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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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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宴在这样轻松融洽的气氛下度过。宴罢庄襄王和朱姬返寝宫休息,吕不韦身为相国,日理万机,连说上几句话的时间都不够,项少龙把来时遇袭一事告诉他,他听罢匆匆离去,剩下项少龙领小盘到校场练剑。小盘今非昔比,到哪处都有大批禁卫内侍宫娥陪侍一侧,累得两人想说句心事话儿都有所不能。

    动手比试前,小盘忍不住低声道:“师傅!不要去邯郸好吗?没有你,我什么都没有。”

    项少龙见最近的内侍离他们足有五丈的距离,诈作指导他剑法,问道:“他们对你好吗?”

    小盘两眼一红道:“非常好!我真的当他们是我亲生父母。”

    项少龙责备道:“这是你最后一次当自己是小盘,由此刻起,就算在我面前,你仍是赢政。”

    小盘明白地点头,再道:“不去可以吗?”

    项少龙微笑着道:“记着我们的君子协定,赵穆是我的,赵王是你的。”

    言罢一剑砍去,小盘灵活地跳开一步,摆出架势。项少龙看得心中一震,这小子多了以前没有的一种东西,就是强大的信心,使他的气势顿然大为改观。妈的!这就是未来统一天下,成为中国第一个皇帝的巨人。想到这里,心头涌起一阵难以遏制的冲动。这时内侍来报,琴清来了。

    项少龙虽很想看一眼与纪嫣然齐名的寡妇清,看她如何贞丽秀洁,却因于礼不合,且苦无借口,何况小盘又要沐浴更衣,惟有打道回乌府去。踏入门口,守卫报上王翦到来找他,正在大厅与乌应元和陶方闲聊,忙赶进去。王翦见到项少龙,神情欣悦,趋前和他拉手寒暄。

    项少龙见他穿上普通武士服,另有一番威武慑人的丰姿,不禁泛起惺惺相惜的感觉,诚恳地道:“累王兄久等!”

    乌应元和陶方站起来,前者道:“王太傅是来向少龙辞行的。”

    少龙愕然问道:“辞行?”

    王翦兴奋地道:“是的!我立即要起程赴北疆,与匈奴作战。”

    项少龙心头一阵不舒服,暗忖若他要上沙场,必须庄襄王和吕不韦点头才成。

    秦国自商鞅变法后,部族领袖的权力被褫夺,丧失继承的权利,官爵以军功论赏。凡有五十兵员以上的调动,均须秦王批准,这在当时是史无先例之举,使秦朝的中央集权,臻达至当时的顶峰。所有大将平时只持半边令符,若没有秦王把另一半发落,便不能调动兵员。除兵符外,还须盖上秦王印玺的文书,才算合法。所以要在秦国造反,比在其它国家困难多了。

    乌应元和陶方知他两人有话说,识趣地借口离开。两人分宾主坐下,项少龙呷着侍女奉上的香茗,心想难道吕不韦始终没有容人之量,故意调走王翦,免得他来和自己争宠。想到这里,歉意大起。

    王翦奇怪地道:“项兄的脸色为何变得这么难看?”

    项少龙叹息一声道:“王兄刚晋升为太子太傅,便给人调走,小弟很替王兄不值,不行!我定要向大王为王兄说项。”

    王翦乃智勇双全的人物,先呆了一呆,旋即明白过来,感动地道:“现在王翦确知项兄真的是爱护末将。不过中间有点误会,今次任命是末将向大王提出来的,唉!实不相瞒,军中最讲论资排辈,没有一点人事关系,想领兵打仗,提也休提。今次他们不愿项兄得太傅之位,迫不得已捧我出来,与项兄分个短长。现在我的身份不同,今早晋谒大王,大王问末将有何心愿,末将立即说出望能到北疆效力。大王和吕相商量后,再问明末将心中所定策略,当场赐末将虎符,让末将赴北疆当主帅。这是末将一直梦想的事,想不到竟成事实,末将是来向项兄报喜和道谢呢!”

    这回轮到项少龙呆起来,匈奴和胡人长期侵犯秦赵燕三国的边疆,三国为逐鹿中原,一向对他们采取筑长城御边的对策,始终奈何不了这些在蒙古高原上逐水草而居的强大游牧民族。所以与匈奴人作战,无人不认为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一个不好,还要丢命。匈奴人居无定所,生活清苦,因此特别具有掠夺性,利用骑兵行动迅速的优势,采取游击战略,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经常深入中原,对以农业为主的中原诸国袭扰和掠夺,秦人正是深受困扰的一国。当日李牧开罪赵王,给调去北疆,可知那是一种变相的惩罚,所以怎想得到王翦自动请缨,求人把他调往北疆?

    看到项少龙的关心模样,王翦笑着道:“难怪项兄不解,自少年时代开始,我的想法大多有异于常人。”

    项少龙好奇心大起,问道:“王兄何不说来听听?”

    王翦一口把杯内香茗喝掉,正容说道:“末将一向心仪赵国的武灵王,若非他以天大勇气,作出两项变革,不但使赵国成为诸强之一,也使天下改变了战争的方式。”

    项少龙早听过此事,点头道:“王兄是否说他的胡服骑射?”

    王翦兴奋起来,道:“正是如此。那时赵人的衣服,袖子长、腰肥、领口宽、下摆大,这种长袍大褂,骑马射箭极不方便。于是武灵王不理国内大臣什么‘变古之道,逆人之心’种种食古不化的反对大道理,下令全军改穿胡服,把大袖子长袍改成小袖的短褂,腰系皮索,脚踏长靴,装扮一新。”

    项少龙大觉有趣,笑着道:“改革牵涉到体面和社会风气的变化,阻力当然不小。”

    王翦冷哼一声道:“比起做亡国之奴,小小改革算得什么?”

    续道:“另一更深远的改革,是弃车战为主的战争方式,代以骑兵作主兵种,在短时间内建起一支强大的骑兵,不但横扫匈奴,还披靡中原,所向无敌,名将辈出。若非出了孝成王这昏君,我国纵有白起这种不可一世的军事天才,恐仍难有长平之胜。”

    项少龙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往征北疆,足要效法武灵王当年霸业,开创局面。”

    王翦充满信心地微微一笑道:“末将作战经验虽然不少,只是充当先锋士卒,从没有领军的机会,与东南方诸国作战,何时轮得到我,所以自动请缨,好试试领军的滋味。亦可熟习骑射作战的方式,找匈奴人把我的剑磨利。”压低声音道:“当年赵武灵王辟地千里,把林胡人尽画入疆界之内,精于骑射的林胡人更充当赵国的骑兵,顿使实力大增。末将一直有此想法,这叫一石二鸟,一日不逼退匈奴,何言一统天下?”

    项少龙伸手搭上他肩头,心悦诚服地道:“王兄果是非常之人,竟可由一般人视为苦差的事里,想出这么多好处机遇,他日统一大业,必由你的宝剑弓箭开创出来。”

    王翦还是首次遇上有人不说他是蠢材呆子,举手抓他的手臂,感激地道:“项兄才是非常之人,末将之有今日”

    项少龙打断他道:“你再提那件事,就不当我是好兄弟。”

    王翦两眼一红,诚恳地道:“项兄莫怪末将高攀,今次北征之举,凶险万分,说不定末将难以活命回来。今次前来嘿!”

    项少龙见他欲言又止,奇怪地道:“王兄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王翦老脸一红道:“其实末将一见项兄便心中倾倒,不知可否和项兄结为异姓兄弟,日后祸福与共,若有半分虚情假意,愿教天诛地灭。”

    项少龙大喜道:“是我高攀才对,不过项某有三个肝胆相照的好友,不若就让我们效刘关张的桃园结义,留下千古忠义之名。”

    王翦一呆道:“你说什么刘关张的桃什么结义?”

    这回轮到项少龙大感尴尬,刘备、关羽和张飞的结义发生在三国时代,王翦当然是闻所未闻。当下胡诌一番,蒙混过去。又找来滕翼和乌卓,四个人在痊愈大半的荆俊榻旁,一同行结拜的隆重盟誓。接着大喝大吃一顿,王翦欢天喜地的告辞去了。

    当晚项少龙心情大好,把烦恼和对纪嫣然的相思之苦,暂且抛在一旁。忽然间,项少龙深切感受到自己来到人生最得意风光的时刻。只要把纪嫣然接回咸阳,又擒下赵穆,他再没有其它奢求。

    次晨图先手下的头号智囊肖月潭来访,两人在内轩的小客厅坐下,肖月潭道:“是相国要鄙人来找太傅,看看有什么可帮得上忙的地方。”

    项少龙昨夜多喝两杯,头脑昏沉地道:“先生请勿见外,叫在下少龙便成,无论我官至何职,我们既曾共患难,只以平辈论交。”同时揣摩对方来意。

    肖月潭见他不摆架子,心中欢喜,谦让一番,开门见山地道:“为方便少龙往赵国行事,纯靠易容化装,既麻烦又不妥当,所以相国命肖某特别为少龙、小俊、滕兄和乌兄四位,依脸形特制四块精巧的面具,只要略加化装,例如修改鬓发型状和色素,保证可瞒过赵穆。当然!少龙等仍要在声音和举止方面多加配合,否则会给辨认出来。”

    项少龙如梦初醒,大喜道:“相国想得真周到。”

    肖月潭骄傲地取下背上的小包里,解开,赫然是四副面具。他拈起其中一副给项少龙戴上,项少龙立时摇身一变,化为个满脸须髯的粗豪大汉。

    肖月潭伸出手指,在他眼睛四周一阵抚摸,笑着道:“设计最巧妙的地方,是接口多在毛发处,例如露出眼睛的眼形缺口,不但把你的眉毛加浓,还把眼形变圆,所以即使熟识你的人,不能由眼睛把你辨认出来,至于颚下的接口,涂上一层粉油,便天衣无缝。”

    项少龙忙拿铜镜照看,赞叹不已。

    肖月潭拿出色粉,在面具上画上符号,为他脱下来,道:“这面具仍要作少许修补,三天内即可交货。”

    项少龙讶异地道:“肖先生真是神乎其技,只凭记忆竟可制造出这么恰到好处的面具,究竟用的是什么质料?”

    肖月潭得人欣赏,自是高兴,欣然答道:“是产于西北一种叫‘豹麟’的珍兽,比猎犬大上少许,非常难得,我以高价搜罗,只得四张兽皮,今次一下子用光。”

    项少龙暗忖这种闻所未闻的奇兽,极可能是因肖月潭而绝种,感谢一番,把滕翼等三人召来,让他们一一试戴,看看有没有须修补的地方。滕翼等均啧啧称奇,对邯郸之行更是大为雀跃。荆俊的体质好得教人难以相信,只这几天工夫,已可活动自如,当然仍不能动手搏斗。

    肖月潭为滕翼脱下面具,奇怪地道:“滕兄是否遇上什么开心的事,为何整个人脱胎换骨似的。”

    膝翼破天荒地老脸一红,唯唯诺诺敷衍过去,不敢接触其它人眼光。

    肖月潭把东西包扎好,压低声音道:“昨天少龙在街上被人伏击一事,图爷派人查过,应是渭南武士行馆的人,因为刚巧他们有两名武士昨天死了,秘密举行葬礼。”

    如此一说,众人心知肚明图先收买了武士行馆的其中某人,否则怎能得知这么秘密的消息。

    肖月潭道:“相国想请少龙暂时忍下这口气,因为相国有个更好的计划,可把杨泉君和邱日升一举除掉,所以不欲在这刻打草惊蛇。”

    荆俊愤慨地道:“他们高兴便尽管来对付我们,迟早有人会给他们害了!”

    项少龙暗忖吕不韦愈来愈厉害,不再争一时之气,那种沉狠教人心寒,制止荆俊道:“肖先生请相国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办。”

    肖月潭显然和荆俊关系良好,把他拉到一旁,解释一番,保证不会放过邱日升等人,离开乌府。

    众人商研乌家上下的保安问题,拟定策略,项少龙道:“你们准备一下,三天后面具到手,我们立即上路。”向滕翼笑着道:“好好享受这几天珍贵的光阴啊!”

    滕翼苦笑道:“你也来调侃我!”此时有内侍到,说奉王后之命,请项少龙立即入宫。项少龙愕然应命,离府去了。今次当然跟着大批乌家武士,不像上次般单骑赴约。

    朱姬遣退宫娥内侍,御花园的大方亭内只剩下朱姬、小盘和项少龙三人,其它最接近的侍卫立在十多丈之外,只能远远望着,听不到他们的对答。

    有小盘在,项少龙当然不担心朱姬会“勾引”他,否则那会是非常头痛的一回事。朱姬为他斟满置在亭心石桌上的酒杯,殷勤勤饮,脸上不胜酒力的泛起两团红晕,使她更是弧媚无伦。这美女确有种倾国倾城的娇媚,迷人风韵使人联想到红颜祸水,尤其当项少笼想起将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朱姬的表情忽地严肃起来,诚恳地道:“今天我请少龙来,是得到大王同意,好让我母子表示感激之意。现在朱姬再无所求,只望好好栽培政儿,使他将来当个胜任的君主。”眼光移到小盘身上,露出母亲慈爱之色。再低声道:“还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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