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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 作者:高满堂 孙建业-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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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永庆老泪纵横:“鲜儿,不是爹心狠,爹知道你和传文分不开,可俺就这么把你打发了,你哥怎么办?人家那边也催了好几回了,咱家没粮食怎么给你哥娶回媳妇?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哥打光棍儿?俺也是没办法了!”
  鲜儿求道:“爹,俺知道他家实在没粮食了,俺就是不嫁,哥也是娶不成亲,你就放俺走吧。”
  谭永庆咬咬牙:“不成,俺要放你走了你哥就更没指望了,这个主意俺不能失!”
  鲜儿横眉竖目:“爹,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谭永庆跺着脚:“不答应!说破天也不答应!”
  鲜儿忽地站起来,说:“好,今天俺就死给你看!”说着一头向桌子撞去。
  鲜儿娘死死抱住女儿,大哭:“鲜儿,你这个犟种,要逼死你爹呀?”
  鲜儿仰躺在娘怀里:“娘,是俺爹逼俺去死呀,俺不活了!”
  谭永庆吼着:“让她死去!俺没这个闺女,吃里爬外的东西,俺白疼她了!”
  贵儿心急火燎地跑进来,对谭永庆说:“爹,不好了,传文在大门口跪下了,喇叭匠吹倒了好几个,这么下去会出人命的,你快出去看看吧!”
  谭永庆长叹一声,一跺脚,气咻咻地走出去开大门。贵儿从院角里捡起一根大棒子跟在他后头。
  谭永庆开了门,直直地看着传武娘说:“朱开山家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传武娘理直气壮:“俺来娶媳妇。”
  谭永庆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没有粮食你娶不了亲!”
  传武凑上来:“俺还不信了!他不仁咱也不义了,咱冲进去,问问鲜儿姐,她要是不跟咱走咱就回,她要是愿意谁也拦挡不住!”说着就要率人往里冲。
  冷不防贵儿操着大棒舞弄起来。传武哪肯吃气,撸起袖子拉开了架势。
  传武娘大吼一声:“都给俺住手!老谭大哥,俗话说,看得见山才放得起马,俺们家山还在,他爹闯关东四年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俺们一起报答你!你就应承了吧。”
  谭永庆沉着脸不说话。
  正在这时,围观的谭家的一个长辈谭三爷突然爆出一句话:“你别做梦了!永庆,你也别做梦了。四年了,这句话我一直压在心底不敢跟你说,朱开山不在关东!你没听说?朱开山四年前被官家砍了头,有人亲眼看见了,他的脑袋就挂在北京前门楼子上,尸首都找不着了!”
  谭永庆吓了一跳,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传武娘如五雷轰顶,喊了声“天呀”,昏厥于地。
  传文觉得天旋地转,大喊着:“爹!”一头撞在院门上。




第二章

  1

  文他娘万念俱灰地病倒在炕上,迷迷糊糊地念叨:“山塌了,家里山塌了山东没法活人了逃活路吧!”
  传文端着一碗水,眼里含着泪:“娘,你醒醒,喝口水。”
  文他娘勉强地挣扎着要起身,却起不来,说:“扶俺起来。”
  传文小心翼翼地把娘扶起,她喘着粗气:“传文,山东的地面养不活人了,闹灾荒,闹响马,没完没了,委实养不活人了,你是哥哥,带着两个弟弟闯关东逃命吧!”
  传文道:“娘,使不得,俺走了你怎么办?”
  文他娘说:“娘好说,俺一个人留在这儿,死活不挪窝儿了。”
  传文哭道:“娘,不能啊,要死咱死在一块儿,俺不能撇了娘呀!再说了,哪来的盘缠啊?”
  文他娘火了:“你这个没血性的东西,是朱开山的后人吗?啊?大不了卖了老屋和咱那几亩山冈薄地!”
  传文道:“娘啊,俺不是没有血性,俺心里放不下你呀,爹不在了,俺要给你养老送终呀!再说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哪有买地买房的主儿?就是卖了房卖了地,那你吃什么住哪儿?”
  文他娘叹口气:“唉,你娘你们就不用管了,俺不会拖累你们,你和两个弟弟商量商量,要走就快做打算,不能死囚在家里。”她挥了挥手,又昏沉沉地睡了。
  传文见娘睡下,耷拉着脑袋回到东屋跟两个弟弟一说,哥仨儿躺在炕上长吁短叹。
  传文说:“俺看娘是糊涂了,关东是那么好闯的?”
  传武说:“俺看娘说得也有道理,在家死囚也不是事儿,咱不能坐着等死,出去闯荡闯荡多好啊!”
  传文心里犹豫,又问传杰:“三儿,你看呢?”
  传杰转转眼珠:“二哥说得也有道理,树挪死人挪活,出去闯闯倒是个道儿。可话又说回来了,大哥的担心也有道理,老话不是说了吗,父母在不远游,咱爹没有了,不能撇了娘呀。再就是盘缠,指望卖那几亩薄地破房是不行了,没盘缠寸步难行啊!”
  传文白他一眼:“说了等于白说,你也没个准主意。要俺说,这事不能听娘的,咱们守着娘,死活在一块儿。吹灯睡觉吧。”
  不一会儿,传文、传武的呼声响了起来,传杰睡不着,支棱着耳朵听着外屋的动静。
  文他娘听着孩子们的鼾声,挣扎着下了炕,点着了油灯,用手擎好了,哆哆嗦嗦地进了灶屋。她在锅里添上水,慢悠悠地拉起风箱。火苗旺起来,在冬夜里却暖不了人心。四年了,他朱开山虽没个音信,但还是个支撑,日子苦熬也要熬到他回来那天,可没想到人没了,苦熬也没个熬头了。她觉得心里发空。
  锅里的水开了。文他娘打了一锅苞米面糊糊,盛了一碗,又把一包土信子放进碗里,她端起碗来,一闭眼正要仰头喝下,忽听身后扑通一声。
  她回过身,看见传杰在门后跪着,他号哭道:“娘,俺一直看着你,你可不能把俺们扔下啊!”
  文他娘过去紧紧地搂着孩子,大放悲声:“三儿,娘不想拖累你们了,娘去找你爹,你们利利索索地走吧,逃条活命吧!”
  传文、传武闻声跑出西屋。传文问:“娘,你这是怎么了?传杰,你哭什么?”
  传杰哭着说:“大哥,咱娘要寻短见了。”
  传文、传武一齐给娘跪下,哭着:“娘,你糊涂呀!咱还没到绝路呀,就是要饭俺哥仨儿也能养活你呀!”
  传武娘刚要说话,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传文一惊:“传武,谁敲门?看看去,劫粮的再敢来,跟他们拼了。”
  传武顺手抄起一根扁担去开门。
  传文和传杰把娘扶进了堂屋。刚坐下,就听到传武嚷嚷着:“娘,你猜猜谁来了,俺春山叔回来了!”说着带着一个扛着大口袋的大汉进了屋,来人正是他们本家的叔叔朱春山。
  文他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春山,是你?你不是闯关东了吗?咋回来了?”
  朱春山说:“小点声!里屋说话。”又回头交代传武,“别嚷嚷,关好院门。”
  文他娘把朱春山让到炕头:“春山,坐。传杰,赶快拉风箱,把锅里的糊糊热一热给你春山叔喝。”
  朱春山说:“嫂子,不敢张罗,俺是偷偷来的。”
  文他娘一惊:“怎么?在关外惹事了?”
  朱春山说:“没有。嫂子,俺是给开山大哥捎信儿的。”
  文他娘一愣:“你说什么?大点儿声!”
  朱春山抬高了声音:“开山大哥让我来捎个信儿!”
  文他娘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却哽咽着说不出来,浑身都在抖动着,却哭不出声来。三个孩子也是面面相觑。
  这一下把朱春山弄糊涂了:“嫂子,这是怎么了?”
  传文说:“人家说俺爹早就死了。”
  朱春山一愣:“你听谁说的?”
  传杰抢话:“谭家庄的谭永庆的叔叔谭三爷说的,说俺爹闹义和团,让官兵抓去杀头了,脑袋都挂在北京前门楼子上了。”
  朱春山唾骂了一句,道:“这都是从哪儿传出来的瞎话?庚子年开山大哥扯起扶清灭洋的旗号,领着咱们这一带的义和拳打进北京城杀洋毛子,俺一直跟着他。谁知道朝廷后来翻了脸剿杀义和团,不少弟兄把命踢蹬在北京了,俺和开山命大,跑出北京一头扎到关外。”
  文他娘忽地转过身,她早已是满脸的泪水:“好,咱不说这些了!开山让你捎了什么信?”
  朱春山一指口袋说:“都在这里呢。”
  文他娘急忙剪开布袋口,提起袋子往炕上一倒,哗啦一声,核桃、松子、榛子铺了一炕,还有一包银圆,沉甸甸的。哥仨儿看傻了眼,随即疯抢起来,往自己怀里扒拉着。
  蓦地,传杰看到一封信,急忙抓起来,轻声喊道:“娘,俺爹来信了!”
  文他娘也激动起来:“三儿,快给娘念念!”
  传杰撕开信封,看了几眼,扑哧笑了。
  文他娘催道:“三儿,别光笑,你快念呀!”
  传杰故意拿一把,说:“娘,俺的嗓子发干。”
  文他娘叫传武:“传武,赶快给三儿盛碗糊糊。”
  传武皱眉道:“三儿,俺不是说你,小小的孩儿毛病不少,一动文墨你就摆谱儿。”
  文他娘一瞪眼说:“传武,你少啰唆!要不你念?”
  传武不情愿地出屋,端了碗回来。
  朱春山笑道:“嫂子,你这三个儿子,性子各是各路,开山兄弟看见了不知该笑成什么样呢!”
  传杰喝完糊糊,咳嗽了一声。文他娘道:“小祖宗,谱摆够了吧?念信呀!”
  传杰忙说:“好,俺念。文他娘,见字如面。俺自打起事兵败,这些年一直遭到官兵追杀,万不得已闯了关东,不敢和家里书信来往。现在一切都好,勿念。听说老家连年遭灾,饿死不少人,十分挂念。眼下俺在关外立住脚了,你赶快把家里的老房和几亩薄地卖了,到关外找俺。道上怎么走不便明说,来人会给你交代。知名不具。”
  文他娘听罢哈哈大笑:“好你个朱开山,真神到底露面了,俺就知道你死不了,也死不起!你有三个儿子,死了也闭不上眼!”旋又哭着,“你这个昧良心的,我等了你四年,你就吐出这么几个字把俺打发了!见了面我非问问你不可,俺在你眼里就这么轻薄?”
  朱春山劝道:“嫂子,别哭了,俺给你交代交代怎么去找他,要走就当机立断,犹犹豫豫地夜长梦多。”
  文他娘说:“怎么走,你先给俺说个大荒儿。”
  朱春山说:“开山在大北边三江口元宝镇落了脚,怎么走,住会儿俺叫传杰拿笔记下来。这么说吧,打咱这儿走,要说近便走黄河口,坐风船过海到大连,再坐火车。可眼下兵荒马乱的,小港口不一定有船,要保险还是走龙口,就是圈道。”
  文他娘道:“还是保险点好,圈道就圈道。”
  大悲转大喜,传文和弟弟们睡意全无。哥仨儿一边嗑着松子、榛子,一边兴奋地说着话。
  传杰说:“大哥,咱爹长什么样?俺都忘了,你给说说。”
  传文学着戏文上的词道:“咱爹呀?咱爹长得五大三粗,连腮胡子,豹头环眼,说起话来瓮声瓮气,走起道来咕咚咕咚的,像碾砣子落地。”
  传杰听得手舞足蹈说:“哥,叫你这么一说,咱爹和张翼德差不多,怒喝一声能震断当阳桥。”
  传武问:“三儿,张翼德是谁?”
  传杰撇嘴道:“嘁,张翼德都不知道啊?就是张飞!”
  “张飞就张飞呗,还张翼德,改名了?”
  传杰说:“翼德是张飞的字,你不懂。”
  传武说:“好,你念的书多,算你有学问。哎,你说关东是个什么样?”
  传杰来了精神说:“你没听闯关东的人回来说?那可是个宝地,棒打狍子瓢舀鱼,是咱大清国的发祥地,老罕王就是从那儿起的家。”
  传文点头说:“俺听说了,那儿遍地是宝,人参貂皮乌拉草,到处是老林子,土地肥得攥一把都流油。”
  传武纳闷地问:“这就怪了,那咱关内的人早年间怎么不去发财?才想起闯关东?”
  传文说:“你懂什么?那儿太冷,冬天拉屎都得提着棍子。”
  传武问:“提棍子干什么?怕狗抢屎吃?”
  传文嘿嘿笑道:“不是,屎一拉出来就冻硬了,不敲打着不行。”
  传武唬得一吐舌头:“俺的娘哎,可了不得了,那不冻死人?可不敢去。”
  传杰说:“没你说得那么邪乎,都是形容。”
  传武不说话了,闭上眼睛遐想,他想那片黑土地,更想爹,他的武功还没跟爹学全哩。传杰则边往嘴里塞松子边看着痴笑不已的大哥,说:“俺知道大哥想什么。”

  2

  打从赶走了传武娘,鲜儿就没有过好脸色,也不唱小曲了,整日里唉声叹气,任凭爹娘怎么劝,就是不说话,眼见着瘦了一圈。这天倒反常,红扑扑的小脸上有了笑,爹娘看在眼里,心里不禁纳闷。见她悄没声地进了自己屋,收拾起东西来。
  谭永庆心里起疑,跟着走进屋问:“鲜儿,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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