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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
早在听他说第一句时,我就心里一惊睡意全无,却不能在这个时候醒来,只好继续装睡。
“在你迷路在百花争艳的御花园的时候,在你取那个奇怪的名字的时候,在你故意惹怒我的时候,在你明明被皇宫苦困却为了一个承诺不愿离开的时候,你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就在我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你那么与众不同。喜欢疏桐是因为她的优秀,每个大家闺秀都会做的事,她可以做的最好;喜欢你大约是因为你的不优秀吧?人家都会做的事情,就你做的一团糟……偏偏你又是她的妹妹,我无法不注意到你……那么冒失的女子,却有甜甜的酒窝,怯怯的表情,和不怎么大却努力睁圆的,有一点点水灵的眸子。
只有在这样纯真的你面前,我才能像个孩童一样卸下所有面具,不要再时时注意自己是皇上,应该不苟言笑,应该举止得宜。
可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呢?为了把你留在身边,让你受了那么多苦,那么多致命的毒药……我已经让你变了那么多,真的不忍心再让你继续留下来……可是,我已经放不开手了……”
我沉浸在这温柔而矛盾的声音中暗暗窃笑,原来不优秀也算优点?能够让皇上倾心的女子,大多是倾国倾城的,可是我竟然做到了。想着自己在后宫三千佳丽中尚属平常的面容,实在觉得不可思议。
“别装睡了,起来吧。”就在我陶醉之时,尹御洛忽然改变语气,猛的一松手,我猛的失去重心滑坐在地板,吃疼地揉着自己,心下讷讷地不满。
抬头,眼里哪有一丝柔情,他的眸子水波不兴地露出浅浅的笑意,却只是带有些距离感的笑,仿佛刚才那一堆肉麻的话是黑夜里那一树白梅低吟而出,与他全无关联。我怔怔地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摔疼了?”伸手把我扶起来,眼里又浮起一股柔色,待我再抬头时却转瞬消失。
我使劲擦擦自己的眼睛,实在看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有若无的情绪,似亲还疏的态度,一切事物以一种奇异的状态呈现在我面前,搅得我硬生生的乱。
实在无法多想,我闷闷的牵起他的手,向碧泉宫走去。
碧泉宫的路上,彼此沉默着,刚才那一席话,虽然是在打诳语,但豆蔻懵懂,未曾得遇此事,我现如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滚烫,心也起起伏伏跳的厉害,偷偷侧目看他,借着皎洁的月色依稀可见几缕淡淡的红云飘过脸颊。那么气势夺人的皇上,以这样的神态出现在我身侧,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想必我也好不到哪去,一回宫那么宫女们看到我闷红的脸色就忙开了,急着宣太医,说是怕我接了雪气染风寒。其实她们心里什么意思我明白,可我还是清白之身,实在没有必要,况且时至子时,那些年迈的太医大约已经入睡了,我也不想为了这子虚乌有的事去打扰他们,便低声回绝,自去床上睡了。
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我暗自思忖,现如今形势所迫,尹疏霭偃旗息鼓坐等前方战事。若是打胜了,无异于皇权的进一步巩固;惟有打败了,他才可以借任人不当的理由逼宫。如此想来,当前方战事毫无消息之时,大约就是打胜了,他只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封锁了消息。
即使如此想,心里还是不安,惴惴地脑海里满飘着一首诗:
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
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
故人入我梦,明我常相忆。
君今在罗网,何以有羽翼?
恐非平生魂,路远不可测。
魂来枫林青,魂返关塞黑。
落月满屋梁,犹疑照颜色。
水深波浪阔,无使蛟龙得。
生别常恻恻……生别常恻恻……
昏昏沉沉地就着满屋驱不散的寒气,我朦胧睡去。
薄薄的一层雾气涌上,我置身于一片浓郁的绿色,看着周围斜插出来的枝条,大约是在树林里。
可是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
同样茂密的树林里,不是有暮轩陪着我的吗?那暮轩呢?他说过他会回来的,会回来的啊!那他人呢?
我跌跌撞撞地行走在扭曲的小道上,想到他万一……眼眶不禁微微发热,用手按住鼻翼,放目看去,却见雾气慢慢消散,耳畔的聒噪声也越来越明显。
忽然一声长喝吓的我猛一哆嗦:“杀……”“冲啊……”一声,两声,三声,越来越多的喊杀声将我包围,森林忽然不见了,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烽火连绵,那些看不清面容的士兵从我身边冲过,却仿佛没有看到我一般,继续浴血奋战。
我想说话,张开口却发现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伸手想拦住一个士兵问问是谁在打仗,却发现他们遇到我如同空气一样,直直地穿过我的手臂跑走了。
原来只是在幻景中,南柯一梦罢了。
我无力地坐在地上,看着双方短兵交战,穿着碳灰色战服的应该是我军将士,我曾在昱王府见过这样打扮的人。他们一个个形式上恭恭敬敬,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傲气,在战场上想必都该是豪杰。
那么,我应该是在我国抵御外侵的战场了,尹暮轩应该也在这,可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呢?心里有些焦急,嘴上也念叨了起来。忽然传来一阵晕眩,我紧紧扶着地面,挣扎着环顾四周,只看到一片尘土莽莽。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尘埃落下,再顾四野,我忽然惊奇的发现,一切像是预定好了一般迅速发展,周围的人飞一般冲出去,急的满眼是血丝,然后再满身血色地倒下去。
前赴后继,死之不绝,仿佛死并不可怕,他们身后的人就是他们的重生,以无穷多的生命缔造有限多的战绩,保卫家国,虽死犹荣。
心里的感动满满地泛滥起来,眼眶的热意越来越强,我拼命抬着头。我的眼泪,早该在知道姐姐离去那一夜流光了,以后不许哭了,再不许哭了。
狂风大作,逆风处,一股熟悉的感觉袭上心头,我看着眼前的人,他的战袍猎猎作响,墨色的袍子融化在漫天血色中,盔甲上几点亮光使人不敢直视眼前如天人般的他,明明那么近,一种威慑感却愣是把他凌驾于众人之上。
尹暮轩!
尹暮轩!
心里辨不清的滋味纠缠着,我抬头仰望着他,漫天烽火染不黑他高贵的气质,盔甲的防御甚至不如他看人的相拒千里来的伤痛。
隔着战火,我模糊看着他宝剑出鞘,只觉瞬间天地生光,和着他的贵气照耀的整个战场一片明亮。
所有急速前进的画面都缓慢了下来,一瞬一刹都那么漫长,我近乎窒息地看着他冲进战场左杀右挡,刀剑相拼,乒乓作响,刀光剑影间,形势越来越不容乐观,杀在他身边的人渐次增多,饶是他武艺精湛,这样的车轮战也是吃消不了的。
挥剑渐渐吃力,越来越慢的抵御,汗滴如雨顺着他冰冷闪着光芒的盔甲嗒嗒落下,滴在地面,和着血色很快就被吸收。
像是牵引般,我向着他的方向走去,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的我可以看的清他额上被汗浸透的飘逸的秀发,现在蔫蔫地贴在眼角,迷失了他的视线。又近了一些,我继续缓缓走过去,我甚至可以听得到,他急促的呼吸。
风声和着喊杀声,震天动地,听在我耳里却全成了他吃力的呼吸声,呼,吸,呼,吸,呼,吸……
不对!还有别的声音!凭着良好的听觉和危机意识,我敏感地听到一支利箭正破空而来,飒飒作响。
危险啊!情急之下,我完全忘了他们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看着他还忙着应对周围的战士,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中箭,我猛的冲上去挡在他身侧。
是的,我曾经千万次的鄙视过那些以身挡箭的人,他们救了别人,却搭上了自己的命。不过一支箭而已,何必用自己的身体去挡,还往往用左胸去挡?除了自杀别无他解。明明伸出一只手臂,就可以抵挡利箭的杀伤了,何必呢?
可是,事到如今,当我自己身临其境,我才完全明白了。
面对生死抉择,所救之人必为至亲,眼看即将死别,哪能想到那么多,几乎是本能般的用自己的身躯保护他,脑里乱成一团已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可是我忘了,梦里的自己,于他们,不过是一团透明的空气。
我眼睁睁地看着,箭穿过自己的身体,直直插入尹暮轩的胸侧,鲜艳的血液喷薄而出,像爆发的猛兽肆意喷洒,漫天白云被染的血红无比,明明还是白天,却已如残阳泣血,日落西山。我捂着自己的嘴,眼泪一滴也落不下来,只是呆呆的看着,怔在原地。
过了许久,我忽然变得空前的清醒,这是梦,这只是梦,没有事,尹暮轩不会有事的!
我要醒来,我要马上醒来,只要醒来,他就好了,他还是完好无损的,健康开朗的尹暮轩。还是那个在温暖的阳光下,笑着说要教我的骑马的尹暮轩,还是那个在皎洁月光下,凝视着我说要保护我的尹暮轩。
你不是答应我了要好好回来的么?
回来吧,我不学骑马了,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再也不打扰你,不做你的包袱了,回来吧,完好的回来吧……
猛地睁开眼,巨大的不安笼罩着空寂的碧泉宫,屋外漆黑一片,乌黑的云把月亮遮的严严实实,连交接的云边处都勾不出一条银白色的光圈。
呆坐在床上,脑里一直回想着梦里的情景,喊杀震天,利箭穿空,血流如注,每一个瞬间都那么真实,那么紧促,仿佛一个华丽的梦魇,更仿佛是真的……存在……
不祥之兆。
东方泛白,又一轮朝日,又一阵晨雾,又一日煎熬。
“皇上下朝了?”我无心搅着碗里的兰嫩南玉粥,望着釉色乳白,如脂如玉的建白瓷出神。当初选瓷器,各种珍奇的瓷器莹色如玉,我却惟独选中了色调素雅的建白瓷,却不曾料想这正是昱王上呈给皇上的贡品。以致后来在昱王府见到建白瓷,心里时时涌上一种奇异的感怀。
“是。”不知皇上是否想印实昨日的话,碧泉宫经过昨日之事,竟毫无侍从更换,洛桑依旧是我的贴身侍女,只是在服侍我时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不待我问绝不开口。
“外面雪停了?”我呵了口气,放下瓷勺,一点胃口都没有。
“还未。”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思虑了一下还是开口:“娘娘,您今日还未进食,好歹也吃些吧。”
“吃不下。去见皇上吧。”她轻轻帮我披上毡斗篷,换了金红香羊皮小靴,束上水红双环四合如意绦,罩了雪帽,裹得严严实实,在前面引路。
虽然警醒自己不要怜惜,可看着她单薄的身躯在雪里微微颤着,牵着宫灯的手哆哆嗦嗦,抛开所有算计思量,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小丫头。
在姐姐眼里的我大抵也是如此吧?这样想着,心里柔软了不少,想她也有她的苦衷,我竟鬼使神差般的伸出手握着她:“天也大亮了,宫灯不用提了,暖暖手吧。”
再没有任何虚情假意的客套话,她只是默默看着我,眼眶生生红了起来,肩膀缓缓地抽动着,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平息着她的气息:“可别抹什么眼泪啊,叫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您不怪我?”她有些惊讶的哽咽着问我。
看到她就像看到曾经的自己,也是同样的问题,同样的感动,同样的不安。只是时间变了,地点变了,人,也变了。
“我不用你说什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一类的话,只要心里念着我对你的好就够了。越是虚,越是假。”她听了后柔柔地笑着,用手帕擦去眼泪,似是下了决定般地握紧我的手,转身站在前面,为我挡着迎面而来的寒气。
“滚出去!”还未进西暖阁,一股浓郁的怒意就迎面扑来,心里的不安又增加了不少,却只能强按下,佯装无事。
“娘娘,万岁爷正在气头上,您不能进去啊。”倒是个忠心的奴才,急急挡在我前面。
“薛公公,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本宫执意要进去,你拦的住么?”不顾他的阻拦,我一侧身,转手推开了门。
紫檀木雕长案上散乱地堆着奏折,白瓷的碎片撒在地上无人敢收,昏暗的里间随着门的开启透进一道光,盛怒中的人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我。
“你来干什么?”待我合上雕花木门,皇上的眸子复又清晰,细看去竟郁杂着几分躁闷。
看来,那不仅仅是梦。
“我要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