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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基没敲门就走了进来。他看到科里贝尔充满困惑的脸时吓了一跳,停下脚步,张口结舌。
“你们这些先生要是能偶尔出去参观学习一下,会好一些。”
耶尔默恶毒地加上一句。
“这东西的时问可以设定多久? ”
“我在巴黎看到的那个可以设定到八个小时。时间可以精密到以分钟计。”
“可是应该听得到它在嘀哒作响吧? ”
“声音不会比手表大。”
“爆炸时是怎样的情形? ”
“高温的化学火焰会很快燃起,两秒内就能蔓延到一定的范围,这种火用一般的方法无法扑灭。一个睡着的人几乎毫无逃生的机会。事发后,十件里有九件,警方会认为火灾是因为死者在床上吸烟引起的,不然就是做别的猜测——”耶尔默故意戏剧性地停顿一下才讲完整个句子。“除非负责调查的刑事案件技术人员学识非常丰富,又非常善于观察。”
“不,”科里贝尔突然说,“这实在太荒谬了。不可能这么巧合的。你是在跟我说那个马尔姆回家后,将所有的缝隙、通风机封死,打开煤气,然后躺到别人已经藏了一颗定时炸弹的床上去? 而他又是在自杀成功的同时被谋杀? 而且是炸弹引爆煤气,导致整个房子燃烧起来,害了三个人被活活烧死,而这一切就眼睁睁地在那个史上最愚蠢的侦查员面前发生——在他站在屋外大打呵欠的时候? 这你怎么解释? ”
“那跟我毫不相干,”耶尔默语气中带着罕有的温暖。“我不过是把事实说给你听而已。至于事情该如何诠释,那完全是你们的事了。那是警察的工作,不是吗? ”
“再见。”科里贝尔将电话用力挂上。
“怎么回事? ”斯卡基问道,“有人死了吗? 对了,勒恩没有——”
“闭嘴,”科里贝尔说道,“还有,进上司办公室之前先敲门。
别忘了斯滕斯特伦的下场。”
他起身往门口走去,戴上帽子,穿上大衣后,用胖胖的食指指着斯卡基,说:
“我有几件很重要的工作要你去做。打电话给总部,告诉马丁他必须马上散会。找到勒恩、哈马尔,还有梅兰德,就是把厕所门都打破了也要拖他出来。要他们马上打电话给犯罪实验室的头头耶尔默——跟埃克、斯滕伦格伦以及所有你在局里能找到的笨蛋都这么交代。这些都做好后,回你自己办公室,打电话给耶尔默,问他出了什么事。”
“你要出去吗? ”斯卡基问。
“公事,”科里贝尔看着表回答,“我两个小时后跟你在国王岛碰头。”
他在瓦斯贝加街差点儿因超速被抓。
他回到位于帕连得路的公寓时,妻子一身香味从厨房走出来。
“我的天,你看起来脸色怪怪的,”她快乐地说,“食物还没好,我们还有十五分钟。”
“不,”科里贝尔看看房间的门说道,“不要在那里,那个床挚可能会爆炸。”
第十五章
那天下午,历经一番努力之后,有几件事马上就有了眉目,哈马尔在一阵震惊过去后,也很快就恢复镇定,把那些有几分错愕吃惊的人组织起来,成立工作小组。组员包括马丁·贝克、梅兰德、科里贝尔和勒恩。
哈马尔比平常看来要阴沉。舂天来了,充满阳光而温暖,早餐时他才跟老婆谈到要退休,把剩下的休假日用来旅行,到他们位于乡下的小屋去度假,他在心理上已经相信火灾跟他再也没有关系,也几乎将这件事忘了。但那个令人厌恶的耶尔默将他的计划整个破坏了。
“拉尔森还在请病假吗? ”哈马尔问。
“是的,”科里贝尔回道,“他顶着他的桂冠在睡觉。”
“他星期一回来。”勒恩边说边擤鼻涕。
哈马尔往后靠在椅子上,手指梳过头发,搔搔后脑勺。“看来我们必须将注意力放在这个贝蒂尔·奥洛夫松身上,”他说,“马尔姆不过是个可怜小角色,生病、酗酒、懒惰,还有天知道什么毛病。很难想象有人会大费周章地除掉这种人物。我们唯一清楚的是,马尔姆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能将奥洛夫松定罪的证据。不过,我们对此一无所知。所以让我们先好好研究奥洛夫松这个人吧。”
“好。”科里贝尔附和,他最讨厌陈词滥调。
“我们知道关于奥洛夫松的线索有多少? ”哈马尔问。
“知道他失踪了。”勒恩悲观地说。
“几年前被判入狱一年,”马丁·贝克说,“盗窃罪,我想。
我们得把他的记录拿来看过一遍。”
梅兰德将把烟斗从嘴里抽出来,说:
“十八个月,窃盗及伪造文书,一九六二年的事,他在卡姆拉服的监。”
其他人全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我们知道你记忆力惊人,但是不知道你连犯人的刑期也都记在脑子里。”科里贝尔惊叹道。
“事实上,我几天前才看过奥洛夫松的档案,”梅兰德神色自若地说,“我认为了解一下这个人大概会挺有意思的。”
“你有没有凑巧发现他住在哪儿? ”
“没有。”房里一片沉默。然后科里贝尔问道:
“那,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梅兰德吸了口烟,思索了一下。
“该说是很普通的那种人。马丁刚才提到的那个判刑也不是第一次。不过,是第一次无条件地发监执行。在那之前他曾因收赃、非法持有毒品、偷车、违反交通规则及其他各种小案子被判刑。一直到两年前他还在缓刑期间。”
“也许当马尔姆开着奥洛夫松的车被抓时,人家已经在找他了,”科里贝尔说,“是因为偷车还是什么来着? ”
“没错,”马丁·贝克说,“我都查出来了。是古斯塔夫堡那边的警察,他们发现奥洛夫松在瓦恩德的住处藏了几辆赃车。
他在瓦恩德有栋别墅,是他父亲遗留给他的。那别墅很偏远,在树林深处,必须沿着一条狭窄的林道开上半英里才能到。也合该凑巧,有辆来自古斯塔夫堡的警车正好上那儿去。屋里没人,但后院停了三辆轿车。他们发现车库里还有一辆,最近才喷过漆,他们在车库里还找到油漆、喷嘴、打光用的材料、车牌、注册证明和一堆各种各样的东西。他们在查明这四辆都是失窃的车辆后,马上派两个人去奥洛夫松在渥斯塔的家去抓他。但他不在那里。一直到现在都还找不到人。”
马丁·贝克到橱柜拿玻璃瓶,倒了杯水喝。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哈马尔问。
“二月二十,”马丁·贝克回答,“一个多月前的事了。”
科里贝尔拿出他的口袋记事本翻阅。
“那是个星期一,”他说,“在那之前有人找过他吗? ”
马丁·贝克摇摇头。“除了例行公事之外,没有。起先他们认为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马尔姆被抓时说奥洛夫松去了国外,所以他们就继续等下去,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他的公寓和别墅。”
“你想奥洛夫松是不是获知古斯塔夫堡那边的警察已经发现他从事的勾当,所以在警察来抓他前先溜走了? ”勒恩问道。
科里贝尔打了个呵欠。
“你是说他刻意避开? ”马丁·贝克说,“我怀疑会有这种可能。那别墅附近什么人都没有,不可能有人去警告他,说警察在那里出没。”
“有没有人知道他最后一次待在公寓是什么时候? ”梅兰德问道,“比方说,有人问过邻居没有? ”
“我想是没有,”马丁·贝克说,“寻找奥洛夫松这件事一直是以例行方式在处理。”
“换句话说,低调处理。”
哈马尔说,然后他重重拍了一下桌了,站起来,大声说:
“那么,各位,开始行动吧。询问他的邻居及所有找得到且与奥洛夫松有关的人。阅读法庭记录、个人档案及所有与这个混蛋有关的资料,这样你们才会知道自己在找的是什么人。总之,把他找出来! 快! 马上行动! 如果那东西是他放到马尔姆床垫里的,他现在当然要躲起来,即使他以前没这方面的前科。若是需要加派人手的话就说一声。”
“什么人手? ”科里贝尔问,“从哪儿来的? ”
“呃,”哈马尔耸耸肩,“你那个叫斯卡基的年轻小伙子就是啊。”
科里贝尔已经起身走到门口了,听到斯卡基的名字后,他停住脚步,张口要说些什么,但是马丁·贝克将他一把推到走廊,然后在身后关上门。
“说了一大堆都是废话,”科里贝尔说,“要是学会哈马尔那一套作风,斯卡基搞不好很有机会成为警政署署长。”他摇摇头,叹道:“谢天谢地,我年纪已经大到等不到这件事了。”
剩下的下午时间他们都花在搜集贝蒂尔·奥洛夫松的其他资料上。
马丁·贝克访谈的诸多对象中包括了警方的窃盗组,他们
虽然热切地想将他缉拿归案,却因为人手不足,已经停止派人监视他的公寓和位于瓦恩德的别墅。
他的个人档案里,除了他们已知道的消息之外,记载着他三十六岁,仅受过六年教育,做过许多不同的工作,皆为期甚短,近来则大都处于失业状态。他八岁时父亲就去世了,两年后,母亲再嫁,现在仍与他继父在一起。他唯一的兄弟是小他十岁的同母异父弟弟,在哥德堡当牙医。他结婚后没有孩子,婚姻也不幸福,现在已经离婚了,在被判刑后,他不定期地跟一个大他五岁的女子同居。
心理学家形容他情绪不稳定,非常以自我为中心。他也很压抑。负责他缓刑的警员说他很少与奥洛夫松联络,因为他充满敌意,完全无意沟通。
在这一天结束前,马丁·贝克把最紧急的工作先分配出去:埃纳尔·勒恩去西洁特拜访奥洛夫松的母亲和继父,梅兰德则要设法通过他与黑道的一些关系找出更可靠的消息,看看他可能有些什么活动。马丁·贝克则去申请搜索令,和科里贝尔一起搜查奥洛夫松的公寓和别墅。
在得到进一步通知之前,斯卡基暂不在狩猎行动之中。
第十六章
星期四早上,科里贝尔不到八点就开车去接马丁·贝克。马丁·贝克还没换衣服,他穿着睡袍,坐在厨房跟女儿英格丽说话。英格丽那天早上不用上学,难得有空在上学前好好吃顿早餐。马丁·贝克只喝茶,那女孩儿却精力旺盛,边聊着她昨晚参加的反越战会议,边将脆皮面包夹乳酪制成的三明治浸到可可里。听到门铃响起,马丁·贝克将衣带束紧些,放下手中的香烟——虽然他怀疑他一走到看不到英格丽的地方,她就会去偷吸一口——走去开门。
“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科里贝尔语带责难地问。
“我们不是说好八点的吗? ”马丁·贝克回答。
他转头走进厨房。
“只差两分钟了,”科里贝尔说,“嗨,英格丽。”
“早安。”英格丽喃喃地回答,一边带着罪恶感挥赶还在头顶缭绕的烟。
科里贝尔在马丁·贝克的位子上坐下,审视早餐桌。虽然他才吃过很丰盛的早餐,但他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上一顿。马丁·贝克拿出另一个杯子,为他的访客倒了一杯茶,英格丽则将奶油碟子、乳酪和早餐都推到他这边来。
“我一会儿就好。”马丁·贝克说完,就走进他自己的房间。
他边穿衣服边听到半开的厨房房门里英格丽在问科里贝尔他七个月大的女儿波荻的事,还有科里贝尔以那隐藏不住的、身为人父的骄做,吹嘘女儿的种种优点。当马丁·贝克刮好胡子,换过衣服,回到饭厅时,科里贝尔说:
“我刚找到另一个看孩子的保姆。”
“对,我答应下次有需要时我会去帮忙照顾波荻。可以吗? 可以吗? 婴儿太好玩儿啦。”
“一年前你不是还在说他们是世界上最令人恶心的东西吗? ”马丁·贝克逗她。
“噢,那是以前的事了,我那时还很孩f 气。”
马丁·贝克朝科里贝尔眨了眨眼,然后语气中带着尊敬地说:
“哦,对不起,你现在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女人了,是不是? ”
“别傻了,”英格丽说,“我永远不会变成成熟的女人。我呢,只要成为可爱的女人,然后就直接变成老女人。”
她用手戳戳父亲的肚子,然后钻到自己的房间里去。当马丁·贝克和科里贝尔到门廊处穿大衣时,她关着的房门后面传来震耳的热门音乐声。
“是披头士,”马丁·贝克说,“她的耳朵没被震掉真是奇迹。”
“是滚石合唱团。”科里贝尔纠正他。马丁·贝克惊讶地看着他。
“你怎么能分辨出他们之间的不同? ”
“噢,他们很不一样。”科里贝尔边看着脚下的阶梯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