余,又被妖网一罩,元气伤耗,理应调神静养。适才听他元神说话声音微弱,十分吃力,患难同舟,自应关切。只是他强力嘶声,多劳心神,所说怎会无关痛痒?此人深浅虽未尽悉,即以适才所见情形而论,也似乎不应如此平庸,难道还有别的用意不成?
想到这里,三人再一回头注视,道者说完前言,便自四面张望,神情似颇紧张。心疑有故,方欲设词探询,猛瞥见左侧暗影中飞来一团邪雾,中现妖尸,披头散发,满面鲜血狼藉,目射凶光,口角微带狞笑。神光以外,暗雾沉沉,一片昏黑。妖尸身上又无光华,只笼着一团绿色浓雾。如非四人慧目法眼,妖尸又穿着一身素白,直看不真切。
其来势特快,仿佛暗夜荒郊,突由侧面飞来一个厉鬼,神态比前还要凶恶得多。到了近侧,便咬牙切齿,戟指厉声咒骂不已。癞姑、谢琳先当妖尸隐而又现,不是布置停当前来诱敌,便是自己一行身已入伏,妖尸故意激怒自己出手,以便五遁禁制生出反应。事已至此,终须一斗,出手不出手俱是一样。不过妖尸玄功变化颇不寻常,既敢对面,必有所恃,多半出手也伤她不了。不愿徒劳无功,意欲稍停,徐观其变,以静防动,看她到底有什花样。暂时仍守在神光以内,只在暗中准备,乘隙出击,并推测门户方向,相机而作。咒骂之声,视同犬吠,先未理睬。后来听出妖尸竟为那姓朱的道者而来。
原来妖尸穷凶狠毒,基于天性,生平睚眦必报。一与为仇,不将对方酷虐残杀,决不罢休。加以素日自负奇美绝艳,独超仙凡,所有情人面首任其玩弄,死生惟命,百死无悔。那姓朱的道者虽为她而死,但是死前先已悔悟警觉,只以一死了却孽缘,为转世重新参修正果之计。死后又和仇敌一路,情同背叛,由此可见仍有由迷网中跳出的人。
似此绝无仅有的事,已认为大逆不道。再加上道者元神所说的话,在癞姑等四人听去无足重轻,在妖尸却重又激发其灭尸销骨之痛。于是回想道者初见面时的情景,分明早知强敌深入,近在肘腋。如真迷恋自己,不记前仇,没有怨忿,又深知卧室中的设备埋伏,只须在一进门时,出敌不意,先将埋伏引发,防护好了自己的肉身,再行详说来意,敌人任是多高法力,也难伤害,弄巧还要入网受擒,那是多好。即使他知自己心毒,平日所说埋伏恐有不实,防误犯险,不敢冒失引发,预先也应报警。一经喝破,敌人自必发动,自己也无不信之理,如何会遭仇人荼毒,闹得全身粉碎?若是就连这样也恐敌人厉害,先下手来伤他,不敢公然喝破,那么只要上来不和自己纠缠,作那酸腐丑态,勾动蕴蓄多年的欲火,同时又假惺惺作态,当人情急之际纵身引避,说上许多逆耳之言,激动自己暴怒,一意杀他炼魂,也不致元神离体,授人以隙,使敌人乘虚而入。追原祸始,姓朱的实是罪魁。再查看仇敌,对己及自己的同党无异水火之不相容,独对他却在身陷七煞神光、奇险百忙之中,尽心尽力,不惜犯险,奋身相救。事后各无一言,直到强仇大敌将入罗网,忽然脱口一说,便泄自己机密。前后情形诸多可疑,不特和仇敌似有成约,就许是他因妒生忿,因此生真元已破,为想转劫成真,拼遭兵解,了此前孽。一面心怀怨毒,不令别人快活,特地勾引外贼乘隙加害自己。故此仇敌易于潜入。否则他先被烈焰困住时,仇敌明可救他,却不出手,他也不求人救,直到兵解以后,方救出险。
可恨自己糊涂,先听他说仇敌深入肘腋,因其言多闪烁,又在被困反目之时,既未背信,兵解前,又曾露出有外人相救之意,怒火头上,又认为强仇业已被困,欲逃不得,何力及此?也未稍加思索。一生数百年来,惯以诡诈阴谋随意致人惨死。自从脱困复体,法力愈高,除对老贼尼心犹顾忌外,别无所畏。平日认为此外谁也无奈我何,谁知容容易易,败于几个无名贱婢之手。而同谋勾引最关紧要的,却是她这旧情人。越想越疑,越疑越恨,越觉所断不差分毫。
妖尸此时恶贯将盈,心神暗中受禁;加以艳尸被毁,骨化形销,终身未有之痛,较诸前受雷劫怨毒更甚。等到布就罗网,待要复仇之际,因对头一句话,想起后果前因,痛定思痛,急怒交加,凶焰更炽,不禁犯了有生俱来的凶野残暴之性。神智已昏,处事益发颠倒悖谬,一味任性,不计利害。尤其对于旧欢的仇恨郁怒难消,不先暴跳发泄一场,宛如骨鲠在喉,万分难耐。本意恨极仇人,虽已有了成算,只是怒不可遏,想先恶毒咒骂一场,然后再引这几个去上死路。这一来,却又平白多吃了亏。
癞姑先只当她故意骂阵诱敌,以为法宝、神雷伤她不了,不愿无的放矢。嗣听妖尸专指道者元神毒口咒骂,对于四人只偶然随口带上一半句,五遁和原有埋伏并未发动,并且越骂越凶,渐渐听出妖尸认定情人内叛,引敌上门,毁她那副艳骨。此举直动了真气,并非伪装,仇深恨重,只愿毒口泄忿,欲使对头闻说少时所受奇惨,心神震悸。不料对头只是微露怜悯之色,默然相向,丝毫不以为意。于是怒火越发上攻,咒骂不已。
敌人又未有动作,遂致忘乎所以。按说妖尸何等凶狡,不应如此稚谬,癞姑实在不解。
而谢琳早就准备好伺机一击,不问成功与否,且先试试,能伤妖尸更好,至多引发埋伏,也比长此对耗强些。见癞姑一味注视妖尸,迟疑不动,便扯了一把。癞姑忽然心动,想起妖尸此举出乎常度,也许恶贯满盈,情不由己,忙即点头会意。跟着一个暗号,冷不防,四人把飞刀、飞剑、法宝、神雷齐朝妖尸猛发出去。
妖尸也是背运当头,中心首鼠,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中洞外层法物早被仇敌破去。
虽有圣姑遗留的环中世界,仇敌被自己倒转禁制,移向小须弥境禁圈以内,上下四外混乱昏茫,急切间分辨不出方向门户,难于走脱以外,那戊土禁制,只是易周灵符妙用所化幻相,并无实效。误以为敌人只要出手,不特伤害不了自己,必将戊土禁制勾动,外五行禁制随以相生。如能就此杀敌,省却往中洞内寝宫涉险更好;否则,便仍用前策,豁出相拼,也报此仇,径引仇敌去犯内洞。总之认定眼前仇敌全成了网中之鱼。正骂得起劲头上,做梦也没想到毒手摩什煞光一撤,失了防御。对方那些神物利器虽不能冲向禁圈以外,在圈内照样具有极大威力妙用。本未防到,忽然同时夹攻,焉能禁受?如非修炼多年,擅长玄功变化,又是炼就元神的话,只此一击,不必李宁再用佛光化炼,便已伏诛,形神皆灭了。
癞姑等四人因先前刀剑、法宝无功,也未想到妖尸会受重创。大家出手原快,癞姑的屠龙刀尤为神妙迅速,一道红光当先而出。说时迟,那时快,妖尸瞥见敌人突然发难,先犹轻敌,并未逃遁远避,一意行法,只将身形飞向一旁,手掐灵诀往外一扬,满拟戊土禁制必要发动。谁知黄光一闪之下,仇敌刀光已然临头,这才觉出不妙,忙施玄功变化逃遁,已是无及。癞姑屠龙刀首先拦腰而过,跟着周、谢、上官三人的飞剑、法宝也急如闪电,相继飞到。除轻云出手最迟,青索剑只扫中一点芒尾外,下余全部奏功。谢琳更是心灵手快,神目如电,瞥见这次妖尸居然受伤,一面欣喜,一面不问能中与否,觑准逃路,又补了一神雷。妖尸连受重创之下,身形已被飞剑、法宝分裂,当时不及复原,接连两声厉啸,化为几缕飞烟,投入暗影之中遁去,一闪即隐。
癞姑等四人见此情形,心气愈壮,立纵遁光,姑试往妖尸逃路冲去。刚一起飞,猛又觉出天旋地转,光景越发黑暗。四人不知妖尸经此一败,越认定仇敌太强,外层五行禁制不能为功,以为适才不该大意,没有察出戊土被人反制,转中诱敌之计,连受重创,耗伤了不少元气,如非精于玄功,几遭灭亡。悔恨急怒交加,决计冒险,专施前策,不再发动外层埋伏禁制,便宜四人省了许多心力。易静等三人也因此空隙,无人阻挠,从容出险,寻到洞中灵秘之地,终于两下里合力,完成大功。不提。
癞姑等四人一见又是适才初斩妖尸肉体时景象,方恨先前疏忽,不曾留意观察,以致方向门户难于推测,只得听任妖尸行法,挪移倒转,无计可施。正戒备间,倏地眼前一亮,毒手摩什的七煞玄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