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云,渐渐镶嵌在月亮周边,乌黑乌黑的,露出皎冷的光芒。风动枯蓬,夜里,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正向穆汗行去。
没人能预知,横曳在他们前面的路,是通往生,抑或是死。
此时领军的樊涣知道,尹殷军营里的花天酒地,只是纸醉金迷的伪装。他已于今天早上受了密令,以尹殷军酒酣人醉来麻痹敌方,再在夜里偷袭穆汗。
樊涣的心里,不得不涌起一股佩服,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计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兵家屡试不爽的计谋。可是,凡事都总有意外,而他樊涣,将会成为这个计谋的,最大的意外。
是夜,穆汗军营里。
“樊涣,你不在军中喝酒,领军来我穆汗军营做什么?”疲倦地斜倚着床榻,木依可汗庸懒地穿着睡袍,却不忘披上厚厚的盔甲。
“奉元帅军令夜袭穆汗。”眼见木依可汗的脸上掠过一丝惊异,既而是赞赏,樊涣忙接着说下去:“忙赶来请可汗吩咐对策。”
尹暮轩啊尹暮轩,枉你聪明一世,今日竟糊涂至此。樊涣在此次的战役中,所能扮演的,只是背叛者的角色。早在尹暮轩中箭之前,樊涣就已投靠穆汗朝。若论起来,尹暮轩之所以会中箭,恐怕也还有他的一些功劳。
“尹暮轩果然是个不错的将才,可惜谋略不足啊。”轻蔑一笑间仍遮掩不住的赞赏,木依可汗颇有些遗憾地道:“那就只能怪他自己了。我本以为今日大宴只是幌子,是用来诱我军入套的,因此不敢贸然前去。但现今照你说来,宴欢是真事了,那么尹殷防守一定很脆弱了。他派来偷袭的你又是我的人,真是天助我也,我们今夜一定会一举破营!”
“可汗实乃天纵英才。”
“这些话等赢了再说。传我令,大军整装待发,夜攻尹殷!”即将到来的胜利刺激地他心情大震,全然没了刚才懒散的神采,一双眸子,慑人心魄的,是锐利的光芒。
烈风卷着云,吞没了晕黄的冷光,遮掩住了泛着光华的月。月黑风高夜,似乎总会有事发生。
“大家喝啊,继续喝!”危险的来临从来没有讯号,畅怀痛饮,久未尽欢的将士们,醉倒在军营的风沙中。也许此刻,惟一清醒的,就只有王席上的尹疏霭了。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选择帮助尹御洛!
他何德何能?文武双全,却皆不精通。可就是如此的他,疏桐为了他肯去死,蓝玉为了他肯下毒!他恨不得杀了凌蓝玉向尹御洛示威,可是却无法下这样的决心。
心里有一种奇异的矛盾,烧的他浑身难受,哪里还喝得下酒。
更让他不平的,是身旁的尹暮轩对此倒似乎是很看得开,他被凌蓝玉这样驾祸了,全无恨意,还喝得不亦乐乎,醉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他都不会心痛么?
可是自己又为什么心痛?
烦躁地摇摇头,瞥了一眼作欢未停的众人,尹疏霭不动声色地离去。
其实,一旁的尹暮轩又怎么喝得下酒?他的痛饮,只是为了维护假象,使大宴的逼真度更甚罢了。
说凌蓝玉谋害敕王爷?难以置信。因此他这几日对凌蓝玉未闻未问,本以为尹疏霭会放她出来,却没想到尹疏霭居然一点动作都没有。
必须断了自己的念想,没有牵挂,才能专心对敌。一挥手,对着侍从轻言几句,不着痕迹的,尹暮轩也离开了宴席。
冰冷的军牢里,滴答滴答的落水证明了时间的流动。
可即使如此,世界还是仿佛静止了一般。
外面的喧嚣已持续了好几个时辰,他们在干什么?狂欢?
但我在干什么?如同一个死人一样,数着水滴过日子。
“蓝玉。”温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自哀自怜,门口的洛桑,出现的比我预想的晚了三天。
“洛桑……你还记得我……”预想又如何?落魄至此,她能来看我,我就很感激她了。
“蓝玉……真是对不起。王爷不许任何人来看你,这里把守的又森严。若不是今日大宴,牢里疏于看管,我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
“大宴?他们在摆宴?”在那花天酒地的生活里,他早忘了牢里的我了吧。当初那个舍身挡剑的人在哪里?当初那个说永远相信我的人又在哪里?才几日啊,真是讽刺。
“你受苦了……洛桑却无法救你……洛桑真差劲……”疼惜地握着日渐消瘦的手,洛桑细细地伸出手,替我整理着发丝。
“罢了……这是命……不怪你……”怪只怪自己,当初何必要来看他,落得自己心伤而已,他何曾为我悲伤过?
“你们两个都在?”邪肆的笑容一点点绽放,脸色有些微红的贺漠竟出现在了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点燃了我心里的怨恨。
若不是他,我不至于此。
“贺将军有何贵干?”眼泪在这样的人面前不管用,我轻轻拭去洛桑的泪痕,倔强地抬头直视着他。
“呵,要看我,你就趁现在能看,多看会,以后就没机会了。”丝毫不为所动的贺漠,扬了扬手里的酒壶:“今日大宴,不能冷落了如儿姑娘啊。将军有令,吩咐属下为如儿姑娘带酒,大家一起尽欢。”
“鸠酒还是销魂泪?”
“同是一死,喝什么酒有什么区别?”不屑地斜觑着我,贺漠挑挑眉,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死确实是不算什么震撼的事了。
“要我当着你的面喝?”心里的灵光一闪而过,却足够我明白整件事情了。
“若姑娘不愿,那在下先告辞了。”得意的神情却配着脚下凌乱的步子,难道他喝多了么?
“蓝玉……怎么会这样……”洛桑似乎有些受到惊吓,焦急地拉着我的衣角。
“姐姐。若是尹暮轩要我的命,我给他;可若不是他要的,谁要我也不会给。”如此一来,事情似乎更好解释了。
能让我这么快明白真相,贺漠,我应该谢谢你。
“王爷……不好了!”一名侍卫战甲不整地慌忙冲进,大声汇报道:“穆汗军队突然进攻军营。”
渔阳颦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羌笛声胡旋舞刹时逝去,主营里蓦地一片难耐的沉默。将领们面面相觑,没人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突来的变故。
“他们怎么会来?来人,快去请昱王爷一起来商讨对策!”猛然惊起的骇色,尹暮轩慌乱地吩咐着。
“不必了!”话音未落,刷地站出一个人,修长的身形被岁月镂刻上风沙的痕迹,狂嚣的战袍迎风翻飞——左将军赖琥桦:“今日,无论请了谁也救不了你们。”
樊涣的身份他最清楚,穆汗来攻,大致的情形他已想清,不在此时挑明身份,更待何时?
“怎么会是你?”得知真相的惊讶与被背叛的痛心纠缠在尹暮轩脸上。
“怎么不能是我?”丝毫不为自己的背信弃义惭愧,赖琥桦嘲笑着直声反问。
气氛一时混乱地出乎意料,酒气袅袅,渗入人心的却是越来越强烈的清醒。
“你要叛乱?”正沉默间,尹疏霭步伐稳健,款步而入,刚入帐便侧身对身旁的侍卫说道:“押下去。”
“你以为你有这个能力?该做阶下囚的是你们!”仿佛听着天方夜谭,赖琥桦不以为意地指着尹疏霭,轻蔑之色一览无余。
“喔?有谁愿意投降穆汗么?”尹暮轩瞬时收起惊慌,平静地表面却汹涌着强厉的波涛。一切慌乱,原来只是伪装。
闻言,抽气声丝丝作响,半晌竟无一人敢站出来。
有的人,天生权贵,气势逼人,这是后天无论如何也磨砺不来的。
“怕什么?尹殷军已是强弩之末,只要大家肯投靠我们穆汗,保证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是执迷不悟的,哼,就别怪我们狠心了!”虽有些气势不足,赖琥桦还是强撑着煽动着将领们。
原本踌躇的,颤抖的,伴着帐外越来越强烈的喊杀声,一听此言,哆嗦着站出了几个。
“你们确定要投降穆汗?”危险地眯起眼打量站出来的几个人,尹暮轩质问着。
啪的一声,原本伸出的脚又缩了回去。站在帐篷中央的赖琥桦显得几分孤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这些顽固都给我拉下去剁了!”眼看着拉拢过来的几个小将,却又被尹暮轩吓了回去,赖琥桦的不甘与挫败感猛的涌起。他不满!尹暮轩除了出身皇家,哪点比他强?为什么尹暮轩凭着无法左右的先天优势得到大家的拥护,成为了元帅,而他只能永远屈居其下,做着左将军?
“把叛徒绑了拉下去。”尹暮轩瞥了一眼血色满眼的赖琥桦,对着侍卫命令道。走进帐内的几位侍卫,不仅丝毫没有理会赖琥桦的命令,反而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相视一笑,尹暮轩淡漠的笑容却如冰刀刻入骨髓:“惊异么?前几次的战斗,尹殷军队都没占到什么便宜。每次的偷袭,敌方都似乎早有准备。再笨的人也该想到,这绝不是巧合那么简单。”悠闲地抿口茶润润嗓子,既而接着说道。
“樊涣的叛国,证据确凿,所以我十分放心地派他谎报军情,诱穆汗军来偷袭,再左右包抄;可我一直觉得奇怪,只他一个不受重视的将军,是怎么获得那么多军报的?”
“于是你们就认定是我?”
“不,只是怀疑。”缓缓放下茶杯,尹暮轩顺着未完的话解释:“若早确定是你,今日报信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这样会使整个计谋趋于完美,不易使人起疑。毕竟,我平时并不重视樊涣。”
“抓奸细,定军心,平敌寇,一举多得,皇弟果然贤才。”目视着赖琥桦被押着狂笑离去,尹疏霭敏感嗅到危险的气息。
“皇兄,樊涣可是你的手下?”果然,矛头猛然掉转,尹暮轩浅笑着问道。
“如儿可是你的侍女?”虽然心里仍认为蓝玉下毒是受皇上指示,但此时借此抵挡尹暮轩的攻击不失为一个计策。
暗流涌动,再迟钝的人也感受到了劈里啪啦的火花。
“王爷,穆汗军已投降,先正点数战获。”偏就有人这么不识好歹,在此刻闯了进来——贺漠莫名其妙地感受着交织在自己身上的两道灼烈的目光。似两把旺盛的火焰,在自己背上燃烧,炙地他汗如雨下,和着身上的血水,滴滴答答。
“很好。咱们来论功行赏。”冷漠未己,尹暮轩沉沉地说道。
真是要奖赏么?这语气,倒跟要拖出去凌迟一样。
“全仗王爷妙计,属下不敢居功。”这样的情况,他可不奢望会得赏赐。
“连毒害王爷,嫁祸侍女都做的出来,你还有不敢做的事?”冷冷讽刺着他,尹暮轩脸上的笑,寒气逼人。
“是你下的毒?”贺漠还未解释,一贯冷静的尹疏霭语气已有了些起伏,连幽静的眸子都射出了厉光。
“是。”面对尹疏霭,贺漠简明扼要地回答,战将之风颇明。
“你该死。”久未出声的尹疏霭连语两句,被搅得晕头转向的众人不觉都向他看去。却意外发现,他两道明朗的眉竟纠结着,紧紧绷着的双唇,显露着他的怒气。
“我只是不希望那女子媚惑王爷,影响军威。”一个女子,不足让王爷怪恨于他的。他这是为王爷好,他不信王爷会不明白。
“拖下去。”扬高的声线,尹暮轩面色若冰。
“贺漠何错之有?”
“谋害王爷,该如何处置?”
微愣的贺漠审视着被尹暮轩一贯称为“皇兄”的人。他心里想的,是为尹暮轩铲除登上皇位的绊脚石啊!可是,他也确实意图谋害王爷,即使尹暮轩心里感谢他,于情于理还是只能降罪于他的:“只要王爷不是为了那个女子罚我,我贺漠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可惜,他猜错了尹暮轩的心思。
“很好,处斩。”临阵换将不是他尹暮轩的作风,所以明知蓝玉是被冤枉的,为了不在仗前追究贺漠的死罪,他只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心里明白,若不是对于蓝玉与旁人不同,贺漠怕他受了女子影响,蓝玉是不会受冤屈的。所以在关了蓝玉之后,他甚至连探视都不能。这一口气,他一忍就忍了这么多天。
“王爷?”万没想到尹暮轩根本无意袒护自己,贺漠为着自己无法实现战死疆场的夙愿而不甘。
“不好了!”刚押下贺漠的士兵又急忙冲了进来:“禀王爷,如儿姑娘,她越狱逃跑了!”
“什么?”
“备马。”相对于尹暮轩的不可思议,尹疏霭竟沉着许多。
“你要干什么?”似是磨牙之声,虽强迫压抑下自己的不满,尹暮轩的声音还是有些怒意。
“我要将她追回来。”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尹暮轩,尹疏霭平静承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