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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 作者:高满堂 孙建业-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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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开山打断他说:“老大媳妇,你不用给传杰遮着掩着,我叫他回话,你把嘴闭上。”
  文他娘劝朱开山:“他爹,咱们不在家,孩子们做了回主,就算事做错了,你得让小三把饭吃完了,再训斥啊!”
  朱开山斜了眼传杰,朝文他娘说:“你听没听过那句话,叫孙卖爷田心不疼啊!”
  一家人谁也不敢放声了,闷下头来吃饭。
  传文回来了,脸上挂着憋不住的笑,朝朱开山说:“爹,咱都叫三儿耍了!”
  文他娘问道:“怎么个事儿?”
  传文笑了说:“账上一个子儿都没动啊!”
  文他娘嗔斥传杰说:“三儿,你有没有个正经的?怕你爹这一道上劳顿还不够是不是?”
  传杰也笑了说:“本来,俺想逗爹乐一乐,俺爹就翻脸了,投钱开煤矿,这么大的事儿,没有俺爹的话,谁敢乱动啊,对不对,大嫂?”
  那文赶紧接上说:“可不是吗,满街上的商号都急火火地掏钱入股。三儿领着俺们,硬是按兵不动,说没有咱爹的话,他们说破了天,咱也不投一个子儿。”
  朱开山举起杯子说:“来吧,敬你们这些功臣一杯。”
  传杰、那文、玉书赶紧站起来举起杯,那文说:“爹,还是俺们敬你,都是你以往教导得好。”

  吃完了饭,瞅着爹娘回屋休息了,那文递给玉书一个眼色,玉书又瞅瞅秀儿,闪身回了屋。
  传杰在屋里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玉书进来说: “你把窗帘拉上。”
  一会儿,秀儿悄悄进来问道:“大嫂还没来?”
  玉书说:“没呢。”
  秀儿说:“她不能和大哥把事情说了?”
  还没等玉书回话,那文闪了进来。
  玉书说:“大嫂,怎么才来?”
  那文说:“我是在瞅着秀儿身后有没有人盯着呢。”
  秀儿忙问道:“有吗?”
  那文说:“有啊!”
  秀儿惊道:“谁?”
  那文笑着说:“就是我!”
  传杰说:“别闹了,说正经事儿。咱拿四味楼做抵押贷的款,已经进了山河煤矿的账,现在要反悔来不及了,咱爹这么个态度,咱们该怎么办?”
  玉书说:“千万不能叫老爷子知道这件事。”
  秀儿说:“这是能瞒得住的事情吗?”
  那文说:“瞒不住也得瞒,嫂子有个办法:老爷子吃软不吃硬,过两天是他的六十六岁大寿,到时候咱们都说点儿好话,说不定,老爷子一高兴他就答应了。”
  玉书问传杰说:“这能行吗?”
  传杰说:“也只好走着看了!”

  4

  绍景骑着摩托车载着传杰来到哈尔滨郊外的大森林。
  传杰问:“咱跑这儿来干什么?”
  绍景说:“打点儿野物!过两天,不是你爹六十六大寿吗?也算个礼物吧!”他掏出一支小巧玲珑的手枪说,“勃朗宁,美国造,四五口径,最新款式。”
  传杰说:“你会用吗?”
  绍景插上弹夹,打开机头说:“咱打什么吧?”
  传杰指着不远处树枝上的一只鸟说:“看见了吗?就打那只鸟。”
  绍景举起枪瞄了半天,枪响了,鸟儿飞走了,只有几片树叶落下来。
  传杰笑了说:“就你这个枪法,还打野物呢,还给俺爹贺寿呢!看我的吧,当年俺还用少帅给的枪打过黑瞎子呢。”
  二人在森林中四下寻觅着野物。传杰说:“绍景,俺爹不同意抵押四味楼啊!这事现在我还瞒着他呢!你千万别说漏了。”
  绍景说:“这老爷子不糊涂了吗?开煤矿多好个事啊!别怕,到他六十六大寿那天,看我怎么劝说他。对了,森田物产的事情我查了。我那些日本同学说,森田物产的总裁叫森田大介,在日本国内有煤矿,在中国主要是做矿产和木材的生意。还听说森田大介背景挺深,和日本的政界、军界都有些瓜连,更多的他们也说不很清。”
  传杰有点儿吃惊:“森田在日本还有煤矿?”
  绍景说:“是啊,咱得抓紧把开采权拿下来,不然,甲子沟煤矿真有可能落到森田手里。”
  传杰说:“这两天我又去找了两趟姚厅长,可是他都不在。”
  绍景说:“他是不是有意躲着咱们啊?”
  传杰说:“也不像,那个秦秘书告诉我,姚厅长办事有个特点,不把事情查得四脚着地了,他不轻易拿主意。”
  绍景说:“那么说,姚厅长是在悄悄摸咱们的底?”
  传杰说:“也没看他来人哪?怪事!”

  一辆军用卡车停在了四味楼前,车上跳下了几名士兵,荷枪实弹,分列到大门两旁,进出的客人们赶紧闪到一边。
  传武从驾驶室里下来,笑着和士兵们打招呼说:“不用啊,这是我家,都进去。”
  传文从门里出来了说:“你啊,老二!瞅我这身汗,刚才吓毁了。”
  传武笑着说:“哥,你怎么胖了?”
  传文说:“我还能胖?整天叫饭庄忙得脚打后脑勺。”
  朱开山出来见了传武,撇着嘴笑了笑说:“这是哪位大将军哪?”
  传武上前抬手敬了个军礼,说:“爹,俺回来了,你挺好?”
  朱开山说:“好什么?身边少了个儿子。”
  说着,冷不防朝传武的肋下捅了一拳。
  传武哎哟一声,弓下腰,笑着问道:“爹,你把我当沙袋了?”
  朱开山朝士兵们笑着说:“看看,都看看,你们这个带兵的,连块豆腐都不如!”
  士兵们也笑了说:“老爷子,怨你的拳头硬啊!”
  文他娘从门里分开众人出来,眯缝着眼,笑着问道:“这位长官,贵姓啊?”
  传武见是娘,赶忙退后几步,郑重地敬了个军礼说:“娘,俺是传武啊!”
  文他娘上前仔细打量儿子说:“这一脸的尘土,怎么弄的?”
  传武说:“一道上坐车,还能有好样?”
  文他娘眼泪出来了说:“老二,你这一去又是好几年啊!”
  传武说:“娘,身子还好?”
  文他娘说:“能好吗?整日惦记你,你这个活兽!”
  朱开山在一旁朝文他娘说:“你呀,人家不回来,你整天念叨;人家回来了,你又擦眼抹泪。不给人家丢脸吗?”
  文他娘说:“你明白个什么?这才叫当娘的。”说罢,擦着泪水朝身后喊道:“秀儿,秀儿在哪?”
  她从人丛中扯过秀儿,一手领着传武,一手领着秀儿说:“走,咱进屋说话,咱慢慢说。”
  传武嘱咐传文说:“哥,把这几个弟兄招待好了。”
  传文答应着,引着几位士兵进了雅间。

  一家人落座。文他娘看着传武说:“老二,娘怎么觉得你模样变了?”
  那文说:“娘,没看人家肩膀子上多了几个星吗?”
  秀儿悄悄问那文说:“那几个星是啥官?”
  那文说:“这话还得你问,俺算他什么人?”
  秀儿也不问,只是微微笑着瞅传武,
  传武说:“这几个星是上校。”
  朱开山问道:“那官职呢?”
  传武说:“团长。”
  秀儿又小声问那文说:“团长带多少人?”
  那文说:“还不得几千号人哪?”
  秀儿说:“妈呀,那么多人,可怎么管?”
  传武对门口站着守卫的两个士兵说:“去车上,把我的箱子拿来。”
  一个士兵答应着,出去了。
  朱开山问:“传武,张大帅叫日本人炸了,少帅就这么忍了?”
  传武说:“不忍行吗?明知是日本人干的,可是查不到实处,查不到实处怎么动?还有,东北军里也是三帮五派的,真和日本人动兵,说不准哪一帮哪一派就反水投了日本人。再说,日本人早就要占领东北了,他正盼着你动兵呢!你一动兵,他有了借口,趁机就进攻东北。你说少帅能不忍吗?他得先稳住东北三省的局面,家仇国恨,等来日再说吧!这回少帅把我派回哈尔滨也是这个意思。”
  朱开山点点头,问道:“少帅多大年纪?”
  传武说:“上个月才过了二十七岁生日。”
  朱开山赞叹道:“比你还小,行!有城府,有韬略!”
  士兵送进手提箱。传武打开取出一对玉麒麟,放到桌子上说:“爹,少帅听说你要过六十六岁的生日,这是他给你祝寿的礼物。”
  朱开山拿起玉麒麟看了看说:“太贵重了!替我谢谢少帅。”
  传武又从箱子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递给娘说:“娘,这是少帅送给你的。”
  那文抢先接过去,打开首饰盒从里面取出一只硕大的玉石戒指,说:“妈呀!这可是件真装东西,祖母绿,最上讲究的祖母绿!在王府里也只有福晋、格格们才配得上戴。娘,你这是跟老二沾光了!”
  文他娘笑了说:“老二,娘做梦也没想到,还能跟你这个活兽沾上光!”
  那文举起杯说:“老二,来,我替你大哥敬你一杯。”
  传武赶忙站起来说:“大嫂,这次回来得匆忙,没来得及给你和大哥带什么东西。我先喝,算赔罪。”
  那文也喝了说:“说什么呀,有你这么个团长的小叔子,明个儿我上街,不用放声,就有人鸣锣开道了。”
  一家人都笑了。
  那文小声地对秀儿说:“秀儿,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秀儿问说:“想啥?”
  那文用更低的声音说:“嫂子恨你!”
  秀儿愣了说:“为啥?”
  那文笑着说:“为什么?你自个儿想!”
  文他娘说:“老二,今天,你可得好好敬秀儿一杯,这么多年,你不在家,人家为咱家出了多少力,你知道吗?”
  传武只好举起杯说:“秀儿,劳累你了。”
  秀儿低着头抿了一口酒。
  朱开山说:“老二,我看,和日本人早晚有一仗。”
  传武说:“少帅也这么看。”
  朱开山说:“如果打起来,谁能赢?”
  传武说:“中国人呗!”
  朱开山说:“有这个把握吗?”
  传武说:“日本关东军在东北也就驻了一两万人,咱们东北军可是四五十万啊!咱们也有坦克,还有海军、空军。你说咱们能不赢吗?”
  文他娘插嘴道:“老二,这回来家能住两天?”
  传武说:“不行啊,我这是顺道回来看看。”
  文他娘说:“那过两天是你爹生日,你也不回来?”
  朱开山说:“孩子是军务在身,我过生日算什么?”
  文他娘说:“老二,今晚你就别走了,不能老把秀儿一个人扔在家里。”
  传武说:“娘,待会儿我就得带弟兄们往军营赶,哪能住家里呀!”
  文他娘说:“就差一晚上吗?叫那几个弟兄先去呗!”
  朱开山说:“老二刚刚提升团长,有没上任先住家里的道理吗?这遭他驻防哈尔滨了,哪天回家不行?”
  秀儿听见,知趣地收了碗筷出去。
  文他娘见了,更不高兴,说:“老二夫妻的事就不是正经事?装什么王公大臣的脸子!”说完出去安慰秀儿。
  朱开山说:“老二,爹盼着早点儿和日本干一仗啊,把小鬼子的膏药旗从咱中国的地面上拔干净!”
  传武说:“爹,是中国人都会这么想。可是打仗不光是军队的事啊!也不光是两个国家的事,牵扯的方面多着呢!”
  朱开山满意地看了看传武说:“好啊,老二长学问了。”

  陪爹说了会子话,传武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回到自己房。
  秀儿正坐在床头上发愣,见传武进来,忙站起来,笑道:“来了。”
  传武点点头,打开手提箱,取出一件旗袍递给秀儿说:“这是少帅夫人送给你的。”
  秀儿抖开旗袍说:“这么艳哪,叫俺怎么穿?”
  传武说:“那我也不能带回去啊!”秀儿把旗袍小心叠起来。
  传武见桌子上有一碗水,秀儿说:“就是给你预备的,凉了吧?”
  传武笑笑,端起来一饮而尽。
  门悄悄开了,生子探头探脑地进来。
  秀儿说:“进来吧,这就是你二叔。”
  传武说:“你是生子吧?”
  生子点点头说:“二叔,你这么吓人呀?”
  传武一笑说:“怎么了?”
  生子说:“你眉毛那么黑。二叔,你怎么老不回家呀?”
  秀儿说:“你二叔不是带兵打仗吗!”
  生子说:“二叔,二婶可想你了!”
  秀儿说:“胡说啥,生子。”
  生子说:“谁胡说了?”他跑到传武身边说:“二叔,我告你个话。”
  传武配合地弯下腰,生子贴着他身朵,悄声地说:“我小时候,老看二婶放两个枕头睡觉,二婶说,多那个枕头是给你留的。”
  秀儿说:“生子,说啥呢?快出去玩吧!”
  生子往外走着,小声嘟囔说:“反正俺没撒谎。”
  传武听了生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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