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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分明是一种暗器。
只是暗器一般都是用来伤人的,如今却如此这般落到了自己跟前,是对方算错了距离使力不够,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未满疾步往物品飞出的方向行去,果然,已是空无一人了。
她折返回去,用帕子将弹丸小心地捡起裹好,再无心赏玩,将抱着花束的初夏唤了过来便回了凝华殿。
“你们看着这个,想到了什么?”
未满坐在桌前,指了桌上的弹丸,边示意锦秋和小冯子去看,边问道。
初夏正在一旁修剪花枝。她并未听未满提起这东西怎么来的,只当未满是无意间捡了它回来,闻言说道:“奴婢瞧着和平日里打弹弓时用的珠子挺像,只是小了许多,又刻了花纹罢了。”
“而且材质也不同。平日里谁会舍得用钢去做弹丸?”锦秋接道。
“奴才倒是看着这荷花有些奇怪。”小冯子拿起了弹丸,眯着眼睛细细瞧了半天,“看上去像是刚刻上去不久的。”
未满说道:“我觉得也是。大家帮忙想想,能不能从这上面看出来,这东西是谁的?”
“荷花?”小冯子狠命想了想,扭头去问初夏,“宫里头有谁的名字是带‘荷’字的吗?”
初夏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些你不是应当比我还清楚吗?你不去问你自己就罢了,问我作甚?”
她将花瓶摆好,把手擦拭干净走过来仔细看了几眼,迟疑着对未满说道:“是荷花吗?奴婢怎么瞧着是睡莲?”
“是荷花!”
“不啊,莲吧。”
两人正争论着,方才沉默了许久的锦秋这时开了口:“小主,奴婢倒有个想法。”
她这话一出,小冯子和初夏互相瞪了一眼后,都面带希冀地去看锦秋,希望她能赞同自己的观点。
锦秋却是望着未满,说道:“这……会不会指的是芙蓉?”
芙蓉常常是当做莲的别称出现的。
小冯子和初夏把“芙蓉”二字在脑中过了一遍,顿时歇了方才争论的心思,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齐齐看向未满。
这两个字,前些日子出现地极其频繁,而且,还是和一种点心联系到一起……
未满看着大家的反应,抿嘴笑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方才还不太确定罢了。”
这花是新刻上去的,而且刀痕粗糙,必然是有急用匆忙为之。
既然此物是暗器,那么发出之人定然不至于是力道不够所以没伤到她,而是看到了她后,故意如此,好让她发现那物。
不想伤她,那就是故意将这东西送到她面前了。如此一来,新刻的这东西或许就是目的。
思及此,未满说道:“你们去准备些点心来。”
她侧首望了望某个方向,语气温和大方,“吴御人被杖责后躺了那么久我都没去问一声,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今日天气这样好,再不去看看,着实说不过去。”
会用“芙蓉”来做引路之物的,必然是知晓自己是能让未满联系到“芙蓉”二字的。
一个便是那将芙蓉酥放到初夏那儿的人,二者,便是吴御人了。
前者没可能了,对于对方是谁,未满压根是毫无头绪。吴御人就不同了,她的芙蓉酥可是在太后面前光明正大出现在众人眼前的。
锦秋说道:“小主还是不要去了,也不知对方安的什么心思,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地好。”
未满摸摸腰间的荷包,捏捏里面的金豆子,无比安心地坚定说道:“去!一定要去!”
怎么能不去呢?
既然对方费了这番心思就为了让她去这一趟,她也要主动上钩瞧一瞧,对方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在去往陶然殿的路上,未满望着路上遇到的向自己行礼的宫人们,笑得咬牙切齿。
这吴御人果真好打算,明明是她让自己去的,偏偏要让旁人看起来是自己主动去寻她的。
虽说自己不惧,却也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不行,改天得把这口气讨要回来才好。
正这样打算着,未满便见不远处有一行人朝着这边过来,就侧立到一旁,行礼过后,静等着她们过去。
前面那架肩舆上坐着的人美则美矣,可惜面无表情神色高傲,看清是未满后,面上表情更是冷了几分;后面那位美人则是看到未满后重重哼了声撇过脸去,似是不愿再多看一眼。
未满望着贤妃和良昭媛一行人走远,有些莫名其妙。
这两人不喜欢自己,她是一早就知道的。只是先前大家面子上好歹也过得去一些,如今怎的反倒有了些势不两立的味道?
小冯子眼神好,发现了未满在蹙眉,就问道:“主子可是有什么事?吩咐奴才一声,奴才立马去做!”
看着他两眼冒光跃跃欲试的模样,未满知道他想歪了,以为自己想要对付那两人,顿时哭笑不得。
现如今是要去吴御人那儿呢,哪里来的这许多空闲了?
于是她道:“不过是觉得她们二人待我更冷漠了些,有些奇怪罢了。”
未满说完,便准备将这事暂且抛在脑后,缓步继续行着。
谁知身后传来了小冯子和初夏、繁春的窃窃私语。
“中午的事儿,你们没告诉小主?”
“我们自然没说了啊!一般这样的事情,不是不等我们说,你就已经眼巴巴跑去向小主禀报了么,哪就需要我们多说了?”
“嘿!今儿中午我去了华瑟宫找郑公公去了……怪不得小主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三人正低声说着,一个不注意,初夏繁春就撞到了一人身上。抬眼看是已经停下了步子的未满,俩人腿一软当即就跪下了。
未满让她们起来后,奇道:“你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提起来这事儿,三人就激动不已。
“今日皇上去颐景宫的时候,对太后说了一句话。当时贤妃娘娘正在陪着太后说话,那可是一字不落地全都听到了,当时就变了脸。”
承昭?他一句话就能让这仨人激动成这样?
未满更好奇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当时太后问皇上为何近日来只传小主去修远殿,还劝了皇上几句。然后皇上无比镇定、无比淡然地说——”
小冯子咳了咳,学了魏承昭的样子肃容道:“‘钱宝林乃是朕身边第一可心之人,儿子见了她后,就忘了其他人了。’”
语毕,小冯子一脸崇敬,繁春、初夏满面向往。
未满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撞到旁边的宫墙。
第一,第一可心之人……
魏承昭这家伙!
他是嫌她最近过得太安稳了还是怎么着?
有这样给她拉仇恨的么?这是妥妥的将她往火坑里丢啊!
往后的日子,她可怎么过啊?
第二十八章
宫里头最不缺的,便是见风使舵之人。后宫妃嫔得宠不得宠,不需要多看宫人们脸上的神色,单看着所住之地的情形,就能得知一二了。
比如现在吴御人所住的陶然殿。
即使未满不知这儿以前是怎样的,可只瞧着现在这样萧索冷僻的样子,就能知晓这里的宫人们近来定然是懈怠了许多,平日里的洒扫收拾都不够尽心尽力,故而现如今虽不至于有落叶散落在院中,可是花草却都看上去没有什么生机,显然是没有好好照料过的。
这一切,自然是因为吴御人被杖责了。大家心中都明白,经此一事,她往后想要再往上升,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未满叹口气,进到屋中。再次见到吴御人,她着实吃了一惊。
说起来,吴御人虽不是倾国倾城的样貌,可胜在长相甜美,故而也是出众的。只是她原本有些丰腴,那张娃娃脸看上去便很是可爱。
许是前些日子被杖责接着便卧床养伤的缘故,如今她消瘦了许多,自然而然的,脸色也苍白了不少,那甜美的感觉少了七八分后,如今的样子便大不如先前了。
未满的心沉了沉。
这就是后宫!
在这个地方,只要太后的一个念头、魏承昭的一两句话,便能改变一个女子的命运!
所以……
“钱宝林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该不会这些日子里太过于操劳没休息好吧。”
吴御人讥诮的一句话打断了未满的思绪。
未满看着吴御人深陷的眼窝和微凹的脸颊,瞬时间心中燃起了万丈豪情,胸中充溢了满满的斗志。
她决定了!
以后她得更加努力、更加拼命地巴结好魏承昭!
只有那样,才能有好日子过啊……
吴御人看未满不说话、面上却渐渐漏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不由得扯扯嘴角,发出一声极淡的轻嗤。
未满才不管她怎么看自己,大大方方地坐到位置上,大大方方地发呆。
“你怎的不问我?”吴御人有些无力地斜倚在椅子上,显然这次的受罚耗去了她太多的精力,“难道你一点都不想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未满干巴巴地瞥了她一眼。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做个事都那么墨迹,把自己叫过来还得遮遮掩掩地,临了还问自己好奇不好奇?
哦,不好奇,不好奇谁会没事来这个地方瞎晃悠啊!
她当然想问!可是先开口的话,那气势就弱了,这可不是她要的结果,自然不能那样做。
内心翻腾倒海,外表还得装得若无其事。
未满仿若极其淡定地勾了勾嘴角,浅笑道:“姐姐想说的话,自然就会说了,不想说的话……”
她撩了撩鬓边的发,微微垂下眼帘,“我想不想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最后一个字落下,未满在心中为自己喝彩。
当年二姨娘和三姨娘对阵的时候,她可是没事就抱着苹果坐在一旁边啃苹果边看热闹的。
别的不说,单三姨娘讲这几句话时的神态举止,自己还是学了个七八分的。
虽然当时二姨娘反击得不错,可吴御人毕竟不是钱家二姨娘,心态和度量都不及后者的十之一二。见了未满的表情、听了未满的话后,吴御人的神色就有些松动。
未满略略得意,半掩饰地拿起了手边茶盏撇茶末。一低头,瞧见了茶盏上的花纹,不由得“咦”了声,问道:“不知这茶盏是哪儿得来的?”
她话出口又有些后悔。这些东西,可不都得是宫里给的么?何必多此一问?
谁知吴御人听了话后,警惕地上下打量了未满一番,说道:“你问这做什么?”
未满见她如此,反而有些奇怪了,故作不在意地将茶盏往桌上一搁,说道:“不过是看样子不错,所以想弄套一样的用用罢了。”
吴御人轻蔑地扫了眼未满,“这可是德妃娘娘从娘家带来的东西,后来赏了我的。你想去弄套一样的,怕是没那么容易吧。”
她说的是没那么容易,可分明流露的就是“完全不可能”的意思。想来,她原来与德妃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语毕,许是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境况,吴御人的神色黯了黯。
未满自然没去注意吴御人的心思。她只抿嘴笑了下,便将念头转走了。
她有些疑惑。
德妃娘家带来的茶盏,上面的纹饰怎么好像在哪儿看见过?到底是哪儿呢?
心里头有了其他关注的东西,未满对于吴御人此时为何要将自己叫来,反倒是没那么关心了。见吴御人怏怏地不提让自己前来的缘由,她就也不说起,只说了些平日里饮食需要注意的事情,再不问其他。
——左右有事的人是吴御人不是她,到最后如果还不提起让她来的缘故的话,被心中之事憋死的人也是吴御人不是她,她愁什么?
于是淡定喝茶。
方才小冯子在一旁打了个手势,未满知晓他应当是在宫人上茶前想办法检查过茶水了,故而可以放心地饮茶入口。
喝了一杯又一杯。
眼看着第十三杯见了底,未满不耐烦起来。
其实她不是故意要不耐烦的,只是人有三急。人呐,水喝多了,总会发生那种状况的。
她不愿在这儿解决那种私密的问题,便只能回凝华殿再说,于是搁下茶盏,匆匆又叮嘱了几句话便要离去。
吴御人本要喊住她,看了看窗外后,不知怎的,突然展颜笑了,白生生的脸庞就恢复了几分原先动人的样子,“钱宝林何必这样着急呢?左右没什么事,多说说话也是好的。”
未满心说你不急我急!扭头就要走人。
“慌什么,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吴御人拿出一张纸,说道:“我这儿有个调理的好方子,钱宝林不妨拿去看看,许是能派得上用场。”
未满怨念地看她。
好嘛,原来这人大老远地将自己叫过来,就是为了给这么张纸的?
干吗不早说!非得拖那么久!拖得她都快憋不住了!
懒得和她多言,未满急吼吼地扯过那张纸往怀里一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