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并没有,怀孕。
一个多月前的那一脚,已经让那个小生命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痛到失去知觉,流了那么多血,如何才能保住胎儿?可是智厚出事的消息传来,所有人都害怕她会因此寻短见,所以编排了这么一个谎言,希望她能够至少熬过最初的这段日子。而她在谎言里面生活着,麻木到身为半个医生,竟也没有觉察到身体的异样。
哪来的宝宝?!哪来的小生命?!
不过是彻底的海市蜃楼,而她笃定的相信那些明示暗示。
终于,真相还是到来了。
“丝草……我们……对……”佳乙和真希看着丝草褪去了所有神情的空洞的脸,一阵惶恐。
“你们,希望我活下去吧。”丝草茫然的看着车来车往的街道,感觉生命虚无的可怕,也许冲过去,冲到路中央,就可以见到智厚了吧。如此疯狂的想法,丝草却没有半点惊慌,仿佛这些想法是理所应当。
“丝草啊,智厚一定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真希哽咽,无奈说出没有一点说服力的安慰辞。丝草她,果然不适合上街。一上街,总是有大大小小的状况发生。这次,却是石破天惊。
“你们怎么知道?嗯?”丝草突然冷冷的反驳,“你们怎么知道智厚一个人不寂寞?你们凭什么用他的语气和我讲话!!”
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丝草推开佳乙和真希,拦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尹氏墓园。”
丝草蜷缩在后座,俯身抱着膝盖,感觉到彻骨的寒冷。一直以来为了“宝宝”克制的情绪泛滥成海,世界仿佛成了一片深灰。
墓碑上犹自鲜活的笑脸冷冰冰毫无温度,丝草伸手轻轻触碰大理石上智厚的脸,从指尖一路传进心里的,唯有冰凉。盘旋的风带了冬的寒意,不留情面的切割着伤痕,泪水被风干,皮肤干涩刺痛。
“智厚啊……”丝草唤出一句,却无了下文,喉咙里涩涩的都是泪水的味道,最终呆坐了几个小时,一句话也没有说完整。回旋的风声,应和着丝草低低的抽泣声,宛如呜咽悲鸣。
太阳一点一点的,往西沉去。
远远的听到汽车的引擎声,丝草抬头的瞬间,俊表已经拉她站起来,眼里有着焦急担忧的颜色,“你果然在这里。”扶住丝草的肩膀,弯下身,“回去吧。天要黑了。”
陆续有开门声关门声和纷沓的脚步声传过来,丝草转头,佳乙易正他们都过来了。
丝草突然说道:“我们回去吧,人太多,智厚怕吵。”说完,径自钻进易正的车里,佳乙赶紧跟了过去。
俊表留在最后,转身看着墓碑上智厚的脸,喃喃道:“尹智厚,你要丝草怎么办!!”
在你之后,谁还可以取代你成为她的阳光?
“丝草啊!你这个丫头,要吓死我们啊!”金妈拉过丝草拥进怀里,“什么都不要想了,都会过去的。知道吗?”
拉着丝草在沙发上坐下,金妈握着丝草的手轻轻揉捏着,小小的手掌,冰凉寒冷。
“丝草啊,喝点姜汤,今天在外面吹了一天的风,会着凉。”金爸端着热气腾腾的碗小心的走过来。
丝草听话的接过碗端在手里,拿勺子搅动着棕色的液体,生姜辛辣的味道沁入肺腑,终于舀起一勺凑近嘴边,热烫的水汽让干涩的嘴唇变得湿润温暖。众人看着平静的丝草,都缓缓松了一口气。最难过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也许丝草,可以重新好好活下去也说不定。
然而丝草握着勺子的手突然移开,勺子嘭的掉回碗里,左手顺势一松,滚烫的姜汤在米色的地毯上绽开了一朵暗淡的花,众人刚刚微松的神经又立马紧绷起来。丝草转头对着手忙脚乱收拾地面的母亲一笑,凉凉的开口问道:“妈,这个姜汤里,没有放药吧。”
金妈手上的动作顿住,僵在那里。没错,每天都偷偷的给丝草吃避孕药,就是为了让她的生理期推迟,维持怀孕的假象。
丝草起身往卧室走去,手扶在门把上,淡淡说道:“现在,不需要了。”
门咔的一声被关上,迟迟没有光线从门缝溢出来,客厅光线昏黄,在坐的各位无一不纠结着眉头,望向那扇被轻轻关上的门。
好像关上的不只是卧厅的门,也是丝草心里的门。
71、
没日没夜的睡眠,梦境里是燎原的火海,火光中隐隐闪现的,是智厚带着泪光的脸颊,睫毛微微颤动,嘴唇轻启。呢喃如同梦呓:“金丝草,再见……”
伸手去抓,却只握住虚空,有孩子的笑声隐约从哪里飘过来,糯糯甜甜的童稚嗓音,却又随即飘远,恍如幻觉。
空旷的荒原,草色焦黑。满满是寂寞的味道。额头有高热的感觉。嗓子干的快要冒烟,丝草转个身,踢掉身上的被子,吃力的撑着床坐起来,探手到床头柜,碰翻了上面的玻璃杯,却没有清水溅地的声音。吃力的干咽下一口气,丝草扶住额头,昏昏沉沉的快要裂开。印象里智厚回国后第一次睡醒在这张床上的时候,床头柜就摆放了一杯清水,冰凉沁润。摇摇晃晃的下了床,丝草随便取过一件大衣披在身上,拧开被她反锁了许久的房门,跌跌撞撞走了出去。窗外天色昏暗,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五点……是下午五点还是凌晨五点?没有去厨房取水喝,丝草穿过客厅,径直打开了大门,走出韩屋。
反手带上房门,寒冷的空气让丝草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一瞬,旋即更加意识模糊。茫然的看着昏沉天色,丝草甚至没有裹紧身上的大衣,任由寒冷的风吹着发烫的身躯,她要去哪里?她可以去哪里??
丝草果然不是个合格的医生啊,发着高烧的人,居然没有半点觉悟。
坐在公交车站台的椅子上,丝草等来了今天的早班公车,天色还是昏沉的像在悼念谁。拉住公车的扶手走上车,司机有点疑惑的看着今天第一个上车的女子,脸色病态的潮红,衣衫凌乱,大衣下面是薄薄的家居服,光洁的脖子裸露在寒冷空气里亦不自觉,甚至还穿着软底的拖鞋。这样的情况,丝草倒是没有忘记投币,在大衣口袋里摸索半天,总算凑够了公车的钱。扶着冰凉的扶手一路走到最后座,丝草安顿好自己,把滚烫的脸贴到冰凉的玻璃上,强烈的冷热对比,意识却仍旧混沌的快要彻底丧失。
天色在一点一点的,泛出微微的白。
两辆车,紧紧的跟随着这辆公车。右边的俊表,他一直守在韩屋外面整整一夜,自从上次丝草说不要来了之后,他真的没有单独走进过韩屋,可是昨晚睡不着,驱车到了韩屋前面,一直到昏昏睡去,忘记了离开。左边的智厚,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发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公车,表情凝重的可怕。
曦之婚纱。丝草步履拖沓的下了车,五点五十。天色仍旧深灰,还有点雾蒙蒙。
“尹智厚先生:下午开始我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鬼,所以你愿不愿意从今以后负责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的呢?金丝草。”
“金丝草,谢谢你。”
丝草抚摸着浅色墙壁上干透的字迹,记忆一幕幕倒退,那些甜美过往,悉数成了褪去颜色的底片,苍白无力。指尖感受着墙壁微微粗糙的纹理,心如刀绞。
意识终于崩塌,丝草扶着墙壁,缓缓滑了下去,头靠着墙壁,火烧一般的烫。
俊表拉开车门下车,想要去带走丝草,却有一个身影比他更快的跑向那个蜷缩在地上的小小身影。俊表愣在原地,他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他看到了什么?!尹智厚??!
智厚弯身抱起缩在地上的女孩子,抬首的时候扫视到墙壁上当时的留言,不禁愣了一瞬。丝草软绵绵的身子瘫在他怀里,小脑袋埋在他的胸口,智厚讶异她居然会这样跑出来,幸好他经常会守在韩屋旁边。自责愧疚的情绪又溢满胸口,说起来,自从出事以来,他没有停止过哪怕一刻,深深的自责。
没有愣住多久,智厚俯首看了一眼丝草酡红的脸色,预感她生病了,脚步仓促的往停在不远处的车走过去。
拉开后座车门,智厚想要放下丝草,熟料高烧中的人贪恋智厚外套上的寒意,紧紧拉住不放。智厚无奈只好一起钻进后座,带上车门,倾身掰开丝草紧紧拽住衣角的手。丝草执拗的小手离开智厚的外套却直接换了一个方向,搂上了智厚的脖子,紧紧环住。几乎没有意识的,丝草把脸贴了过去,异样的热度在智厚颈项上散开,带着熟悉的馨香。
“智厚,不要走……”呢喃的声音贴着智厚的耳边传开,圈在颈上的手再次收了手收,熟悉的味道,安心的味道,是不是在做梦,如果是的话,永远不要醒过来好了。
智厚心疼的低头吻了一下丝草额头,手指轻颤着抚过丝草仿佛消瘦许多的脸颊。微微使力,智厚把丝草抱到自己腿上,环住她的腰,俯身吻住丝草柔软的唇。
熟悉的惬意的安心的感觉包围住丝草,如同回到了最安全的港湾,似乎她睁开眼,迎接自己的还是阳光和熟悉的笑脸。丝草享受着久违的亲吻,即便意识模模糊糊的,神游在天外,可是这样安心的本能般的依赖,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给。
渐渐的,温柔的亲吻有了苦涩的味道,不知道是谁的眼泪,沾湿了谁的脸颊,智厚的吻,缓缓移到丝草白皙细腻的颈上,起先是浅浅的轻吻着,可是突然之间智厚加重了吮吸的力道,甚至在丝草白皙的颈上轻轻咬了一口,眼泪是咸湿苦涩的液体,滴到丝草后颈上沿着脊背滑进衣服里,清晰,冰凉,微痒。
智厚紧紧抱着丝草,埋首在她颈边,无法继续亲吻的动作,压抑的哭泣声在小小的车厢里蔓延开来,令人窒息。
迷迷糊糊中,丝草感觉有人把嘴唇贴近她的耳畔,柔软微凉,暗哑的嗓音很低很低,恍若游丝。丝草听到,“丝草,好好活下去,我,一直都在……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在病床上躺了一天,丝草睁开眼睛的时候,是次日清晨,那个真实的过了分的梦境,消失在眼前苍白的病房里。丝草叹口气,嗓子有点干。
直起身,全身乏力,果然高烧褪后,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那个梦,会不会太过真实?真实到仿佛唇上还有余温,眼泪一滴滴蜿蜒进背脊的触感也仿佛还没有消失,贴在耳边的呢喃也太过真切,好像余音未散。
苦恼的抓了抓头发,丝草还是摆脱不了那个梦境。真实到仿佛有了踏实的触感和轮廓的梦境,其实很难和现实区分的吧。掀开被子,丝草坐在床沿寻找着拖鞋,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迷迷糊糊走出了家门,然后在曦之的墙边,再然后好像有人把她抱了起来,再之后,就完全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里了。醒来的时候,毫不意外的躺在医院里。
“丝草?你这孩子,到底要怎样吓我们啊!!”金妈端着早餐走进来,看到已经清醒的丝草,眼眶微红。似在责骂,却又无比疼惜。
丝草看着母亲仿佛也在短时间内苍老许多的容颜,愧疚的感觉满满涌了上来。也许她,是太任性了吧。在她的世界,还有关心她期待她的人存在。然而她只看见了自己的悲伤和绝望,辜负了所有人为她的付出。
好好活下去……
梦境里的声音回响在耳边,丝草对着母亲露出一个笑容:“妈,对不起……”
“丝草啊……傻丫头,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金妈放下餐盘,搂住坐在床沿的丝草,轻抚她凌乱的长发。
智厚啊,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好好活下去?
那么,请你在前面等我,我们一定,会重逢。
母亲的怀抱有完全不同的安定气息,丝草缓缓闭了眼。
“丝草,梳一下头发吧。”金妈递过来一把梳子,手上托着一面镜子,端在丝草眼前。
“嗯,好。”丝草顺从的接过母亲手里的梳子,挽过脑后的长发,对着镜子简单的扎着马尾。
呃……诶?!丝草的动作突然顿住,夺过母亲手里的镜子侧过头凑近了看,突然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般狠狠怔住,手里的镜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妈……妈!!昨天是谁送我来医院的!!!”回过神来的丝草,紧紧拽住母亲的手臂,眼睛里是急切慌乱的光芒。
“我和你爸,接到医院的电话赶过来的,我们也不知道,丝草,丝草啊。到底怎么了?”金妈着急的看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丝草一下子又这么歇斯底里,手足无措。
丝草推开母亲,拉开门跑了出去,看见穿着白袍的医生护士就仅仅拽住,急切的询问着昨天是谁送她来医院的。
“一个个子高高的男子,长相很清秀,大概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看上去他很紧张你。”接收她的医师看着丝草满面的泪痕,忍不住告诉了丝草一些情况,尽管那个男子曾要求他保密。
然而这一切,貌似都没有办法确切证明那个人是谁。
丝草抬手抚摸颈侧在白皙肤色上很是明显的紫色斑痕……那一切是个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