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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第3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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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平常得就像呼吸的空气。左思右想间,项少龙跨过门槛,踏入前院主厅。

    五名高矮不一的齐国年青剑手,一字形的排开在大厅正中处,十道目光在他甫进来的刹那,射到他身上去。他们穿的是贵族的武士服,只看他们华丽的佩剑,便知若非公卿大臣之后,就是富商巨贾的儿子。张泉的亲信昆山和家将冯亮、雷允儿等一脸愤然之色的站在一旁,显是被这些傲慢无礼的人激怒了。说实在的,项少龙现在心情大坏,很想找这些送上门来的人开刀。但却知如此一来,只会把事情愈闹愈大,最终是惹来像仲孙玄华、旦楚、麻承甲、闵廷章那种高手的挑战。眼前这五人绝没有这类级数的高手,从气势神态可作断定。但也不宜太过忍让,否则对方得寸进尺,使自己在临淄没有立足之地。如何在中间着墨,最考功夫。

    其中最高壮的青年冷喝道:“来人可是自夸剑术无双的狗奴才沈良。”

    项少龙冷哼一声,直迫过去。五人吓了一跳,手都按到剑把去。

    项少龙在五人身前丈许止步立定,虎目一扫,霎时间把五人的反应全收入脑内,微笑道:“这位公子高姓大名,为何一出言便犯下两个错误。”

    那高壮青年显是五人的头领,双目一瞪,声色俱厉道:“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快剑’年常就是本公子,我犯的是什么错?”

    只听他的语气,便知他给自己的气势压着,心中好笑,淡淡道:“首先我从没有认为自己的剑术有什么了得,其次我更不是狗奴才。”

    另一矮壮青年嘲笑道:“歌妓的下人,不是狗奴才是什么东西?”

    其他四人一起哄笑,更有人道:“叫你的主子来求情,我们就放过你。”

    昆山三人和随项少龙进来的费淳都露出受辱的悲愤神情,又知这些人是惹不得的,无奈之极。

    项少龙从容自若,装作恍然的“啊!”一声道:“原来替人办事的就是狗奴才,那齐国内除大王外,不都是狗奴才吗?”

    五人均是有勇无谋之辈,登时语塞,说不出辩驳的话。

    项少龙语气转趋温和,施礼道:“敢问五位公子,何人曾听过沈某人自诩剑法无双,可否把他找出来对质,若真有此事,沈某立即叩头认错。”

    五人你眼望我眼,无言以对。

    昆山乘机道:“小人早说必是有人中伤沈执事哩!”

    年常有点老羞成怒的道:“横竖我们来了,总不能教我们白走一趟,沈执事露一手吧!”

    项少龙笑道:“这个容易,沈某的剑法虽不堪入五位大家之眼,但却有手小玩意,看刀!”

    猛喝声中,左右手同时扬起,两把早藏在袖口内的匕首滑到手里,随手掷出,左右横飞开去,准确无误的分插在东西两边的窗框处,高低位置分毫不差。包括昆山等在内,众人无不骇然色变。最难得是左右开弓,均是那么快礼和准。

    项少龙知已镇慑着这几个初生之犊,躬身施礼道:“沈某尚有要事办理,不送了!”从容转身,离开厅堂。

    项少龙借肖月潭马车的掩护,离开听松院,往找“最可靠”的李园。

    肖月潭赞道:“少龙真懂齐人爱面子的心态,这么一来,五个小子哪敢说出真话,只会扬言你向他们认错,弄到谁都再没兴趣来找你。”

    项少龙摇头叹道:“仲孙龙既是爱面子的齐人,怎肯罢休。”

    肖月潭道:“你这次找得李园出马,仲孙龙怎都要忍这口气的。”又低声道:“知不知道刚才凤菲和小屏儿在几个心腹家将护送下由后门离开呢?”

    项少龙愕然道:“你怎知道?”

    肖月潭答道:“云娘见到嘛!是她告诉我的。”

    项少龙皱眉道:“会否是去见韩竭?我若可跟踪她就好了。”

    肖月潭道:“你在这里人地生疏,不给人发现才怪。”

    此时蹄声骤响,数骑从后赶来。

    项少龙探头出去,原来是金老大金成就和几名手下策马追来,叫道:“沈执事留步。”

    肖月潭吩咐御手停车。

    金老大来到车窗旁,道:“沈执事有没有空说几句话?”

    项少龙哪能说“不”,点头答应,对肖月潭道:“老哥记得给我弄稷下宫的图则,我会自行到李园处。”

    步下马车,金老大甩蹬下马,领他到附近一间酒馆,找个幽静的角落,坐下道:“沈兄!你这次很麻烦呢。”

    项少龙苦笑道:“我的麻烦多不胜数,何碍再多一件。”

    金老大竖起拇指赞道:“沈兄果是英雄好汉,我金老大没交错你这朋友。”

    项少龙心中一热道:“金老大才真够朋友,究竟是什么事?”

    金老大道:“昨晚田单为吕不韦举行洗尘宴,我和素芳都有参加,我恰好与仲孙龙的一个手下同席,闲聊中他问我是否认识你,我当然不会透露我们间的真正关系。”

    项少龙笑道:“不是悬赏要取我项上的人头吧!”

    金老大哑然失笑道:“沈兄真看得开,但尚未严重至这个地步,你听过‘稷下剑会’这件事吗?”

    项少龙摇头表示未听过。

    金老大道:“每月初一,稷下学宫举行骑射大会,让后起者有显露身手的机会,今天是二十七,三天后就是下月的剑会,照例他们会邀请一些宾客参加。嘿!那只是客气的说法,其实是找人来比试。”

    项少龙道:“若他们要我参加?我大可托病推辞,总不能硬将我押去吧!”

    金老大叹道:“邀请信是通过齐王发出来的,沈兄够胆不给齐王面子吗?听说仲孙龙的儿子仲孙玄华对沈兄震怒非常,决定亲身下场教训你。他虽不敢杀人,用的只是木剑,但凭他的剑力,要打断沈兄的一条腿绝非难事。”

    项少龙立时眉头大皱,他怕的不是打遍临淄无敌手的仲孙玄华,而是怕到时田单、吕不韦等亦为座上客,自己不暴露身份就是奇迹。

    金老大低声道:“沈兄不若漏夜离开临淄,凤小姐必不会怪你。”

    项少龙大为意动,这确是最妙的办法,但董淑贞她们怎办呢?如此一走了之,日后会成一条梗心之刺,休想心中安乐。

    金老大再怂恿道:“仲孙龙势力在此如日中天,有身份地位的公卿大臣也畏之如虎,沈兄怎都斗他不过的。”

    项少龙叹道:“多谢老大的提点,这事我或有应付之法。”

    言罢拍了拍金老大肩头,往找李园去了。

    项少龙来到李园客居的听竹别院,与听松别院只隔了两个街口。由此可见凤菲的地位竟可比得上贵为相国的李园。

    他在门官处报上沈良之名,那人肃然起敬道:“原来是沈大爷,相爷早有吩咐,不过相爷刚出门,沈爷有没有口讯留下呢?”

    项少龙很想说着他来找我吧!但想想这似非自己目下的身份该说的话,遂道:“烦先生你告知相国我来过便成。”

    此时中门大开,一辆华丽马车在前后十多名骑士簇拥下驰出大门,但因车窗被垂帘阻隔,看不到里面坐的是什么人。马车远去后,项少龙压下询问门官的冲动,踏上归途。这日天朗气清,寒冷得来却很舒服,项少龙虽在人车争道的热闹大街信步而行,心底却感到孤单寂寞。在逃亡途中,他所有精神时间尽用在如何躲避敌人的思量上,反是到了临淄,遇上这么多新知旧友,他竟会有寂寞的感觉。他溜目四顾,看着齐都的盛景,深切体会到“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意境滋味。除了肖月潭外,他再无可以信任的人。最痛苦是他根本无可用之兵,否则只要派人密切监视韩闯,可知他会不会出卖自己。例如假设他不断去见郭开,便可知道他对自己不忠实。三晋关系一向密切,郭开的老板娘更是韩闯的族姊韩晶,若要对付项少龙,两人必会联合在一起。在那种情况下,龙阳君怎敢反对。他们唯一的阻碍可能是李园,但他肯否冒开罪三晋来维护自己,恐怕仍是未知之数。

    想得头都大时,心中忽生警兆,一骑迎面而至,马上骑士俯下来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项少龙愕然望向对方,肯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戒心大起道:“有什么事呢?”

    那人非常客气,微笑道:“敝主人是清秀夫人,小人奉她之命,前来请先生往会,因夫人没有把先生的高姓大名告诉小人,不得不冒昧相询。”

    项少龙恍然刚才离开听竹别院的是清秀夫人的座驾,暗忖若非李园曾告诉她自己来了临淄的事,就是自己的装扮糟透。于是报上沈良之名,随骑士往见曾受过婚姻创伤的美女。

    项少龙登上清秀夫人恭候道旁的马车,这个把自己美丽的玉容藏在重纱之内的美女以她一贯冰冷的声音道:“上将军你好!请坐到清秀身旁来。”

    项少龙见不着她的真面目,心中颇为失望,更知坐到她身旁的邀请,不是意欲要亲近一点,只是方便说密话,忙收摄心神,坐了下来。一股女儿家的芳香沁入心脾,马车开出,在繁荣的古都大道上缓缓前进。忽然间,他再不感到寂寞,当因马车摇晃使两人的肩头不时碰在一起,不由想起当年在大梁,与纪嫣然共乘一舆的动人情景。

    清秀夫人淡淡道:“上将军的装扮很奥妙,若非清秀从李相爷处得知上将军来了临淄,恐怕认不出来。”

    项少龙心下稍安,苦笑道:“希望李相爷不会逢人便说我来了齐国吧。”

    清秀夫人不悦道:“李相爷怎会是如此不知轻重的人,只因清秀乃琴太傅的至交好友,所以不瞒人家吧!”

    项少龙冲口而出道:“我尚以为夫人与李相爷的关系不太好哩!”

    清秀夫人隔帘望往窗外,默然片晌,柔声道:“又下雪了,只不知牛山现在是何情景,上将军有兴趣陪清秀到那处一游吗?”

    项少龙想不到她竟突起游兴,还邀自己相陪,讶道:“牛山?”心中涌起受宠若惊的滋味。

    天色暗沉下来,朵朵雪花,飘柔无力的降下人间。

    清秀夫人若有所思的凝望窗外,轻轻道:“牛山春雨乃临淄八景之首,不过近年斧斤砍伐过度,致有牛山濯濯之叹,幸好经过一番植树造林,据说又回复了佳木葱郁、绿茵遍地的美景,现在是隆冬,当然看不到这情况哩!”

    项少龙这才知道“牛山濯濯”的出处,点头道:“夫人既有此雅兴,项某敢不奉陪。”

    清秀夫人发出开赴牛山的指示,以充满缅怀的语气道:“清秀少时曾随先父到过牛山,时值阳春三月,淄水湍湍,泉水从山隙间流泻而出,潺流跌岩,水气蒸腾,如雨似雾,望之宛若霏霏烟雨,到今天仍然印象深刻。”

    项少龙听她言谈高雅,婉转动人,不由一阵迷醉。暗忖她的面纱等若牛山的烟雨,使她深具朦胧的迷人之美。

    清秀夫人续道:“清秀很怕重游一些曾留下美好印像的胜地美景,因为深怕与心中所记忆的不符。”

    项少龙讶道:“这次为何重游旧地?”

    清秀夫人缓缓摇头道:“我自己都不明白,或者是因有名震天下的项少龙相陪吧!”

    项少龙道:“原来项某在夫人心中竟有点份量。”

    清秀夫人朝他望来,低声道:“刚才妾身见上将军只影形单的站在府门,比对起上将军在咸阳的前呼后拥,竟生出沧海桑田、事过境迁的感触。最后忍不住停下车来与上将军一见,上将军会因此笑人家吗?”

    项少龙愕然道:“原来夫人竟对项某生出同情之意。”

    清秀夫人摇头道:“不是同情,而是怜惜,上将军可知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

    马车此时穿过城门,朝南驰去。

    项少龙苦笑道:“夫人此话必有依据,少龙洗耳恭听。”

    清秀夫人淡淡道:“上将军的洒脱和不在乎己身安危的态度,乃清秀生平罕遇,就算不看在琴大姐脸上,清秀也要助你。”

    项少龙压低声音问道:“你这些侍卫靠得住吗?”

    清秀夫人道:“上将军放心,他们是随侍妾身十多年的家将,况且他们根本不会想到你是项少龙哩!”凑近少许,在他耳旁吐气如兰,脸纱一颤一颤的道:“昨天李相爷入宫找我的妹子宁夫人,神情困苦,在妾身私下追问,说出你的事来。”

    项少龙一震道:“那就糟了,他还有什么话说?”

    清秀夫人道:“他哪会真的向妾身倾吐,但妾身可肯定他确把上将军视为肝胆之交。问题是他身为楚相,很多时都得把个人得失爱恶抛在一旁,处处以国事大局为重,否则何须苦恼?”

    似乎有点不堪与他距离太近般,别过俏脸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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