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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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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少龙知他对赵人怨恨至深,对此自己亦难以改变,沉声道:“赵人杀了廉颇吗?”

    小盘淡然道:“廉颇老谋深算,一见势色不对,立即率族人逃往大梁去,听说他给气病了,唉!他实在太老,无复当年之勇。”

    项少龙听得心情沉重。

    小盘叹道:“只恨李牧在雁门大破匈奴,看来他还有段风光日子,只要一天有李牧在,我们休想亡赵,现在只好找韩魏来开刀。”

    项少龙想起韩闯、韩非子和龙阳君这群老友,心情更是低落。

    他最关心的当然是龙阳君,道:“若魏人起用廉颇,恐怕攻魏不是易事。”

    小盘误会他的意思,低笑道:“师傅放心,这叫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年初时廉颇率师攻魏,取了魏人的荥阳,魏安厘王对他恨之入骨,这次他到大梁去,不宰他来下酒,已是非常客气,哪还会用他呢?”

    项少龙哑口无言,小盘岔开话题道:“现在吕不韦聘用韩人郑国来为我大秦筑渠,工程开始了年余,计划从仲山引泾水至瓠口,使水向东行,入北洛水。此事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使我们暂时无力大举东进,只有能力对韩人用武,蒙骜现在密锣紧鼓,征集新兵,加强实力,但我却有另一个想法,希望由师傅亲自带兵出征,若能立下军功,可把蒙骜和王龁等压下去。”

    项少龙暗吃一惊,忙道:“现在尚不是时候,若我走了,说不定吕不韦会弄些什么花样出来,至少要等昌平君站稳阵脚才成。”

    小盘叹一口气,显是觉得项少龙的话很有道理,不再坚持。旋又兴奋起来道:“想想那天早朝我和师傅一唱一和,把吕不韦等人压得抬不起头来,确是精采绝伦。”

    项少龙道:“吕不韦定不会服气的,这几天来又弄了些什么把戏出来?”

    小盘苦笑道:“他的手段教人防不胜防,你返牧场的第二天,吕贼悬千金于咸阳市门之上,还夸下海口,说若有人能增损他那娘的《吕氏春秋》一字者,立以千金赏之。使得人人争相研读他张贴出来的《吕氏春秋》,师傅也知道这部鬼书只是方便他夺我王权的工具吧,真教人气恼。”

    项少龙听得目瞪口呆,奸贼真懂得卖广告,如此一来,他等若控制了秦人的思想,同时大大损害商鞅改革以来的中央君主集权制。他来自二十一世纪,比小盘更明白鼓吹思想和主义的厉害。

    这招不是动刀使枪可以解决的事,不由想起心爱的纪才女,长身而起道:“储君不用慌张,我先去打个转,回来后再把应付的方法告诉储君。”

    小盘大喜道:“我早知师傅定有应付的方法。快去!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项少龙其实是抱着姑且一问的态度,至于聪慧若纪才女是否有应付良方,实在没有半分把握,但现在见到未来秦始皇充满期待的样子,惟有硬着头皮答应着去了。步出书斋,想起李斯,暗忖要应付“吕不韦主义”的散播,此人自然比自己有办法得多,遂往官署找他。李斯正埋首案牍,见项少龙来到,欣然把他迎入室内。

    项少龙笑道:“你在忙什么呢?是否忙昌平君的事?”

    李斯拉他凭几坐好,老脸一红道:“今早忙完他的事,现在却是忙别的。”

    项少龙奇道:“为何李兄却像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样子呢?”

    李斯低声道:“少龙万勿笑我,半年来小弟一直在研究商鞅的改革,发觉在官制方面仍有很多破绽和漏洞,所以下了点工夫,草拟出一个更理想的制度,若能施行,必可达致大治。纵使将来一统天下,仍可应付得来。”

    项少龙喜道:“快说来听听!”

    李斯立时双目放光,精神大振道:“首先就是左右丞相的问题,现今职权重叠,难以分明,谁人权大,便可管别家的事,像吕不韦专爱管军政,但若能把他限制在某一范围之内,他将难以像现在般横行无忌,亦解决了权臣误国的问题。”

    项少龙拍案道:“我明白了,李兄之意,实是针对《吕氏春秋》而作,对吗?”

    李斯点头道:“正是如此,只可惜李某识见有限,只能从政体入手,仍未能创宗立派,以抗衡吕不韦集诸家而成的吕氏精神。若撇开敌对的立场,吕不韦确是一代人杰。”

    项少龙道:“李兄先说说你的方法。”

    李斯欣然道:“我的方法简单易行,是设立三公九卿之制。所谓三公,是只保留一位丞相,为百官之长,主掌政务;然后改左丞相为太尉,专责军务;再在这两职之外,设立御史,为储君负责往来文书和监察臣下。丞相、太尉、御史,是为三公,不相统属,只向储君负责,最终裁决权全归于储君。”

    项少龙为之动容,暗忖三公九卿听得多了,原来竟是出自李斯的超级脑袋,难怪李斯能名垂千古。同时亦看出李斯的私心,这御史一位,分明是他为自己度身定造。但想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立告心下释然。

    李斯续道:“所谓九卿,大部份属我大秦原有的官职,只不过职权划分得更清楚。三公只负责劻助政储君治理国务,各方面的具体工作,则由诸卿分管。例如奉常,是主理宗庙礼仪,下面还有太乐、太祝、太宰、太史、太卜、太医、六令丞等官员;其他郎中令、卫尉、太仆、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内史、少府等八卿亦莫不如是。像现在的禁卫、都卫、都骑三个系统,改制后将全归于卫尉指挥统理,免去现在各系统互相倾轧之蔽。”

    项少龙当然明白李斯对自己大费唇舌的用心,说到底是想自己把计划推荐给小盘。他也乐于作这个对小盘有百利而无一害的顺水人情,点头道:“李兄尽管预备得好一点,待会我再入宫,和李兄一起向储君进言。”

    李斯大喜道:“项兄确是我李斯的良友和知己,若得储君采纳,也不枉我多年的努力。”

    项少龙拍拍他肩头,欣然而去。心想自己大可以颈上人头担保此事必成,否则二十一世纪的中国人就不会对三公九卿这名词耳熟能详。

第五卷 第 一 章 五德终始

    路经琴府,项少龙虽浑身欠闲,终抵不住相思之苦,溜进去找府中主人。把门的家将无不清楚他和琴清的关系,不经通报地把他迎入府内。

    管家方叔在府门处把他领进主厅,正要去通报琴清,项少龙笑道:“我只是匆匆路过,让我向琴太傅打个招呼便成。”问明琴清所在,穿过回廊,往后厢走去。

    几位俏婢正在园中铲雪为乐,见到项少龙,都交头接耳、抿嘴偷笑,又为他指点路途。跨过东厢门槛,只见琴清斜靠卧几,一身素绿裙褂,外加凤纹紫色披肩,秀发以一根玉簪固定头上,有几丝散垂下来,衬以她的绝世姿容,竟透出平时罕见的娇冶风情,以项少龙的定力,仍看得呆了起上来。她一手执帛,一手持针,专心刺绣。

    琴清哪想得到项少龙会忽然出现眼前,吃了一惊,有点手足无措地伸手掠鬓,坐起来道:“噢!是你!”

    项少龙见到她这更添风情的动作,心中一荡,迅速移前,放肆地坐到卧几边沿处,差点贴着她的腿侧,俯前道:“琴太傅你好!请恕项少龙迟来问候之罪。”

    琴清往后稍仰,拉远两脸的距离,却没有怪他无礼,似嗔非嗔,动人至极点。

    项少龙注意到她把手中刺绣,有意无意地收到身后,似是怕给他见到,大奇道:“琴太傅绣的是什么图案纹饰?”

    琴清立时玉颊霞烧,低垂螓首,嗔道:“项大人检点些好吗?怎可与琴清共坐一席呢?”

    项少龙知她脸嫩,暗忖刺绣可能与自己有关,心甜如蜜,柔声道:“我只是来打个招呼,立即要走,即使是无礼也只片刻之事,琴太傅可否纵容在下一会儿?”

    琴清赧然道:“你这人哩!偏要这么闯进来,人家又是衣鬓不整的。”

    项少龙凑近少许,俾可以享受到她如兰的芳香气息,微笑道:“我却一点不如是想,若非如此,便欣赏不到琴太傅娇慵动人的姿采。”

    琴清回复平常的清冷,只是红霞仍未尽退,由另一边离几而起,把刺绣放到摆在一角的漆盒子里去,珍而重之地摺叠整齐摆放妥当,刚关上盒盖,项少龙已来到她旁,学她般跪下再坐到小腿上,柔声道:“见到我安然回来,心中欢喜吗?”

    在这角度,刚好欣赏到美女充满古典和感性美的侧面轮廓,项少龙心迷神醉,自然而然说出大有情意的话来。

    琴清默然半晌,别过俏脸深深看他一眼,幽幽叹道:“项大人不是还有很多事赶着去办吗?莫要把光阴浪费在这里。”

    两句话就像是整桶冷水照头淋下,项少龙立时头脑清冷,热情尽退,发了一会怔,再忍受不住两人间那种难堪的沉默,兼之心中有气,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略施礼后,往门口走去,心中同时发誓永远不再踏足琴府半步。

    尚未跨出门槛,琴清低呼道:“项少龙!”

    项少龙停下来,冷冷道:“琴太傅有何指教?”

    足音轻响,琴清来到他背后,柔声道:“你恼了吗?”

    项少龙苦笑道:“若你是我,会高兴吗?”

    琴清绕过他,移到他身前,淡淡道:“当然不高兴哪!可是你知否刚才的行为,实在太不尊重人家呢!”

    项少龙呆了一呆,自省其身,暗忖若两人间并无情意,刚才的所为,对琴清实是无礼之极,但若郎情妾意,又算什么一回事呢?如此推之,琴清看来只把自己当作知己,而非情人,这么说他和纪嫣然都会错意了。想到这里,不由心灰意冷,兼之想起赵雅和善柔,更是万念俱灰,颓然道:“是我不对!琴太傅请见谅。”话毕绕过她,踏出门外。

    琴清的声音在后方响起道:“项少龙,答琴清一个问题好吗?”

    项少龙再次止步,冷淡应道:“琴太傅请下问。”

    琴清犹豫半晌,幽幽道:“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使太后同意让昌平君当上左丞相呢?”

    项少龙恍然大悟,原来琴清误会自己,由于她在宫内耳目众多,得知自己与朱姬独处后立即得到朱姬的,故以为自己用的是美男计,故对他心存鄙视,于是变得如许冷淡。不由摇头苦笑道:“琴太傅原来对我项少龙这般没有信心,罢了!你爱怎么猜就怎么猜,横竖我也给你误会惯了。”

    再不理琴清的呼唤,迅速离开琴府。

    刚与十八铁卫驰出琴府,迎头碰上嬴盈和几位女儿军的少女,想避都避不了。

    两队人马在道旁勒马停定,嬴盈显是心中有鬼兼有愧,神情尴尬道:“项大人你好!为何回来这么多天,仍不来探望人家呢?”

    项少龙此时心情大坏,又知嬴盈终日与管中邪鬼混,哪有兴趣敷衍她,冷冷道:“嬴大小姐有空吗?”

    再不理她,拍马去了。回到乌府,忙往找纪嫣然。才女刚做完她最心爱的两件事,就是小睡醒来、洗个热水浴,香喷喷的挨在小几上,背靠软垫,身上还盖了张薄被,一个人悠然自得地在看简书,怀中还搁着一支晶莹的玉箫。这幅动人的绝世佳人休憩图映入眼帘,项少龙立即忘记了今天不愉快的一切,毫不客气地钻入她的锦被内,埋进她的香怀里去。

    纪嫣然欣然放下简书,任由项少龙嗅吸她的体香,徐徐道:“夫君大人是否受到挫折,否则怎会一脸忿然之色?”

    项少龙舒适地叹一口气,先把吕不韦悬赏市门的事说出来。

    纪嫣然蹙起黛眉,交叠双腿,把几条垂松的秀发拢拂着,淡然道:“吕不韦这一手非常厉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新圣人的样子;但也非全无应付的办法,噢!不要亲人家那里好吗?教人怎为你筹谋呢?”

    项少龙把贪婪的大嘴移离她的秀项,不情愿地坐起来,细审娇妻黑白分明的秀眸,喜道:“早知你定有办法的。”

    纪嫣然白他一眼,美眸泛出笑意,油然道:“我也看过吕氏春秋,确是本不朽巨著,但最弱的一环,却是吕不韦拾人牙惠的理论;比起我干爹,他是差远了。最致命处是不合时宜,只要我把干爹的五德终始说搬出来,保证可盖过他的高调空言。”

    项少龙皱眉道:“干爹的五德说不是一种预言学吗?怎派得上用场?”

    纪嫣然伏入他怀里,娇笑道:“夫君大人糊涂得可爱,吕不韦编撰《吕氏春秋》的目的,是要为自己的圣人身份造势,以压倒秦人的君主集权。只要我们把五德终始说活用,例如周得火德,秦得水德,水能克火,故无所不胜。自然可把储君变成应运而生的圣人,何时轮得到吕不韦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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