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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本是变幻不定的,我本来想碰死在这儿的,可是我如今又不想死了,因为那太懦弱,也轻如鸿毛,太不值得!”
其子京神情激动,面有喜色,忙道:“那么,姑娘,咱们走吧!”
董婉若默默地点了地头,转身向来路行去!
莫子京忙赶一步,紧紧地跟在身后!
转瞬间,这一主一仆两个身形消失在那嚣闹的夜色里!
适时,在那秦淮河中一艘熄了灯的画舫里,传出了一声娇滴滴,软绵绵,三分酸意的冷哼:“我当你是看什么呢,原来是看人家的大姑娘,你可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人家可是良家妇女,正经女儿家,不比我谁是有钱的大爷谁上船来!”
只听“哼!”地一声,一个清朗话声说道:“岂不闻秀色可餐!天鹅肉吃不着,瞧瞧总可以,你也捻得什么酸,吃得什么飞醋?”
那娇滴滴的话声发了娇嗔,不过那一听就知道是假的:“捻酸吃醋?笑话,别说是你,就是换个腰缠万贯的俊汉子我也不在乎,熟李走了生张来!我还怕世人拜倒在我这石榴裙下!至于她呀,她也配,论姿色那比我小翠红差得多,要论本领嘛,她还得学上个十年!”
“那是!”那清朗话声笑道:“谁比得上你几十年风尘里打滚,靠这个吃饭的小翠红?不过,你想知道那姑娘是谁么?”
那娇滴滴的话声道:“老娘管她是谁?她就是皇太后又怎么样?你说她是谁?”
她到底还是想知道。
那清朗话声道:“金陵董家的董姑娘!”
那娇滴滴的话声一声惊呼,没再说话!
那清朗话声一笑又道:“别害怕,她听不见的,好好睡你的觉吧,我走了!”
那娇滴滴的话声急忙说道:“你怎么走?你不是说今夜要……”
那清朗话声笑道:“我这是天桥的把式只说不练,我生平不喜欢这个调调儿,再说我也不是有钱的大爷,你还是找别个吧!”
清朗话声随即寂然,那黯黑的画舫中随即传出了一声咬紧了牙关的咒骂:“死鬼,要你一辈子发不了足迹!” 在“夫子庙”左是吃的地方,那一片都是小吃摊儿!凡是吃的地方,都离不开酒,尤其是,夫子庙这地方!
在一个小摊儿上,长板凳上蹲着个人,那张小桌上,摆着一壶酒,五香豆腐干,鸭脚鸭翅膀等几样小菜!
蹲着的那儿是秦六,他一个人喝着闷酒,差不多有了三分醉意,一双眼红红的。
这时,他端起了面前杯,刚要就唇,“啪!”地一声,由背后伸来一只手掌,拍上了他的右肩,紧接着有人笑道:“自古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秦六哥好惬意啊!”
这一巴掌拍得秦六身形一晃前栽,差点没爬在桌上,那一杯酒却已洒出了大半杯。
秦六一脚落地,擎着酒杯回头一看,立刻瞪了眼:“姓侯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身后,站着个潇洒青衫客,正是那“秦淮河”,“夫子庙”一带出了名的赌棍,自称侯山风的那位。
侯山风此际满脸堆着笑,忙道:“六哥,开开玩笑,何必这么大火气?”
“开玩笑?”秦六瞪着眼,愤愤说道:“我姓秦的没你这个朋友,你以后少跟我开玩笑!”
侯山风笑道:“怎么,六哥,我以为你说气话,怎么当了真?”
秦六愤然说道:“我这个人向来说一句算一句,没那么好心情跟你开玩笑!”
侯山风扬了扬眉,道:“六哥,还为刚才那回事儿?”
秦六道:“我那儿管得着,肯不肯帮人忙,那是你姓侯的事儿!”
侯山风笑道:“好了,六哥,我陪你喝两杯,好好谈谈消消气怎么样?”
泰六抬手一指,冷冷说道:“要喝酒那儿去,有的是桌子,我秦六不沾你的,你姓侯的最好也别沽我的,咱们两不相沾!”
侯山风道:“何必呢,六哥,一年多的朋友了,难不成真要为个不相干的人就此翻脸拆伙不成?”
秦六砰然一声拍了桌子,震得壶摇杯倒碟子乱跳:“什么叫不相干?董大爷一生仁侠,又是‘金陵城’出了名的大善人,苦哈哈的朋友,哪一个没受过他的周济?现在好,他家里有了难,竟没人管,更何况人家董姑姑金枝玉叶抛头露面,不顾身份,忍羞含辱跪在地上求人?这叫什么世界,什么年头儿?”
侯山风摇摇头,笑道:“六哥,你只知道怪我,你说说看,除了吃喝嫖赌,我会什么?我帮得上帮不上这个忙!”
秦六冷哼说道:“我又会什么?除了吃这口软饭外,我也什么都不会,可是只要董姑娘找上我,我就拿这条命去拚!”
侯山风高挑姆指,道:“够仁义,够血性,够朋友,是条汉子,可是六哥,你拚了这条命之后,能不能解救董家的大难?”
秦六一怔,道:“这,这反正我是帮了忙了,有没有用我不管!”
侯山风“哼!”地一声,道:“六哥,你是个明白人,咱们拚命也好,不拚命也好,主要的是为解救董家这场大难,既然解救不了这场大难,那有什么用?又叫帮得什么忙?人死讲求个重如泰山,像六哥你这样的拚命法,只能说轻如鸿毛,太不值得!”
秦六道:“那总比你缩着头好,就是死得像根鸿毛,人家日后提起我秦六来,总不会摇头撇嘴吐唾沫!”
侯山风道:“那六哥你是为自己打算,并不在解救董家的大难!”
秦六怒声说道:“你有办法解救董家的大难?”
“有!”侯山风点头笑道:“只在六哥你肯不肯帮这个忙!”
秦六霍地自板凳上站了起来,道:“我秦六说过,能拚命……”
侯山风拍手把他按了下去,摇头说道:“六哥,不是我如今说你,刚才你那句话大有毛病,为什幺非等董姑娘找上你?你要真打算帮忙不必等她找!”
秦六呆了一呆,道:“对,你说了半天,只有这句话中听!”
一拍桌子,翻身便走!
侯山风眼明手快,一把把他拉了回来,道:“六哥,你哪儿去?”
秦六道:“自然是去董家帮忙去!”
侯山风摇头笑道:“我看你不是帮忙去,是去送命去,现在已经快三更了,我敢说如今不但人家董家的人出不了大门一步,而且任何人也进不了董家的门儿,甚至进不了五十丈内便非躺下不可!”
秦六一怔,抬眼说道:“你怎么知道?”
侯山风道:“我这是根据常理推测,你想想,江湖人免不了树仇,尤其董家树的仇该更多,所谓大难临头,那一定是仇家找上门来,既是仇家找上门来,他能不监视董家的一举一动?”
泰六怔住了,半响始道:“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侯山风一指板凳,笑道:“不怎么办!坐下来我陪你喝两杯,咱们好好谈!”
秦六闷声不响,猛然坐下,侯山风松开了他,微微一笑,也坐了下去,坐定,秦六始道:“你我都坐下了,怎么办,说吧!”
侯山风笑道:“别急呀,六哥,有道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才能谈上正题呀!’来,咱们先喝两杯再说!”
说着,他为秦六满斟了一杯,又向那摆摊儿的要了一付杯箸为自己满斟一杯,然后举杯邀秦六:“来,来,来,有道是酒逢知己干杯少,当了裤子也要喝,李青莲说的好,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境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扬眉吟哦,狂态毕露,一个秦淮河,夫子庙一带只会吃喝嫖赌的人,竟然一口气吟出了诗仙李太白的将进酒,而且抑扬顿堵,铿锵如金石,岂不怪哉?
余音犹自萦绕,他已举杯一仰而干!
秦六皱了皱眉,也喝个杯底朝天。
一杯饮下,侯山风未即时说话,顺手拿起一只鸭脚啃了起来,吃得是津津有味,旁若无人。
秦六也没说话,可是他也未动手,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直瞅着侯山风,脸上发急心里直纳闷。
侯山风啃完了一只又拿起一只,一直到啃完了两只鸭脚三杯下喉,他方始似心满意足地拍手丢弃了骨头,抹了抹嘴,转向了秦六,目光刚投注,他“咦”了一声:“六哥,你怎么不吃不喝直发愣呀?”
秦六愣楞地说道:“等你吃喝完了好说话!”
侯山风赧然一笑,摇头说道:“看来你虽日饮斗酒,仍不知酒中乐趣酒滋味,永难销那万古之愁,好吧,六哥,听清楚了……”
顿了顿,接道:“这件事,非六哥你帮忙不可……”
秦六淡淡说道:“我没说不帮忙,你倒是说出个办法来呀?”
侯山风点头说道:“别急呀,这要慢慢的说,慢慢的听,今天已经晚了,来不及了,明天一早,六哥,你找几个弟兄到达金陵城的大街小巷,酒楼茶馆里,去替我传两句话……”
秦六道:“传什么话,哪两句?”
侯山风道:“为我吹嘘一番,越吹嘘越好,最好把我能捧上了天,就说秦准河,夫子庙的侯某人不但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胸罗万有,满腹经论,而且弹得一手六马仰秣,游鱼出听的好琴,尤其好赌擅赌,无往不利,无战不胜,更难得他嗜饮能饮,有个斗不醉之海量……”
秦六愕然说道:“老侯,你想干什么?”
侯山风道:“出名呀!这不是个出名的好办法么?”
秦六冷冷说道:“确是个出名的好办法,可是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侯山风呆了一呆道:“怎么?六哥!”
秦六道:“你这是解董家的大难,还是为自己出名?”
侯山风道:“六哥,唯我出名,才能解救董家的大难!”
秦六“呸!”地一声,怒声说道:“老侯,你把我秦六当成了三岁孩童!”
侯山风笑了笑,道:“这么说亲,是六哥你不信!”
秦六道:“秦淮河,夫子庙,你随便找个人说说,谁要是信了你的话,我秦六这颗脑袋就给你当夜壶!”
侯山风摇了摇头,失笑说道:“六哥,自咱们相识至今,我可曾骗过你?”
秦六道:“没有,可是这回事儿不同!”
侯山风扬了扬眉,道:“六哥是不信我有这些本领,还是不信这样能解救董家的大难?”
秦六毫不留情地道:“两个我都不信!”
侯山风摇头笑道:“真是知心的好朋友,六哥,酒、赌这两样我不说了,认识一年多来,你该亲眼看见过,书,六哥,我不但能背诵唐诗,而且能倒着背,一字不差,这不假吧,琴,六哥样样我都精,我又何必凑上这样一窍不通的给自己找麻烦?至于能不能解救董家的大难,这样好了,要是我骗了你,解救不了董家的大难,你从此别要我这个朋友,而且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扎我一刀两个窟窿,我绝无怨言,如何?”
秦六冷笑说道:“你是要我吃人命官司,今后这秦淮河,夫子庙一带我就砸了饭碗混不成了,我不干!”
侯山风不在意地淡淡笑道:“六哥既不愿帮忙不愿干,我没有办法不敢相强,可是六哥,从今后你别说我对董家不伸援手不帮忙!”
“这……”秦六一怔,咬了咬牙,猛然点头:“好,老侯,看在董家份上,我答应帮你这个,可是,老侯,你要是为自己坑了人,到时候可别怪我秦六不够朋友,翻脸无情,绝饶不了你!”
侯山风欣然点头道:“那当然,这话本是我说的!”
秦六霍地站起,道:“你一个人喝吧,我这就找兄弟们去!”说着,他便要以手挥怀!
侯山风伸手一拦,道:“六哥,你要干什么?”
秦六道:“住店有店钱,吃饭有饭钱,喝酒有酒钱,我秦六混是混,可从来没有白吃白喝过,也从来……”
侯山风笑了,好白的一口牙:“六哥,明早偏劳,刚才我赢了钱,今晚算我请客,你要有意思做东,下次再说,你走吧!”
秦六不再说话,连个谢字也没有,扭头走了。
望着那背影,侯山风又笑了,转过身一个人喝了起来。可是他只喝了半杯,随即会过酒钱,扬长而去。
夜色中,清凉山,静静峙立着。清凉山,在金陵西廓,因半山筑寺而得名。清凉寺旁有“一拂祠”,相传是宋名土郑侠的读书处。
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