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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我沉心临帖,一会儿下来到也物我两忘,一时成了,拿在手里,顾盼之间,颇为自得。苏黠拿过来,也是称赞不已。一如我年少之时,牵了我的手出去,一边絮絮的问我, “毕毕,怎么把头发剪的这样短?”我只好告诉她,在病房总是有好心的护士小姐告诉我女厕在另一边。逗得苏黠大笑不已。
医院的护士,温柔的在内科,凶悍的在外科,刁钻野蛮的属手术室。我的体形象南方人,最近两年好容易长了点个儿,也就172左右,北方女孩长到这个高度的也不少见。刚进科实习的时候,护士长一听我是个男孩,眼睛都直了,倚老卖老,拉着我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结论是,基本上雌雄莫辨。后来一听,哦才 18岁,小孩儿,还没长开。一下子所有的护士都反了,跑过来认小弟。搞得我不胜其烦。男医生在医院本来就比女医生有人缘。医大的男生又属于潜力股。早上抽血,有人代劳了;刚开的医嘱,迅速执行了;换药包没了是吧,姐姐给你借去,要几个啊;没吃早饭吧,脸色很不好啊,只有趣多多了,凑合一下行吗?长了这么多年,我忽然变成人见人爱的宝。朱碧在一旁冷笑,她不嫉妒,这年头这种女侠也很受欢迎,最受歧视的是班花校花等等花花草草们。我不惯与人太过亲近,与一众莺莺燕燕保持足够距离。这时拿这些琐屑小事夸大了讲给苏黠,她到也听得津津有味。
凯旋和老师在客厅里聊天。我和苏黠加入的时候,他们好像正在谈些很严肃的话题。凯旋比以前沉稳,也或者是刻意体谅老师的丧女之痛,他的声音低沉。少了几分指点江山的激昂。见我们来,两人自然而然停住,我只听到最后几句,“反正就是这样,一个项目如果要三年,至少有一年用来吵架。资金也很难到位。搞了个鉴定小组,都当成旅游团,各个部门都想塞人进来,搞专业的人少而又少,等到拍板的时候又都说不上话。不过,等到看到保护成果的时候,就觉得什么都还是值得的。” 嘿,这个人。
老师看到苏黠脸上的笑容,问我们,“讲什么这么开心啊?”
“林师,毕毕长大了呢,在医院里可受欢迎了。”苏黠还用以前和老师学画时的称呼,在老师面前她小了好多似的,有些撒娇。
什么跟什么啊。我红了脸,偷偷看凯旋,他也和老师一样笑得纵容。除了我,三人一付吾家有男初长成的样子。我有点不是滋味,不过今天来的目的总算达到了。
回家的时候,凯旋送我。我有点惊喜,那是一辆半旧的吉普。是我喜欢的车型。凯旋说是公司的,经常要下工地,所以要用皮实的车子。我闻着皮椅的味道,觉得这才像男人的世界。控制不住的想在这车上多坐一会儿,所以在他问我去哪里的时候,我想了想,决定回学校,反正妈妈也还没回来。
窗外是漆黑的夜,车子里像是另外一个世界,温暖,光明。六
我坐在车子里,有一会儿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不想老是被这个男人当小孩子看,所以不想轻易找个话题,被人看扁。我对自己的谨慎觉得有点可笑。
凯旋放了一张cd,调整了一下音量,是一张女声。乐声有如天籁抹去了我的浮躁,一时间我被它完全吸引住了。我看着正在专心开车的凯旋,他的脸轮廓分明,紧闭的嘴角给人一种坚定可依靠的感觉,同样是板寸,他的头发粗而硬,不知道摸一下会不会像滚钉板。我模模糊糊的想起几年前对他幼稚的依恋,以及后来莫名的恼怒,决绝的疏远,我对自己说,从明天开始,我要和这个人作个朋友。想到这里,我的心又雀跃起来,不由得哼唱了一句,“不想再问你,到底在何方,不想再思量,你究竟回来吧。”
“怎么忽然这么高兴?”凯旋有点好奇。
我想起刚才下的决心,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我决定,
从明天开始,劈柴,喂马
关心蔬菜的价格,”
凯旋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接着说:“然后我们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们两个大笑起来。我终于在这个男人面前找回了自我,恢复了正常。
我问了一个盘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为什么凯旋没有做一个专业画家。
凯旋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我喜欢画画,其实就像我喜欢窗外的风景。让我觉得很享受。但是生活的全部并不是享受,还有责任,这种责任在现实生活里面就化身为一种具体的工作,工作里面的挑战才能充分激起人的热情,或者说激情。完成责任的满足感是单凭享受不能达到的。”
我想了想他的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你是说,你的建筑图纸里面更多的堆积了你的热情,你画的那些花鸟虫鱼,山林小溪反而只是一种没有热情的纪录载体?可是就我看来,设计图纸都很枯燥不说,北京这些年建的房子,都是小方块,用得着设计么?”
“纪录载体?这个词很有意思。我没这么想过。不过,自然山水,风物都是最美的,我画的时候只是尽力表述我的真实所见,所谓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也可能我不是那种情感丰富的人。我不象老师,据说他年轻的时候,每见一处美景,震撼时必大哭不止。不过,”他嘴角戴上了个巨大的笑容,
“不过什么”,我没听过这段故事,而且这是他第一次提起师祖,自然好奇。
“不过,但凡哭出来的作品,价钱都很高。”
我也大笑起来。
车子很快就过了国际大厦,我谈兴正浓,舍不得就走。飞快的想了一下,又没有任何好的借口。虽然不甘,也无可奈何。于是我随口问他,“你回家要多久?”
下面那句话却给了我个惊喜,“20分钟左右吧,不过我要先到工作室去赶一张图。”
在我头脑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让我跟你去吧。”怕他决绝,我立刻用很可怜的声音说,“我只是很好奇而已,保证不吵到你。好不好?”
“可是很枯燥啊。”我看他犹豫,立刻用更可怜的声音说,“没关系,没关系,我很好奇,而且想看一些国外建筑的图片。你一定有吧。”虽然我鄙视我自己,我还是在这时候装小,装可爱。这一招儿一击而中,他无可奈何的同意了。
罗凯旋阿罗凯旋,小爷我终于要到你的地盘上来了。我一脸狞笑。
我又问他,“这个女歌手是谁啊,唱的真好。”他回答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名字,当时太兴奋了,也没介意。许多年后我收集了Sainkho Namtchylak这个图瓦族歌手的所有唱片,只是不敢听。当时的我还不明白,从那一刻起,我再也不会去劈柴,喂马,关心蔬菜价格了。七
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迷人的。忘了谁发现的这条公理了。我窝在沙发上,捧着一本能砸死人的书,越过书的边沿,偷偷窥视那个认真工作的人。其实没有必要,他分明已经忘记了我这个人的存在。
我也是个男性,不会认为他很迷人。但是,这个样子的他却让我既羡慕又嫉妒。而且,即使有一天我做到和他一样好,一样出色,罗凯旋也不会用我今天看他的眼光来看我。想到这里,我又觉得怒不可遏。
我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不大的空间,布置得很简单,只有一个制图台,不是很大的一个书柜,一个小茶几和一个双人沙发。所有的东西都是必要的,摆放的也很整齐。所有的书籍也都用白报纸包了,边角工整,书脊上清清朗朗写了字,诸如《基础力学原理》等等。没有任何显示主人趣味的装饰品之类的小东西。
诶,对啊,没有照片,全家福之类的。不过他也说过,这个工作室是朋友名下的,他自己并不是合伙人,或常驻设计师,临时的地方也许并不讲究。但是还是有疑点,好像一整天也没见他给家里打电话,也没有见家里给他打电话。或许他太太非常善解人意。从许臻玥以及我知道的众多例子来看,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是绝对没有。而且我也不是一整天都和他在一起,或许他们已经偷偷接过头了呢。我在脑子里不停的用自己的茅和自己的盾搏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发现身上盖了一张薄毯。毯子上是我见过的那件褐色的外套,原来是north face的。外套上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儿。凯旋站在窗前吸烟。能看出来,他吸得不厉害,很长时间烟卷只是静静的自己燃烧着。我忽然想到了那个空空的公园里,男人寂寞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痛。不知道这次他会不会先回头看我。我有点期待他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又下意识的想把毯子拉高遮住脸。凯旋听到细微的声响,很快回头看了一下,先把烟息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然后再探过身子来看我。我没来得及继续装睡,看着他有些血丝的眼睛,觉得很不好意思。
我拒绝了和他一起吃早饭的诱惑,虽然我们可以在一起待更长一点的时间,但是一来,我不想太过分,让他反感,二来,我也想他早点回去休息。我向他借了一本有西亚古建筑图谱的书,谎称很有兴趣;其实我是想,有借有还,我们总还能见面。我有的是耐心。
走进宿舍小院,还没有人起来的样子。预想到宿舍里闷浊的空气,我在无人的院子里多呆了一会儿。空气里湿湿的有一点露。我承认我有点兴趣低俗,但是我就是想窥探罗凯旋的生活,对他,我看到的越多,就越觉得他像天神般完美,我也就越不服气。我想看到他的秘密,是什么让他不能成为神,只能做一个凡人呢?我抱紧了手里的书,沉甸甸的。我开始胡思乱想,到底是铜版纸,医学院的书虽然厚度差不多,质量差不少,看个两三遍就开始掉渣了。
愣神儿的时候一只胳膊热乎乎的围在了我的脖子上,有个痞痞的声音说,“朱朱,大早上不睡觉,你唱的是哪一出啊?”我甩开他,一胳膊护好书,另一边迅速屈肘,狠狠的撞在诸葛风的肚子上,趁他弓起身子的一刹那,小爷我跑。我们俩丁丁光光的跑进楼里,木质的地板被我们踩得好不热闹,一时臭鞋子烂鸡蛋从各个房间飞了出来。我凭着一身武艺安全回了宿舍,还不忘抄起地上的一只拖鞋砸在诸葛风身上。我正奇怪他怎么没躲开,他用下巴指了指我后面。我一回头,李洋正两眼无神的看着我们。吓了我一跳。
“许臻玥和我分手了。”李洋哇的一声哭了
九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李洋这会儿就哭得像个孩子。我一下傻眼了。诸葛风已经从架子上拿了李洋的洗脸毛巾递了过去。
还好李洋的眼泪最终没汇成汪洋大海,一块毛巾就堵住了。算起来他从礼拜四晚上通宵以后就没睡过,现在已经是礼拜天的早上了。这家伙说起话来明显有点思维混乱,不过我们总算也弄了个大概。
大概是礼拜五下午许臻玥有几个B大的小姐妹及家属过来玩,叫好了李洋一起吃饭。结果在去饭店的路上,为了xxxxxx的原因,这点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估计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俩人弄一大红脸。本来只是掉在队尾口角了几句,后来急了,许臻玥甩下一句,“还吃什么饭啊,反正你每天打打坐就够了,回去守着你的机器去吧。”然后,一溜烟儿不见了。李洋觉得臊眉搭眼的没法见人,而且也觉得一肚子火挺丢脸,居然也没去找,还真就回宿舍了。可怜b大那伙儿千里寻亲的家伙在饭店枯等半天,后来给李洋一打电话发现是这么回事,阵仗就弄大了。男同胞迅速汇入了东单街头茫茫人海,大海里捞臻。女同胞分成两批,一批轮流拨打许臻玥的手机,一批轮流对李洋进行批评教育。教育结果是深刻的。从月底李洋的天文数字手机费就能推测出来。到12点,也没找着人。电话那边的女生已经开始准备哭了,李洋的脑袋里被动的也被灌输了各种可怕的画面,上吊的,投河的,割腕的,吞安眠药的,扎颈动脉的。。。在大家都要崩溃了的时候,许臻玥来电话了,挺冷静的,说她已经到b大去了。这两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