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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梦-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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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着笑…… 
  如果让云飞得知,他会怎么对待呢? 
 
 
 
  
 ~第三十九回鸳鸯戏水吻濡泪顽倩嘻合愁自真~
 
  苫帘拂动,万道金色的阳光像仙女的彩带温柔拂摸着多梦女儿的面颊。窗台上的一盆蓝莸展着纤柔的姿态,盆中点缀的雨花石呼吸着泥土的气息,几片黄叶透过窗棂飘进室内,贴在蝴蝶被上。 
  罗彩灵悠悠醒来,睡眼蒙眬中看见云飞坐在床头,心里一怔,又惊又喜。“你醒了。”云飞关切地问道:“今天好些没有?” 
  伴着轩窗外喈喈的鹟鸣,罗彩灵慵懒地挣起身子,擦着惺忪的眼睛,道:“没事的,发过之后一切都好了。”云飞道:“那就好了。” 
  “我……”罗彩灵好像有话要说,睖睁地望着云飞。云飞笑问道:“什么?” 
  “如果……如果每天一睁开眼睛都能看见你,就好了!”说完,她闭上了眼睛。云飞急忙背过身去,提起茶壶纽,斟了一碗温水,递上一粒十全大补丸,道:“乖乖地把它服下,最能补热祛寒的。”罗彩灵掀起被子,黄叶飘飘落地,接过碗,咕噜咕噜地漱了一口水,吐在云飞端着的痰盂内,接着把药含在嘴里,道:“你先喝一口水。”云飞道:“我喝水做什么,你快喝水把药送下去。”罗彩灵笑道:“你喝在嘴里,别吞下去了,然后用嘴喂我。”云飞听得窘了身子。 
  罗彩灵朗朗笑道:“拿来吧,逗你开心的,真是一个大傻冒!”她端着碗咕噜咕噜地喝下了,云飞拿一块缃色手帕替她擦了嘴,道:“多喝水,对身体有好处的。”罗彩灵笑道:“你知道么,水就是泪的源泉,喝下的水,都会化作眼泪流出来的。”云飞无语。 
  罗彩灵抿了一下嘴,问道:“你一早买来的药么?”云飞不便隐瞒,应了一声,罗彩灵只觉药的余苦在口中如琼浆一般甜蜜,笑道:“你真好!”云飞问道:“好到什么程度?”罗彩灵跷起大拇指,道:“顶呱呱的好!” 
  云飞报以一笑,忖道:“我真的对你好么?或许,我只是一个好好先生。”罗彩灵道:“你怎么了,眼神呆呆的?”一语喝醒云飞,他忙接着端起一碗杏仁酪,笑道:“光吃药不成。这玩意甜甜蜜蜜的,又补身又好吃;来,吃光了它。”罗彩灵双手接过瓷碗,痴痴地看着云飞。 
  云飞被罗彩灵瞧得浑身不自在,道:“不想吃么?”一语喝醒罗彩灵,不禁笑道:“还说呢!又是水又是酪的,你把人家当饭桶呀!”云飞堆着笑道:“乖,吃了它吧!长得壮壮的不好么?”“你才乖呢!”罗彩灵高高兴兴地拿起了羹匙,把杏仁酪大口大口地往嘴里送,云飞惬心地看着。 
  “咳,咳!”罗彩灵突然捂着心窝咳嗽。云飞给她轻捶着脊梁,道:“慢点吃,这不,呛着了。”“好吃嘛!”罗彩灵依旧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吃还一边瞅着云飞,云飞有些伤感地看着她。 
  “哗啦,哗啦,咕噜,咕噜……” 
  “真好吃呀!”罗彩灵放下羹匙,取出绨绢揩了揩嘴,灿烂地笑着。云飞给她的爱与药一样,是治标不治本的,纵然如此,有一时之欢总胜过长年凄楚。 
  云飞把碗接过,撂在锼着绂纹的麻栎桌上。桌上还盛着一个大笾子,用红布搭着,云飞揭开红布,原来里面堆满了水果什锦,有苹果、鸭梨、林檎、枇杷、山枣、山楂、杨梅、柠檬、荔枝、杏子、檇李、栗子、香蕉、柿子、槟榔、柚子、桃子、橘子、橙子、樱桃、草莓、桑葚、海棠、芒果、橄榄,一个连一个,象开水果展览会似的,娇娇可可,好艳眼呢。云飞道:“这庄外有一山谷,确是人间奇迹,分为数大版块,气温皆不相同,如处四季,里面栽着各种果树,结着好些瓜果。” 
  罗彩灵看得笑个不止,指着云飞道:“你真是想要把我给撑死才罢休啊!”云飞笑道:“不是叫你现在吃的,等会子你没事就尝几个吧。多吃水果,可以养颜呢!”罗彩灵笑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病,不还是和常人一样么?” 
  “对对!”云飞以笑容钊勉她,罗彩灵高兴地捧起被窝披在头上。“在里面很闷人的。”云飞掀下被窝,就像替新娘子掀红盖头一般,露出罗彩灵天真烂熳的笑容。云飞忽然忆起一物,道:“把你的黄帝纯阳若木丹给我仔细瞧瞧,行么?”“好啊!”罗彩灵笑嘻嘻地从瓶里倒出一粒,在两只手里和了和,用拳头握着,道:“你猜在哪只手里。”云飞点了一下左手,她打开了,果然在里面。罗彩灵轻笑道:“让你蒙对了。”云飞嘿嘿一笑,道:“我可是个福人呢。”将黄帝纯阳若木丹拈在指上,只见它跟牙齿一般大小,通身赤色,不禁问道:“这药丸是什么草药研的?”罗彩灵看着铜日圭指的日影,微微迟疑一下,答道:“取赤芝、黑芝、青芝、白芝、黄芝、紫芝各一份,再配四份紫荆草研和而成。灵芝都好采,难就难在紫荆草。” 
  云飞看着轩窗外泛红的曙色,忖道:“紫荆草生于温地寒涧中,若有机会,定要替她采些。”突然忆起昔日隗洛英师父的一段言谈,心中灵光一动,忖道:“天下不是有一株‘爱之花’么!只要能找到它,就能得到幸福。我如能将其采来,研成药给灵儿服了,是不是能把她的病一次根治呢?”想到这里,脸上隐隐笑了起来,猛然丹田内一股寒气上涌,忆起“爱之花”那段悲惨传说,倒似应在罗彩灵身上的兆头儿!吓得云飞面色雪白,心里犹是惊惶不定,再不敢往下想去。 
  “哎哟哟~”罗彩灵撑了一个懒腰,掀被下床,做了一次深呼吸,笑咪咪道:“空气真新鲜哪!”云飞瞅见床褥中央湿漉漉的,不知何故,笑道:“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尿床啊!”罗彩灵一望床铺,为之一怔,见云飞满面谐笑,气得把他死揪了一下,碍口饰羞,又没词辩解,总不能说为他哭了一夜吧。 
  女孩子早上的事情最忙,云飞也不打扰她梳理了,辞去找李祥散步。云飞离去后,罗彩灵就觉得好空虚,仿佛太阳被乌云遮挡,用手轻轻抚摸着染泪的床褥,好粘手;勒起袖子,抚摸胳膊上的针眼,一阵战栗;又摸了摸脸庞,觉得手感好苍老,忙揭开镜函,对着菱镜,原来自己的容颜并未苍老;说也奇怪,只要一看到自己漂亮的模样,心情就转好了。她痴看着自己,再怎么说,自己的条件也不差啊,信心又不自觉地高涨起来。 
  且说李祥,昨晚也没好过,饮了几碗秫米酒,心中热腾着,就在正堂前的廊檐下坐了一晚,吹着风,淋着露,担心了一晚。虽然他一直在挂念罗彩灵,罗彩灵却一直不知。 
  云飞在李祥跟前阕步,见他双手托腮,昏斜着双眼。云飞不禁一笑,道:“你起得好早啊!”李祥听得一惊,见是云飞,忙擤了擤鼻涕,强笑道:“是啊!”云飞道:“灵儿的事……你还不太清楚吧?”李祥起身,拍了拍灰,道:“是啊,正想找你谈谈。” 
  凌家庄外,仰见突兀撑青空,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云雾更像海上波涛,翻腾追逐。两人随意小步而走,此山横拖千里,山路逶迤,一路经行处,莓苔见屐痕。李祥问道:“嗯,云飞啊,灵儿……灵儿她到底怎么了?”云飞摇了摇头,烦懑地告诉了他始末缘由。 
  谷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李祥道:“灵儿真可怜,一直都在苦中取乐,而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唉,人,总是不得不隐藏自己的心情,以致行动与心意相违,莫说灵儿,谁又不是活在强颜欢笑中呢?”云飞为之浩叹不尽。罗彩灵在孤独无助的时候,自己也只能用空洞的言语安慰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原来爱与被爱的分寸把握竟是那样难。 
  太阳在不知不觉中躲在云后,好像没脸带给人间温暖了。李祥道:“灵儿心里虽然痛苦,还是要把欢乐带给别人,她好坚强!”云飞道:“她是我见过的最有个性的女孩子。”李祥阴霾满面,问道:“那种病能根治么?”云飞一摇头,道:“灵儿需要的紫荆草很难找到,还剩下五粒药丸,如有她父亲在身旁,尚能拖延她的生命,但人老总会随土,也照顾不了她一辈子。”苦叹一声,不得不逃避这种责任,悲忖道:“雪儿分明无病,却又时刻处在病痛中;灵儿分明受到病魔地摧残,在人前却开心无忧,世上怎会有这样两种女人?又偏偏让我遇上,让我烦心,莫非一切都是天意弄人?” 
  李祥问道:“如果吃完了黄帝纯阳若木丹,又没有高手在灵儿身边驱寒,那她会怎样?”云飞道:“若是如此,寒毒发作时,寒气攻心,撑不过一日。”“什么!这么说来,灵儿岂不是危在旦夕。”李祥神情沸然激动,扯着云飞的衣领,大喊道:“人有逆天之时,天无绝人之路!灵儿一定不会死的,一定不会死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办,那种药草哪怕是皇帝的须灰、鹿衔的灵草,拼上性命也要为她取来! 
  泪豆纷纷跑出李祥的眼膛,他的双臂无助地伸展向天,发疯似的狂吼: 
  “啊!——” 
  吼声震撼天地,云飞如闻雷轰,闭上沉垂的眸子,心被李祥无情地刺了一刀,一滴滴地滴着血。李祥捏紧了铁拳,指向晦暗着脸的苍天,火眦怒叱道:“你敢要灵儿的性命,你这个刽子手!我杀了你!”说罢捡起石块,发疯似的朝天上掼去,一块接一块,扔上去又落下来,徒劳无功。云飞拦腰抱住李祥,道:“别这样,你冷静一点!灵儿礽寿注天,绝不会有事的!” 
  李祥哭道:“灵儿,你知道么,虽然我在你心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但是,只要能把你的病治好,哪怕用我的血给你喝,我都愿意啊!灵儿,你知不知道……”言罢伏跪啕哭,哭得摇山振岳,亦死命地咒骂贼天。 
  前方的路榛莽丛生,一片荒凉,李祥的情绪渐渐稳定,与云飞一坑一洼地款行。李祥怀起旧事,道:“前日灵儿被人欺负,你为什么袖手旁观?”他的语声虽低,却带着逼问的口气。云飞本意只是逗逗她而已,但事情的发展往往与本意相违,此刻也不想找寻任何理由为自己辩解,轻吐道:“我错了。” 
  李祥摇首而嘘,把手搭在云飞肩头,道:“我原谅你。”云飞听得一惊,似乎不敢全信。李祥的手在云飞的肩头加大力量,道:“不要再有下一次,我和灵儿都相信你。”“谢谢你!”云飞的心在剧烈震动,感动得甚至想拥抱李祥,道:“我一定将功赎罪!”李祥默然颔首。 
  云飞仰首望天,为自己拥有这样的朋友感到无比的骄傲,骄傲之余,思想又往上递了一层,还有一个朋友,就是罗彩灵,心中竟有着说不出的苦涩,又垂下头来。纵使情浓似胶,总有离别时候,云飞百感交集,见前方有一块高三尺、宽七尺的石硌,厉吼一声,抽出背后所佩青锋,奔驰至石硌正前,在平面上撩辣錾字,灰蒙蒙、石铮铮,侠骨豪情寄天地。 
  词云: 
  初窦燕子二月花,频惹眼,择好人家。铁心入情炉,须臾冰化。已知此情难续,一丝强拖累。谁道男儿无泪,男儿外刚心脆。心欲碎,独幽咽,不愿伊人见憔悴。相与歃血,难比此情;顽石刀锋,难夺其痛。天地茫茫终何归,蜉蝣孤影,红尘一泪。 
  云飞一边錾词一边淌泪,毫无章法,全在感情一念间,泪也爬满两颊。也不知此词该取个什么名字。云飞百思无名,叹了一声,在词的右下角附上一行小字:“把我的心给一个得不到爱的女人。”刻后趄着身子,对着石硌沉吟了一遍,无言叹尽,身随秋风老。 
  李祥虽不识字,但见云飞痛苦不堪的样子,也忍不住殷勤拭泪。 
  云飞又忆起曾与雪儿把名字錾在九华山的凤凰松上,不禁从怀里摸出一块缂丝细看,斑颢的字色配以红底蓝水碧草相辉映,装满了云飞的心絮,那是多么令人神往的日子啊!没有忧虑,只有无尽的爱。缂丝柔弱在手,轻盈得几乎要从手中脱落。 
  李祥踌躇片刻,用肿痛的眼睛望着云飞,小声问道:“这是灵儿送你的么?”云飞一摆头道:“不,是雪儿送的。”他可以清楚地看到李祥脸上紧绷的肌肉为之松驰。 
  云飞抿了抿嘴唇,道:“想看看么?”“想啊!”李祥强行欢喜地双手捧过,谁知缂丝太滑,他的心又太慌乱,愣没接住,赶忙驼身去捞。早被云飞接住,递给李祥,道:“看吧。”李祥搔了搔首,双手捧过,摸着缂丝上的凹凸痕迹,爱不释手,道:“雪儿姑娘的手真巧!”云飞一笑道:“灵儿做的女红也不输于雪儿呢!”“是啊,是啊!” 
  一块没落的土地上,闷闷不乐地行着两个黑点。石头,总是安详的睡在地上,不招谁,也不惹谁。李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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