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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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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翼大喜道:“今天有好戏看,吕不韦分明是要煞嫪毐的威风,不教他有扬威的机会。”

    项少龙往看台望去,只见小盘、朱姬、鹿公、徐先等无不露出关注神色。心下欣慰,吕不韦和嫪毐的矛盾和冲突终于表面化,若非有软甲护下身,吕不韦必教鲁残给他那话儿来上一剑,废去他讨好朱姬的本钱。

    鲁残形如铁塔,皮肤黝黑,外貌凶悍,使人见而心寒。两人穿好甲胄,绕着打圈子,均非常小心。

    纪嫣然叹道:“吕不韦深悉嫪毐长短,派得鲁残下场,必定有七八分把握。”

    项少龙见鲁残木无表情,使人难测深浅,点头道:“这人应是擅长强攻硬打的悍将,以攻为主,吕不韦是想他甫出手就杀得嫪毐招架无力,大大出丑,贬低他在朱姬和秦人心中的地位。”

    话犹未已,鲁残大喝一声,仗剑抢攻。

    琴清不由赞道:“项大人料敌如神,才是高明。”

    众人无暇答话,全神贯注在场中的打斗上。木剑破空呼啸之声,不绝于耳,人人屏息静气,观看自比剑开始后最紧张刺激的拚斗。嫪毐不知是否自问膂力及不上鲁残,又或诱他耗力,以迅捷的身法灵动闪躲,竟没有硬架。到鲁残第四剑迎头劈来,嫪毐暴喝一声,连连以剑撩拨,仍是只守不攻,采化解而非硬格。鲁残杀得性起,剑势一变,狂风骤雨般攻去。嫪毐改变打法,严密封架,采取游斗方式,且战且退,在场内绕圈子,步法稳重,丝毫不露败象。高手过招,声势果是不同凡响。嬴盈的女儿军见嫪毐丰神俊朗,带头为他喝采,每当他使出奇招,都疯狂地叫嚷打气,为他平添不少声势。

    滕翼叹道:“鲁残中计。”

    项少龙心中明白,鲁残和嫪毐两人相差不远,前者胜于膂力,后者步法灵活,可是目下在战略上,嫪毐却是尽展所长,而鲁残则是大量的耗泄气力,力道减弱时,将是嫪毐发威的时机。

    赵致讶道:“为何吕不韦不派管中邪下场?”

    项少龙朝她望去,瞥见田贞和田凤紧张得掩目不敢看下去,禁不住笑道:“若派管中邪下场,那就是不留余地。”

    鲁残求胜心切,愈攻愈急,众人噤声不语,注视战况。木剑交击之声,响个不住。

    嫪毐忽地再不后退,狂喝一声,木剑宛似怒龙出海,横剑疾劈,“啪1的一声激响,竟硬把鲁残震退半步。接着使出进手招数,如排空巨浪般向鲁残反攻过去。

    采声又如雷响起,呐喊助威。

    滕翼摇头叹道:“样子长得好原来有这么多好处。”

    场中的嫪毐愈战愈勇,木剑旋飞狂舞,迫得鲁残节节后退,不过此人亦是强横之极,虽落在下风,仍没有丝毫慌乱,看得好武的秦人,不论男女,均如痴如醉。

    就在这刻,嫪毐忽地抽剑猛退,施礼道:“鲁兄剑术高明,本人自问胜不过。”

    全场倏地静下来,鲁残愕然半晌,才懂回礼,接着两人面向看台跪拜。项少龙和滕翼骇然对望,均想不到嫪毐耍了如此漂亮的一手,既可保存吕不韦的颜面,更重要是在占到上风才功成身退,否则下一个挑战者是管中邪就糟透。徐先判他两人不分胜负,每人各赏五金,观者都有点意兴索然。幸好接下来出场的都是高手,分别代表都骑和禁卫,连番比拚后,最后由大将王陵的副将白充连胜两局,只要再胜一场,就可获赏。

    项少龙见出场的人愈有身份,吓得原本跃跃欲试的小子都打消念头,向滕翼道:“管中邪快要出手!”

    滕翼道:“不!还有个周子桓!”

    话犹未已,比鲁残矮了半个头,粗壮犹有过之的周子桓步出骑射场。众人见白充轻易连败两人,这默默无名的人仍敢搦战,报以喝采声,把气氛再推上炽热的高峰。在众人注视下,周子桓拿起木剑,在手上秤秤重量,忽然拔出匕首,运力猛削,木剑近锋的一截立时断飞,只剩下尺半的长度。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惊奇的不单是因他用上这么短的剑,更因要像他那么一刀削断坚硬的木剑,纵是匕首如何锋利,所须的力度更是骇人。

    周子桓向小盘请罪道:“请储君饶恕小人惯用短剑。”

    小盘大感有趣,打出请他放心比武的手势。白充露出凝重神色,摆开门户,严阵以待,一反刚才潇洒从容,着着抢攻的神态。

    项少龙等却知他是心怯。所谓“一寸短、一寸险”,周子桓敢用这么短的剑,剑法自是走险奇的路子,教人难以胜防。吕不韦只是下面两大家将高手,已使人对他不敢小觑,何况还有管中邪这超级人物。

    场中传来周子桓一声闷哼,只见他闪电移前,木剑化作一团幻影,竟像个满身是剑的怪物般,硬往白充撞去,如此以身犯险的打法,人人均是初次得睹。白充亦不知如何应付,大喝一声,先退半步,横剑扫去。“笃!”的一声,周子桓现出身形,短剑把白充长剑架在外档,同时整个人撞入白充怀里去。白充猝不及防下,被他肩头撞在胸口,登时长剑脱手,跌坐地上。谁都想不到战事在一个照面下立即结束,反没有人懂得鼓掌喝采。

    王陵和白充固是颜面无光,鹿公等也不好受,气氛一时尴尬之极。好一会后由吕不韦带头拍掌叫好,白充像斗败公鸡般爬起来走了。项少龙看得直冒凉气,暗忖周子桓必是埋身搏击的高手,恐怕自己亦未必能讨好。全场肃然中,周子桓不动如山地傲立场心,等待下一个挑战者。

    过了好半晌,仍没有人敢出场,项少龙看到吕不韦不住对朱姬说话,显因自己手下大显神威而意气风发,心中一动道:“小俊在哪里?”

    滕翼也想到只有荆俊的身手可以巧制巧,苦恼地道:“这家伙不知溜到哪里去了,没有我们点头,他怎敢出战?”

    此时徐先在台上大声道:“有没有挑战人?没有的话,就当吕相家将周子桓连胜三场。”

    场内外立时静至落针可闻。项少龙心中暗叹,若让周子桓如此的“连胜三场”,都骑和禁卫两军以后见到吕不韦的人,休想抬起头来做人。

    就在此时,人丛里有人叫道:“项统领在哪里?”

    一人发声,万人应和。自项少龙与王翦一战后,他在秦人心中已稳为西秦第一剑手,而更因他“同族”的身份,在这种外人扬威的情况下,自然人人希望他出来扳回此局,争些面子。一时“项少龙”之声,叫得山鸣谷应。项少龙见前后左右的人均往他望来,心中叫苦,纵使没有腿伤,要战胜周子桓仍很吃力,何况现在行动不便?

    看台上的吕不韦和田单均露出颇不自然的神色,想不到项少龙如此受到拥载,而吕不韦更深切感到秦人仍当他和家将是外人的排外情绪。忽然间,他心中涌起一点悔意,若非与项少龙弄至现在如此关系,说不定秦人会更容易接受他,也不用弄个嫪毐出来。这念头旋又给他压下去,项少龙只有两天的命,什么事都不用介怀。

    小盘见项少龙在这些兵将和年轻一代里这么有地位,稳压吕不韦,自是心中欢喜,但却担心项少龙因腿伤未能出场,会教他们失望。在此人人期待呐喊的时刻,由女儿军处一个人翻着筋斗出来,车轮般十多个急翻,教人看不清楚他是谁人,却无不看得目瞪口呆。接着凌空一个翻身,从容地落在看台下,跪禀道:“都骑副统领荆俊,愿代统领出战,请储君恩准。”

    小盘大喜道:“准荆副统领所请。”

    众人见他身手了得,先声夺人,又是项少龙的副手,登时欢声雷动,等看好戏。

    荆俊仍没有站起来,大声陈词道:“这一战若小将侥幸胜出,所有荣誉皆归丹儿小姐。”

    小盘大感讶然,与另一边一面错愕的鹿公交换个眼色,大笑道:“好!准你所请。”

    秦人风气开放,见荆俊如此公然示爱,大感有趣,一时口哨嚣叫助兴之声,响彻整个平原。女儿军更是笑作一团,嬴盈等合力把又嗔又羞又喜的鹿丹儿推到场边去,好让她不会漏掉任何精采的场面。周子桓神色不变,缓缓望往吕不韦,只见他微一点头,明白是要自己下重手,挫折对方的威风,微微一笑,以作回应。双目厉芒电射,朝正在穿甲接剑的荆俊望去。

    岂知荆俊正嬉皮笑脸地瞪着他,见他眼光射来,笑道:“原来周兄事事要向吕相请示。”

    周子桓心中凛然,想不到对方眼力如此厉害,淡淡道:“荆副统领莫要说笑。”

    亲自为荆俊戴甲的昌文君听到两人对话,轻拍荆俊道:“小心点!”领着从人退往场边,偌大的场地,只剩下两人对峙。一片肃然,人人屏息噤声,看看荆俊如何应付周子桓那种怪异凌厉的打法。虽是万人注目,荣辱胜败的关键时刻,荆俊仍是那副吊儿郎当、懒洋洋的洒脱样儿,木剑托在肩上,对周子桓似是毫不在意。但代他紧张的人中,最担心的却非项少龙等人,而是鹿丹儿。她刚才虽给荆俊气个半死,但心中只有少许嗔怒,现在对方又把胜败和自己连在一起,输了她也没有颜面,不由手心冒汗,差点不敢看下去。

    忽然间两人齐动起来,本是周子桓先动剑,可是像有条线把他们连系着般,他木剑刚动的刹那,荆俊肩上的剑亦弹上半空。周子桓的短剑往怀内回收,前脚同时往前标出。荆俊一个筋斗,翻上半空。周子桓大感愕然,哪有这种怪招式的?他实战经验丰富无比,知道荆俊像他般以灵动诡奇为主,哪敢有丝毫犹豫,立即改变战略,滚往地上去,陀螺般直抵荆俊的落足点下方,只要对方落下,立施辣手扫断他脚骨,谁都怪不得自己。如此千变万化的打法,看得所有人都出不了声。

    斜坡顶上的滕翼对项少龙笑道:“若周子桓年轻几年,今晚小俊定不能讨好。”

    项少龙微一点头,凝神注视场心比斗的两人,没有回答。荆俊在周子桓上空凌空两个翻腾,落下时竟一手揽着双脚,膝贴胸口,同时手中长剑闪电般往下面的周子桓劈下去。周子桓借腰力弹起来,腰肢一挺,反手握着短剑,由胸口弯臂挥出,画个半圆,重击荆俊由上而来的长剑。这几下交手,着着出人意表,看得人人动容,却又不敢声张。

    荆俊知他想以重手法磕开自己长剑,好乘虚而入,一声尖啸,竟一脚就往周子桓面门撑去,又快又狠。周子桓想不到他身手灵活至此,哪还理得要荡开对方的长木剑,回剑往他的腿削去,同时往后急移,好避过临脸的一脚。岂知荆俊猛一收脚,周子桓登时削空。此时全场爆出震天呐喊,轰然喝好。

    荆俊在落地前又蜷曲如球,长剑重击地面,借力往周子桓下盘滚去。周子桓不慌不忙,猛喝一声,蹲身坐马,手中短木剑爆出一团剑影,在火把光照耀下,面容冷硬如石,确有高手风范。不过只要知道在吕不韦的八千家将中,他能脱颖而出,便知他绝不简单。

    荆俊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竟箭般由地上斜飞而起,连人带剑,撞入周子桓守得无懈可击的剑网上。“柝!”的一声,木剑交击。周子桓如此硬桥硬马的派势,仍吃不住荆俊汇集全身冲刺之力的一剑,整个人往后弹退。众人看得忘形,纷纷站起来,挥拳打气,叫得最厉害的当然是鹿丹儿和她的女儿军,其次是都骑军,把吕不韦方面为周子桓打气的声音全压下去。

    荆俊愈战愈勇,一点地,又是一个空翻,长剑如影附形,往周子恒杀去。周子桓被迫采取守势,身影电闪下猛进急退,应付荆俊诡变百出,忽而凌空,忽而滚地,无隙不寻的惊人打法,首次遇上克星。

    在荆俊狂风骤雨的攻势里,周子桓锐气已泄,纵或偶有反击,宛似昙花一现,未能为他挽回败局。“柝柝柝!”一连三声,荆俊借长剑之利,重重打在周子桓的短剑上,让他吃尽苦头,手腕麻木。人人声嘶力竭地为荆俊助威,更使周子桓既惭且怒,又感气馁。

    双方再迅速攻拆十多招,周子桓的短剑终架挡不住,给荡开去,心中叫糟,荆俊闪到身后,飞起后脚,撑在他背心处。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传来,周子桓清醒过来时,发觉正好头额贴地。鹿丹儿兴奋得直奔出来,与荆俊一起向全场狂呼乱喊的观者致礼,再没有人注意正羞惭离场的落败者。

    一番扰攘后,徐先欣然道:“荆副统领是否准备再接受挑战?”

    荆俊恭敬答道:“刚才一场只是代统领出战,小将希望见好即收,以免给人轰出场去。”

    登时惹起一阵哄笑,却没有人怪他不再接受挑战。

    徐先笑道:“副统领辛苦,休息一下吧!”

    荆俊向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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