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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
「所以……对不起。」
连他和东方璾都会怕死，那个时候叶玥一个人孤独地在山洞等其它人来救她时，心里所受的煎熬恐怕不是一个弱女子所能承受的吧？无论如何，做为东方璾的妻子，她保全了她的骄傲，只是她一定很遗憾到最后没能替东方璾留下孩子吧？假若那时候她留下孩子，而他存活了，是不是东方璾反而会永远念着她，自己再也无法靠近东方璾一步呢？
或者，他会变得只要能替东方璾养育后代就满足了呢？
但是，向他们现在这样，却也是绕了好大一圈哪……
可也没什么好怨的了，起码是相逢了，人生还很长，等他醒来后，他一定要向东方璾说，他不在乎他心里是否还将那眼泪如珍珠般的女子当作过往最爱，只要以后人间岁月里，东方璾最爱的是他就好。
醉花阴第十章之二
「呼啊～～～」大大打了个呵欠，庄主的贵客已经在花棚下晒了一个时辰的太阳了，之前一个时辰他都躺在藤制长椅上，一边看书，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盹儿。
这时一个男仆拿着扫帚走到懒洋洋躺着打盹的美青年面前，「公子，咱们几个要清花棚了，您方便挪个地方吧！」
「这样啊，那我换个地方便是。」美公子起身伸伸懒腰，一手拿着还没看完的诗集，像只猫一样觅个有风又能晒太阳的地方窝着了。
一个男仆注意到桌上的点心篮儿没被提走，连忙朝着逝芳的背影喊道：「公子，您的点心……」还剩一盘芝麻馅和红豆馅的包子。
「还剩几个，你们替我吃了吧！」逝芳一向吃得挑剔，这两盘不是母亲亲手做的包子他各尝一个就不想吃了，干脆给其它人吃免得浪费。
几个男仆闻言，喜不自胜地拿起包子一边拿起包子一边扫起地来，离厨房发下午点心还有一个时辰，先吃点填肚子无妨。
「我说啊，逝芳公子人还不错，还会给我们东西吃。」
「模样那么俊，不但和已故的大少很像，也不像传说中那么难相处，外面果然都是胡说的。」
「是啊，听里面的女人们说，逝芳公子脾气很好，从不听他大声说话或骂人，整天笑眯眯的，我们打扫请他换地方，他也不生气。」
「是啊，听说他已经换了两个地方了。」
「没办法，谁叫山庄太大了，咱们人手又不够多，只好分批打点，早上是庄主内院那儿，现在才轮到园子。」这几年出庄的人多了，留下来的都是他们这些出了山庄也不知道能做什么的人，他们几次向扬总管建议说该找些年轻力壮的人进庄来，扬总管总说大庄主不答应，也不知道大庄主在想什么。
「不过逝芳公子人是不错，就是懒了一点。」
其它人听了一连点头。
「是啊，来这儿几天了，整天不是睡觉打盹儿，就是四处闲逛，不然就是找东西吃，我听厨房的人说他偏爱吃甜食，一个人抵上十人份哪。」
另外一个摆摆手：「我看哪，他不帮忙倒好，听说前两天他不过是看房间脏了想拿布擦擦，结果把扬方房间里的花瓶和盆栽全给碰倒砸碎了，教云小姐心疼的要命！」
「结果听说云小姐气得将他赶出方少故居了，听说他现在和庄主吃睡都在一起呢。」
一个压低声音：「喂！那………那个是真的啰？」
「什么真不真的？」
「就是啊……。那个嘛！庄主他真的和……。」
「听说是那回事没错……。。。」
年纪显然最大的一个横了其它咬耳朵的一眼：「这种事有什么好稀奇的？听说南方这种事很盛哪！不必大惊小怪的，大庄主难得会对外人有兴趣，总比以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好。再说他只是来作客的，总不可能赖上一两年，这段时间由得大庄主去吧！」
「这个嘛…我不是这个意思……。怎么说呢，这种事在咱们东方是不稀奇……。。」发起这个话头的迟疑一下，这才续道：「但是大庄主和玥夫人没能有个一男半女，现在庄主又迷恋逝芳公子，我是担心……。。」
东方璾没有后代，现在又迷恋逝芳，看在这些自小看着他长大的男女仆佣眼里，还真不知道该说好是不好。
这三年来其它东方家的族人从未间断游说东方璾续弦的举动，但是东方璾总是一概打了回票，宁可孤伶伶的一个人守着长夜也无意再娶，虽说那些族人是为了让东方璾答应回山庄来，才去请眼下东方璾最感兴趣的人来，可是等东方璾将这阵子荒废的公务处理完之后，谁也拿不准逝芳会不会被逼着离开。
＊＊＊＊＊＊＊＊＊＊＊＊＊＊
逝芳慢慢踱回东方璾的院落，东方璾的院落比其它院落都高上一些，与议事厅齐高，所以它周遭的花圃都略低于庭院，但是有通往各院落和议事大厅的长廊两旁都砌了半人高的花圃，使得这座像玉石雕成的空中楼阁也能处处绿意盎然、花香扑鼻，百步外的两条石龙会在夏天雨水多时从嘴里喷出山上接来的泉水。
被赶得没地方坐，逝芳索性坐在石龙头上，看着它从嘴里喷出来的喷泉，悬泉凭空洒落在大湖上，清凉的水气让山庄上下都觉得舒服又免人时时洒水，而水滴洒落在湖上前被阳光反射出炫目的七彩光芒，令人百看不厌。
逝芳整个人靠在龙身上，忽然一声鹰唳，天边一个白影闪过，瞬间已经飞到他眼前，飞雪亲热地靠到他身边，用柔软的颈边羽毛蹭蹭他的手。
他伸出手来，飞雪立刻乖巧地跳到他手腕上，继续撒着娇，还用脑袋摩蹭他的胸口。
他禁不住漾出一抹微笑，指尖温柔地抚着飞雪，飞雪舒服地眯起眼睛，然后跳上他肩膀，用头轻轻推着他的耳侧，然后翅膀拍了拍。
逝芳无奈地半坐起身：「你呀，连让我躺一下都不行吗？」
「你已经躺了一整天了还不够？」一个朗笑从耳边传来，东方璾一手扠腰，一手提着一个浅色竹蓝，似笑非笑地地看着他。
「忙完了？」
「差不多，应该说是我溜出来的。」
「把你的宠物带走，我要继续睡。」
逝芳挥挥手，飞雪一个飞起，跳到东方璾身上，东方璾半个身子弯下，好笑地盯着逝芳懒散的模样，伸手替他拨去落在脸上的碎叶，语带调侃地说道。「你也真够懒得了，除了点灯你还会什么？」
逝芳睁开一眼，随即闭上眼翻过去不理东方璾：「比你想象中还多。」
「别在这里打盹儿。」东方璾好笑地一把拎起他：「纳凉可以，摔下去了，只怕你要花一个时辰爬上来。」这一摔以逝芳的武功底子就是摔不死人，但是万一滚倒到山庄大门那儿，又要穿过重重楼阁爬上来，他就不信这懒人会愿意这么做。
逝芳被烦得不耐烦，坐起来扬声道：「拜托……你知不知道我没睡好都是你害的？」每天晚上都缠着他，东方璾可舒服他可累得每天都觉得懒洋洋不想动。
「白天你不是都睡饱了？」
逝芳没好气地看东方璾一眼：「才刚睡着又被人叫起来，怎么可能睡得好？」他一向很难入睡，所以白天晒太阳时大多只是假寐，好不容易真有点睡意，不是被女仆说要清扫内院请到外头去，就是被浇水的、扫叶子的请回院落去，这样几天下来他烦得都不想发脾气了。
看到逝芳难得这么孩子气的表现，东方璾抿唇一笑，像安抚小孩子 一样柔声说道：「不要生气了，大娘听我说你爱吃她做的蜜糕，亲手做了许多要给你吃呢？」故意在逝芳面前扬扬：「你来不来？不然我自己找个地方吃掉了，你睡你的吧！」说完转身就走。
听着后面踱着跟来的脚步声，东方璾不禁暗笑出声，要对付逝芳这种人，他可是自小练就水磨耐性和应对自如方法的老手了。
＊＊＊＊＊＊＊＊＊＊＊
当他两人对坐在某个开满紫藤花的花棚时，不少人看到东方璾带着愉悦的笑意与逝芳谈笑风生，逝芳只是听，并不答话，偶尔几丝笑意会浮现脸上。
「我说，你还没打算说吗？」东方璾一边咬着扬夫人亲手做的点心，冷不防地朝了逝芳问了一句。
「唔？」嘴里塞满糕点只能发出咿唔声音，连忙端起一边冰凉蜜水喝了一大口，将糕点咽了下去后，逝芳才有空回答：「啥？」
「你还不打算告诉扬叔和大娘他们吗？」
「不要。」逝芳想也没想地说道：「我才不要被人丢石头。」他从来没真正承认过这件事，不全然是因为他逃避，而是这件事毕竟太骇人听闻，说出来有几个人相信？
就算东方璾这傻瓜信了，也不见得其它人就会接受，在他这么明显是为了替代扬方位子而出现后，不管他作什么都会被人当作扬方的影子，要是真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了，只怕会适得其反。
而且，他已经让爹娘伤心过一次，他没把握会不会有第二次，他从来不是个孝顺懂事的儿子，所以还是算了，反正阿烈也懂事了，有他在就好………
「我是随便啦，但是你最好小心大娘，女人直觉很强的，尤其是一个母亲，你以为她为什么会每天供应你源源不断的点心，却又故意把她亲手做的和厨房一般做的混在一起？」
这点逝芳就真的不知道，他傻傻地看了一眼篮子里的各式点心：「为……为什么？」不就是吃的嘛，有什么差别？
东方璾从篮子里挑出一个小糕点：「哪，吃不吃？」
「不要，不好吃。」甜度和软绵口感都不够，同样的他刚刚才咬了一口就放下了。
逝芳就是这点迷糊，看不透女人家的心计，更不会对自家人设防，东方璾无奈一笑，张嘴咬下一口，这才徐徐说道「以前只有大娘才会做点心，后来厨房才跟着做，而你从以前就只吃过你母亲做的糕点，自然吃不惯厨房的一般口味，这半个月篮子里留下的全都是厨房做的点心，你又随手把它们分给其它人吃，大娘只要打听一下，自然就了然于胸，不然她今天也不会逼问我你的来历。」
逝芳一惊：「你说了？」东方璾敢说他绝对不饶他！
这大概就叫两面不是人吧？东方璾重重叹了一口气，语气僵硬道：「没有我没有…」
呼！「那就好。」逝芳摇着手指头，「你绝对不能说，你要是说了，我马上离开！」他早在第一天晚上就和东方璾约法三章了，东方璾绝对不能泄漏他的身份，不然他就离开。
「为什么？」东方璾抓住他的手，柔声问道：「难道你不想回来？」
逝芳垂下眼，他当然想回来，想回到以前那种日子，但是不提他已经失去记忆中的一部分，他的人生已经重新再来一次，可是扬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三年前那一刻，但其它人的人生却已经超越他了，东方云、扬烈、飞轻……。甚至是父母亲，他们都已经在他死后重新找到生活的方式，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让他们回头，那样就没有任何意义！
人活着就是向前走，该追上的是他，而不是要其它人回头等他。
「我……想重新开始……。」逝芳握住东方璾的手，低声说道：「拜托你，我不希望任何人因为我的关系停下脚步。」
明白逝芳心里的挣扎，东方璾将他拥进怀中：「我实在不愿意……。不过既然你这么想，那么再缓缓吧！」
「你很会安慰人。」
东方璾摸摸他的头，宠溺一笑：「因为我习惯了。」说罢低下头吻住逝芳，缠绵一会儿才放开，一本正经地笑道：「这是谢礼。」
逝芳挑眉，笑意勾起一抹挑逗：「晚上好好谢你，高兴吧？」
东方璾心神一荡，正待回答时，一旁飞雪忽然呜呜鸣叫起来，两人转头一看。
原来低头啄着点心的飞与，被几朵被风吹落的紫藤花掉在头上，一朵恰好遮住它一边眼睛，顿时它脚下不稳，摇摇摆摆地就要跌倒。
一边两人看到那只倨傲的雪鹰也有这么狼狈样子，东方璾忍不住先笑出声，伸手扶了飞雪一把，逝芳则是将那朵罪魁祸首拈起来，一双水瞳看着那落下来的花，禁不住勾起嘴角，绽开一抹浅浅笑意，顿时不少人感觉那笑意带着凉意的风，整个透到心里面，凉凉的，极是舒服。
东方璾只是看着逝芳如此惊艳的笑脸，那笑意透进他全身，宛如一滴滴清凉的湖水，滴进了几近枯竭的心底……。。
「怎么了？」逝芳坐在他怀里提起水晶壶，在同样透明的高脚杯子里倒了八分满的冰蜜水，看到东方璾一双眼睛盯着他，他不明白地问道。
东方璾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没什么，只是在想山庄的人是怎么看你的。」
正在品尝冰水里调了淡淡蜜甜的逝芳闻言，杯缘的唇忽然又轻轻一勾，这次却带着几丝狡狯：「哦…那大庄主你认为呢？」原本爱困无心机的朦胧双眼，在眼波流转间，变得如两汪深不可测的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