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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就是没人敢越雷池一步,更没人敢去动那些藏青色的大旗。
午时一刻,一名华服男子从容跨上玄武大道,往天香楼前的绣球楼台走去,众人为之哗然。、
“谁啊?谁啊?”
“哪个人胆子那么大?”
“到底是谁,竟妄想跟严燿玉抢人?”
有人眼尖,认出来了。“唉呀,是八王爷、八王爷啦!”
“瞧,看那儿,又有一个出来了。”
“哪儿?哪儿?这回又是哪个?”
“这我晓得,这位是玉面修罗,在江南可是赫赫有名的侠客。”
然后,又有几个男人也踏上玄武大道,大伙儿伸长脖子,随时注意最新动静,七嘴八舌的交谈着。直到公告的未时将近,楼台前已经站了七个大有来头的男人。
未时一到,天香楼的掌柜扬手,楼前一名壮汉掀开红绢,握住包裹红绸的木棒,奋力一敲——
当!
铜锣声响,传遍了整座京城。
楼台的二楼,走出了两名长相甜美的丫鬟,伸出纤纤玉手,将红纱帐往两旁拉开,再拿红丝带绑好。
红纱帐一开,钱家那四位已经出嫁,风情各异、貌美如花的姊妹们,一字排开的坐在楼台上,暍着香茗、吃着小点,就等着好戏开锣。
开什么玩笑,大姊要嫁呢,嫁的还不是严燿玉,这种好戏怎能错过?
一听到消息,远在边疆的珠珠,立刻抢了丈夫的骏马,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接着是陪着夫婿,正在邻近城镇探勘新陶土的银银;再来就是宝宝跟贝贝,全像约好了似的,火速赶回娘家。
纱帐一开,珠珠好奇的起身,往楼台下一瞧。
“咦?明明有这么多人,怎么就只有两、三个走到前头来?”她原本还担心,这楼台会被挤垮呢!
“是啊,为什么全挤到那么远的墙上?”宝宝捧着香茗,乌黑的大眼眨呀眨的,小脸上满是疑惑。
角落的贵妃椅上,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呵欠声。
“那些都只是来看戏的吧!”银银佣懒的说道,半合的眼儿可没看漏那两排张狂的大旗。她嘴角一勾,露出神秘的笑容,又趴回柔软的织锦枕上。
早就知道,大姊说要抛绣球招亲,严燿玉绝对不会袖手旁观。他敢这么嚣张,把场面闹得这么盛大,肯定是连皇上那儿都知会过了。
贝贝皱着眉头,歪着脑袋东张西望。“怪了,不是听说,城里全挤满要来接绣球的男人吗?我还以为,挤在楼下的男人,就算没有一千,起码也会有八百。”
旭日挥动手里的扇子,一面摇头叹息,小声的说道:“唉,二十五岁毕竟是老了点——噢,痛!”
一块花糕凌空飞来,正中他的后脑勺。
被训练有素的旭日不用回头看,也晓得是大姊驾到。他眼角含泪,忍痛挤出笑容,连忙端茶回身奉上。
“大姊,喝茶吗?”
“茶你个头!你刚说什么?”金金从后头走了出来,她头戴凤冠,身着大红嫁衣,手中捧着红花绣球,俏脸上布满寒霜,凤冠上的红头巾,早已被她自个儿掀了开来。
旭日连连摇头。
“没、没,我啥都没说。”他为求保命,抵死否认。
金金冷哼一声,低头望向楼台下,这才瞧见玄武大道上那万人空巷,却全都爬墙上屋,躲得远远的奇异景象。
她微微一愣,往前踏了一步,就见到满街飘扬的藏青色大旗,一等到她再看清旗上的绣字,那张粉脸立刻唰的变白,小手愤怒的紧揪,差点就捏烂了那颗无辜的绣球。
这算什么?!
长达一整个月,严府那儿没有任何动静,原本以为,那家伙已经知难而退。哪里知道,她还是低估了他的脸皮厚度。
严燿玉表面不动声色,私下却运筹帷幄,派人在一夜之间,把旗子插满大街,摆明她的所有权早已归了他,吓得其他人压根儿不敢来接绣球。
“大姊,别气,反正底下还是有人的嘛。”贝贝连忙劝道。
珠珠双手插腰,媚眼瞟向那些远观的群众。“是啊,不敢违抗严大哥的人,可不值得你嫁。”
“严大哥?”金金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珠珠一惊,火速改口。
“呃,啊,我是说,那个姓严的。”
“唉啊,是严——”宝宝杏眼圆睁,喊了一个字,下敢冠上称谓,只能伸手直指着对面。“大姊,你快看,那个——”
话还没说完,对街的月华楼,那扇厚重大门缓缓打开,然后一个身着白袍、俊朗非凡的男子跨过门槛,从容走了出来。
“是严家公子,严燿玉啊!”
“出来了、出来了!”
“这下精彩了!”
严燿玉在万众瞩目中,徐步踏出月华楼,神色自若的走上玄武大道,一步步来到楼台前。从头到尾,他的嘴角都噙着悠然的笑意。
候在楼台前的男人们,听到这阵骚动,也纷纷回头。他们今天胆敢踏上玄武大道,站到楼台前,自然都经过缜密的考量。
但是,如今一见着严燿玉本人,瞧见那看似无害、实则厉害的笑容,心里就先凉了一半。
再想想,严家的生意,最近虽然出了些问题,引得流言四起,不少合作的商家,都在私下议论纷纷,甚至有人传说,严家的富贵景况已是朝不保夕。但那到底只是流言,情况还没明朗前,还是少惹为妙。
当场七个之中就有三个改变主意,率先打了退堂鼓,主动让位退开。
“唉啊,走了三个,只剩四个了耶!”贝贝瞪大了眼,趴在栏杆上,诧异的喊道。
旭日连忙安慰。“没关系、没关系,那三个那么丑,走了也好啦!”
楼台下方,严燿玉走到其中一个男人面前,停下脚步,微微一笑,开口说了些话。隔得太远,没人听见他到底说了什么,却见对方脸色一白,没把话听完,转身拔腿就跑。
“啊!”宝宝发出一声轻呼,迅速偷瞄大姊一眼。
金金手里的绣球,快被她揉成碎布了。
严燿玉转身,朝另一人走去,意态悠闲,仿佛是在寒暄招呼,可没两三下,那人也转身走了。
“不会吧,又溜了一个?”珠珠讶然失声。
“呃,别担心,这会儿还有八王爷,跟玉面修罗啊,他们都是人中豪杰,不会那么简单就——”
贝贝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八王爷轻摇折扇,漫步迎了上去。“严老弟,你放心,我没打算抢人,只是来看戏,这儿近点,位置比较好。”他朗声说道。
“有没有搞错啊?”楼台上的旭日忍不住出声。
“应该是没有。”银银星眸半睁,抱着织锦枕,红唇上笑意浓浓。“八王爷可是出了名的疼老婆,才舍不得娶大姊回去,欺压他心爱的王妃。”
那么,这会儿不就只剩玉面修罗?
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楼台下那两个男人身上。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众人的眼珠子差点要跌出来。
“白兄,许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吧?”严燿玉微笑抱拳。
玉面修罗一见到他,先愣了一下,随即意会过来,也抱拳回礼。“原来你就是名闻天下的严家公子,在下不知,多有得罪。”
“请别这么说,金儿以抛绣球招亲,早已言明,任何人都能够参加,白兄何来得罪之有?”就算是心里再不爽,他嘴上还是说得颇为大方。
只是,玉面修罗可没笨到那里去,瞧瞧那满街的大旗,也知道严燿玉对这女人是势在必得。再者,那句“金儿”,可是唤得亲昵至极,任谁都听得出,这对男女关系匪浅。
玉面修罗在最短的时间内,就作了决定。
“不,当年若非严兄出手相助,在下必定命丧扬子江。今日既是严兄对钱姑娘有意,我怎能夺恩人所爱?”说完,他颇为遗憾的看了楼台上,那貌美如花的金金一眼,再一抱拳,便提剑退开。
玉面修罗这么一退场,玄武大道两旁围观的人群,吵得几乎要翻天了。
这下可好了,偌人的楼台前,就只剩严燿玉一人,钱金金手里那颗绣球,不论是往哪里抛,肯定都会落到他手里。
只见他大步走到楼台的正前方,伸手弹指,一旁久候的奴仆,立刻搬上黑檀桌椅,仔细伺候他坐下,还不忘端来热烫烫的好茶。
严燿玉掀开碗盖,慢条斯理的啜了口茶,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行了,金儿,把绣球抛下来吧!”
楼台上,金金气得浑身颤抖,把手里的绣球,当成严燿玉的脑袋,用力的扭拧,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该死的,你到底要跟我作对到什么时候?”她太过愤怒,根本顾不得仪态,穿着嫁裳就开骂了。
“作对?我只是在表现我的诚意罢了。”他一脸无辜,慢吞吞的搁下茶碗。“话说回来,金儿,你想往哪儿抛,就往哪儿抛,别再耽搁了,月华楼里已备好礼堂,你要是拖得太久,误了时辰,那就不好了。”
楼台上静悄悄的,姊妹们都瞧着金金那怒不可遏的脸儿,担心她会扑下去,拿刀砍了唯一的新郎人选。
半晌之后,贝贝才小声的问道:“大姊,这下子怎么办?还扔不扔?”
总不能僵在这儿吧?全城有上万双眼睛,都在盯着看呢!再僵下去,只怕太阳都要下山了。
“扔,当然扔!”金金怒喘一声,抛开破烂的绣球,脱下绣鞋,用尽力气往下扔去。
只是,她扔得虽然准,严燿玉却不闪不避,伸手一抄,轻易就接下这“暗器”,将小巧的鞋儿搁在掌中把玩。
“金儿,不是要抛绣球吗?你怎么抛了只绣鞋下来?”他微微一笑,露出理解的表情,将鞋儿搁进袖子里。“你若是喜欢用这代替也行,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是如此迫不及待,急着让我雀屏中选。”
“我会迫不及待?”金金气得跳上椅子,凤冠上的银凤,因为她的恼怒而震动不已,看来展翅欲飞。
“难道不是吗?”他挑眉。
“我要是迫不及待想嫁你,何必办这场绣球招亲,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金儿,你就别害羞了。”严燿玉叹了一口气,温柔而体谅的望着她。“我晓得,你是在意自个儿年纪大了些,但说真的,我不介意的。”
原来如此啊,围观的众人,齐声发出理解的声音。
“我年纪大?”愤怒过度,金金眼前甚至浮现一层红雾。她气昏了头,早已没了理智,一时之间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严燿玉,你别以为,我和你在船上做了那档子事,我就非得嫁你不可!”
船上?那档子事?
哇!不会吧?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吗?
众人的惊呼声,响得连城外都听得见。
“嗯?你指的是什么事?”严燿玉一脸茫然,完全是贵人多忘事的模样,他偏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又露出迷人的笑容。“喔,你是指,剥了我的衣裳,替我换药疗伤的事?”
啊,只是这样吗?
大伙儿惋惜的垂下肩膀,正以为自个儿误会了,就听到楼台上头,传来金金清晰的怒叫。
“你这个该死的无赖,吃了还敢不认帐!”
瞬间,全城都静下来了。
只有严燿玉,好整以暇的站起身来,双手一摊,看似无奈,眼里却又闪烁着狡狯的光芒。
“我怎会不认帐?我这不就是要娶你了吗?”他太了解她,料定了这火爆人儿是禁不住激的。
该死,她中计了!
“你——”金金倒抽口气,气得快昏过去了。
一旁的旭日,颇为同情的摇头。“大姊,这下子你不嫁他都不行了。”
唉,不但被吃干抹净,还在全城人面前自个儿招出来,这下子除了嫁给严燿玉,大姊怕是没第二条路可选了。
“休想!”金金尖叫一声,抓起红绸裙子,也不管一只足儿上只剩罗袜,咚咚咚的就冲下楼台。但是,少了一只绣鞋,连走都不太容易了,更何况是跑?她奔得太急,加上嫁裳繁复而沉重,跑下阶梯时,惊险的颠踬了一下,没有摔着,倒是足踝一阵刺痛。
“金儿,别摔着了。”体贴的嘱咐,隔着老远传来,还可以听出他话里的笑意。
“少罗唆!”她情绪激动,反倒忘了脚上的疼,随便就抓了一个挤在大旗后看戏的男人。“你,娶我!”她命令道,抓起对方的衣襟猛摇。
那个被逮到的男人,当场吓白了脸。
“不,不不要啊——”他结结巴巴说,脑袋被晃得前后摇动。“大大大姑娘——我、我已经有老婆了——”
“有老婆还来这里做什么?”金金火冒三丈松手,伸手再抓一个来不及逃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