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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歌-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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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夷芽说:“ 芽,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会再为我流泪了。”

  “ 眼泪,对于一个男人,真的那么重要么?沾尘,不再为你流泪的人,并不代表她不再爱你。”夷芽说话时面容黯淡。她的眼泪,已经为那个古老的大荒流尽了。

  我走到院里,阳光明媚,叶嫩花初。

  在古井旁边,我在井水荡漾间看着自己的容貌,平庸晦涩,苍白颓废。我头也不回地对夷芽喊:“ 夷芽,若你双眸未瞎,在一个俊逸的兮流和一个苍白的兮沾尘之间,你会选择那个其貌不扬失魂落魄的后者吗?你会吗?”我狂乱地大笑,杂乱的发丝如我一身的忧伤绵长连续。

  “ 兮沾尘,你为什么不早生十年———让我们能够邂逅在南唐王室的盛宴上。”织舞喃喃地说,“ 那么,我绝不会成为周后,而会当你兮家的周氏夫人。”

  “ 织舞啊,织舞。”我看着自己的泪水滑过脸颊,坠到清澈的井水里。那些在我生命里闪烁而过的女子们,既然你们毫不吝惜地把你们的泪水给了那些记忆和那些记忆里的男人,那么,就让我,把我的泪水给予你们,和你们生命里的那个我。

  “ 夷芽,你爱我吗?”

  “ 我爱你,沾尘。我一直把你作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 夷芽,你爱我甚于兮流吗?”

  她站在琴边,一时语塞。“ 沾尘,为什么,你要这么问呢?”

  我把头伸进井水里,冰寒刺透了皮肤,蓦地又仰起头来。我把长袖卷起,右臂上黑色天仙子妖冶地绽放。夷芽颓然瘫倒下去。

  “ 沾尘,你的宿命开始。”无数的声音在天际如斯长息。

  我把母亲葬在了父亲的身边。我希望父亲能原谅我,尽管我知道他爱的并不是我的母亲,但是,在九泉之下,他也只有母亲这一个伴侣了。兮家的祖先们决不会允许在兮家的墓地里有一具妓女的尸体的。而我的母亲,除了兮弱水,她也再无所依。

  在我用土埋好了棺木后,转过身,看到了我的哥哥兮南枝。他一袭白衣胜雪,手拎长箫来到我父母的坟前,下跪,磕头,站起来,离开。他紧抿双唇,始终沉默不语。

  他是我的哥哥,在我出生的三年之前他来到世上。他出生时不哭不闹,和我一样睁开双眼看破万世。父亲说长安已远,故土难归。于是,给他取名南枝,以越鸟的姿态,怀悼西北名都的旧日繁华。

  兮南枝生来就是为了离经叛道为了湮灭兮家仅剩不多的尊严。他不喜欢琴,他挑断了所有的琴弦,他在父亲的怒气里不能自拔地爱上了箫。他的箫名叫“ 玉蛮”,曾是金陵名妓陆菁菁的心爱之物。

  他拜金陵乐妓谭莺莺为师学习吹箫,并且日日出入青楼。金陵城内宫卿民隶无不开始传言,兮家大公子的浪子情事、风流艳闻。

  在宫内受尽羞辱的父亲满怀着怒意回到家里。兮家那些早已作古的祖先们,终于无法再忍受兮南枝的猖狂无忌,他们的魂魄不断闯入父亲的梦里,他们大喊着要把兮南枝逐出兮家,他们把所有的教条和责任套在父亲的颈上。于是父亲站在滂沱大雨里喝令家丁关闭大门,把湿淋淋的兮南枝永远阻挡在了兮家门外。

  兮南枝沉默着转身离开,他落魄地穿过金陵城的每一条湿漉漉的街道,他流离失所,他无家可归。从这天开始,他天涯漂泊,孤絮无依。

  在长街的尽处,站立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她撑着一把油纸伞,痴痴地望着兮南枝。

  他走到她的伞下,这滚滚红、浩瀚天地,他惟一可去的,只有她的伞下。她拭去他脸上的水珠,她攥住他的手。

  曼舞仙姿———戚葬蝶。她倚在兮南枝冰凉湿重的怀抱里,兮南枝臂上的黑色天仙子在这风雨中悄悄开放。

  我走过祠堂时,听到里面传出低幽的哭泣声,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我推开门,一道电光在我身后的天际闪过,在摆放着一排漆黑灵位的供桌下,倒着一个红衣白发的女子。她抬头面向我,冷峻的脸庞如同万古的泉潭。

  我的祖先们一起对着我大喊:“ 杀了她!杀了这个叫夷芽的上古女人!”

  “ 杀了我吧。”她无力地说。

  我走到她身边,在祖先们仇恨的喊声下,撩起她的白发。 “ 夷芽,上古的女人,你的郁积愈重了。”她的身体冰冷寒意彻骨。

  “ 你们何必要恨呢?仇恨使你们的灵魂无比可笑。”我的祖父在所有祖先的身后,谈吐平淡。

  云梦大泽的雾散了,茫茫大荒,只剩下了无数片段拼接成的支离破碎的传说。夷芽说:“ 我早该死了,在夏启完结了大荒的时候,我就应该在沉睡中死去。”

  我怀抱着夷芽,任凭先祖的魂灵们向着我咒骂和唾弃。

  “ 沾尘,你这具叛逆的骨子,你父亲必以为你怀抱着四书五经诗书礼义,会把兮家发扬光大,一世荣华。殊不知,真正的兮家叛儿不是匍匐在陆菁菁的胴体之上的兮南枝,而是你。你用沉默打碎了兮家所有的陈条———兮、沾、尘!”李煜把醇香的美酒到进兰花丛中,他没有看过我一眼,但我一身的心跳脉搏全都在他的心上了。

  “ 王,你我不是前世的兄弟,也必是夫妻,否则你不会不看我一眼,就能穿透我的灵魂。”我躬身在高高的王座之下,仰望着低头叹息的李煜。

  他走下王座,坐到我的对面,那张在珠光宝气的烘衬下的英俊的脸,并不像民间所传言得那么淫糜骄纵。他不断地叹息,一声一声,低沉而哀长,南唐君主的脸,黯淡而苍白。

  “ 长安已远,故土难归。沾尘,大明宫阙与天接的时代已经湮灭在乱世的噪乱里了,不管我们怎么幻想,我们都只能像我们的先祖一样,我们回不到长安,回不到长安。”他痛苦地笑着,英俊的脸变得扭曲。

  我说:“ 王,无上的王,身为唐国君主的您,有些事情,您注定无法逃避。宗庙的香火,需要您的继承和延续。”

  “ 宗庙……宗庙……所有的真相,所有的真相,都被宗庙的香火掩盖了,他们不让世人看到真相,他们坐在王座上挥霍天下,为一时的权野埋葬掉了所有的真相。他们用黄金和冠冕决断了世人的目光,那些来寻找真相的人,都被夺去了舌头、眼睛和双手。于是,知道真相的人都无法把真相揭穿,他们,则坐在真相之上疯狂挥霍虚度时光。他们只是从大明宫的废墟上逃出来的冤灵,根本不是没落的贵族,纵使穿上了金黄的龙袍,也遮不去他们身上所有已经糜烂的气息。”他说,“ 沾尘,我和他们是一样的,这些尊贵的衣衫也无法消灭我身上那些任纵的放荡和不羁。”

  他高举酒壶,引颈纵饮,扔掉了酒壶然后便抢过我的琴。他倒在王座之旁,诡异地笑,继而用充满醉意的声音抚弦高唱:“ 悲夫悲夫,送国远去!”

  我跪在殿上,看着醉态的君王亲口诅咒着自己的国家。此时的李煜,他只知道在王权的迫压下无法尽兴地挥洒满腔的诗兴,只知道对着肮脏的宫廷真相满怀厌恶。他以为诗词是仙是佛法是神灵,可以带他超脱。他不要听什么“ 天下苍生”、不要听什么“ 江山社稷”,他每日沉迷于他的诗词里,他要像司辰说得那样,褪去俗身,皈依诗灵。

  司辰说:“ 王,你前世本为我佛座前莲灯,因谪仙人一句‘后生小子是如来’,惊动了你的诗心,遂幻化人形投降凡尘。故你生就无九五之气,而只有一身佛骨,一颗诗心。”

  “ 李煜,你万料不到,你与司辰的相遇,是我一手策划的。”身穿重铠的曹彬坐在他的大帐里,一手拿着战刀,一手接过了李煜的降书。

  “ 王,我与你的相遇,在命运之中,在计算之外。”司辰他如同往常一样,双手合十,眼睛微合。

  李煜说他在梦里到了一条奇怪的江水畔,江水翻涌奔腾蜿蜒不绝。江心里浮起一个湿淋淋的男子,他一袭白衣,面目模糊。他告诉李煜出金陵城北上三十里的长亭下,那个背着斗笠的男子,可以决定唐国的命运。

  金陵城北三十里。李煜从梦中惊醒,这句话深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翌日早朝,他对洛期说:“ 立即出城,去城北三十里的长亭下,找一个背着斗笠的男子,那是可以拯救李唐国运的人。”

  洛期得令,带兵出城。他跨着战马,握缰出宫,心上蓦然升起一阵寒意。所有的等待、命运、坚持、责任和遥远理想都含混不清了。危机四伏的恐怖气势压迫下来,灾难的味道愈加剧烈。他在马上一瞬间犹豫不决。

  “ 洛期,你在犹豫什么?!你难道要疑虑王的命令么!”站在马前的三朝老臣秦辅国大声叱问他的儿子。

  北方的烟尘已经渐渐遮住了金陵的太阳。洛期长叹了口气,也只能催动战马率众前行。他从来不相信神巫,所以,即便他心怀忐忑,但也绝不会相信,金陵城北上三十里偏有凉亭一座,凉亭下偏有一个人被他碰到,碰到的人偏背着斗笠,背斗笠的人偏又可以决定唐国的运数。

  前哨的探马回报:前方确有一座凉亭。

  洛期勒住战马。北方大地上风声如虎。在长亭下,流浪的少年僧人斜坐在满是残叶的长街上,半合双目。他捧着袈裟,背着斗笠,忧郁的目光凝定静滞。

  是他吗?这个身体单薄的游僧,他是决定唐国命脉的人么?洛期盯着这个和尚手上的袈裟,满心的重重疑虑。

  当梦被现实的尘埃解剖开,裸露出它诡异的色彩,凡人目光所及的地方,便满是雾烟样的生灵和静物。我不知道,那一刻洛期的心头到底浮起过怎样的悸动。他跳下战马,走到陌生的僧人面前,说明他的来意。僧人笃定平静,淡淡笑着站起来,仿佛真的是天命使然,一切在冥冥中得到了神的暗示。

  “ 我法号司辰,来自燃起战火的北方。我不知我为何来,我只知道佛指引我向南方走,我便向南走,佛让我停下,我便停下。心即我佛,我佛即心。”

  就这样洛期带着神秘的僧人司辰回到金陵。司辰坐在骏马上,依旧捧着袈裟背着斗笠,在金陵百姓的惊异的目光里神情平静地穿过冗长的街道,直达王宫之前。

  唐王李煜亲自出宫迎接司辰,恐怕连他也不敢相信眼前这真实的“ 梦”。

  司辰跪拜在李煜面前,将手中的袈裟高高捧举。他抬起头来,对李煜说:“ 王虽无上,但仍要立地为尊。佛,则不沾尘埃不堕轮回。”

  李煜接过司辰手上的袈裟,亦高高举起。

  李煜问司辰:“ 君有多大?”

  司辰说:“ 王,君有一舟之大。古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故君王纵能统九州诸侯辟万里之野怀拥天下,也不过是一只舟般大小。”

  李煜又问司辰:“ 那佛有多大呢?”

  司辰坐到地上,默念佛经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一字一顿地说:“ 王,佛法无边。”

  于是我再度想起李煜高举起袈裟的一刻,那一刻王权天下都被他遗弃脚下,他目光神意所在,只有梦里走出来的“ 佛”。他忽然发现世界在他的诗里融化匀拌,一声高洪佛号,天下的戾气就将被他浓稠的诗气消灭湮没。

  我走下通殿长阶,看见一身重铠的洛期手握佩剑,伫立在王宫之前若有所思。司辰来了,梦成了现实,金陵城蓦然变得离奇的平静,一点儿风声都听不到了,但是寒意却越来越重,像塞北的隆冬一样。

  洛期的眉间多了一抹隐隐的忧愁,那不是该属于一员乱世猛将的忧愁。亡国的危机感在他心里愈加剧烈了。

  皇甫沁幽幽地对我说:“ 沾尘,其实从那一刻起,秦洛期就已经抱定了殉国的决心。因为他已经明白,这个王国的无药可救。外表看来凶悍威武的洛期,他的心里同样有敏感而直觉的一面。”

  我拍着洛期的肩,我说:“ 朋友,这王国的命运本来就不在你我的手里。”

  这一夜我们两个人又醉倒在了金陵城的酒肆里,他怀抱酒坛,面对我怆然而歌:“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我举着斟满美酒的杯盏,连叫着“ 将进酒,杯莫停”,把每一杯酒都一饮而尽。

  “ 洛期,我知道你爱着皇甫沁,你爱她,一如她爱你。但是,你总是压抑自己的情感。”

  “ 因为我是武将。沾尘,我的父亲从小就告诉我,武将必须坚守他的责任和使命,必须压抑他的七情六欲。”

  我看着洛期那张痛苦无奈的脸神智渐渐模糊。我合上眼睛,胸口澎湃的酒气似是在备燃一篝旺焰。

  胸前漫溢的热气翻滚流淌,像什么东西抵在那里。我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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