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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园、郭开、姬重三人立时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反而韩闯默然垂头,显然他事前不知道信陵君的人如此手辣心狠,又牵累项少龙。晶王后花容惨淡,扶着孝成王咬唇不语。项少龙一眼扫去,一丝不漏地收取所有人的反应。
他并没有像成胥等般跪伏地上,昂然道:“凶手早潜伏城内,只是等到今晚动手而已!”
韩闯震了一震,露出惊惶之态。李园等则挂着不屑的冷笑,嘲弄他推卸责任。因若凶手早便来了邯郸,那时他还未当上城守,责任自然不在他身上。
孝成王显已失去理智,戟指骂道:“你怎敢说得如此肯定?”
项少龙愈发清楚孝成王是怎样的一个人,静若止水般道:“此事如无内应,实教人难以相信,无论时间、情报、来去无踪的方式均是天衣无缝,绝非仓卒可乘。所以末将敢断言,凶徒定是在邯郸潜伏一段长时间,到今晚觑准时机动手。”
孝成王清醒了点,开始思索项少龙的说话。
田单插入道:“大王何不让董将军去主持搜索敌人的行动,好让他带罪立功?”
龙阳君出言附和,晶王后则低声在孝成王耳旁说话。
孝成王抬起血红的眼睛,瞪着项少龙道:“寡人限你三天之内,把贼子找出来。”再望向伏地抖颤的成胥道:“给我把这蠢材关到牢子里,若找不到贼人,就拿他作陪葬。”
成胥一声惨哼,给几名禁卫押走。
孝成王又望向项少龙,语气稍转温和,轻喝道:“还不给寡人去办事?”
项少龙漫不经意地环视众人,看到满面忧色的赵穆时还从容一笑,淡淡道:“如此小事一件,何用三天时间,明天日出前,宫内失去的东西,将会放在大王案上,凶徒则会一个不漏地给大王拿回来,就算死了也让大王见到尸首。若办不到,我董马痴不用大王动手,无颜再见明天的太阳。”
话毕,在全场各人瞠目结舌下,大步朝宫门走去。韩闯倏地变得脸无人色,趁众人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到项少龙远去的背影,悄悄退出,再由另一出口往项少龙追去。来到宫门的大校场,乌果等百多名亲兵早牵马以待。项少龙面容肃穆,一言不发飞身上马。韩闯刚刚赶上,大叫请等。项少龙早知他会追来,使人让出一匹马,与韩闯并骑驰出宫门。
韩闯惶然道:“董将军要到何处拿人?”
项少龙双目神光电射,冷冷看他道:“自然是到韩侯落脚的行府去,韩侯难道以为贼子会躲在别处吗?”
韩闯剧震道:“将军说笑!”
项少龙长叹道:“真人面前哪容说假话,念在韩侯恩德,而董某亦知韩侯不知贼子会辣手至此。现在事情仍有挽回的余地,只看韩侯肯否合作,否则有什么后果,韩侯不会不清楚吧!”
一夹马腹,战马倏地前冲。乌果等如响斯应,马鞭扬起,全速追随。落后的韩闯猛一咬牙,赶马追去。蹄声震天响起,惊碎邯郸城住民的美梦。
项少龙一众飞骑,径向把韩闯行府四方八面的大街小巷重重封锁的精兵团团员处驰去,到达后向滕翼打个手势,后者会意,忙与另十多名兄弟飞身上马,随他们直奔韩闯的行府。后面追来的韩闯大惑不解,这岂非打草惊蛇?不过他这时唯一关心的事就是自己,其它的无暇多想,拍马赶去。快到行府正门,行府灯火亮起,大批韩闯的手下冲出,摆出看热闹的样子。
项少龙略往后堕,让韩闯赶上,沉声道:“侯爷合作还是不合作?”
韩闯肉在砧板上,猛一咬牙道:“你说怎样就怎样!”
项少龙暗忖哪还怕你不肯听话,笑道:“嘱你的手下全体出来协助搜捕贼人。”
此时五十多骑刚抵达行府正门,韩闯向手下喝道:“你们全部给本侯出来,好助城守追捕贼党。”
那些人为之愕然,还以为他是装模作样,应喏一声,回头奔进府内唤人备马。
项少龙等则马不停蹄,直奔出几个街口之外,向韩闯打个招呼道:“下马!”
韩闯仍未清楚是什么一回事,项少龙和滕翼两人飞身跃下仍在疾驰的战马,身手矫若游龙,马儿则由两旁的战士牵带,马不停蹄继续前奔。韩闯无奈下减缓马速,到可应付的速度时跃下马来,马儿随即被牵走。心中不由佩服,只是这简单的一着,可看出项少龙的高明。换过自己是信陵君的人,亦不会起疑。在现今这情况下,邯郸自是追兵处处,若行府听不到任何动静,才不合理。项少龙和滕翼两人闪到一旁,行府冲出一队三百多人的骑士,朝他们直奔过来,此时韩闯由百多步远的下马处走回来。
项少龙道:“着你的手下们直奔过去,一切均须听我的人吩咐!”
韩闯已骑上虎背,向手下们打出手势,令他们继续前进,只截停一人,嘱咐两句,手下满肚疑问的领命去了。到蹄声逐渐消失,项少龙从容道:“侯爷,现在整个区域均给我们重重包围,没有人可闯进这几条街的范围里,只要侯爷肯与我们合作,我可说是敌人埋伏在雅夫人府后园处,准备行刺雅夫人,给我们逐出来,避往侯爷行府的方向去,侯爷以为计划行得通吗?”
韩闯脸色阴沉,半晌后沉声道:“可以不留下任何活口吗?里面尚有十多名婢仆。”
项少龙道:“那些婢仆知情吗?”
韩闯摇头。
滕翼明白项少龙心意,接着道:“要看情况而定,胡乱杀人,反会使人起疑。”
韩闯渐渐平复过来,知道项少龙如此甘冒杀头之险维护自己,算是非常够朋友,除暗骂信陵君的人暴露行藏坏事,还有何妙计?叹气道:“一切由你们作主。”
此时荆俊不知由哪里钻出来,兴奋地报告道:“部署妥当!”
项少龙升起奇怪的感觉,现在就像二十一世纪对付恐怖份子的行动。这些恐怖份子占据一座建筑物,手上拥有珍贵的武器程式数据,而他们的目标是要把文件安然无恙的夺回来。最大的优势则是敌人对即将来临的噩运一无所觉,更兼有着韩闯这位深悉敌人一切的背叛者。
韩闯不待询问,再叹一口气道:“他们共有二十五个人,不过人人身手高明,带头者是乐刑,乃信陵君的得力手下。”
项少龙在魏都大梁时曾与乐刑同席吃饭,暗叹一口气,问清楚他们躲藏的地方,道:“你们的人若要进入他们躲身后院的那座粮仓,须什么暗号?”
韩闯暗叫厉害,点头道:“暗号是‘鲁公多福’,记着不留一人,赵雅处烦请董兄装模作样一番。”
乌果刚好和几名手下回头来到四人身旁,滕翼把他拉到一边,吩咐他率人到只隔一个街口的雅夫人府去。
项少龙伸手搭上韩闯肩头,安慰道:“侯爷放心,在此事上我董匡定与侯爷共进退,事后那些尸体会广布在后院、墙头和街上,何况孝成只要得回秘录,哪还计较是怎样得回来的。”
韩闯皱眉道:“最怕你下面的人会泄出秘密。”
项少龙大力一拍他肩头,才放开他道:“封锁外围的是本地的赵兵,参与行动的全是随我来的族人。打开始知道此事与侯爷有关,我立下决心不顾一切为侯爷掩饰。”
韩闯明白项少龙根本不须这么做,感激地道:“董兄确够朋友!”
项少龙却是暗责自己心软,纵对韩闯这种坏蛋亦是如此,不过没有韩闯的帮助,可能得回来的只是被烧成灰烬的鲁公秘录,道:“侯爷请移驾与贵仆们会合,等待消息。”
话毕与滕翼、荆俊往行府潜移过去,韩闯则在几名精兵团员“护送”下,迅速离开。附近的居民早被蹄声惊醒,人心惶惶,却没有人敢探头张望,还把门窗关上,怕殃及池鱼。项少龙压下因小昭等诸女惨死而来的悲痛和仇恨,回复平时的沉稳冷静,好进行反恐怖份子的行动。
借点月色,项少龙、滕翼和荆俊领着二十多名身手特别出众的精兵团团员,迅若鬼魅、无声无息地以一般的攀墙工具,落到行府广阔的后花园里。一切宁静如常,只是街上不住传来故意安排下阵阵战马奔过的声音,恰恰掩盖他们行动中发出的任何声响。后院整齐地摊列三座仓房,中间是目标的粮仓。众人潜移过去,摸清门窗的方位,各自进入最方便的位置,藏起身形。又有人爬上屋顶,准备由高高在上的气窗破入仓内。仓内乌灯黑火,声息全无。接着再有五十多名精兵团员,由各边高墙借钩索爬进来,隐伏在花丛林木中,人人手持弩箭,蓄势以待。项少龙见布置妥当,向滕翼招呼一声,往仓门走去。两人拔出宝剑,到达正门前。
“笃笃!”惊心动魄的叩门声份外刺耳,仓内寂然无声。
滕翼沉声叫道:“鲁公多福!”
不片晌,有人在门内沉喝道:“什么事?这时怎可来找我们?”
滕翼回喝道:“快开门!侯爷着我们来有要事相告。”
此人哪知是诈,“咿呀!”一声,把厚重的木门拉开少许。滕翼伸脚猛撑,开门者惨叫一声,连人带门往内倒跌。木门洞开。动手的时刻来临。
团员通过粮仓上下八个透气窗户,先把二十多个刚燃着的风灯抛进去,这种风灯设计巧妙,像一个足球那么大,灯引在正中处,全灯的灯皮满布气孔,又涂上防燃的药物,并不会着火燃烧,乃精兵团黑夜突袭的法宝之一。放着十多箩谷物的宽敞粮仓,立时大放光明,把或坐或躺的三十多名大汉的身形位置,完全暴露在众人眼下。他们一时间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转到大放光明的境况,眼睛没法适应过来,睁目如盲,又兼乍逢巨变,人人不知所措。此正是二十一世纪对付恐怖份子的高明手法,无论是如何穷凶极恶的恐怖份子,说到底仍只是一个人,与其它人的生理无异。所以反恐怖专家针对人的感官设计林林种种的武器,项少龙最擅用的是冷冻束和神经弹。前者可发射摄氏零下二百七十三点十五度的冷冻流,在这绝对零度中,任何有生命的细胞均停止运动,解冻后却可将敌人完好无恙,活生生地俘虏过来。神经弹笼罩范围极广,可暂时地瘫痪对手的中枢神经,当目标处于麻痹状态,只好任由宰割。
在古战国时代里,当然没有这类威力惊人的武器,但项少龙设计的这种“风灯”,在眼前的情况下,正恰到好处地发挥出同样的作用,分别只在留不留活口。项少龙和滕翼早有心理准备,当“风灯”掷入仓内,敌人现形的剎那,两人即滚地抢进仓里。项少龙顺手掷出手上飞刀,刺入被反撞回去的厚木门拍得头破血流,翻倒地上那人颈侧处。在似光还暗的粮仓中,这批双手染满血腥的凶手仍是全副武装,没有松懈下来,有几个人更戒备地往大门迎来,其中一人项少龙隐约认得正是乐刑。项少龙和膝翼跃起来时,长剑刚由下而上送入两人腹胸内的至深处。当项滕两人同时把宝刃左右横拖,弩箭声起,惨叫不绝。乐刑和另外那人剑尚未出鞘,发出震仓痛嘶,带着一蓬鲜血,往后跌退。其它人纷纷中箭,东翻西倒。乐刑和那人跄踉退跌十多步,仰天翻跌,气绝毙命。
项少龙想起小昭烧成焦炭的惨状,哪会留情,冲前连杀两人,才发觉再没有能站起来的敌人了,穿窗而入的荆俊比他还多宰掉对方一人。
项少龙扑回乐刑的尸身旁,一轮搜索,找出给他贴身藏好《鲁公秘录》的正本和手抄本。心头一阵感触,若非这两卷东西,小昭等何用送掉性命?
滕翼走过来沉声道:“你真要为韩闯掩饰吗?”
项少龙站起来道:“我是否太心软呢?”
滕翼抹掉刀上的鲜血,淡淡道:“时间无多,我们快布置吧!”
打出手势,精兵团员迅速把尸体移往街上和园墙外,尚未断气的补上一剑,完成项少龙自问没法子亲力亲为的事。
孝成看着桌上的鲁公秘录,龙颜大悦,对项少龙解说如何把潜伏雅夫人府内的人迫出来,如何包围歼杀,毫不在意。陪侍一旁的晶王后和仍是秀眸红肿的赵雅,欣慰地看着项少龙。
只有郭开眼珠乱转,冷冷问道:“董将军为何如此失策,竟不留下任何活口,好向信陵君兴问罪之师?”又向孝成王道:“若安厘得到这批人证,说不定可整治魏无忌,看来偷袭龙阳君者,必有这批人的份儿。”
孝成王得郭开的“新奸夫”提醒,皱眉向项少龙道:“郭大夫言之有理,董将军有什么话说?”
项少龙从容答道:“鄙人是别无选择,必须尽速痛下杀手,否则若教对方自知难以幸免而毁去鲁公秘录,纵使只是毁去部份,我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