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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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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锵!”

    沙宣掣剑出鞘,立时寒光四射。但见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威猛万分地抱着剑把,“喳喳喳!”不进返退,后移三步,踏得木楼板撼动作响,先声夺人。他虽往后退,可是气势压力却是有增无减,旁观者都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大为震懔。

    项少龙感到对方凶猛狠辣的气势,收摄心神,进入墨子剑静守的境界,与敌人利若鹰隼的目光一点不让的对视。双方的人见项少龙在对方凌厉的气势压迫下,仍是屹立不动,渊停岳峙,意态自若,大感惊异,那知正是墨子剑法以静制动的精粹。

    局中的沙宣更不是滋味,以往他制敌取胜,往往凭借自己特别的气势,压得对方心胆俱寒,乘势猛击,使对方溅血五步之内,那知眼前此人一点不受自己的气势影响,反使他失了方寸,此时再无可退之地,暴喝一声,挥剑攻上。龙阳君和从人立时喝采叫好,为他助威。此剑迅若电光,向项少龙额中劈去,充满一往无回的气势。

    项少龙的飞虹剑仍安藏鞘内,似乎毫无还击之意,直至剑光临头,信陵君等为他担心时,他身形忽动,快如脱兔般往旁边移开,来到阳光洒下的窗旁,仍是冷冷看着对手,双目流露出坚强无比的斗志。他出身于严格训练的精锐部队,最懂利用环境以发挥最有效的战术。答应接受挑战时,早下决心,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对手,一来是杀龙阳君的威风,二来是要信陵君更重视自己。他战斗经验无比丰富,培养出高明的眼力,看沙宣拔剑的势子,知此人膂力过人,专走狠辣险着,所以避他一剑,以削弱对方气势。

    沙宣怒叱一声,人随剑走,再往他杀来。项少龙一声长笑,飞虹剑电掣出鞘,宝刀先横摆一旁,剑身作四十五度角倾斜,立时反射出午后透窗而入的阳光,照射沙宣圆睁的双眼。

    沙宣做梦仍未想过天下间竟有这种在室内借阳光反射克敌的剑法,骤觉眼前强光闪烁,一时间睁目如盲。项少龙岂肯错过千载难逢的机会,避过剑锋,风卷雷奔般一剑侧劈,登时血光四溅,惨叫起处,沙宣颈侧鲜血激溅,倾跌地上。

    这一剑割断对方咽喉,任何人都知道沙宣再无生还之理。双方之人均看得冷汗直冒,谁想得到以沙宣的剑术,竟在一回合之内丧命于项少龙手下。

    项少龙还剑入鞘,向龙阳君淡淡笑道:“沙兄剑法高明,我想留手亦有所不能,君上恕罪。”

    马车内,信陵君高兴地道:“少龙给我出了这口鸟气,真是痛快!”

    项少龙想起龙阳君走时那故作安然的神态,微笑说道:“不知安厘王会否因我杀了他的御卫而不快。”

    信陵君冷哼一声说道:“沙宣借试剑切磋为名,先后杀掉我五名得力剑手,此次被你斩杀,安厘有什么话好说的。”

    车马转入一条林木婆娑的小路,前方有座清幽雅致的园林院落。

    信陵君显是心情极佳,说不定是因刺杀魏王有望,亲切地道:“我们现在去的是大梁所有男人都想去的‘雅湖小筑’,此筑固是风光迷人,更主要的原因是它的女主人纪嫣然小姐不但有倾国倾城之色,又以才艺震惊天下,与秦国的寡妇清并称当代双娇。”

    项少龙心中苦笑,换过以前,必然会因可见到天下闻名的美女雀跃,可是现在自身难保,那还有心情去泡妞儿,就算获得对方青睐,自己亦要想方法使她打消主意,免得为他的未来伤心担忧。想到这里,颇有虎落平阳之叹。

    信陵君哪知对方早清楚他的计谋,还以为项少龙兴奋得说不出话来,加盐添醋道:“嫣然小姐最爱和各地慕名而来的公子雅士谈文论武。”

    项少龙愕然问道:“论武?”

    信陵君惊讶地道:“想不到你竟不知此事,嫣然小姐在我大魏剑术排名尤在龙阳君之上,位列第二。唉!如此佳人,一般凡夫俗子怎配得她起?所以至今仍是未嫁之身,谁人能得她芳心,定可立时名扬天下,羡煞四方有心之徒。”

    再叹一门气说道:“说到外型武技,少龙均有入选资格,就怕过不了诗艺才学一关。”

    说话时,车队驶入院落。林木掩映中,一个小湖展现眼前,湖心有片小州, 数亩,上面座落数幢雅致精巧的小楼房舍,一道长桥连接彼岸,有若仙人隐居的福地。项少龙纵是心情不佳,亦看得油然神往,大梁竟有如此胜景,观其居知其人,由此推之,可见它美丽的女主人如何超凡脱俗。

    雅湖上的小州屈曲若半月,假山瀑布,飞溅而下,犹如山水画卷。房舍间奇花异草,花浪轻翻,四周长廊环绕,质朴古雅,婉蜒曲折,与通幽的小径接连,使人想到漫步其上,必是流连难舍、陶然忘忧。

    车队通行长桥,像走入一幅美丽的图画里,风拂碧水,林树争艳,州上的亭台楼板与湖光山色交相辉映,小桥流水掩映于枝青叶秀之中,粼波潋艳,绚丽多姿。

    穿过一条修竹曲径又途经两座避雨小亭,车队在一幢林中楼舍前的空地停下,那里早泊了三辆马车,显然访客不止是他们几个。

    项少龙随众人走下马车,一名清秀的婢女由楼内盈盈出现,向信陵君施礼道:“小姐正作午间小睡,信陵君和诸位请在客厅稍候片刻。”

    信陵君丝毫不以为忤,欣然领项少龙步入小楼下层的客厅里。项少龙心中再次苦笑,其婢如此,可知主人,空有如此别具风格的绝世美女,自己却没有猎艳的心情和勇气,真是造化弄人。

    纪嫣然这座楼房以白石建成,掩映在花丛草树之间,形式古雅,仿佛仙境中的蓬莱楼阁,里面住的是永生不死的美丽仙子。步上登楼的石阶,门内有个供客人摆放衣物和兵器的精致玄关,两名婢女早恭候于此,殷勤服侍。

    谭邦凑到项少龙耳边道:“纪才女不欢喜有人带剑进入她的秀阁。”

    项少龙点头表示知道,暗忖纪才女的架子真大,明知有信陵君这类显赫的贵宾来访,仍高卧不起,婢女亦不敢唤醒她,又不准人携剑入楼。回心一想,又觉架子摆得好,因为扪心自问,实不得不承认男人是贱骨头,愈难到手的女人愈宝贵,这刻连他亦很渴望看看她究竟美艳至何等程度。

    那两个俏丫环对项少龙特别有好感,服侍得体贴入微,细心为他拂拭衣服上的尘土,又以湿巾为他抹脸。诸事停当,四人进入大厅。

    甫入门里,一阵嘹亮清脆的声音在项少龙身旁嚷道:“贵客来了!贵客来了!”

    项少龙失惊无神之下吓了一跳,循声一看,禁不住哑然失笑,原来是一只立在架上的能言鹦鹉。

    两个婢女显然极为宠它,娇笑着拿谷料喂饲识趣的畜牲。

    项少龙环目一看,大厅装饰得高雅优美,最具特色的是不设地席,代之几组方几矮榻,厅内放满奇秀的盆栽,像把外面的园林搬了部份进来。其中一边大墙上悬挂一幅巨型仕女人物帛画,轻敷薄彩,雅淡清逸,恰如其份地衬起女主人的才情气质。

    厅内四组几榻上有二组坐了人,每组由两人至六人不等,十多人低声交谈,似怕惊醒女主人的午间小睡。

    信陵君领头走进厅内,立时大半人站起来,向魏国的第二号人物请安施礼,其它人显是初次遇上信陵君,忙起立见礼。

    项少龙特别注意到其中几个人,左方靠窗那一组的四个人,其中三人武士装束,气度不凡,但最引起他注意的是他们的骠悍之气,尤其当中一名魁梧大汉,长得有若峻岳崇山,比他项少龙还要高出少许,手脚粗壮,长发披肩,戴了个银色额箍,脸骨粗横,肩膊宽厚,眼若铜铃,带着阴鸷狡猾的神色,外貌雄伟,浑身散发邪异慑人的魅力。他身旁另两名武士均为强横凶狠之辈,但站在他旁边,立时给比了下去,更奇怪的是三人的手均有被火灼伤的痕迹。

    另一个吸引他的人是右方那组六个文士打扮的人物,其中一人身量高颀,相貌清奇,两眼深邃,闪动智者的光芒,看去有若仙人。

    最后一组只有两个人,较矮者面貌平凡,从其服饰看来,可知他并非魏人,只不知是来自何国的客人,不过既有资格到此见纪嫣然,自然是有点身份的人物。

    信陵君先向右方六人打招呼,对那相貌清奇的男子道:“我们刚刚提起邹先生,想不到立即得见大驾。”向项少龙招手道:“少龙过来见过精通天人感应术的邹衍先生。”

    项少龙心想原来这个就是以“五德终始说”名扬当代的玄学大师,正要上前施礼,左方一阵沉浑雄厚的声音传来道:“无忌公子,请问这位是否就是来自赵国的御前剑士项少龙兄呢?”

    项少龙心中一懔,循声望去,发言者正是那有若魔王降世的武士。

    信陵君显然不认识这人,讶异地道:“这位壮士”

    那看来是引介这三名武士到此来见纪嫣然的魏人踏前恭敬地道:“龙阳君门下客卿冯志参见公子,这位乃以智勇双全闻名齐国的嚣魏牟先生,右边的壮士叫宁充,左边这位是征勒,均是齐国的著名勇士,嚣先生的亲卫将。”

    信陵君和项少龙齐感愕然,想不到大凶人竟紧迫不舍,公然追到大梁来,自是不怀好意,显然又有龙阳君照拂,魏王背后撑腰,难怪如此凶横霸道。

    项少龙大感头痛,嚣魏牟大步踏前,向信陵君施礼,移到项少龙身前,伸手过来道,“久闻项兄剑术超卓,有机会定要领教高明。”

    项少龙知道他要和自己比力道,无奈下伸手过去和他相握。嚣魏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运力一握,项少龙的手顿时像给一个铁箍锁着,还在不断收紧。项少龙心中懔然,虽勉强运力抵着,仍是阵阵椎心裂骨的痛楚,知道对方手力实胜自己一筹。

    幸好他忍耐力过人,不致当场出丑,还微笑道:“嚣先生是不是最近经过一次火劫,为何两手均有灼伤的痕迹?”

    嚣魏牟眼中闪过疯狂的怒火,加强握力,冷冷地道:“只是些宵小之徒的无聊把戏,算不上什么,而且搞这些小玩意的只能得逞一时,迟早会给嚣某撕成碎片。”

    浓重的火药味,连邹衍那些人亦清楚感觉到,知道两人间必发生过很不愉快的事。项少龙苦苦抵受他惊人的力道,嚣魏牟本想当场捏碎他的指骨,教他以后再不用拿剑,可是试过项少龙的力道,知道恐怕难以达到,冷笑一声,放开他的手,退了回去。他的两名手下紧盯项少龙,射出深深的仇恨,可见那一把野火,烧得他们相当悲惨。

    信陵君向项少龙打个眼色,为他介绍邹衍旁的魏人,无不是魏国的名士大官,可见邹衍非常受魏人欢迎。介绍完毕,信陵君目光落在剩下那组的魏人身上,微笑道:“本君还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张凤长先生。”望着他身旁那中等身材,除了一对眼相当精灵外,长相平凡的人问道:“这位是”

    张凤长笑道:“是韩国的韩非公子,此次我是沾他的光,因为纪小姐看过韩公子的《说难》,赞不绝口,使人传话要见公子,于是凤长惟有作陪客领韩公子来此见小姐。”

    信陵君等一听动容,想不到竟遇到集法家大成、文采风流的人物。又有点失望,想不到他外貌如此不起眼。

    名传千古的韩非显是不善交际辞令,拙拙的笑笑,微一躬身,算打过招呼。

    两名婢女忙请信陵君等在韩非两人对面的一组矮榻坐下。这时只有位于那幅仕女巨画下的一张榻子空着,想来应是纪才女的位子。

    项少龙学着其它人般挨倚榻子,吃喝侍女奉上的点心香茗,心中一片混乱。嚣魏牟一到,形势更是复杂。兼且此人膂力惊人,身体有若铜墙铁壁般坚实,自己虽然自负,恐未必是他的对手。若他与地头虫龙阳君连手,而信陵君又对自己包藏祸心,此趟凶多吉少。

    思索间,听到信陵君向韩非子问道:“韩公子此次到我国来,有什么事要办呢?请说出来看无忌有没有可帮得上忙的地方?”

    韩非道:“此次嘿!此次韩非是奉我王之命,到到贵国来借粮的。”

    项少龙心中讶异,想不到韩非说话既结结巴巴,毫不流利,又辞不达意,不懂乘机陈说利害,指出为何魏国须借粮给韩国。

    信陵君果然皱起眉头道:“原来如此,贵国需借多少粮?”

    韩非冷硬地道:“一万石!”竟再无他语。

    信陵君当然不为所动,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邹衍扬声说道:“盛极必衰,衰极必盛,五德交替。现在韩国大旱,其实早有先兆,邹某五年前因见彗星堕进韩国境内,断言必有天灾人祸,今天果应验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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