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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文说:“听你这个意思,咱爹是傻子,是不是?”
那文说:“俺没那个胆子。要说,俺也只敢说,咱爹是老了,的的确确老了。俺恨自个儿是个女人,要是个男的,也得跟三儿他们开煤矿去!”
传文哼一声:“你当花木兰得了,从军去吧!”
那文眼珠子一瞪说:“怎么,俺要是当兵,还能差哪去啊?至少不比咱家老二差,不封个王爷,也是个镇边大将军!”
一辆马车停在后院门口。传杰指挥着伙计们把几样简单的行李装上车。文他娘带着那文、秀儿和伙计们出来送行。
传杰走到娘跟前说:“娘,俺和玉书上去跟爹道个别吧?”
文他娘一把拽住他说:“小祖宗,就别惹他扒皮瞪眼了,还嫌家里闹腾得不够吗?”
秀儿眼泪汪汪地扯着玉书说:“都怨俺,俺不该把事情说出去。害得你们俩连个家都没有了”
秀儿说着越哭越厉害,任谁也劝不住了,惹得那文和文他娘也红了眼圈。
二楼上传来朱开山冷冷的声音:“秀儿,别哭了。”
众人抬头,朱开山站在二楼走廊上说:“秀儿,你有那么个三弟吗?爹可没有那么个三儿子。”
传杰忙拉着玉书跪下,朝朱开山道别说:“爹,俺走了,您老多保重!”
朱开山不动声色地说:“走吧,快走,赶紧走,早走早好!”
传杰磕了个头,叹口气,拉着玉书头也不回地出了门。文他娘等忙跟出去。朱开山却叫住了传文。
传文连跑带颠上来了,说:“爹,什么事?”
朱开山说:“给他们带钱了?”
传文说:“带了。”
朱开山说:“多少?”
传文说:“按你昨晚说的,五十块。”
朱开山说:“再支二百吧。”
传文奇怪地看了看朱开山,答应着,一溜小跑去了。
望着静下来的院子,朱开山眼睛里两行老泪缓缓地流了下来。
3
朱开山、文他娘、传文、秀儿、一郎围着一桌子酒菜。
朱开山说:“一郎,上一回,秀儿也没学清楚,你现在到底做些什么?”
一郎说:“在天津开了个商社,叫东胜商社。”
传文问:“一郎,买卖有多大?”
一郎笑着说:“能有多大,凭我这点本事。”
传文说:“告大哥个实话,到底是怎么个规模?”
一郎说:“在爹娘面前,我就不装假了,还行吧!养活了几十号人,一年下来多少还能剩点。”
传文说:“剩多少?”
朱开山说:“老大,你也是生意人,这样的事,好随便交底吗?一郎,别告诉他!来,咱喝一盅。”
那文领着生子进来。
文他娘介绍说:“一郎,这是你大嫂,叫那文,那是你大嫂的儿子,叫生子。”
那文瞅了瞅一郎,笑了,朝文他娘说:“娘,一郎怎么看也不像个日本人哪?”
一郎站起来说:“大嫂,你好。”
那文笑着说:“俺生子该怎么称呼你?”文他娘说:“就叫四叔呗!”
生子嘴甜,上前也鞠了个躬说:“四叔好。”
一郎问道:“俺三哥、三嫂呢?”
文他娘说:“可别提他们了!为了开煤矿,背着你爹把四味楼押上了,没把你爹气死。”
朱开山说:“行了,一郎回来是喜庆的事,不扯他们。”
一郎举杯敬朱开山和文他娘说:“爹、娘,一郎敬你们一杯,不是你们当年救了我,我哪有今天哪!”
朱开山将一杯酒喝下。
文他娘说:“一郎,娘不喝酒,你可是知道的,娘就喝口茶吧。对了,你还得敬秀儿啊,当年还多亏秀儿,在山坡上发现了你。”
一郎说:“是啊,要不是二嫂当年我就被化成灰了。来,二嫂,一郎也敬你一杯。”
秀儿举起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一郎一饮而尽。
那文说:“一郎,俺弟妹没跟你过来?”
一郎笑了,说:“哪有什么弟妹啊!俺一个人过。”
文他娘说:“这可不行,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郎,你的婚事,娘给你包下了!”
一郎说:“行,俺听娘的。”
朱开山说:“一郎,你这趟来,除了看看咱家里人,还有别的事情?”
一郎说:“想在这开个分号,眼下正准备着呢!”
生子说:“四叔,你那脸怎么像大红灯笼一样?”
文他娘说:“咳,他那是肚子里没食光喝酒了!一郎,赶快吃点儿什么?”
一郎说:“娘,我最想吃的就是你做的打卤面。”
秀儿说:“对啊,上回来,一郎就光吃咱家的打卤面了。一郎说,那年他过生日,娘做的打卤面给他吃,他这么多年都没忘。”
文他娘说:“是吗,一郎?”
一郎点点头说:“娘,我永远也忘不了啊!”
文他娘夸奖说:“好啊,一郎好孩子,知情知义!”
秀儿瞅着窗外发呆,脑海里总萦绕着《问》那首歌的旋律。
文他娘进来说:“想什么呢,秀儿?”
秀儿说:“娘,你说,玉书他们现在在干啥?”
文他娘说:“娘也想他们啊!明天叫你大嫂去看看。”
秀儿说:“俺也去。”
文他娘说:“明天你还有你的事情。”她拿出块怀表来,递给秀儿说:“一郎喝多了,临走把这块表忘咱这来了,明天你给他送去。”
秀儿说:“他住哪俺都不知道,怎么送啊?”
文他娘说:“才刚,一郎来电话了,询问这块表,还说他住在马迭尔大酒店。”
秀儿说:“娘,明天你陪俺去呗?俺没上过那样的地方。”
文他娘说:“娘就没有娘的事了?自个儿去,出去溜达溜达,省得坐家里净长肉了。”
马迭尔大酒店餐厅里四下坐着时髦的男男女女,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餐厅角落的一张桌边,一郎和秀儿吃着西餐。
一郎举杯说:“二嫂,再喝点。”秀儿举起杯一口喝下去了。
一郎说:“二嫂,这可是酒啊!”
秀儿说:“是吗?咋没平日里喝的酒杀口呢?”
一郎说:“不是和你说了吗,这是葡萄酒,法国的。”
秀儿笑着说:“俺喝它光觉着挺甜的,哪有酒味?”
一郎又给她斟上一杯。
服务生送上一道菜。秀儿看了看说:“妈呀,这肉熟了吗?俺怎么看还带着血丝!”
一郎说:“这是牛排,西洋人就这么个做法。”
秀儿说:“半生不熟的,俺可不敢吃。”
一郎看着她,忽然笑起来。
秀儿有些醉意,面色桃红,问道:“笑什么,一郎?二嫂可没喝多呀!”
一郎说:“那年,我刚进咱家,一开口就是日本话:哈依,噢哈哟,古匝一嘛丝。我说一句,二哥就拍我一下脸,我说一句,二哥就拍我一下脸。我问二哥,我怎么了?你老打我。你猜二哥说什么?”
秀儿问道:“他说啥?”
一郎说:“二哥说,我就烦你说这种跟面条似的话!二哥把日本话说成是面条话了!”
秀儿听了笑得前仰后合,一仰脖,又喝了一杯酒。却不晓得葡萄酒后劲大,秀儿迷迷糊糊地就趴在了桌上。
等秀儿醒来,天色已黑,窗外下着细雨。
她四下看看,见一郎正在窗前熨衣服,忙起身说:“一郎,这是哪啊?”
一郎说:“这是我的房间。”
秀儿站起来说:“俺得回家了,天都黑了!”
一郎说:“再等会儿,衣服就要熨完了。”
秀儿说:“是俺的衣服?刚才我喝醉了吧?”
一郎说:“还行!没太醉。”秀儿说:“俺刚才没说啥吧?”
一郎笑了笑说:“光说小时候的事了,还有俺二哥。你喝口水,在床头那都倒好了!”
秀儿拿起水杯慢慢地喝着,望着一郎熨衣服的背影,心底涌起一阵阵暖意。
一郎把秀儿送回家,刚一进门,见那文打着伞急三火四地从外头过来,跟他俩匆匆打了个招呼,一路喊着娘,进了四味楼。
文他娘迎出来说:“咋呼什么?”
那文说:“我刚从老三那回来,老三病得不行了!躺在炕上,发着高烧,头不抬,眼不睁,整个人都脱相了,玉书一步也不敢离。”
文他娘说:“赶紧叫大夫啊!”
那文说:“我这不回来找人吗?”
文他娘四下喊道:“传文,传文!”
传文闻声跑过来。
文他娘说:“你赶紧跟那文上老三那去!”
传文说:“出什么事了?”
那文说:“老三病了,病得不轻呢!”
传文说:“不用和爹说一声?”
文他娘说:“问那个凶神干什么?你麻溜跟那文去!”
文他娘心慌慌地回了屋,冷着个脸问朱开山:“你都听见了,我问你,答不答应老三他们今晚搬回来了?”
朱开山说:“别想那个好事。”
文他娘说:“好,你不答应,今晚我就搬老三那去。”
老两口谁也不让谁地吵着。传文和那文进来了,一身的雨水。
那文说:“娘,老三他们没影了!”
文他娘大惊道:“说什么呢?”
传文说:“爹、娘,俺和那文刚才去了,屋里屋外,找了个遍,连行李都不见了!这可怎么办?”
文他娘说:“怎么办?还不快出去找!”
朱开山拦住说:“找什么?他们俩不是佛爷,也不是鬼神,上不了西天,也下不了阴曹地府,叫他们自在去吧!”
文他娘火了,眼角一挑说:“他爹,我告诉你,说别的,我都依你,今天这事你做不了主。你是孩子他爹不假,可是他们在你肚子里待上一天了吗?你喂他们一口奶了吗?都是我,我是孩子们的娘!你看你那个能耐,为了个四味楼,还把三儿撵出去了!四味楼算个什么?一百个、一万个四味楼也抵不上俺的三儿子!”
文他娘叫上传文和那文说:“走,咱们找三儿去!三儿没有爹,还有娘呢!”
朱开山见文他娘真动气了,这才抬起身,慢悠悠地说:“传文,就别劳碌你娘了,上那个潘绍景家去看看。”
传文问道:“老三,能在那儿?”
朱开山:“他能上哪?眼下,也就是绍景能收留他。”
传文和那文答应着,又急匆匆地出去了。文他娘这才消了点气。
朱开山转到她眼前说:“消消气吧!你的宝贝儿子丢不了,更死不了!”
文他娘说:“你个老东西,原来你心里早有底了!”
朱开山笑一声说:“哼,一个小家雀,能扑棱到哪去?”
第三十四章
1
四味楼餐厅,进来位客人。他文质彬彬,细高个儿,还戴了副眼镜。他也不慌落座点菜,而是四下转着。
传文迎上去问:“先生,要用点什么?”
客人说:“来壶龙井茶吧。”
传文说:“只要一壶茶,别的呢?”
客人摆摆头,却问:“你们四味楼总共有多少张餐桌啊?”
传文说:“楼下大厅有四五十个座位,楼上还有六个包间。”
客人又问:“一天下来能卖多少钱?”
传文说:“也就是三五百块钱吧!”
客人接着问:“你们四味楼还有别的什么产业?”
传文觉得这人问得有些奇怪,搪塞道:“我只管这饭庄,家里的事情我也说不大清楚。”
客人说:“那我可以见一下朱开山老先生吗?”
传文说:“您知道我爹?”
客人一笑说:“四味楼老掌柜的,是哈尔滨响当当的人物,谁人不晓啊!”
传文忙领了朱开山过来。客人起身点了一下头说:“朱老先生,您好。”
朱开山一抱拳说:“这位先生,有何赐教啊?”
客人笑了笑说:“赐教不敢,你们不是要开煤矿吗?申请书打到了省里的矿业厅,厅长打发我来看看你们有没有开煤矿的实力?”
那文一听,赶紧溜出来,见跑堂的正拿着茶壶过来,她接过茶壶,嘱咐说:“赶紧上潘绍景家去,把俺家老三和绍景找来。”说完,转身又进了包间。
那文给客人和朱开山斟上茶,说:“俺这个小茅草店拿不出什么好茶,也就是清明前摘的龙井。”
客人说:“清明前的龙井好啊!那是一年当中最好的茶了。”
那文笑了笑说:“将就喝吧,不嫌乎就行!”
朱开山说:“开煤矿是我那三儿子他们的主意。我不主张这么做。开煤矿是一拍脑瓜子的事情吗?得投大本钱,得有明白开矿的能人,这条街上的商号做不到这些。”
客人说:“老人家,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担心山河矿资金不足,缺少技术,光凭那点热情就把煤矿开起来了,一糟蹋了国家的资源,二也坑了那些开矿的人。”
朱开山说:“说得好!回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