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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推开整个人完全失去平衡的往汹涌的海面坠落。
面对着自小亲切的水丝草的恐惧倒没有那么深,只是这样的猝不及防让她在落水前只来得及匆匆调整呼吸,而且她的肩膀在冰凉的海水里完全不受力,划拉了几下剧烈的酸疼感蔓延到整个肩部,头探出水面换了口气,丝草漂浮在汹涌的恍若深黑的海水里,如一叶脆弱的浮萍,心里隐隐的有了绝望的感觉。
甲板上寥寥几个人发现了这一幕,有女人尖声惊叫起来,有人迅速的跑去通知船上的工作人员。可是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道颀长的身影不管不顾的跳了下去,灰暗的背景里,男子一头浅亮的栗子金色头发在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坠入狰狞的深海。
船长迅速组织了救生队,解开绑在船身上的救生圈扔到海里,拉出救生艇迅速准备下海。
却有船员上来禀报:“船长大人,救生艇装备出现故障,不允许下海操作!”
“什么?!”
焦急的看向汹涌的海面,船长一边命人安抚旅客的情绪,一边向指挥中心发出求救信息,而有水性好的船员,自告奋勇要求下海救人。
可是看着恶劣的天气和海面,船长犹豫着可不可以冒这个险。
丝草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胸腔里的肺好像要炸掉一般,眼前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深的绝望和恐惧笼着下来,眼前的黑暗中缓缓闪现了那张绝色的脸容,冲着她浅浅微笑,嘴角的弧度完美极致。难道智厚啊,知道你没有死,我反而要先你一步离开吗?丝草探手摸到挂在胸前的戒指攥在手心,仿佛那里有她需要的勇气和力量。
“丝草,坚持住!”
快要失去知觉的丝草感觉自己被揽进了一个有力的臂弯,然后海面的天光射在眼睑上,快要爆炸的肺部终于接收到新鲜的氧气,耳边有人急促呼吸着嘱咐她坚持。侧过头,柔和的侧脸此刻线条凌厉着,抓过一边的救生圈套到自己身上,揽着自己,一点一点靠近船体。
隐约着快要到达那条垂下来的绳索了,甚至可以看清甲板上急切观望着的那些脸,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在冲他们呼唤着。却没有想到滔天的一个巨浪扑了下来,像是狰狞无比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只一瞬间眼前的一切都成为深黑,唯有紧紧握着的两只手,腕上的两朵莲花仿若并蒂般盛开,在灭顶的巨浪里,誓死不愿松开。
船体剧烈的摇晃了一下,差点倾覆,控制室的船员费了好大的劲才稳住船身。
可是当一群人心有余悸的站稳后,再次望向深色的水面,已经彻底没有了那两个小小的身影。
茫茫大海,自此音信全无。
78、
蓝岛。
一个跟城市几乎隔绝的隐世小岛,岛上居民不到五十户,人口不足两百人。
岛上的居民以打渔农耕为生,很少有人离开小岛去外谋生。
村长金明顺的家是岛上常见的原木结构的两层小房子,总共五栋这样简朴秀气的木房子,错落搭建在一个篱笆围出的平地上。中间最大的一栋是主楼,用餐啊家庭会议啊都在这里进行,还有两个当家人的卧房设在二楼。这栋主楼背后四栋渐小的小楼依次排开,形成了一个扇形的弧度。金家七口人,占用了三栋房子,还空置着两栋。篱笆和木房子都被漆成了白色,干净清爽的颜色,像爬山虎蔷薇这样的植物漂亮的绕满篱笆和木墙,温馨宁静的小小农家。
“凤儿,去看看后面的哥哥醒了没有。”村长夫人苏月秀围着围裙,朝坐在炉灶边五岁的小女儿吩咐道。
“哦。娘,哥哥睡了好久诶,会醒过来吗?”凤儿奶声奶气的放下手里的木质玩具,一双大大的水灵灵的眼睛闪啊闪。
“有丝草姐姐日夜守着,漂亮哥哥一定会醒过来的。”月秀朝女儿一笑,慈祥的脸上闪现几道笑纹。
“哦!”凤儿用力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苏月秀往屋外看去,叹气摇了摇头。三天前,金明顺和大儿子一起出海打渔,救回了一对男女,即便是很久以后也会记得当时的情景,两个人的手腕上有着相同的图案,手指紧紧交缠着,想要分开两个人,结果怎么都没有成功,所以只好把两个人放在了一起,寄住在自家后面的木房子里。村里的老中医给两个人轮流扎针,一天后女孩子先醒了过来。据说也是个医生,所以便一直由她自己照顾着那个溺水更为严重的男孩子。到现在已经第三天。
“姐姐,哥哥醒了吗?”凤儿迈过高高的门槛,胖乎乎的身子挪动到丝草脚边。
“凤儿又来了……呵呵,哥哥还没醒呢,凤儿要去看哥哥吗?”丝草正煮着粥,蹲下身抱住小小的凤儿。
“嗯!”凤儿点点头,双手搭上丝草的脖子。
“那我们上楼哦。”丝草抱起软乎乎的凤儿,在凤儿粉嫩的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转身往楼上走去。
床上消瘦的身影还是安静的躺着,竹制的窗帘划拉到两边,明亮的天光照进房间,细小的粉尘在光束里慢舞,平添一点宁谧的味道。房子里有好闻的木头清香,远远的,还有海风带来的咸湿味道。
智厚闭着眼,睫毛在下眼睑晕出一排模糊的阴影,光线跳跃过鼻梁,轻吻着线条消瘦的下巴。虽然是医生,却没有把握他在溺水的那段时间里有没有出问题,昨晚丝草跟随月秀姨去了村子里的寺庙祈福,年迈的庙祝安慰说“吉人自有天相”,明知道这样的安慰并非有着真实的预示作用,却还是隐隐有了心安的感觉。
是自己太过任性了吧,看着床上的苍白身影,丝草有点恨自己那样自以为是的负气。可是她也许不知道,她的落水不是意外,那道莫名可以推开的小门,那个问路的男子,是预先就准备好了的。尹智厚远远跟过来,却只来得及跟随她跳进海里。那些微弱的奇怪的被风声浪声淹没的声响,除了身后被人拉开安全搭扣的声音,还有智厚远远呼唤“丝草,小心”的声音。
可是无论怎样,她们到了这里,他躺在这里。
命中注定。
“姐姐,哥哥会醒吗?”凤儿环着丝草的脖子,趴在丝草耳边奶声奶气的问道,声音小小的糯糯的,溜进耳廓,莫名伤感。
“凤儿这么喜欢哥哥,哥哥一定会醒过来的。凤儿叫一声哥哥吧,姐姐觉得,哥哥也会很喜欢凤儿。”丝草看着凤儿稚气的面孔,突然有点想哭。
“真的?”甜糯的童音,干净的眼神,看了看床上的人影,又转头认真看着丝草。
“嗯,真的。”丝草点了点头,有一颗眼泪不堪重负从眼眶滚落,砸在木质地板上,开出微弱的花。
“智厚哥哥……”
小女孩怯怯的声音飘散在木头清香的空气里,有一点点无力,一点点凄清。
“凤儿在这里陪哥哥,姐姐下去看看粥。”丝草弯身把凤儿放到智厚床边,转身抬手抹了抹脸,搭着楼梯扶手往下走。
凤儿忽闪的大眼睛看看丝草的背影,然后回头看着智厚,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搭在智厚的眼睛上,小小的声音恳求般响起:“智厚哥哥,醒醒啊……丝草姐姐哭了诶……”
床上的人似是听到了这个小小的声音,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眼珠子滴溜溜打量了一遍天花板,眼睑覆下,看见了肉肉的小脸……呃,这是哪里?
还有这个小女孩??丝草呢……
意识还有点混乱,却本能的撑着坐了起来,肌肉有着浸水后的酸痛感,拉过小女孩,沙哑着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还有这里是哪里?”温柔无力。
“哥哥,醒了吗?”凤儿被活生生坐起来的智厚弄的呆呆的,良久才怯怯的回答,“我叫凤儿,这里是蓝岛。”
智厚环视了一遍干净的房间,渐渐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被人救了。
“蓝岛……”智厚喃喃重复了一句,混沌的脑子里找不到这两个字有关的一切信息。虚弱的掀开薄被坐到床沿,双脚摸索到摆在地板上的拖鞋,有妥帖的柔软触感。阳光无遮无拦的从窗口照进,铺陈出亮色明媚的几何形状,晃进眼里,不经意的头晕。
定了定神,智厚拉住凤儿胖胖的小手,嘴角带点虚弱的笑意,凑近了说:“凤儿,姐姐在哪?”
“凤儿带哥哥去。”小女孩明亮的眼睛散发着纯净的光芒,小手拉住智厚的小指,两条短短的腿往楼梯口迈着,智厚突然感觉像是看见了西方油画里可爱的小天使,不禁浅浅的微笑了一瞬,尽管脸色还是无力的苍白。
陶罐里的粥突突的冒着热气,底下的火苗轻轻跳跃着,夹杂着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响,米粥的清香淡淡扩散开,丝草握着木调羹缓缓搅拌着,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眼角,手背上拉出一条透明的水渍,眼眶微红,吸了一下鼻子,丝草拿过一边的鸡蛋打到粥里,专心的搅拌着,没有听到木质楼梯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音。
微微侧着身护着费力走下楼梯的凤儿,智厚迈下最后一格楼梯,缓缓侧头,就看见了炉灶前那个娇小的身影,穿着粗布的白色衣衫却还是有满满清新的气息,长发随意挽着,有几缕散到腮边,白皙柔和的小脸被丝丝缕缕白色的雾气包围着,隐约的不真实。智厚定定看着,连凤儿什么时候松了手都没有察觉。
空气静默的不说话,凤儿扑闪着大眼睛不敢出声,静静看着眼前她似懂非懂的画面。
丝草一手捋起滑到脸颊上的发丝,一手舀了半勺粥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热气,小心的送到嘴里,长长的睫毛洋娃娃般往上翘着,举着勺子略略皱了皱眉,探过身舀了一点点盐,洒到粥里继续搅拌着,神情专注而投入。
好像清晰到连睫毛的震颤都能看清楚,却又好像熟悉脸容全被升腾起的水汽遮掩,分辨不清。
智厚心里像是有来来去去的大风刮乱了一切,各种感觉排山倒海般涌来,动了动喉结,没有办法唤出声,他们之间到底经历了多少,才能如此平静的凝视上深深的一眼。
看着烙印在心底曾在无数个深夜反复描摹的容颜,智厚缓缓迈开了步子,一步一步的靠近,恍若无声。
丝草终于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丝异样的动静,心里某处,狠狠晃动了一下,握着木调羹的手颤抖着顿住,不敢转身。直到垂在身侧的手腕覆上一片微凉的温度,眼睛里的泪水已经再次决堤。暖意从智厚的掌心晕开,一点一点扩散进心房,温柔却固执的驱散了那片长久的严寒。
良久,智厚微微用力,轻柔的拥住低首垂泪的丝草,另一只手环过女孩子的肩膀,轻轻拍着,在她耳边喃喃低语:“没事了……没事了……”沙哑的嗓音仿佛咒语,点亮了暗夜的阳光。
凤儿呆呆伫立着,年幼的心灵隐隐觉察出某种神圣的味道,像是进到庙宇里会肃静吵吵闹闹的行为一样,因为某种信仰般懵懂却圣洁的氛围。
浅浅的悲,浅浅的伤,满满的宁静和动荡过后缓缓释放的爱。不被亵渎。
六月的海风穿堂而过,竹风铃挂在檐下,摇曳出钝钝声响,不清脆不利落,如同被磨掉了棱角的乐声,又像是遥远某处传来的钟声,沉缓,宁和。
79、
六七月的蓝岛,到处盛开着一种粉蓝色的不知名小花,一朵一朵拇指的指甲大小,脆弱柔嫩的花茎,花瓣根部是海洋般的深蓝,渐变到花瓣边缘的浅粉,素雅细致,一大片一大片的随风摇曳,阳光下幻化出不同的色调,微微炫目。
咸湿的海风迎面而来,调皮的拨乱发丝,又淘气的扬起裙摆,丝草抬起空着的手拨了拨遮住视线的头发,仰脸冲着身边的智厚灿烂一笑,月光下的小脸好像陶瓷般细腻白皙,却又更胜细瓷的冰冷坚硬而带着柔软温暖的质地。忍不住的,智厚抬手捏了捏丝草的脸颊,莞尔一笑,牵着丝草,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有岛上的村民们打着热情的招呼,带着淳朴真诚的笑容。
尹老师,金医师。
智厚和丝草每每和人打完招呼,都会相视一笑,因为这个好玩的身份。想到不能在村长家里白吃白住,所以智厚去村里的学校给孩子们上课,丝草则去卫生所跟着老村医给村民们看病,丝草学的是西医,岛上的医疗条件她实在没有办法有多少施展,倒是跟着老村医学习了不少草药的作用,目前还在学习针灸,研究着复杂的人体穴位。
“尹老师,在想什么?”丝草歪着脑袋,看着身侧高高的人影目光深邃的望向海面的远处,海水漫过脚踝,冰冰凉凉,忍不住伸出手在智厚面前晃了晃,调皮的称呼“尹老师”。
“啊?……没有。”收回视线,还是清澈透明的瞳仁,月色下闪着一点点光。
在担心着什么吧,海的那一头,现在是怎样的天翻地覆。一切因他而起,是怎么样都没有办法推卸掉的事实,可是现在他远远的置身事外,有些微妙的愧疚感充斥在心里。身边站着最爱的人,紧紧牵着她温暖的小手,却犹自惊恐着,会不会太幸福。是以什么样的代价得到的这一切,还都未可知。终究还是不能够没心没肺的,接受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