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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第3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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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胜露出敬佩神色,退了出去。项少龙独坐厅内,思潮起伏,呆坐片时,回后院去。沿途清冷寂寥,颇有人去楼空的凄凉感觉。幸而想起明晚可起程返回咸阳,项少龙整个心又灼热起来。回去后,定要好好慰藉娇妻爱婢们。想起当年由赵返秦,婷芳氏已暝然长逝,不禁又焦虑不安,百感丛生。

    “好小子!终于找到你!”

    项少龙愕然转身,善柔如飞赶来,找他晦气。

    项少龙愁怀尽去,摊手道:“柔大姐想拿小弟怎样?”

    善柔劈手抓着他襟口,杏目圆瞪道:“竟敢破坏本姑娘的好事,谁要你出头,你比我厉害吗?”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娇笑起来。

    项少龙忍不住拍拍她嫩滑的脸蛋,笑道:“做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仍是喜爱打打杀杀,柔大姐好该为解兄想想,不要再随便找人厮拚。”

    两人在临淄,尚是首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善柔俏脸微红,嗔道:“信不信我把你碰我的手砍掉。”

    项少龙颓然道:“明晚我就要走了,占多少便宜该可以吧!”

    善柔一震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项少龙低声道:“我决定不久,此事万勿告诉其他人,捱过你师傅十招,我立即远遁。”

    善柔透露出对项少龙的关怀,问道:“除了河道外,离开临淄的道路仍被大雪封闭,明晚你是万人注目的对象,怎能悄悄乘船逃走?是谁给你布置安排的?”

    项少龙拉她到园里,道:“我自有万全之策,否则不能避过三晋人的千里围搜,你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给两个好姊妹?”

    善柔“噗哧”笑道:“告诉她们我绝不会比田单早死,且每天都在欣赏他的没落和受苦。”忽地俏脸微红,垂头咬着下唇道:“横竖无人,不若我们到房里去亲热一番。”

    项少龙大吃一惊,骇然道:“怎么行,解兄是我的好朋友。”

    善柔嗔道:“我故意放他出去胡混,正因我要和你胡混,两下扯平,最是公平不过。”

    项少龙苦笑道:“你误会解兄,他只有在青楼那种环境里,才能灵思泉涌的谱出新曲,不真是有什么胡混之举。”

    善柔呆了半晌,凑过香唇深情地道:“只好亲个嘴儿吧!算是为你明晚的比武壮行色,亦当是向你道别送行。”

    善柔刚走,解子元便到。项少龙暗呼“好险”。

    解子元仔细看他一会,松一口气道:“小弟还以为她会揍你一顿!玄华告诉我她知你回府后,气冲冲的离开。”

    项少龙昧着良心道:“嫂夫人并非蛮不讲理的人,只是有时脾气大点吧!”

    解子元坐下道:“此时没有其他人,反落得清静,可以谈点心事。”

    项少龙坐在他旁,讶道:“解兄有什么心事要说?”

    解子元叹道:“说来你不相信,我想辞官不干哩!只怕二王子不肯。”

    项少龙奇道:“解兄官场得意,为何忽生退隐之心?”

    解子元苦笑道:“做官的没多少个有好下场,官愈大,树敌愈多。你位高权重之时,没有人奈何得你;一旦势子转弱,其他人就来争你的位置。不单要应付下面的人,还终日惶恐,不知上面怎么想你,这样过日子有啥意思。内人常说我不是当官的料子,不够心狠手辣。像仲孙龙父子便令我很失望,竟私下和吕不韦碰头,却没有告诉我。”

    项少龙陪他叹一口气道:“辞官不是没有办法,诈病就可以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解子元两眼登时放光,拍案道:“项兄果是智计过人,*一于这么办。说不定迟些我可到咸阳探望项兄,还有纪才女。嘿!有项兄从中引介,说不定可见到寡妇清。”

    项少龙知他并不清楚自己和琴清的关系,拍胸保证道:“这个包在小弟身上。”同时记起小盘的身份危机,心中不由抽搐一下。

    解子元看着厅外的天色,道:“我要早点入宫,待会让我再差人来接项兄。”

    项少龙婉言拒绝,送他出门,返房躺在卧榻上研究姚胜留下给他的帛图。若自己是徐夷则和郭开,必在稷下宫和城廓间那段约里许长的官道旁中段处布下伏兵,倘从两旁雪林密集放箭,猝不及防下,自己必死无疑。假若自己装作返回临淄城,接着忽然往雪野远处逸去,负责放哨监视自己的敌人会怎办呢?敲门声响,进来的是肖月潭。项少龙跳了起来,把地势图递给他,转述姚胜的报告。

    肖月潭指着稷下宫外西南方一处道:“明天我会将远行装备和雪板放在这座小山丘上,在这道向西的斜坡顶,方便你滑下来。”

    项少龙喜道:“制造好了吗?”

    肖月潭道:“还差一晚工夫,今晚我不赴寿宴,免得给吕不韦认出来。”

    项少龙不好意思道:“岂不可惜?”

    肖月潭微喟道:“风花雪月的事有什么打紧,只有少龙安返咸阳,才可对付吕老贼。明天你可能见不到我,老哥此刻是特别来向你道别的。”

    项少龙伸手握紧他的手,感激地道:“大恩不言谢,我不知说什么来表示心中的感受。”

    肖月潭微笑道:“迟些时或者你不会这么想,总言之我是为了你的利益。给老哥传话与嫣然她们知晓,说老哥心中常惦挂她们。”

    项少龙不解道:“老兄为何有此奇怪言语,无论如何,我项少龙都不会怪你的。”

    肖月潭深深凝视着他道:“人心难测,不要真的只打十招算数了事,*虽?难防他老羞成怒,忽然反悔。”

    项少龙点头道:“经过李园、韩闯的教训,我还会轻易信人吗?”

    肖月潭闻言整个人轻松下来,叮咛道:“只要你渡此难关,安然返抵咸阳,你便获全胜,否则一切前功尽废。”

    项少龙心道还有小盘的身份危机,苦于说不出来,肃容应道:“我不会输的。”

    肖月潭欣然道:“少龙终回复信心。”

    项少龙沉吟道:“真奇怪,百战宝刀失而复得,我感觉上截然不同,像从没有给李牧打败过那样,有一段时间我确是很消沉的。”

    肖月潭站起来道:“不用送我,珍重了。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会同赴塞外,面对大草原的挑战。”

    目送肖月潭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处,项少龙想起在邯郸初见肖月潭的情景,这多才多艺的人刚谈完正事,立即要求乌家送他歌姬陪夜,使他留下不良印象。想不到却是个豪情侠慨的人物,大家更成为生死之交,人生的道路确是曲折离奇。唉!今晚早点过去就好了。自逃亡以来,没有一天他不想回家去,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寻到睽违已久的幸福和安逸。

    当项少龙看到往宫城的路上塞满赴会的车马,彼此挤得缓若蜗牛,不禁庆幸自己策轻骑的选择。与姚胜等时而越上行人道,时则在马车间穿插,灵活迅快的朝王宫驰去。他所到处人人瞩目,贵女宧妇纷纷揭帘来争睹他的风采,看看令纪才女倾心的男子究竟生就怎样一副长相。项少龙当然不会使她们失望,头扎武士巾,劲装外面潇洒的披上长大的风氅,挺直的躯干,俊伟的仪容,挂在唇角似有若无不经意的笑容,加上腰间佩着名闻天下的百战宝刀,确有今天下美女着迷的魅力。姚胜等大感与有荣焉,人人份外挺胸拔背,好不威风。他们逢车过车,进入内城,守城门的御卫均肃然致敬。项少龙却是心如止水,无忧无喜。动身前他静坐整个时辰,沐浴更衣,感到自己的精气神攀上前所未有的巅峰,对未来充满渴望和信心,感到可以把眼前一切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生命的大忌是永无休止的重覆。可是他自出咸阳踏进战场,每一刻都活在巨大的压力和危机中,逃亡之后,每天更无时无刻不面对生与死的抉择,到现下则是即将与剑道巨匠决胜于稷下宫观星台的一战,接着是返回千山万水外的温暖家中,生命于此刻攀上最浓烈的境界。他感到以后永不会忘掉赴宴的一刻,人声车马声似乎近在耳旁,又像是九天云外的遥不可及。所有景象都有种似非实质的感觉,只有他和马儿的运动,才拥有真正的血肉。他深陷在奇异的时空之梦的至深处,无法自省,无能自拔,不愿苏醒过来。

    蓦地一声“上将军”,惊碎他清醒的梦。项少龙减缓马速,朝声音来处回头瞥去,后方第三辆马车的车窗有人探出头来向他招手,赫然是郭开。护在郭开前后左右的赵国骑士,均向他施礼致敬。

    项少龙策马停定,马车好不容易从后方赶上来,郭开叹道:“终于与少龙见面,在寿春我是面对面不认识,现在大家相对言欢,晶太后很挂念你哩!”

    郭开老了不少,兼且胖得脸孔变圆,无复当年的潇洒。项少龙虽不欢喜他,又知他正密谋对付自己,仍装出老相识的亲切态度,笑道:“郭相养尊处优,心广体胖,若在街上碰上,可能认不出你来哩!”

    郭开目光落在他的百战宝刀上,感触良深的道:“当年先王一念之差,误信赵穆,否则今天我和少龙不但该是好友,还是同心合力共抗外敌的伙伴。”

    项少龙策马与他的马车同速缓行,时进时停,姚胜等伴侍前后,惹得路人围观指点。到了内城,越感受到普城同庆的气氛,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响鸣。

    项少龙苦笑道:“可惜命运并没有‘如果’这回事,就像人死了,永不会复生。纵使你重活在过去的某一刻,人事仍不会从头改变。”

    郭开怎想得到是他的切身体会,有点意犹未尽的道:“缅怀旧事,总令人不胜感慨。不过杰出的人才,到那里都会出人头地,少龙是最好的例子。”

    项少龙心中一动,感到郭开由于以为明天若自己不死于曹秋道之手,亦会死在他的安排底下,所以现在特别多感触和表现出罕有出现在他身上的坦诚。他为何那么有把握呢?是否真的猜到自己准备明晚会溜走?除非歌舞团内有人走泄消息,说出自己像吩咐后事般安排好各人的将来,否则外人该没法作出这样的猜测。想到这里,登时心中一懔,记起祝秀真的侍婢小宁,自己曾怀疑歌谱是由她偷给张泉的,但始终未能证实。假设郭开搭上张泉,可轻易掌握得自己的动静。郭开一向智计过人,见微知著,又清楚自己的性格,自可制定出对付他的天罗地网。若是如此,自己明晚的危险性将会大幅增加,燕赵的伏兵将不止限于设置在回城的路上。而最大的问题是没有人可以帮他的忙,只有靠自己孤军作战。

    郭开讶道:“少龙在想什么呢?”

    项少龙淡淡道:“我在想假设郭相要派人杀我,我也绝不会心生怨恨。”

    郭开剧震道:“可是在我心里却会很不舒服,当年在邯郸质子府时若非少龙剑下留人,我郭开何来今天的风光?这种发展确令人心有所憾。”

    项少龙想不到他仍记得此事,对他增添几分好感,一时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郭开忽道:“妮夫人身故后,遗有一子,是否跟从少龙到了咸阳呢?为何从未听过他的消息?妮夫人是个令人怀念的好女子,可惜天妒红颜。唉!”

    项少龙压下心中翻起的滔天巨浪,知道吕不韦泄出小盘的身份问题,就像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巨石,引发了其他联想,例如郭开便在怀疑小盘是嬴政。此事非同小可,若让吕不韦知道,配合从邯郸抓回来那对夫妇,他们更难有辨白机会。口上却应道:“那孩子痛母之逝,途中茶饭不思,兼之旅途劳碌,早病死了。”

    郭开“哦”的一声,表情像是早猜到你会这么说的模样。项少龙再没兴趣和他缠下去,一声告罪,驱马加速,连越数十辆马车,进入王宫。

    齐宫内盛况空前,王席和主宾席设于桓公台上,筵开近百席,桓公台下的广场则更摆开过千席,供较下级的文武官员和各地缙绅人士列席。表演歌舞的地方是桓公台中的大平台,乐队则布于平台下朝向王座。宫内到处人头涌涌,人人盛装出席,女士免不了争妍斗丽。齐王拥被卧在桓公台下的点将殿内,神情兴奋的接受众人祝贺。比他更兴奋的是田建,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众人对他争相巴结奉承,不知情的人都可清楚瞧出他是盛会中的得意人物。项少龙向齐王行过朝贺之礼,目睹仲孙龙争着向田建献媚,反是田单不屑的卓立一旁,与吕不韦和郭开闲聊,难免想起小盘。谁当上君主,谁就会因权力和臣子的谀媚而腐化,愈难招言纳谏,这种效应似乎已成定律。小盘显然变了许多,他对自己的感情尚可维持多久?

    李园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少龙!我们到静处谈谈。”

    项少龙笑道:“还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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