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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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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王和朱姬两人无不对项少龙非常宠爱,若相信阳泉君使人杀死项少龙,阳泉君哪能免祸,连华阳夫人怕都保不住亲弟。那时吕不韦就能一举除去心腹大患,独掌朝政。谁人比他和庄襄王及朱姬的关系更密切?

    肖月潭看着脸上再无半点血色的项少龙,沉声道:“我所识的人里,没有人比吕爷更懂玩阴谋手段,若此计成功,更可一石数鸟。”接着激动地道:“首先他可以除去你项少龙,你实在太锋芒毕露,不但大王姬后对你言听计从,政太子也对你特别依恋,后面又有家当庞大的乌家作后盾,假以时日,说不定吕不韦的光芒会给你盖过。秦人最尊崇英雄,又重军功,他们需要的是像你般智勇双全的人,吕不韦怎可以全无顾虑。”

    他再不称吕不韦作吕爷,而直呼其名,三人体会到他心境上的变化,明白到他感觉被主子出卖的悲痛愤慨。

    李斯接口道:“他还可令蒙将军因爱子惨死,和他站在同一阵线对付阳泉君和他的同党,又可把精锐无敌的乌家子弟收为己用,增强实力。牺牲些家将亲信,算得是什么一回事?这次同来的三百家将,全属与图管家和肖先生有多年关系的人,可算是老一辈家将的系统,他们的战死松林,会令相府内吕族的势力在此消彼长下,更形壮大。”

    “啪嘞!”滕翼硬生生把身旁一株粗若儿臂的矮树劈折。众人默然呆对,心中的悲愤却是有增无减。他们全心全意为吕不韦办事,却换来这种下场和结果。

    肖月潭道:“事实是否如此,很快可以知道,若真是吕不韦当货物般出卖我们,在横龙岭那边等待我们的,绝不会是吕雄或屈斗祁,而是那晚在红松林袭击我们的人。若我猜得不错,必是由诸萌亲自主持,如此将不怕泄露消息,事后只要把这批有份动手的人留在咸阳之外,便不怕给人识破。”

    项少龙回想起当日改变路线,吕雄过激的反应,一颗心直沉下去。

    李斯道:“诸萌此人极攻心术,给我们逃出来后,还故意扮韩兵来追赶我们,教我们深信不疑是阳泉君与韩人勾结,直教人心寒。”

    滕翼出奇地平静道:“三弟你还要出使齐国吗?”

    项少龙连苦笑都挤不出来,缓缓道:“现在我只有一个兴趣,就*要要证实这确是吕不韦的所为,再设法把诸萌杀死,让吕不韦先还点债给我项少龙。”

    次日黄昏时分,项少龙、滕翼、荆俊三人面色阴沉地由横龙岭回来,唤了李斯和肖月潭到瀑布旁说话。纪嫣然两女亦知此事,参与他们的商议。不用说出来,各人均知道结果。

    李斯沉声问道:“有多少人?”

    滕翼道:“约有千许人,换上秦军装束,还打着屈斗祁和吕雄的旗号,肖先生猜得不错,这批人正是由诸萌率领,给荆俊认出来。”

    荆俊点头道:“我还认出几个吕族的人来,哼!平时和我称兄道弟,现在却是反脸无情。”

    乌廷芳一声悲呼,伏入纪嫣然怀里去,后者美目圆瞪道:“这笔账,我们怎也要和吕不韦算个清楚。”

    肖月潭道:“屈斗祁和他的人恐怕都完蛋了,这事自然赖在韩人身上,好坚定大王讨伐韩人的心。经过这么多年,肖某人到今天才醒觉一直在为虎作伥。”

    李斯道:“这事怎也要忍他一时,我和肖老可拍拍手离开,但项太傅肩上还有个乌家,欲走无从,幸好大王和姬后你,只要不撕破脸皮,吕不韦一时仍难奈何你。”

    肖月潭道:“表面上,少龙你定要扮作深信此事乃阳泉君勾结韩人做的,瞒着所有人,包括吕不韦在内。然后韬光养晦,如此定能相安无事。到时机适当,就把家业迁往边疆远处,看看这无情绝义的人怎样收场。”说到最后,咬牙切齿起来。

    纪嫣然轻抚乌廷芳抖颤的香肩,皱眉道:“可是现在我们应怎样应付诸萌的人呢?若如此一走了之,岂不是教人知道我们已起疑吗?还有小武和小恬两人,若把事情告知蒙骜,吕不韦会知道我们已洞悉他奸谋,以他现在每日在不住扩张的势力,要弄倒乌家和少龙,应该不会是件困难的事。”

    滕翼道:“这个我反不担心,我们先作布置,预备好逃路,再依照原定联络的方法,告知那些恶贼我们的位置。他们定会像上次般在晚上摸来袭营,我们就杀他们一个痛快淋漓,然后返回咸阳去,正如少龙所说,先向他预支点欠债。”

    荆俊由袖内取出一卷帛图,上面粗略画出横龙岭的形势,其中三支旗,代表敌人分布的形势,指着其中一处谷岭道:“这处有一块险峻的高地,三面斜坡,长满树木,后靠横龙岭东南的支脉,离开诸萌立营处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若我们在那里设置捕兽陷阱,又趁这几天阳光充沛,树上积雪溶掉的良机,取脂油涂在树身处,以火攻配合,怎也可使诸萌栽一个大筋斗。”

    滕翼指着后山道:“我们实地观察过,只要预先设下攀索,可以轻易翻过山岭,由另一边的平原迅速离去,肖兄和李兄两人可偕廷芳和蒙家兄弟先在那里等候我们,亦好看管着马儿粮秣。”

    项少龙长身而起道:“就这么决定,现在最重要是争取时间,只要有数天工夫,我们可要诸萌好看。”

    夕阳终沉在野原之下,雪白的大地充满荒凉之意。

    铜镜反映太阳光,向着诸萌的营地,连续发出连串闪光,停下后隔了片时,又再如法施为,连续三趟后,项少龙收起小铜镜。这是临别时项少龙和屈斗祁、吕雄两人定下的联络手法,屈吕两人看到讯号,应派人来找他们,现在当然不会有这种事。项少龙等三个结拜兄弟,领着八名乌家子弟和精擅野战之术的三十八名荆氏猎人,带备大批箭矢,攀上后山,借着山石高崖的掩护,隐蔽好身体,静待鱼儿来上钓。山下设立五、六个零星分布的营帐,藏在坡顶的林内,若敌人由远方高处看来,难知虚实。

    看着太阳由中天缓缓下移,项少龙禁不住百感交集。虽知和吕不韦迟早会势不两立,但哪猜得到事情来得这么快呢?想到庄襄王命不久矣,吕不韦将掌权达十年之久,他便一阵心悸,这么长的一段日子,他和乌家可以捱过去吗?这方面全要看朱姬这位将来的太后,只要吕不韦不敢明来,他有把握应付他相府的家将兵团。回咸阳后,他将会秘密练兵,并设法引进二十一世纪的练钢技术改良兵器。他以前从未认真想过这方面的事情,现在为求自保,却要无所不用其极。由此刻开始,他将会和吕不韦展开明里暗里的斗争,只要小盘地位稳固,就是吕不韦授首的时刻。历史上虽说吕不韦是自杀而死,但以吕不韦这种人怎肯自杀,说不定是由他一手包办。他虽恨赵穆,但两人打开始便站在敌对的情况下,不像吕不韦这么卑鄙阴险,笑里藏刀,尤教人痛心疾首。

    身旁的纪嫣然靠过来,低声道:“你在想什么?”

    项少龙涌起歉意,叹道:“教你受苦!”

    纪嫣然柔声道:“算得什么呢?像你这种人,到那里去都会招人妒忌,嫣然在从你时,邹先生早预估到有这种情况出现,嫣然眉头都没皱一下哩!”

    项少龙轻拥着她,充满感激之意。

    这秀外慧中的美女幽幽道:“当日我听你说过姬后曾多次单独找你倾谈心事,我便觉得很不妥当,现在吕不韦之所以能对大王和太子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全因有姬后在旁帮忙。她对你不寻常地示好,正促起吕不韦杀你的动机,只有这样,方可使姬后全心全意助他对付阳泉君和巩固权力,这种事我看过很多,谁不是这个样子呢?”又道:“那晚我们到相府作客,吕不韦有几次看我们时的眼神很奇怪,嫣然对这方面最有经验,那是妒忌的眼光。”

    天地此时暗黑下来,一弯明月升上山头,照得雪地烁烁生辉,横龙岭积雪的峰岳更是透明如玉。

    另一边的滕翼看着下方的密林,低声警告道:“来了!”

    敌人像上回般,由三面斜坡摸上来,没有亮起火把,完全没有半点声息,只是间有枝叶断折的声音,可见来者是经验丰富的好手。项少龙等屏息静气,劲箭搭在弓弦上。在这等居高临下,又有山石掩护的地方,他们是立于不败之地,问题只是能歼灭对方多少人吧。陷阱布置在营地四周,斜坡和丘上的林木均涂上临时榨取的松脂油,烧起上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差不多整个时辰,枝叶断折声静下来,只有北风仍在呼啸。

    滕翼冷笑道:“到哩!”

    话犹未已,无数火把在丘坡处熊熊燃起,接着杀声四起,数百计的人往丘林内的营帐扑去,箭矢雨点般穿营而入,杀气腾腾。接着却是人倒惨叫之声不绝于耳,营地四周的陷阱,是由荆族猎人精心布下,连猛兽都难以幸免,何况是人。火把脱手抛飞下,树木立时猎猎火起。在北风劲吹中,火势迅速蔓延。下方的敌人乱成一团,不分方向。项少龙一声令下,四十多枝火箭先射往高空,再投往斜坡处的密林去。大火波及整个山头,惨叫奔走的声音不绝于耳。

    项少龙等哪还客气,涌起旧恨新仇,劲箭雨点般洒下去。在火光里,敌人目标明显,又无路可逃,涌上丘顶、侥幸没堕进陷阱的数百人,却躲不过火烧和利箭贯体的厄运。当整个山头全陷在浓烟和火焰,项少龙等也抵受不住,连忙借着预先布置好的攀索,由后山逃去。总算稍舒心中深刻的恨意。

    二十天后,重返韩境。先不要说项少龙现在对出使各国的事意冷心灰,根本所有财物和文牒均在红松林一役失去,又与秦军断绝联络,这样两手空空去拜访各国君主,只成天大的笑话。

    这天安好营帐后,预备晚膳,众人正奇怪不见了肖月潭,李斯气急败坏地赶来道:“肖老病倒哩!”

    众人大骇,不过此事早有预兆,肖月潭这几天满脸病容,问他却说没有什么,到现在终撑不住。众人涌入帐内,吓了一跳。

    肖月潭脸若死灰,无力地睁开眼来,苦涩笑道:“我不行哩!”

    乌廷芳和一向与他友善的蒙家兄弟忍不住流下泪来。

    纪嫣然凄然道:“肖先生休息两天,会没事的。”

    要给他把脉,肖月潭拒绝道:“肖某精通医道,病况如何自家晓得,我想和少龙单独说几句话。”

    众人惟有黯然退出帐外,到只剩下项少龙一个人,肖月潭竟坐起来,目光神满气足,脸容虽仍是那种死灰色,感觉上却完全不同,项少龙目瞪口呆,醒悟到他是以易容术在装重病,高兴得一把抓着他的手,说不出话来。

    肖月潭歉然道:“真不好意思,累得廷芳哭了,但不是如此,又怕骗不过小武和小恬。”

    项少龙会意过来,低声道:“肖兄准备不回咸阳。”

    肖月潭点头道:“我再也不能忍受以笑脸迎对那奸贼,他此回是全心把我除去,好削弱图爷的势力,以他吕族的人代之。但又不敢明目张胆这么做,怕人说他不念旧情。”由枕下掏出一个封了漆的竹筒,塞入项少龙手中道:“我诈死的事,除李斯、滕翼和少龙你外,只可让图爷一人知道。少龙请把信亲自交给图爷,他看过便会明白,同时请他为我遣散家中的妾婢仆人,幸好我无儿无女,否则想走也很难办到。”

    项少龙想起自己亦没有儿女的负担,此刻看来,竟是好事而非坏事。

    可是听到这足智多谋的人语调苍凉,回想起当年在邯郸初会时的情景,不由满怀感触,颓然道:“肖兄准备到哪里去?”

    肖月潭微笑道:“天下这么大,何处不能容身?我肖月潭还有些可出卖的小玩意,想要求一宿两餐,应该没有问题,总好过与虎同室。”

    项少龙点头无语。

    肖月潭道:“当我有落脚之处,自会使人告知少龙。记着回去后,千万要装作若无其事。阳泉君的野心虽给吕不韦夸大,本身亦非善男信女,借机除掉他,应是好事,至于会牵连多少人,就非我们能控制。”顿了顿续道:“吕族的人里,若诸萌在横龙岭一役果然丧命,那吕族将暂时没有可成气候的人,只要他一天仍倚重图爷,图爷应可照拂你们。记得回咸阳后立即引退,没有必要,千万不要见姬后和政太子,此乃保命之道。”

    项少龙想起小盘,心中暗愁,他怎可完全置他不理?偏又不能把原因解释给小盘听,怕他负担不来。

    肖月潭压低声音道:“今夜由你们掩护我秘密溜掉,就把整个营帐烧掉,说是我的遗命,少龙!小心点,李斯在吕不韦眼中乃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回去不会有事。想不到此人才智学养均如此高明,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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