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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饭时,各人因即将来临事关重大的刺杀行动心事重重,气氛并不热烈。赵致随便吃了点后,放下筷子,呆看项少龙开怀大吃。
荆俊是唯一神情特别兴奋的人,逗赵致道:“致姊啊!不吃饱你哪来力气呢?”
赵致低声道:“人家不饿嘛!”
善柔低骂道:“真没有用,又不是有人来刺杀你,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田贞田凤过来为各人添酒,乌卓阻止道:“今晚不宜喝酒!”转向项少龙笑道:“龙阳君派人送两坛酒来,一是药酒、一为补酒,哈!我看三弟此回麻烦透顶。”
项少龙对龙阳君的感激和关怀大感头痛,苦笑无言。
善柔冷哼一声道:“让他给人宰掉不是一了百了,偏要舍命救他,惹得一身烦恼。”
赵致惶然道:“大姊啊!”
善柔瞪她一眼道:“你只懂做应声虫。”
项少龙惟有和乌荆两人对视苦笑。
善柔拍拍小肚子,伸个懒腰,粗声粗气地道:“今晚的行动千万不要漏掉我,现在本夫人先去睡一觉好的,乖乖给我准备一副飞墙攀壁的玩意,我要最好的。”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说做就做,回房睡觉去也。田氏姊妹忙分出一人,服侍她去。
赵致战战兢兢向各人道:“诸位大人有大量,切勿怪柔姊,她”
项少龙笑道:“致致放心,没有人会真个怪她。”
乌卓点头道:“不愧是惯于刺杀的高手,懂得行动前尽量休息和松弛,我们好应向她学习。”
此时乌果领蒲布的拍档刘巢来到,苦候消息的众人大喜,请他坐下。略诉离别衷情,刘巢道:“小人接到蒲布的通知,立即联络刻下正在乐乘府内办事最可靠的几位兄弟,做了一番工夫,终有点眉目。”
众人大喜聆听。
刘巢道:“乐乘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兼且做尽坏事,怕人舍死报复,所以行踪隐秘,出入均有大批高手护驾,到现在仍没有我们的兄弟打进他内围的圈子里。”
荆俊愕然道:“你不是说有点眉目吗?”
刘巢道:“平时是那情况,这两天邯郸城内形势紧张,乐乘抽调大批府内家将,加入他的亲卫队,因此我们有两个兄弟混进去,否则真是没有面目来见项爷。”
项少龙皱眉道:“他像是很怕我会对付他似的!”
刘巢愕然道:“项爷和他有深仇大恨,他自该怕得要命。”
这回轮到项少龙奇怪地道:“他和我有何仇恨?”
刘巢一怔道:“什么?项爷竟不知舒儿是给他和赵穆轮奸致死吗?他事后还侃侃而谈,自诩曾恣意玩过项爷的女人。”
项少龙剧震道:“什么?”
乌卓怕他过于激动,安慰两句后问刘巢道:“今晚乐乘会在哪里?”
刘巢道:“这些天来他为城防问题,大部份时间留在东门旁的指挥所,很少回家,事实上他亦恨不得可以不回将军府去。”
项少龙压下心中悲愤,但想起舒儿死状之惨,热血上涌,沉声道:“他怕什么?”
刘巢道:“乐夫人是孝成王的妹子,赵雅的姊姊,非常厉害,乐乘有点怕她,在外面胡搅鬼混须瞒着她。”
赵致担心地道:“若他今晚仍留在指挥所,我们何来机会?”
刘巢道:“他另外还有三处别府,放置新弄回来的女人和别人赠给他的姬妾,此人残忍好淫,最爱淫虐美女,给他弄得残废或死去的女子数不胜数。最近邯郸一位大臣开罪孝成王,由乐乘负责抄家诛族,他私自留下对方两名美妾,准备享用,而他尚未有暇去做伤天害理的事,所以我们估计他这两晚定会忍不住溜去一逞兽欲。”
项少龙心下恍然大悟,终明白朱姬对乐乘恨怨的起因,不过现在纵没有朱姬的嘱咐,他也绝不会放过乐乘。乌卓再询问有关乐乘的一切,包括藏娇别府的位置,乐乘亲卫的情况,与及其它有关的细节,刘巢逐一详细回答。
乌卓问毕,向项少龙夸奖刘巢道:“刘兄弟确是了得,显然一直在做工夫。”
刘巢谦虚地道:“自大梁之行,我们一群兄弟谁不愿为项爷卖命,在我们眼中,天下英雄人物,无人及得上项爷。”
项少龙回复冷静,点头道:“这次事了,你们随我回咸阳吧!以后有福同享,客气话不用再说。”
刘巢大喜谢过,项少龙亲自把他送出去,叮嘱他命令混在乐乘亲卫内的己方兄弟,今晚千万要找个借口,不可随行,才返回内宅。乌卓等去预备今晚的行动,只剩下赵致和美丽的越国孪生姊妹花,项少龙定下神来,想起命薄的舒儿,心如铅坠,很不好受。回邯郸后,他一直接触到的是乐乘客气可亲的一面,虽明知是虚情假意,总没有什么直接的仇恨,现在当然改变过来,恨不得把奸贼碎尸万段。这种人死了,对人类有利无害。项少龙对这时代最看不过眼处是把女人视作玩物和奴隶的态度,有权势者若赵雅等,说到底仍是依附男人而生存。人的权利应来自比较客观公平的法律保障,想到这里,不禁想起法家的李斯和韩非子,自己可否设法影响他们,使法治能代替专言人治的儒家。但细心一想,只要一天仍是君权至上,真正的法治始终是水月镜花,毫不实在。
赵致的声音在他耳旁道:“董爷啊!你现在的脸色很难看,教人担心。”
项少龙心中一惊,自己这种状态,实不宜进行刺杀的任务,但又无法排遣因舒儿牵起的情绪激荡。探手搂上赵致的腰肢,柔声道:“致致今晚留在这里,好好等我回来。”
赵致一震道:“啊!不!人家要随在你身旁,不要小觑人家的剑术好吗?”
项少龙正容道:“你的身手和剑术非常高明,可是你却从未试过杀人,那完全是另一回事,乖乖听我的话,明白吗?”
赵致想起杀人,打个寒噤,垂头无语。
二更时分,城东指挥街所大门开处,驰出一队约二百多人的骑士,布成阵形,开上长街,转左折入靠城墙的快道,沿城巡行。除头尾各有四个灯笼作照明外,队伍中间的部份没入黑暗里,教人看不真切。两排各四十人的骑士,列成长形,一个接一个靠外档而走,像两堵活动的墙般护卫走在中间的五组骑士,人人手持长盾,向着外侧,即使有人在屋檐或道旁放箭偷袭,休想可一下子射中他们,更不用说中间的骑队。正中那组骑士人数特多,足有五十人之众,外围者手持高盾,教人知道组内有重要的人物。其它四组各约二十人,手提长矛,既可冲刺,又可作掷击之用。
在秋风疾吹下,更见肃杀森严之气。蹄声踏碎深夜的宁静,组与组间隔开足有二十多步,就算遇上伏击,亦很难将他们完全包围,除非敌人兵力十倍于他们。约半里之后,人马离开靠城墙的车马快道,折右回到城里去。天上厚云重重,不见星光月色。一直追着他们的精兵团队员,忙攀往高处,借火光在敌人视线难及处,向最近的队友发出讯号,指示乐乘队伍的位置。苦守在乐乘别府外的项少龙等人,迅速判断出乐乘开来的路线,作出布置。
项少龙等伏在屋檐上,他们头脸紧裹在黑布里,只露出一对眼睛,有若一群黑夜出动的幽灵。当看到昏暗的灯笼光晕出现在长街远处,提到喉咙的一颗心放下来。假若乐乘不是由这方向驰来别府,今晚的行动只好作罢。蹄声滴答中,猎物由远而近。
左旁的乌卓道:“乐乘虽荒淫邪恶,但不愧赵国名将,只看兵阵知他果有实学。”
右旁的善柔低声道:“乐乘是我的,我要亲手割下他的狗头来。”
项少龙故意挨过去,耳语道:“这是个城市的捕猎赛,谁的本领大,谁可有最大的斩获。”
善柔秀眸寒芒一闪,别过头摆出不屑的姿态,却没有挪开身体,项少龙泛起销魂刺激的感觉。此时提灯笼的先头部队来到他们埋伏的下方,走了过去。敌人一组、一组地奔过长街,气氛愈趋紧张。项少龙知是时候,轻撞乌卓一下,有乐乘在内那最多骑士的一组人刚驰至眼下一截街心处。乌卓发出尖啸,画破有规律的马蹄声。敌人无不骇然大惊,往两旁望去。“飕飕”声响个不断,伏在两旁屋檐上的精锐团员,弩箭齐发,取马不取人。战马的惨嘶,人的怒喝,震天响起。灯笼堕地,黑暗里战马吃惊跳跃,情况混乱。可是整个队形仍大致保持完整,足见赵军确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乌卓知是时候,发出攻击的暗唬。项少龙仍未动作,善柔豹子般扑出屋檐,先落下几尺,然后凭凌空长索,以扣挂腰间的攀爬工具,天兵般在暗黑中滑到大街的上空,其它人纷纷跟随。同一时间两旁掷出十多个火球,隐约里照出敌人的位置,而此刻敌人仍以为攻击者由两旁攻来,茫不知大群煞星早到了头上去,这批天兵掷出的飞刀,准绳力道均无懈可击,当敌人惊觉时,最少一半人中刀堕马,本是完整的队形,立告溃不成军。失了主人的马儿更是横冲直撞,乱成一团。
乐乘那组人因是众矢之的,受创最重,五十多人被放倒近二十人,余者纷纷翻下马背。中刀者多是伤在面门或胸口的要害,剎那间宁静的长街变成尸横马倒的修罗地狱。项少龙等借腰索从天而降,项少龙脚未触地前,左右踢出,两名来不及下马的敌人面门中招,飞堕马下。到他落在地上,血浪出鞘,三名扑来的敌人登时有两人了账,另一人给善柔由后砍了一刀,惨呼着倒向项少龙。项少龙一闪避开,环目一扫,只见地上燃烧的红光里,十多名亲卫正护着神色仍算冷静的乐乘,往一旁的巷口退走。长街喊杀震天,精兵团员由两旁扑出,手持巨斧,赶杀溃不成军的敌人,使乐乘那组人变得孤立无援。
项少龙与乌卓打个眼色,领四名手下扑杀过去。善柔有若出柙雌虎,劈翻两人,再掷飞刀,后发先至,竟抢在项乌两人前头,射进其中一人咽喉内,不愧第一流的女刺客。
乐乘大喝道:“上!”登时有五人扑前迎往项乌等人,他自己却继续退却。
项少龙大喝道:“乐乘奸贼,让我项少龙取你狗命。”
乐乘此时退至巷口,心中大定,狞笑道:“有本事就过来吧!”
善柔从项少龙身侧掠过,剑芒猛起,先一步迎上敌人。项乌等怕她有失,忙抢前出手,一时刀光剑影,杀气翻腾。这批人均是乐乘身边最优秀的剑手,堪堪挡着他们。乐乘正要转身逃入横巷,掩护他的人纷纷中箭倒地。荆俊和数人跳将下来,把乐乘等逼得仓皇退回街上。
前方的人再不住,纷纷溅血倒地,乐乘无奈下大暍道:“跟我来1剩下的六个人随他往项少龙等狂奔过去。
乐乘一声厉叱,唰的一剑劈出,快逾电闪,转眼和项少龙交换三剑。他的臂力哪及得上项少龙,到最后一剑,抵挡不住,震得倒退三步。荆俊此时清除拦路的敌人,一个空翻,落地前蹴起一双飞脚,不分先后,“砰!”的踢在乐乘背心。乐乘跆踉前仆,头盔掉地。剑光一闪,刚腰斩一名敌人的善柔不知由哪里扑出来,抢在项少龙前,娇叱声中,乐乘立即人头落地,身首异处,惨死当场。
乌卓执起首级,发出撤退的号令。横过长街上空的长索纷被收回,不留半点痕迹。整个行动,不出半盏热茶的工夫,彻底体现特种部队高效率的精神和有若爆炸的攻击力量。熊熊火光中,地上全是尸体和在血泊内呻吟的赵兵。
赵穆清早来找项少龙,两眼布满红筋,眼神闪烁不定,显是乱了方寸。
项少龙确是仍未睡醒,惺忪中挣扎起来,拥被而坐问道:“侯爷为何脸色变得比我还要难看?”
赵穆坐到榻沿,定睛打量他好一会,沉声道:“你的伤势如何?”
项少龙试着艰难地活动一下两条手臂,摆出硬汉的样子,闷哼道:“其实只是皮肉伤,不过受了风寒,躺足一天一夜已好多哩。”
赵穆并没有怀疑,事实上在此次有命回来的人中,至今尚没有人能爬起榻来,项少龙假若龙精虎猛,才是怪事。
赵穆“唉!”的一声苦恼道:“乐乘昨晚出事!”
项少龙“心中剧震”失声道:“什么?”
看着项少龙瞪大的眼睛,赵穆叹道:“昨晚乐乘返回别府途中遇袭,头给人砍掉,二百多名亲卫非死即伤,唉!”
项少龙骇然道:“项少龙真的这么厉害?”
赵穆冷哼一声道:“事发时附近民居的人确听到有人自称项少龙,不过这批人全体蒙头蒙脸,无人能看到真面目,事后搜捕的人发觉城东一批城兵亦被人干掉,只留下些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