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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完了,”她宣布,“轻而易举,她几乎当即就昏过去了。”
“太好了,”女商贩说道,“如果她不立即苏醒,那就太好了。最好她到最后时刻才发觉。”
德内里斯浑身打颤。没有什么句子可以更清楚地说明匪徒们所预料的结局与姑娘可能遭受的痛苦。他预测得如此准确,服饰脂粉女商贩突然表示的不满立即证实了他的预测。
“用不着非得让她受痛苦,这个姑娘!为什么不马上解决她?爸爸,这不是你的意思吧?”
洛朗丝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截绳子。
“这很容易。你只要把这套在她的脖子周围就行了……除非你更喜欢在喉咙上割一刀,”她建议道,同时递给女商贩一把小匕首。“我呢,我可不干这事。人冷静时可干不了这事。”
特里亚农大妈不再吭声,直到他们三个人离开,他们都一言不发。事不宜迟,因为阿尔莱特在上面处于虚弱无力的状态,“爸爸”(正如她俩称呼的)继续干他的活,要把可怕的威胁付诸实践,德内里斯面对的现实是严酷与极可怕的。
在这个车间的周围,老头已经摆放好了两排汽油罐,全都装满汽油,不是亲眼看见就难以知道他花费了多大的力气。他打开几个汽油罐的塞子,把汽油浇在隔板与镶木地板上,只空出三米长的与门口相连的一块,没有浇汽油。他就这样留下一条通往车间中央的通道,把其余的汽油罐码成堆。
他在一个汽油罐里,浸泡由洛朗丝·马丹拿给他的长绳。他们两人把那绳子沿着通道的边缘摆放好。老人把绳子的一头弄散,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点燃那绳子。当绳子烧着时,他站了起来。
这一切都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的。那老头在他漫长的生涯中大概干过无数次这样的事,他不仅从行动本身,而且也从自己精湛技艺中得到快乐。这可以称得上是“精工细作的”。什么都预见到了。最后这三个匪徒只有一件事要做:平静地离开。
他们正是这样做的。他们又装好了锁,转动钥匙锁好了大门。罪恶已不可避免。那木板屋会像干燥的刨花一样燃烧,阿尔莱特就会消失,人们从在灰烬中找到的焙烧后的残骨上永远不可能确定死者身份。谁能怀疑这是蓄意纵火呢?
绳子在燃烧。德内里斯估计灾难在十二分钟至十五分钟之内就要发生。
他从第一秒钟起,已经开始艰难地做自救工作,使身体收缩,变细,又使肌肉隆起。但是那些绳结结得很刁钻,越是用力挣扎,它们就收得越紧,勒进肌肉里。尽管他非常灵巧,尽管为了应付这种情况已作过许多解救的练习,他不能指望及时挣脱束缚。除非出现奇迹,爆炸不可避免。
他备受折磨,感到绝望:自己愚蠢地中了圈套,而无力解脱,不幸的阿尔莱特处在深渊边缘;同时感到很气愤,对可怕的意外还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有那么多的迹象证实,安托万·法热罗与这三个帮凶之间有联系,许多事实是人们无法争辩的。但是匪帮的头子法热罗为什么要下令进行这可恶的谋杀?那老头只能是个执行者。法热罗的计划,直到目前为止似乎是要赢得这个姑娘的爱情,怎么会变到了要杀死她的地步?
绳子在燃烧。那条小火蛇直奔目标,沿着无情的路线向前,什么也不能叫它偏离目标。阿尔莱特在上面昏迷不醒,虚弱无力,不能动弹。她直到最初的火焰逼近时才会醒过来。
“还有七分钟,还有六分钟……”德内里斯想道,忧虑不安。
他几乎没能使捆绑他的绳索松动一点。然而,塞在口里的东西却掉下来了。他本来可以叫喊,可以呼唤阿尔莱特,对她讲讲自己对她的一片温情;对这爱情中的全部清新与激情,他以前都不知道,只是到了周围的一切已经崩塌的时候,才深深地意识到。但是话语有什么用?如果她睡着了,告诉她面临可怕的威胁与现实,又有什么用呢?
不,那又怎么样呢?他不愿意失去信心。奇迹会在必要时产生。有多少次,他到处遭追捕,没有活力,被无情的谴责,某种意外的奇迹都帮助他化险为夷!然而,现在只剩下三分钟了。也许,那老头采取的措施还不周到?也许那绳子已经接触金属罐,在沿着罐子向上去的时候熄灭了?
他用尽全力,对付使他痛苦的绳结。他最后的办法,就寄希望于他的双臂和胸膛超人的魄力。绳索不会断裂吗?奇迹难道不会来自德内里斯他本人吗?奇迹来自另一边,德内里斯肯定没有预料到的那一边。突然在小道里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有人喊道:
“阿尔莱特!阿尔莱特!”
那是有人前来救助的喊声,给人以勇气,告知立即能得到解救的希望。大门在摇晃。因为门打不开,那人就用脚踢门,用拳头擂。有一块木板跌落,一只手从那个洞里伸过来摸到门上的锁。
德内里斯看见一只胳膊在动,喊道:
“没有用!推吧!锁会顶不住的!快点推吧!”
的确,一推那锁就飞了。门的一半被毁坏了。有个人冲进车问。那是安托万·法热罗。
他一眼看出危险迫在眉睫,便扑向汽油罐,一脚踢开它,油罐上部边缘已着火。他用脚踩熄火种,出于谨慎,把堆在中央的汽油罐分散开去。
让·德内里斯加倍努力以挣脱捆绑他的绳索。他不愿意让法热罗来救自己,不希望那个人弯下腰来割断他身上的绳索。法热罗朝他走来,喃喃说道:“啊!原来是你?”这时,挣脱了束缚的德内里斯还是情不自禁地说道:
“谢谢您!再迟几秒钟,那就完了。”
“阿尔莱特呢?”法热罗问道。
“在上面!”
“还活着吗?”
“活着。”
他俩往外冲,攀上外楼梯。
“阿尔莱特!阿尔莱特!我在这里。”法热罗喊道。
楼上的门跟车间的门一样不经一推,他们随即进了一间狭小的屋顶室,看见姑娘被绑在一张行军床上,嘴巴被塞住。
他们很快给她松了绑。她迷惘地看着他们。法热罗解释道:
“我们两个人都得到消息,分头赶到这里来,不期而遇……太迟了,而没有抓到那帮坏蛋。他们没有弄伤你吧?你没有吓坏吧?”
他没有提到那可怕的谋杀企图,也不谈他所做的拯救工作。
阿尔莱特没有回答。她闭上眼睛,双手发抖。
过了一会儿,他们听见她低声说道:
“不,我害怕极了……又一次这样受到攻击……是谁这么怨恨我呢?……”
“有人把您引诱到这个车库里来的吗?”
“一个女人……我只见到一个女人。她叫我上楼到这个房间里,接着她就把我推倒在地……”
她的言语之间,流露出害怕的神色,尽管有这两个男人在场,那惧怕还在折磨着她:
“是第一次的那个女人,……啊!我确信,那是同一个女人……我认出她的行动方式,她抓人的手法,她的声音……她就是上次汽车里的那个女人……女人……”
她说不下去了,突然衰竭,很想休息。那两个人让她在屋顶室前那狭窄的楼梯平台上歇一会儿,自己却紧挨着站立。
德内里斯从来没有这么憎恨过这个敌手。一想到法热罗救了阿尔莱特和他的性命,他便气愤不已,感到蒙受奇耻大辱。安托万·法热罗主宰了这些事件,所有的事件都对他有利。
“她比我想象的要镇静得多,”法热罗低声说道,“她没有意识到刚才的危险,应该让她不知道才好。”
他说这些话,好像他已经跟德内里斯交流过了,好像他承认他俩互相知道对方知道的事,丝毫没有摆出比别人高明的架子,让人回想起他所施的恩惠。他保持平常宁静的神态,脸露微笑,给人好感。至少从他那里,丝毫看不出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搏斗与竞争。
但是,德内里斯忍不住愤怒,立即出击,就像他跟一个公开的敌人较量那样,出力压对方的肩膀:
“咱们聊聊吧,您愿意吗?既然咱们有机会。”
“好吧,但是声音要很轻。争吵的声音对于她来说是灾难性的。真令人难以相信,您要找人吵架,这令我吃惊。”
“不,不是吵架,”德内里斯声明道,但他那咄咄逼人的态度跟他讲的话相矛盾。“我所要的,我寻求的,是澄清事实。”
“关于什么?”
“关于您的行为。”
“我的行为一清二楚。我没有什么要隐瞒的。如果我同意回答您的问题,那是出于我对阿尔莱特的爱情,使我想起您对她的友谊。您就问我吧。”
“好的。首先,当我在‘小特里亚农’店铺遇见您的时候,您在那里做什么?”
“您知道。”
“我知道?我怎么知道?”
“通过我。”
“通过您?我这是第一次跟您交谈。”
“可您不是第一次听我说话。”
“那么,是在哪里听的?”
“在梅拉马尔公馆,您和贝舒一起跟踪我的那天晚上。在吉尔贝特·德·梅拉马尔讲出隐情的时候,在我作解释的时候,你们两个人在帷幔后面窥伺。帷幔在您进入相邻的房间时动了动。”
德内里斯有点发愣。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个人吗?他继续说道,语气更加尖刻:
“您声称您的目标跟我的目标相同?”
“有事实为证。我跟您一样,在努力揭露那些偷窃金刚钻的人,迫害我的朋友梅拉马尔兄妹、猛烈袭击阿尔莱特·马佐尔的人。”
“在那些人中,有个服饰脂粉女商贩吗?”
“有。”
“但是,为什么您给她递眼色,要她提防我呢?”
“是您把这眼色解释成一个警告。其实,我是在观察她。”
“也许是吧。但是,她关了店铺,接着失踪了。”
“因为她不信任我们。”
“那么,据您看来,这是一个女同谋了?”
“是的。”
“她会不会以这种身份,参与谋杀市议员勒库尔瑟的事件呢?”
安托万·法热罗吓了一跳。真的可以说,他不知道这件谋杀案。
“勒库尔瑟先生被谋杀了吗?”
“对,顶多在三个小时之前。”
“三个小时?勒库尔瑟先生死了?这真可怕!”
“您对他非常了解吗?”
“我只是跟他面熟。但是,我知道我们的敌人大概要去见他,他们要收买他来为他们服务,我很担心他们的企图。”
“您肯定是他们相机行事吗?”
“我肯定。”
“他们有钱,可以贿赂五万法郎吗?”
“当然!卖一颗金刚钻就够了!”
“他们的名字。”
“我不知道。”
“我将告诉您,至少是部分人名,”德内里斯一边说,一边观察他。“有那女商贩的妹妹,名叫洛朗丝·马丹的女士,那店铺是她租的……有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头,他是个瘸腿。”
“正是这样!正是这样!”安托万·法热罗急切地说道,“这三个人就是您在这里遇到的,对吧?是他们把您捆绑起来的吗?”
“是的。”
法热罗脸色变得忧郁,喃喃地说道:
“真是天意!我得到消息太迟……不然的话,我就抓住他们了。”
“法院将负责抓他们的。警探队长贝舒现在知道这三个人了。他们无法逃出他的手心。”
“那太好了!”法热罗说道,“这是三个可怕的匪徒,如果不把他们关进牢里,有朝一日,他们将会杀死阿尔莱特的。”
他所讲的这一切似乎是真实情况。他一点也不迟疑地回答。在他解释得与事实绝不矛盾,他解释得那么自然。
“多么狡猾的骗子!”德内里斯想着,他还是坚持怀疑法热罗,然而他又对法热罗谈话那么有逻辑与坦率感到困惑。
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认为阿尔莱特刚刚遭受的磨难,是安托万·法热罗与他的三个同谋串通一气耍的阴谋,为的是让法热罗成为阿尔莱特心目中的救星。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要导演这一场戏呢?为什么姑娘没有亲眼目睹那骇人的场面呢?法热罗面对她时,又为什么避口不提自己来相救的事,不夸耀一番呢?
他突然问法热罗道:
“您爱她吗?”
“我深深地爱她。”对方热忱地回答道。
“而阿尔莱特,她爱您吗?”
“我相信她爱我。”
“什么使您相信呢?”
法热罗轻轻地微笑,并不自鸣得意,回答道:
“因为她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