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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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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幕遮先搂住公主,而后喉头滑了滑,闭上眼很快地点了下头——速度快,动作小,不仔细盯着看,很容易错过。
  
  陆蘅却还是笑着,声音似乎已经哽噎,说出来的调子已变了形:“我要你亲口答我。”
  苏幕遮睁了眼,仅有的那一点热度也冷了:“是。”
  “呵呵呵呵”陆蘅明明在笑,却落下泪来。她盈盈朝苏幕遮拜了下去,深深地低下头,声音颤抖道:“驸马。”
  “朕明日就要登基。”苏幕遮似乎不高兴了,冰冷地纠正她说。
  
  “皇——上——”陆蘅拜得更低,头颅已低到腰下,笑也已彻底成哭:“皇上,你可记得瀛洲山里数年恩爱?你可知道昔日我分手相赠的,绝对不只是这柄剑 ”
  “还你便是。”清涟公主已经彻底忍不住了,撕开她皇家的雍容,说着就要从苏幕遮腰间扯下紫剑。苏幕遮竟不阻止,反倒随着她,取下紫剑,自递给辛灵道 :“快点拿去!”
  辛灵眼里还有不敢置信,她只是微微触着剑鞘的尖处,就五指抖得厉害。
  苏幕遮愈发将剑往她手上推。公主眼神也催促得厉害,辛灵却迟迟不接。时间久了,苏幕遮不耐烦了,一松手,紫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陆蘅抽泣着蹲下去——说是蹲下去,倒不如说是滑下去。她哭着拾起紫剑,怔怔地看着眼前璧人数秒,忽然止了哭,一抬头间拔剑出鞘。
  “陆师姐!”辛灵惊叫着过来拉她,陆蘅却已经将剑反手刺入了自己心脏,鲜血喷涌而出。连苏幕遮和公主也被吓到,他自然地伸手,就要上去扶她。
  陆蘅却面目瞪着他的面目,斜视良久,她身体周围渐渐发出紫光。血流得越多,脸色越苍白,这紫光就越重,和鲜红的血混在一起,成为一种诡异的紫红—— 接近黑色,却比黑色更压抑。
  她突然咬牙切齿,厉声高咒道:“ 我陆蘅今日,以自己性命,换你永世不得安生!”
  生色俱厉,话音刚落,便化作一团紫烟,而后彻底不见。
  她用自己的永世不超生,拖他一道永世不得超生。
  
  “师姐!”辛灵始料未及,一时怔住,随着陆蘅的消失,她的心也跟着虚掉。却觉得身后生风,即刻抽出自己腰间双剑,就往后一挡。
  “哐当”苏幕遮的剑,砍在她的剑上。他还要再砍,却突得从地上升起一股无形的力量。不袭辛灵,只逼着苏幕遮而去,一下子将他往后掀了数步。
  这力量来自于地上的紫剑。它鲜血未干,突地在地上震颤,上下颠簸得厉害,辛灵却听不见任何剑器的响声——可苏幕遮却捂住了耳朵,接着连整个脑袋也抱 了起来。挣扎着,好似魔音入耳,穿心的痛苦。
  
    
  
  
  
  第33章 京城巨变
  “驸马!”清涟公主要上去扶他。可是一碰着苏幕遮,她整个人仿佛被传染了,也捂住了耳朵,却捂不住那份魔音。
  公主立马将手拿开——耳朵就立刻清净了,魔音全部消失。
  
  她疑惑地微微皱眉,再次拿手去触苏幕遮,魔音随即入耳。这次,她用力地推开了苏幕遮,退后数步远离了他。任由苏幕遮半弯半蹲在地上,自己撕扯自己的 发髻衣衫,失心疯般可怕。
  “以自己性命,换你永世不得安生——换你永世不得安生——不得安生——”
  苏幕遮耳朵里不断充次着陆蘅诅咒的声音,他扯开自己的发髻,长啸一声,面目狰狞。
  而后,眸子充满眷恋之色,一步步走向公主。公主却跌撞着往后避。她越避开,苏幕遮便越上前,张开双臂想去拥抱她。
  公主跌撞上雕花石柱,惊恐呼唤侍卫道:“来人,来人,替我拿下他。”
  
  御林军们连忙遵命,纷纷上前,却皆不是苏幕遮对手——他像着了魔,一心只奔公主来,口中痴狂念道:“公主,不要丢下朕!朕还没有登基,不要丢下朕! ”
  公主也像着了魔,不顾侍从宫娥们的呼唤,一个劲往后跑,脚不停歇。她的呼吸伴随着尖叫,只想摆脱后面那个人——那个人,是她的如意郎君。
  公主竟仓皇奔出了宫门。
  
  辛灵见状,升起双剑,在空中追了上去。见公主出门拦了匹马车,急急忙忙驾往城西的方向,似乎是想出城。
  她疯也似地驾驶着,一路上撞翻不少摊铺。马也受了惊,不再受她控制,嘶鸣数声,自掉转了头,欲奔入一个背街,却在拐角处撞上了两个人——是个有些年 纪的妇女和一个少年。
  
  马儿再次受惊,高高扬起双啼,正踢在两人身上。妇人被它一踢,身体正撞上石墙拐弯处的尖角,刺破了后脑勺,血涌了出来。
  而公主也被从马车上掀下来,当场摔死。
  伤及了无辜,辛灵急忙降下剑来,上前来看。却迟了一步,一直追在后头的侍卫们上前,一把逮住那少年,大刀一转,直接就割下了脑袋:“你们胆敢惊驾害 死公主!”
  
  “住手。”辛灵定住侍从,扶起尚存几丝气息的夫人,却发现此人自己见过——是张得来的妻子。
  急忙低头去看,被割下来的那个脑袋,就是张得来十四岁的儿子。
  “妻儿惊圣驾,就地被诛杀。”
  为什么,她明明和律师兄说好了,不再按照书上写的去办;她明明放过了他们,宁可违背师门也让他们一家人继续经营烧饼铺子。
  可为什么,还是妻儿惊圣驾,就地被诛杀?
  难道这就是天命,它可能会迟,却真的改不了,不能逆?
  
  “啊——”她发出一声自责的长啸——她刚才分明可以就在后头追,却要升得高高,做冷眼旁观之态。
  是她的冷漠,害死了那个会急切跑来关心母亲,会跟父亲吵着要烧饼吃的少年。
  “拿下她!”京城里的士兵源源不断涌过来,辛灵眼中关一闪,抱起还在流血的妇人,纵身一跃不见。
  
  ※ ※ ※
  
  却说这边,辛灵被陆蘅叫走以后,阿香便开始缠着律令。一贯寡言少语的她,突然变得多话起来——虽然这些话语的调子,都是抖索而忐忑的。
  “律师兄,你饿吗?”
  “律师兄,喝水。”
  
  “律师兄,你为何走来走去?”
  “律师兄,你为何如此记挂辛师姐?”
  阿香见律令一直不理她,只是来回的踱步。她咬了咬嘴,留下一排铃兰般的齿印,终是问了出来:“律师兄,你当真喜欢辛”
  这句话还没有问完,忽然听见一个响指,紧接着自己就眼前黑,身子软,往下一靠晕了过去。
  “烦死了。”律令的拇指还和中指食指捏着,保持着作响指的姿势。看一眼倒在地上的佳人,他抿了抿嘴——本不想伤她,只是听她问到最后一句话,突然就 觉得心烦意乱。
  急忙弄晕了她,就好像从心底要否认她最后一句话。
  又指头动动,彻底叫她昏睡过去。
  
  而后手一挥,竟给自己先变出一张王座,半卧半躺上去,方才低低说了一声:“本王叫你办的事,都办妥了?”
  他面前立马显现出一位中年男子,头发已有些花白,他低着头,双膝跪地道:“回王上,微臣已经彻查过了,洛阳此地,除了良公主,并无其他逆党余孽。”
  “嗯。”冥狱闭着眼,不怒自威。
  
  “王上”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他整张脸都是倒的,额头下先是嘴巴,而后是鼻子,最后才是两只眼睛。这两只眼睛里亮光闪烁,似有隐情要禀报。嘴 巴便开口启奏道:“王上,微臣赶来的路上,途径人间皇宫,突见空中升起紫色烟气。臣过去查看,竟是有归墟的弟子,以自己的性命给这个人下了永生的诅 咒。臣于是便将这个人捉了过来。”
  冥狱听了,依旧闭着眼躺在宝座上,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并不十分在意。
  
  “是。”跪在地上的妖臣却赶忙掏出一个玲珑瓶,将里面的人倒了出来,花生粒般倒在地上,那人随即逐渐变大。
  是苏幕遮。他依旧抱着脑袋捂着耳朵,不断的蹬腿。他越挣扎,脑海里的魔音就越催命:“以自己性命,换你永世不得安生——不得安生——”
  苏幕遮不断的大叫着,冥狱却只是斜瞟了他一眼,淡淡摆手道:“这个人,杀了。”继而冷哼一声,厉声加上两个字:“该杀。”
  “是。”
  
  “唉,慢着,他偷学了不少归墟藏书洞的法术,还偷吃了数颗仙丹。”冥狱人也不坐起来,只是卧在宝座上,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脑袋,眯眼欣赏着痛苦的苏幕 遮,背后两道触手,“嗖”的飞出,吸在苏幕遮胸前。他被两只触手牵引着立起来,瞪着坐在王座上的师弟,面色惊恐浑身颤抖。
  “啊!”他的叫声,比遭受魔音更加痛苦害怕。因为那两只不断起伏扭动的触手,正一点点吸取着他的内力,他使尽手腕才修来的内力——做不了皇帝,连长 生也要得不到了吗?
  冥狱才不管这些,他最近受了伤,正好吸干了苏幕遮来补一补。
  苏幕遮的两腮凹陷下去,而后整个人都扁了,就仿佛只剩下一张皮——只有那两个瞪大的眼珠子,是突出来的。
  冥狱厌恶的摆摆手。
  “是。”妖臣似乎处理过太多次这样的场景,他掏出瓶子,熟练的清理掉苏幕遮的尸体。而后便跪在那里。
  “你可以退下了。”
  “王上,微臣微臣还有一事禀报。”
  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的冥狱,不得不再次撑起手肘,稍稍有些不耐烦道:“说——”
  
  “王上,你离开妖界已经数年,你的臣民们都十分想念你。他们想”
  冥狱却“嗯”了一声,叫他不必再说下去:“这些年辛苦丞相了。”话音突然变得有些吞吐:“咳咳,本王还有些事情要办,等办好了,本王自然会回去。”
  “王上,恕微臣直言,您且莫重蹈先王的覆辙啊。”
  “我和我大哥不一样!”他突然从宝座上坐了起来,却立马平复了自己的激动,不屑般挑起眉毛:“本王本王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慢慢地同她玩。”
  “王上,要想永远将她留在身边玩。为何不将她绑回妖界?”
  
  “不可!”冥狱听到“绑”,立马就否决了妖臣——他决不许去“绑”她,可妖臣说为何不将辛灵带回妖界的念头,却触动了他,而后,一发不可收。很快, 他的笑意在他唇角绽开,招手示意妖臣近前。那妖臣立马飞速蠕到前来,冥狱便低了头,同他细语几句——这妖臣的耳朵也是倒的,耳垂在上,冥狱不得不先 将他的耳垂捏起来,才再吩咐。
  他嘴角始终带着一抹笑,可那妖臣听了,却张大了口,诧异问道:“王上,你真的要自己打自己?”
  “呵呵。”冥狱却拍了拍他的身上道:“丞相,你进了洛阳城,就少吃几个人吧,身上的味道,太大了。”
  
    
  
  
  
  第34章 只身涉险
  辛灵将妇人送回来烧饼铺,自己用法术封住她的三魂五魄,张得来就及时找来了大夫。
  所幸转危为安。
  他在自己妻子身边守了七天七夜,方才出来。见辛灵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辛灵听得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起起伏伏:“当今掌权的人,暴 戾不堪,民不聊生,这世道是该救救了。”
  辛灵听他这番话,只觉其中饱含深意,便偏过头来看着张得来,注视着他,似乎想看透一切。“哈哈,姑娘,你看我做什么?”张得来先同她对视,继而哈哈 大笑:“姑娘,你忘了,我会算命。”他自己边笑边摇头,时俯时仰:“我当时说我就是个和儿子卖烧饼,回家吃婆娘做的热汤的命。呵呵其实我是这个 什么命,我自己早就算得一清二楚。”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辛灵一直盯着他。注视这张得来的脸时间长了,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超然的气质。但这气质是师傅没有的,方师叔也没有的。死去的老皇帝 倒是有一分,却有些变味,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味道。律令的身上有时候也有,但有时候又消失不见,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看来,我果然只能算命,不能逆命。”他不再摇头,而是吸了口气。
  难道天子之命,是他自己逆的?
  “大叔”辛灵正欲开口,却被他摆摆手制止道:“唉,辛姑娘,我可否问你个事?”
  “大叔但说无妨。”
  “你可有喜欢的人?”
  辛灵一愣,直直地看着他,不知道张得来是个什么意思。张得来却笑了,同她解释道:“我当日见你双手川字纹,真是姻缘薄凉之象,而且你的命唉,我 只是问问。”
  “没有。”辛灵眨了眨眼睛,睫毛蝉翼般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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