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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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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少龙本不想多事,闻言无名火起,道:“请恕我这粗人不懂,七国之中,若论讲学的风气,看重礼乐,秦人实瞠乎其后,为何独能成我们六国最大的威胁?”

    此语一出,众人先是脸色大变,接着是无言以对,因为这是个不容争辩的事实。

    项少龙冷冷地道:“有人或者看不起我这种养马的人,对董某不懂诗书感到鄙夷,不过董某却可藉畜牧使得国富家强,抵抗外敌。秦人的强大,是因以军功为首,其它一切摆在一旁。”

    众人知他动气,默默听着。

    项少龙继续道:“作为生活的一部份,诗书礼乐自有其陶冶性情,美化一切的积极作用。但在现今的情况下,更重要的是富国强兵,衣食足始知荣辱,若连国家难保,还谈什么诗书礼乐。想当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厉志奋发,最后得报大仇。本人来邯郸后,发觉人人皆醉心于吃喝玩乐,如此风气,纵盛倡礼乐,终有日会成亡国之奴。”

    最难受的是赵致,给他这么当面痛斥,黯然垂下脸。李园、韩闯的表情都不自然起来,他们确是纵情声色,置对付强秦的大事于不顾。赵穆想起“他”出身荒野山区,所以并不为怪,还暗忖将来若自己当上赵国之主,定要重用这只求实际的人。其它三女的感受却非那么直接,在这男性为尊的世界里,捍卫国土自是男儿的责任,反觉得众人皆醉,唯此君独醒,大感他与众不同。

    姬重冷笑一声道:“鹿死谁手,未至最后,谁人可知?”

    项少龙对这东周君派来的人已感到极度憎厌,双目寒芒一闪,盯着他道:“人说凡人只想今天的事,愚人则尽记昨天的事,只有智者胸怀广阔,想着明天、以至一年或十年后可能发生的事,从而为今天定计。若要等到分出胜负时才*看那结果,不若回家搂着自己的女人多睡几觉好了。”

    姬重脸色大变怒道:“董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谁不为将来筹谋,独有先生是智者吗?”

    赵雅欲出言缓和气氛,给项少龙伸手阻止,从容一笑道:“姬先生言重,本人只是以事论事,先生千万不要以为本人出言是针对姬先生,我这人直肠直肚,现在更是和各位祸福与共,希望献出力量,保国卫民。可是看看我得到的是什么待遇,见微知着,鹿死谁手,已可预期。这不是争论的时候,而是要各弃成见,知己知彼,我们才能与秦人一较短长。”

    郭开和乐乘对望一眼,始明白他满腹怨气的原因,是怪赵王因李园而冷落他。

    赵霸喝一声“好!”转向姬重道:“董马痴快人快语,听得赵某非常痛快。姬先生不要怪他,他这番话骂尽座上诸人,包括本人在内,不过却骂得发人深省。”

    李园哪会服气,冷笑道:“既是如此,董先生可索性不来出席纵情逸乐的宴会,为何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

    项少龙微笑道:“李先生误会了,宴会乃社交的正常活动,秦人亦不曾禁绝宴会,本人只是借题发挥,指出有些人放开最重要的大事不去理,却只懂玩物丧志,甚或为私欲专做些损人利己的事而已。”两眼一瞪,举手拉着襟头,一把扯下,露出包扎的肩膊,若无其事道:“李先生可否告诉本人,这剑伤是谁人干的好事?”

    纪嫣然“啊”一声叫起来,望往李园。李园猝不及防顿时愣住,出不了声。众人终明白两人间怨隙之深竟到了要动刀抡剑的阶段。

    项少龙又拉好衣襟,微笑道:“李先生当然不会知道是谁干的,本人也不将偷袭的卑鄙之辈放在心上,只不过想以事实证明给各位看,董某非是无的放矢。”

    项少龙这一番说话,是要建立他率直豪放的形象,同时亦在打击李园,教其再不敢对他动手,否则再想否认,亦是头痛的事,因他嫌疑最大。李园的脸色变得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赵穆道:“董先生可把受袭的事详细告诉乐将军,他可还你一个公道。”

    项少龙哑然失笑道:“些微小事,何足挂齿,来!让我敬姬先生和李先生一杯,谢他们肯听我董老粗的唠叨。”

    众人举起杯来,姬李两人无奈下惟有举杯饮了。

    众人放下杯子,赵致向项少龙敬酒道:“小女子无知,惹得董先生生气,借杯酒道歉。”

    赵致一向以脾气硬著名,如此低声下气,熟悉她的人尚是第一次见到。

    项少龙饮罢笑道:“是我不好才对,哪关致姑娘的事。”

    纪嫣然目闪异采,向他祝酒道:“董先生说话不但出人意表,还启人深思,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接着杯来酒往,气氛复常,至少表面如此。李园今晚频频失利,给项少龙占尽上风,连忙极力向另一边的纪嫣然说话,力图争取好感。可惜纪嫣然知他竟卑鄙得派人偷袭项少龙,恨不得把他杀了,只是礼貌上冷淡地应付他。坐在项少龙旁的韩闯在几下暗拍他两下,表示赞赏。赵穆则向他打个眼色,表示对他的表现满意。郭开露出深思的神色,显是因项少龙并不如他想象般简单,对他重新评估。

    赵雅沉默下来,她也想不到李园和董匡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派人去杀他。她是机伶多智的人,隐隐猜到是因妒成仇,而他来讨好自己,说不定有藉以报复董匡的含意,虽然她和董匡至今没有半点关系,但却摆着被李园利用。想到这里,不由有点后悔。蓦地见到项少龙长身而起,愕然往他望去。

    项少龙潇洒施礼道:“多谢夫人与众不同的彩灯夜宴,不过董某人惯了早睡,故不得不先行告退。”

    众人出言挽留,姬重和李园当然是例外的两个。项少龙再度施礼,退出座位外。

    赵霸站起来,道:“明天的论剑会,董兄记得准时来。”

    项少龙望往以热烈眼神看他的纪嫣然道:“在论剑会上会见到小姐的芳驾吗?”

    纪嫣然柔声答道:“既有董先生出席,嫣然怎能不奉陪。”

    此语一出,立时气坏李园,其它男人无不现出艳羡之色。

    项少龙再向众人逐一告辞,轮到郭秀儿时,娇娇女嚷道:“明天秀儿要去一开眼界。”

    听得项少龙和郭纵同时眉头大皱。对赵致他却是故意不去碰她的眼神,匆匆施礼后,转身朝大门走去。

    衣袂环佩声直追而来,赵雅赶到他旁道:“让赵雅送先生一程吧!”

    项少龙知道推不掉,大方道:“夫人客气!”

    赵雅默默伴他在通往主宅的长廊缓行,她不说话,项少龙自不会找话来说。赵雅忽然轻扯他衣袖,停下步来。项少龙惊讶地止步,低头往她望去。赵雅一脸茫然,双眸凄迷,仰起脸细心打量他的脸庞。

    项少龙给她看得心中发毛,奇怪地问道:“夫人怎么了!”

    赵雅轻摇螓首,落漠地道:“我总是不自禁地把你当作是另一个人,看清楚后才知错了。”

    项少龙心中抹把冷汗,乘机岔开话题冷冷地道:“鄙人和李园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吧!不过也幸好如此。”

    赵雅仍牵着他衣袖不放,黯然垂首道:“董先生莫要见笑,赵雅只是正不断找寻那滴蜜糖的可怜女子吧,先生为何总是对人家这么残忍?”

    项少龙怒火腾升,暗忖你既找到老子这滴蜜糖,为何又忍心把我出卖,嘿一声道:“你那两滴蜜糖都在大厅里面,恕在下失陪。”挥手甩脱她的牵扯,大步走了。

    赵雅呆看他背影消失在入门处,天地似是忽然失去应有的颜色,就在此刻,她知道自项少龙后,首次对另一个男人动了真情,旋又心生怨怒,管你是谁人?我赵雅岂是这么可随便给你拒绝的。猛一跺脚,回厅去了。

    项少龙走出夫人府,夜风迎面吹来,精神为之一振。刚才他是真的动气,这些六国的蠢人,终日只懂明争暗斗,茫不知大祸将至。也是心情矛盾,他现在虽成为六国的敌人,可是仍对邯郸有一定的感情,使他为古城未来的命运担忧。接着想到自己的问题,原本看来很轻易的事,已变得复杂无比。在现今的形势下,想生擒赵穆后再把他运回咸阳,只属天方夜谭而已。若还要杀死手握邯郸军权的大将乐乘,更是难比登天。来时的坚强信心,不由动摇起来。在邯郸多留一天,多增一天的危险。最大的问题自然因其它五国的大臣名将均集中到这里来,使邯郸的保安和警戒以倍数升级,擒赵穆不是难事,把他运走却是困难重重。想到这里,不由重重叹一口气。蹄声自后方由远而近,由快转缓。

    项少龙早猜到是谁追来,头也不回道:“致姑娘你好!”

    赵致清脆的声音应道:“你怎知是人家跟来?”

    项少龙侧头望往马上英姿凛凛的赵致,微笑道:“若非是赵致,谁敢单剑匹马来寻董某人晦气。”

    赵致本俯头盯他,闻言忿然把俏脸仰起,翘首望着邯郸城长街上的星空,娇哼一声道:“猜错了!赵致没有闲情和你这种人计较。”

    项少龙知她的芳心早向他投了一半降,只是面子放不下来,不过现在他的心只容得下纪嫣然一个人,况且赵致又是荆俊的心上人,他怎么都不可横刀夺人所爱,他实在没法对自己兄弟做出这种事来。日后他和荆俊间是多么难堪呢?他昨晚那样迫她走,其实心底绝不好受。这一刻的赵致,特别迷人。哈哈一笑道:“为何又有闲情陪董某人夜游邯郸呢?”

    此时一队城兵在寂静无人的长街驰来,提醒他们延绵数百年仍未有休止希望的战争,时刻仍会发生。那些巡兵见到赵致,恭敬地见礼。

    赵致策马与项少龙并排而进,漫不经意道:“你不觉得今晚开罪了所有人吗?”

    项少龙哂然道:“有什么相干,你们的孟轲不是说过‘虽千万人而吾往矣#039;吗?”

    赵致惊讶地望下来道:“为何孟轲是我们的呢?”

    项少龙差点要刮自己两巴掌,直到这刻仍把自己当作外来人,尴尬地道:“没有什么意思,只是说溜了口吧!”

    赵致惊疑不定的瞪着他,好一会后低呼道:“上我的马来!”

    项少龙一呆道:“到哪里去?”

    赵致冷冷道:“怕了吗?”

    项少龙失声道:“如此共挤一骑,怕的应是致姑娘才对。”

    赵致恶兮兮道:“又不见得那晚你会这般为人设想?你是否没男人气概,快给本小姐滚上来!”

    项少龙知她在讽刺那晚自己跳上她马背向她轻薄的事,摇头苦笑道:“你的小嘴很厉害,不过你既有前车之鉴,当知董某人非是坐怀不乱的君子,温香软玉,我那对手定会不听指挥,在致姑娘动人的肉身上作怪一番呢!”

    赵致紧绷脸,修长的双眸狠狠盯着他道:“管得你要做什么,快滚上马背来!”

    项少龙叫了声“我的天啊!”一个女人若明知你对她会肆意轻薄,仍坚持予你机会,尽管外貌凶神恶煞,还不是芳心暗许。确是诱人至极,亦使他头痛得要命。现在势成骑虎,进退两难,苦笑道:“这么晚了!有事明天说好吗?老子还是回家睡觉算了!”

    赵致气得俏脸煞白,一抽马缰,拦在路前,一手扠腰,大发娇嗔道:“想不到你这人如此婆妈,你若不上来,我便整晚缠着你,教你没有一觉好睡!”

    女人发起蛮来,最是不可理喻,项少龙停下步来,叹道:“姑娘不是心有所属吗?如此便宜鄙人,怕是有点嘿!有点什么那个吧!”

    赵致闻言娇躯一震,俏脸忽明忽暗,好一会后咬牙道:“本姑娘不是属于任何人的,董匡!你究竟上不上马来?”

    项少龙心中叫苦,看来赵致已把她的芳心,由“那个项少龙”转移到“这个项少龙”来,今次真是弄巧反拙,摊手摆出个无可奈何的姿势,把心一横,嘿一声道:“是你自己讨的!”话尚未完,飞身上马,来到她香背后。

    赵致一声轻呼,长腿轻夹马腹,骏骥放蹄奔去。项少龙两手探前,紧箍在她没有半分多余脂肪的小腹处,身体同时贴上她的粉背,那种刺激的感觉,令项少龙立即欲火狂升。赵致却像半点感觉都没有,仍是面容冰冷,全神策驰,在寂静的古城大道左穿右插,往某一不知名的目的地前进。

    项少龙俯头过去,先在她的粉颈大力嗅几下,然后贴上她的脸蛋,道:“姑娘的身体真香!”

    赵致神情木然,却没有任何不满或拒绝的表示,当然也没有赞成或鼓励的意思,紧抿小嘴,像打定主意不说话。

    项少龙放肆地用嘴巴揩擦她嫩滑的脸蛋,狠狠道:“你再不说话,董某人要冒犯你哩。”

    赵致冷冷道:“你不是正在这样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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