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桶~~”
我在那毛茸茸的头顶上亲了一口,捋着他又软又细的淡棕色头发笑眯眯地:“亏得是个小子,要是个女孩儿还得了!”
再睁开眼,天都黑了。柯念还在睡,整个脸钻进被子,只留一头乱蓬蓬的绒毛,我轻轻摸了摸,连头发都冻得冰凉,他是真的怕冷……我看看表,蹑手蹑脚刚要起来……迷迷糊糊中感觉屋里似乎有人!
一下惊得醒透了,猛地拉开台灯,秦川和丁引子一人嚼着一个汉堡立在床头。
“秦老大!你个缺八辈儿的!出人命啊!”
秦川没回嘴,而且很严肃,在床头站了一会,回头看看丁立引,后者不再咀嚼,好象微微做了个点头的动作。秦川抿抿嘴唇,转过身轻轻坐在床沿上,忽然小声叫:“柯念……”
“你干什么啊!”我一捅他:“刚睡着!”
秦川愣了愣,挪到柯念身边,用手抚摩着露在被子外面的一把头发,低下头贴着那个冰凉的脑袋:“柯念……”
我回头看看丁立引,他的眼睛翻着天花板,冷冷地嚼着汉堡。
秦川他们走了,谁都没吃饭。
他带来的是一个春节柯念将无家可归的消息。
“街道和拆迁办都说不安全,绝对不行……”
“丁引子的姥姥瘫了好几年了……他爸妈逼着他回去……”
“我们跟家里都说了……家里都不答应……”
我看着一盘子的烟头,刚又点起一支,厨房门开了,柯念走过来叫我吃饭,他瘦小得象个孩子似的小脸上是最平淡的表情。
满身的炒菜香味,白白的瘦胳膊被泡得通红。我默默给他放下卷起来的袖子:“柯念……你乖,这次听哥的行么?”
“恩。”他淡淡笑了一下。
我拽着他坐下来:“咱们俩过节就跟我爸妈一块,行么?”
“恩。”他又笑了一下,很温顺地点点头。
我不能置信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立刻躲开了。他把围裙解下来,低头慢慢叠着:“我总得有个地方待啊……”
那一天到了,我们“全家”要“团聚”了。
很早,楼下不断响着老袁克制却急噪的喇叭声。我慢慢穿上大衣,往外看看,果不其然,一位保安已经准备把他轰出去了。
“你别再磨蹭了行不行?”柯念拿过围巾套在我脖子上,推着我到门口。
“呵呵……记住地址了么?”我笑着转过头。他也笑着,没说话。
“东西不好拿,一定得打车啊!另外,真的,熬点粥就行了,他们飞机上都吃了,肯定就想睡觉。”
“我都知道了。”柯念把我的长围巾系好:“还带手套么?”
“不用带。”我开门走了。
老袁的车被撵到外面了。真冷啊!我裹紧大衣——
忽然下意识地,我回头往家里的窗户看了一眼——柯念果然站在窗前。
看不清楚他有没有向我微笑,不过象小朋友告别似的,他对我挥了挥手。
(第二十五章)
终于阴出了结果,雪片从天上掉下来默默地胡乱飞散。
路上堵得一步一站,反光镜里,老袁的额头上一层汗珠。不过他很忠于自己的风格,不抱怨,也不说话。
快上高速的时候他接个电话,回过头对我说:“你父母已经到了。”
车刚进停车场我先看见了我妈。她就站在入口处,一辆车一辆车地打量。
她没有化装,穿得很随便,甚至有点邋遢……这一向是个最要面子的女人,可现在我看不出她有这个特点……站在那里,她仍旧抢眼,不过已经完全丧失了少妇的韵致,开始显现出老太太的样子。
我心里忽然有点难受,把车窗放下来,冲她笑着大叫一声:“嗨!美女!”
她一下看过来,呆着脸,更呆地做了一个“陆离”的口型。我没等车停稳赶紧下来。
她几乎哭着跑过来,没风度,很难看,肩膀上的小包早滑到手腕上,拖着地。
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我被她抱在怀里象被齿轮夹住一样。混乱中看见了我爸,他依旧象一棵会婆娑的大树,优雅轻快地跑过来,猛地扑上来抱住我们。
“行了行了……爸妈!我骨头快断了……”事实上我大概有点想哭,所以不好意思,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全家抱头痛哭似乎不是中国人应该的团聚方式。
“Hi~ ”忽然。
我爸的背后转出来一个女孩,这是一个满头黑发鬼一样毫无章法地披在脑袋上的魁梧的女孩。朝鲜姑娘似的大脸盘,星星点灯的那么多疙瘩让我无法注意到五官。她嚼着口香糖,笑得开心死了,似乎我们已经认识了五百年。
我看看我爸。他接过我妈用过的面纸:“和你说过啊!孟叔叔的闺女儿子。ABC,小美国佬。他们这第一次来中国呐,呵呵!”
“你好。”既然已经递过来了,我只好拿出一粒她送过来的口香糖。
“陆离?”她笑着一挑眉毛。
“正是。”我尽量躲着她闪闪发光的牙套。
她接着我的尾音飞快说:“Elizabeth!叫我elise就可以了!……喔,我中文名字是孟庆理……啊!那个,我弟弟,jeff;孟庆解。”
有长这模样的伊丽莎白么……
“Jeff!ing here !”她喊起来,吓我一跳。
一个高得打晃的黑瘦男孩慢腾腾地走过来,这么近的距离也不防碍他心不在焉地打量四周。美国是吃火球长大的,这种温度在室外他穿衬衫,居然还挽着袖子。
如果面前是不漂亮的人,我会觉得乏味;显然这根枯枝有着相反的习惯——他敷衍的和我对视一眼以后再提不起任何兴趣,立刻伸出手简单地握了一下:“Jeff。Nice to meet you。”
除了我爸,我们都坐老袁的车。
“Look!”那个elise突然向我挤过来,兴奋的表情和痘痘闪烁在咫尺之遥。
在这一车热热闹闹,被“毒药”蒸腾得香喷喷的车里,我看着飞快被掠过的一棵棵枯树,我想着柯念,想着他最后站在窗口向我挥手的样子……我想他……
“北京人好多啊!”她半个身子压住我了。
“这就算人多?”我妈回过头笑得很温柔:“等到了城里才叫做人多呢!”
她耸耸肩膀,嘴撇了一下,象斗牛犬。
“我说,”我猛地一挣身子:“你那么大的胸脯别压我身上成不成?我心脏不好。”
“陆离!”是我妈接近尖叫的一嗓子。
黑瘦的jeff也终于拧过他沉默的望向车窗外的脑袋,黝黑的小眼睛结结实实地盘问住我的脸。后视镜里,老袁飞快一扫。
“啊。。。”她立刻搬开她的身子,很惶恐或者说确实很抱歉地:“so。。。rry。。。我不知道。。。。。。。。你还好吧?”
jeff面无表情地拧回脑袋,我妈皱着眉头,只有老袁在后视镜里,似乎笑了一下。
(第二十六章)
“回家了!”刚下电梯,我妈突然一把搂住我,她冰冷的脸上是更冰冷的泪,濡湿在我脸上却象岩浆一样滚烫。
“何戎!”我爸从后面重重一扶她的肩膀。“哦,啊,快,里面请!”她立刻松开我,在包里翻着纸巾:“陆离,快开开门。”
“什么味?……真香啊!不是咱们家吧!”我爸笑着进来,没换鞋,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呵!两年没人住家里这么干净?陆离,你过来收拾过?”
我感觉耳根发热,更有一线激光似乎要给我无痛穿耳,我回过头,果然是老袁,他提着的行李包还在手上,目光比身体还要笔直。
我妈招呼大家进屋脱衣服,一开前厅灯,立刻叫唤起来:“陆离,是你么?!准备这么多吃的!”
“啪!”是老袁终于把行李扔在地上的声音。
“欧……咳,我同学做的,好哥们……”
“是嘛!”我妈疲倦老化的眼皮撑开了,她有点惊奇有点疑惑,笑眯眯地问:“你,你这同学呢?”
“是不是那个……秦?……什么来着?——就是那个姓秦的孩子,和你不错那个!”我爸笑着过来正好挡住老袁前面。
“什么啊!不是秦川!……那个,他在我家里呢……”
屋里安静多了。我妈笑得更奇怪了:“现在?那孩子现在在你那儿?——他不回家和家里人过年?”
“啧!”我故意不耐烦地出一声:“还有完没完……人家给咱们干这么多活,横竖不是坏人吧?真是!一会儿跟你们说。”
“咱甭管他!”我爸爸冲我妈一笑,过去把门锁上:“老袁,怎么还站那儿啊?快把大衣脱了坐下歇会儿!”
“那……”我妈接过我的围巾:“人家孩子呢?叫过来一块儿啊!”
“他认生……不用了……一会吃完饭我过去。”我看看老袁,他的眼睛从进屋没离开过我。
“这可不行!”我爸从前厅过来,嘴里嚼着什么:“这孩子手艺不错啊,陆离,人家是你哥们,又给爸爸妈妈做这么多吃的,屋子都给收拾了……他要是不用回家——这点你可得确定啊!他要是真不用回家,你务必叫他过来,爸爸妈妈也得谢谢他啊!”
“就是!再说大过节的人家孩子一人在那边多冷清啊!”我妈也笑着看着我。
“哦,我一会儿打个电话。”
“什么一会儿!就现在!”我妈推着我到里屋,路过老袁,他却不再看我了,似乎专心地研究起墙上的壁灯。
柯念已经好久没有和我强过什么,所以我让他过来他就答应了,只是最后在电话里问:“我头发太长了吧?要不要先理理?”
我告诉他不用,我喋喋不休地。。穿暖和一点,路滑走路小心,一定打车过来……
等他的这半个小时我几乎没法坐下来,时间越久,一个预感越强烈……所以后来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我的鼻子竟然酸了……
他进来了,头发真的很长,和他相处久了都没注意。。穿了一身白,毛茸茸干干净净的,尖下巴微微埋在长围巾里,衬着柔软的淡淡发丝,苍白的小脸更显得秀气得不得了……我从心里得意起来,有一种“真拿的出手”的感觉。
开门的jeff第一眼看见他立刻一声口哨,比对我十倍热情地伸出手:“hi!你好!”并且头一次笑了。
“陆离的同学吧?”我爸妈几乎小跑着过来,在门口戛然而止:“陆离?”我妈用眼睛问我:“这是你那——哥们?”
“啊!您哈喇子快流出来了吧?”我神气活现地拽他进来:“来,柯念,这是我爸妈,只听说过美少年这词,从没见过,难免的啊……呵呵,爸妈这是我哥们,柯念。”
“哦!好好!快进屋来~~”我妈的声带终于能震颤了:“——这么清秀的男孩子啊!我真是没见过,呵呵!陆离你就得交点文静的朋友,这多好,呵呵,省的你越来越野……”
她上了弦似的跟着柯念:“来来,快点脱了衣服喝点热水!你喜欢什么?热茶?热咖啡?热巧克力?……没事没事,不用换鞋……这屋子都是你收拾的吧,还做饭了,呵呵,真是……”
“行了啊妈,”我给柯念拍拍身上雪花,拿出一双拖鞋:“哪有帅哥哪有您……让人家耳朵歇会儿!”
虽然是这么说,我不知道多塌实多高兴……这一刻,我简陋的思维甚至认为一辈子可以拿下了。
我爸笑得更热情,伸过大手和他重重一握:“多影响影响陆离!这孩子人情事理一点不懂,呵呵呵呵!”
“Hi!”elise端着一杯冰激凌在沙发上远远打个招呼:“你不回家过春节吗?”
没等我去用眼睛杀她,柯念很淡地笑了笑:“你好。”根本没理会她的问题,看见老袁以后他笑得更深了一点:“袁叔叔。”
“哎!哎!”老袁赶紧答应着,甚至有站起来的意思,虽然勉强,不过确实在笑。
除了开始见到我父母时小小的不自然,他始终镇定自若却略显冷淡,满屋子的人,只拣认识的问候了一遍,不认识的连看也没有多看一眼。
(第二十七章)
中午,太阳终于肯照耀照耀我们,加上窗外刺眼的白雪反射,即使满屋死气沉沉的深色家具,房间里还是一点点地亮堂起来。
我的眼睛跟着他,也许是盯着。气质真是一种没治的东西,30元钱的晴纶毛衣在这样一个身体上,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它的纯正高贵,是否带有那愚蠢的三个圈的纯羊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