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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第1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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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下跪接旨,不过谁都知道这类比武用的是真刀真枪,想不伤人,确难办到。

    当下有人出来为两人穿上甲胄,管中邪微笑道:“不用甲胄,阎兄请自便。”

    阎独只好拒绝穿甲戴胄,免得影响身手的灵活度。两人剑尚未出鞘,在火把光照耀下屹立如山,对峙间立时杀气弥漫全场。众人均屏息静气,怕扰乱两人的专注。

    “锵!”阎独首先拔出他的燕翔剑,横胸作势,大有三军披靡之慨。高明如项少龙等却看得出他是吃不住管中邪的压迫,要借拔剑挽回劣势。那是只有高手对峙方会出现的情况,就像两军对垒,只看军容阵势和士气,可大约测出谁胜谁败。

    管中邪哈哈一笑,左手一拍挂在右腰的剑,从容道:“管某剑名‘长击’,乃出自越国名匠所铸,剑长五尺四寸,比一般剑长上一尺有多,阎兄莫要轻忽它的长度。”

    “锵!”的一声,长击刃被右手闪电拔出来,当众人的脑海中留下剑指星空、闪耀辉烁的深刻印象,一剑挥出,同时配合步法,抢至阎独身前七步左右。项少龙见他以左手拍剑,心中隐隐感到点什么,却无法具体说出来。同时招手唤来铁卫,着他暗中回营去取墨子剑。

    此时阎独的燕翔剑如乳燕翔空,与管中邪硬拚一记。“当!”的一声,两人同时收剑后退,眈眈虎视对手。

    众人大气不敢透出一口,刚才的一剑只是试探性质,好戏仍在后头。项少龙见阎独持剑的手微微抖颤,知他在膂力比拚上吃了暗亏,不过阎独的底子已是非常硬朗,可惜对手是管中邪。

    管中邪脸上露出一丝自信的笑意,冷喝一声,再一剑劈去,角度力道似乎和上一剑毫无分别,可是旁观的人无不感到此剑凌厉无匹,隐含惊天动地的奥理,任谁身当其锋,都有难以招架的感觉。阎独大喝一声,燕翔剑由内弯出,画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铿!”的一声,激弹在对方的长击刃上,竟是后发先至,不愧燕翔之名,纵是如此,仍被震得退后小半步。管中邪正要抢攻,阎独再喝一声,喳喳喳连退三步,燕翔在对手身前不住迅速的画着小圆,反映火光,像一把火焰虚拟出来的剑,全无实体的感觉。如此剑法,确是惊世骇俗,众人不由打破止水般的静默,爆出如雷采声。

    管中邪想不到对方剑法精微至此,封死所有进路,大振雄心,一声长啸,剑势略收,再化作长虹,分中猛劈,剑吟之声,破空而起,只是其势,已可使三军辟易。而他则威武如天兵神将,令人生出永不能把他击败的感觉。那种感觉是如此强烈,连阎独亦不例外,气势顿时减弱两分。金铁交鸣声连串响起,接着两人倏地分开来,剑招快如闪电,大部分人看不真切,更遑论分出谁胜谁败。

    “锵!”的一声,管中邪剑回鞘内,仍目注对手,剑锋像长了眼睛的毒蛇般回到鞘内窄小的巢穴里,看得众人瞪目结舌。嬴盈等更是为他呐喊得力竭声嘶。

    阎独的燕翔剑仍遥指对方,但脸色转白,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一阵摇晃,剑撑地上,显是因用力过度而虚脱。然后他额头打横现出一道整齐清楚的血痕,伤的只是表皮,虽然是管中邪剑下留情,但伤的是这位置,恐怕以后会留下代表奇耻大辱的标记。

    管中邪抱拳道:“承让!”

    当下有人奔出来把眼含怨毒的阎独扶走。在众人喝采声中,管中邪分别向小盘和太子丹致礼。太子丹和冷亭仍是神态从容,徐夷乱和其他人都脸露愤慨,显是怪管中邪这一剑太不留余地。

    吕不韦大笑道:“中邪你违反储君吩咐,剑下见血,理该罚你一杯。”

    这回连太子丹和冷亭都脸露不愉之色,吕不韦实在欺人太甚。

    坐在吕不韦下席的蔡泽道:“中邪的剑法把我们的兴头引出来,不知昨晚大展神威的荆副统领何在,可否让我们看看谁高谁低。”

    管中邪接过手下奉上的酒杯,先向小盘和朱姬致敬,再向四方举杯敬酒,众人纷纷举杯和他对饮。项少龙这时更无疑问知道吕不韦是在针对他,照他猜想,吕不韦一向认为小盘对自己另眼相看,皆因小孩崇拜英雄的心理,所以希望在自己“死前”当众折辱他项少龙,好把小盘崇拜的目标移到管中邪身上去。

    蔡泽这一开腔,他再难保持缄默,淡淡道:“副统领有任务在身,未能出席,要教蔡大人失望。”

    蔡泽早有定计,接口道:“昨晚不是有位桓齮连胜三场吗?让我们再看他的本领吧!”

    依附吕不韦者立时起哄,建议,那即是说大部份人都在推波助澜。

    昌平君看出不妥,凑到项少龙耳旁道:“他们在针对你呢!哼!”

    项少龙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他绝不能教桓齮出战,若给管中邪以辣手毁了他,不但对不起王翦,也使小盘建立快速调遣部队的好梦成空。而且就算桓齮没有大碍的伤势,亦会使他辛苦建立出来的声誉,毁于今夜。顺眼往嬴盈诸女望去,见她们无不对管中邪目露痴迷之色,知道若再不出手,不但嬴盈会投向管中邪,荆俊也要失去鹿丹儿。想深一层,假如自己又推说桓齮有任务,那以后吕不韦的人可振振有词说他项少龙害怕管中邪。不由往小盘望去,后者正向他射出期待的眼神。

    项少龙心内豪情奋起,一声长笑,站了起来,悠然道:“管大人既这么有兴致,让我来陪你玩上两招!”

    全场先是忽然静至落针可闻,只有火把烧得噼啪作响,然后欢声狂起,采声不绝。

    管中邪含笑看他道:“项大人切勿不顾腿伤,强行出手,否则末将怎担当得起。”

    太后朱姬亦出言道:“少龙万勿勉强!”

    项少龙解下血浪,交给来到后方的乌舒,接过墨子剑,涌起无可匹敌的斗志,暗忖迟早要与此人见个真章,不如就在今晚比划。微微一笑道:“若管大人可令我伤口复裂,算我输吧!”

    众人见他说来霸气迫人,均鼓掌叫好,情绪热烈。项少龙和太子丹、冷亭交换个眼色,来到场心与管中邪并肩而立,朝小盘叩礼。

    小盘视项少龙的剑法有若神明,毫不担心地欣然道:“刀剑无眼,两位卿家小心。”

    项少龙心中明白,小盘是要自己把他杀掉,心中一动,想到致胜的诀窍。管中邪以为自己必死,所以怎都不肯与自己同归于尽,只是这点,已可教他吃个大亏。而另一优点,是自己看过管中邪的出手,而对方则对他的剑法一无所知,极其量是由别人口中听来,假设自己把墨子剑法融汇无迹地使出来,必教他大为头痛。想到这里,已有定计。

    两人分开,在全场默注下,凌厉的眼神紧锁交击,决战一触即发。这时场边来了很多闻风而至的人,挤得外围水泄不通,盛况空前。纪嫣然诸女由于乌舒回营取墨子剑,吃惊下匆匆赶至,到昌平君那席处挤坐,琴清也来了,加入她们那席去,人人的心都悬到半天高。朱姬虽不担心管中邪会伤害项少龙,仍是花容惨淡,差点不敢看下去。

    管中邪谦虚地道:“可与项大人一较高下,是中邪平生快事。”

    项少龙从容道:“未知管大人今天会不会使出看家的左手剑法?”

    此语一出,登时全场哗然。

    谁想得到管中邪多次与高手对招,仍没有使出真实本领。

    管中邪首次脸色微变,干笑道:“项大人的眼力确是非凡。”

    项少龙要的就是他刹那的震骇,哪会放过,托在肩上的墨子剑弹上半空,一声看剑,剑随人走,借墨子剑重量之利,朝管中邪面门电射而去。

    “锵!”管中邪果以左手拔剑,沉腰坐马,闪电般挑上墨子剑。项少龙不进反退,施出墨氏补遗三大杀招之一的“以守为攻”,木剑吞吐无定,管中邪见他似攻非攻,似守非守,更兼刚才心神被他所分,一时间生出无从下手之感,不由地后撤两步,回复剑锋相峙之势。众人见项少龙高手出招,果是不同凡响,登时献上一阵采声。

    项少龙此时进入墨氏心法里,把胜败生死抛诸脑后,心中一片澄明,对敌人的动静全无半点遗漏,众人见两人均是威风凛凛,状若天神,大感紧张刺激。嬴盈等初睹项少龙惊人的身手,都目瞪口呆,心醉不已,一时间不知该捧那边的场才对。

    管中邪感到对方的气势和信心不住增长,嘴角竟逸出一丝笑意,冷喝一声,似拙实巧的一剑击出。这一主动出击,各人立时看出他的左手剑确优于右手。首先他无论头手腰腿都配合得完整一致,不可分割,虽是左手出剑,却可感到他是用整个身体去完成这动作,并不仅是手臂的移动。那种整体力道的感觉固是惊人,但最使人心寒是他这一剑明明快如雷奔电掣,偏偏有种清楚分明的朴拙,使你可以把握到剑锋的意图,还要生出欲避无从的颓丧感。如此剑法,臻达剑道大成之境,寓快于慢,拙中藏巧。

    人人在为项少龙担心时,项少龙剑交左手,脸容有如不波古井,墨子剑天衣无缝地斜劈在管中邪离剑锋三寸许处。这正是项少龙高明之处,凭着坚如钢石的重木剑,堪堪抵销管中邪较他略为优胜的膂力,而刻下所取劈击点,更是对方力道薄弱之处,登时把管中邪的长击刃荡开去。

    管中邪首先想不到项少龙改用左手剑,以致原先想好的后着全派不上用场,更想不到木剑的力道如此沉雄凝聚,大吃一惊下,项少龙一连三剑,唰唰唰的连续劈至。管中邪脚步不移,稳守中门,招招强封硬架,仗其惊人的体力和速度,抵消项少龙狂风暴雨般的凌厉剑法。众人看得如醉如痴、狂呼乱喊,不知为哪一方打气助威,场面激昂炽热。

    剑来剑往,响声不绝。三剑后再来七剑,压迫得观者透不过气来之际,两人分了开来,再成对峙之局。项少龙固是须时间回气,管中邪何尝不是给重木剑击得气浮意躁,不敢冒进。

    项少龙不由心中佩服,他曾和嚣魏牟交手,一向又惯与膂力惊人的滕翼对打练习,所以应付起像管中邪这类体魄过人之士,特别有心得,刚才他利用物理学上的原理,以抛物线和螺旋的方式融入剑势去,仍不能把管中邪迫退半步,可知对方的防守是如何无懈可击,韧力惊人至何等地步,尤可虑者自己是趁对方落在下风时乘势强攻,犹未能破他剑局,只是这点,自己便难有胜望。不过这只是指在一般情况下而言,战果往往决定于心理因素和策略,而他却是这方面的高手。

    管中邪亦被他攻得心惊胆震,一向以来,他的剑法以攻为主,但刚才十剑,却只能苦守,在他确是破题儿第一趟遭遇到的事。全场一片肃然,静待两大顶尖高手第二轮的交锋。管中邪比项少龙快一线回复过来,长击刃先往下潜,身随剑去,斜标往上,挑向项少龙的心窝。

    横剑挺立,稳如山岳的项少龙,一声长啸,竟看也不看挑来之剑,侧身进步,一剑朝管中邪额头闪电劈下。场中登时惊呼四起,项少龙是有苦自己知,他刚才与管中邪一轮硬拚,尚未回过气来,若强行封格,必给对手蓄满势道的一招震退,那时对方展开剑势,要扳平将是难比登天。但此一劈却非鲁莽之举,要知他先侧身避开要害,而对方要改变剑势更须有刹那空间,就是这缓冲,他的墨子剑将可先一线劈中对方,自己虽仍不免重伤,对方必一命呜呼,再无别的结果。

    管中邪还是首次遇上这种以命博命的打法,正如项少龙所料,他怎肯为一个死人牺牲自己,忙回剑上格。“当!”的一声,响彻全场。项少龙浑身吃奶之力,再加上墨子剑的重量,全由管中邪消受。这巨汉全身一震,吃不住力道的冲击,终退一步。

    项少龙抓到如此机会,岂肯放过,使出一直深藏不露的三大杀招最凌厉的“攻守兼资”,突然剑光大盛,奇奥变化,长江大河般往管中邪攻去。管中邪见他一招之中,含蕴无穷变化,长啸一声,全力反击。旁观诸人,由小盘而至侍卫兵卒,无不高声呐喊,声如潮涌。

    项少龙杀得性起,把墨子剑法也忘掉,招招有若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他的身体有如虎豹,既灵动如神,又是弹跃快速,更无一招不是以命博命,狠辣至极。管中邪虽不情愿,脚下仍是腾腾直退。到退第七步,因项少龙力道稍竭,他凭着一套有如织女穿梭、细腻绵密的手法把下风之局扳回来,堪好挡着项少龙的攻势。项少龙再劈一刀,倏地退后,意态悠闲地把木剑扛在肩上。管中邪松一口气,当然不敢冒进,两人再成对峙之局。

    吕不韦难掩脸上惊惶的站起来,高声道:“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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