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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马车去势如飞,渐渐的将车后那些人马抛在后头很远。
尤其那赶车的车把式技术娴熟,将马车控制得恰到好处,加之自车后追来的两派人骑,一面奔跑,一面相互拦阻,自然就远落在马车之后了。
孙小二很快的衡量了眼前情势。
他知道若是抱着展鹏飞纵身下车的话,难得不被护车的人发现。
有这个难题,孙小二自然不敢贸然纵身下车,于是他心念电转,要想出一项可行的办法来。
马车仍在官道中狂驰,一路巅簸得相当厉害,大有倾覆的可能。
孙小二见状,登时计上心头,心想:我何不使马车倾覆,然后趁机逃走?
他一念及此,想想再也没其他办法比这一项更为妥切,当下决定依计行事。
孙小二想做就做,他先抱起展鹏飞,然后欺进那车把式的背后。
因为车行甚速,车声更大,那车把式又一意赶车,根本就没提防孙小二已欺近了他身后。
孙小二摆好姿势,等马车开始进人一处弯道之时,右手拦腰抱住展鹏飞,伸出左手,在那车把式腰际只轻轻一按。
那车把式但觉控缰的双手发麻,再也不听指挥。人虽好端端坐在车座上,却眼睁睁任那奔驰的马车,笔直的撞进前面的林子。
孙小二算好距离,就在马车撞毁之刹那,一个挺身,及时抢出车外。
他顾不得看那马车撞毁的情形,抱着展鹏飞的尸体,以最快的速度,避入林内,几个纵落,已被他逃得无影无踪。
奔行大约有一个时辰之久,孙小二折西转入山区,走走停停,不一会儿便进入群山万峦之中。
他进入山区本无特别的用意,只是觉得山里边容易避人追踪,因此本能的朝山路而行。
不想他这一爬上山顶之后,才暗暗叫起苦来。
第一,山路本已难行,他抱着展鹏飞,更是举步维艰,累得他气喘如牛。
第二,人沿山路而行,要是有人自山底下张望,目标极易暴露。
第三,孙小二发觉他选择的这条山路,左边处处是悬岩峭壁,右首则全是断崖深谷,如果有人发现追来的话,除了往上逃之外,根本无路可走。
孙小二虽则发觉他这一进人山区,犯了很大的错误,但他却不敢下山另觅蹊径,原因是怕在走出山区之前,遭人拦住。
他处在这进退维谷的场面,当然只有硬着头皮往上爬了。
费了九牛二虎的工夫,孙小二总算爬到了山顶。
他相度那山顶的地势,只见悬岩林立,古松盘虬,岚烟缥绕在那方圆百数丈的山顶上,更使得那山顶显得隐秘之至。
孙小二心中不觉一喜,心想:我这一误打误撞,居然让我寻到了这最佳的藏身之所。
他抱着展鹏飞在那山顶略一寻找,就找到了一个既可避风躲雨,又不容易被人发觉的山洞。
孙小二侦查了山洞之后,才将展鹏飞抱进洞内,觅了一处干净角落,将人安放妥当,然后仔细再查看山洞一番。
只见那山洞人口有一人高,初仅够一人通行,但深人洞内约十余步,则越来越宽大,最宽之处居然可容十数人坐卧之用。洞底处还有三处壁缝,宽可容人出人。
孙小二分别张望了那三处壁缝,发现三处都是乌黑潮湿,因此打消进去探望之意。
但他对于此刻藏身之处,仍觉不太放心,因为洞外既不隐秘,如果有人发现闯入,一眼就可将洞内景物瞧得一清二楚。
孙小二这时已顾不了那么多,他想:只要挨过一天,然后觅路下山,或许可以躲得过三阴教的追踪。
主意打定之后,孙小二心里头就平静多了,他望着展鹏飞惨白的脸色,实不相信他已不在人间。
孙小二长声一叹,拿出了随身于粮,一面吃着,一面暗忖道:展老弟看来绝无夭折之相,怎会年纪轻轻的就此闭目永瞑呢?
他委实不相信展鹏飞会死得这么年轻,不觉伸手探向展鹏飞的胸部。
展鹏飞的心跳早已停止,这是孙小二早就知道的,但他还是抱着异样的心情,不自觉的将手按在展鹏飞的心窝上,看看有没有跳动的迹象。
孙小二左手停了很久,但展鹏飞的心房却是一点儿生机也没有,根本动都不动。
孙小二真不甘心就此承认展鹏飞已死的事实,他噙着一把老泪,凝神端详着展鹏飞的俊美脸靥。
那一张原是英气飒然的脸,此刻已惨白得骇人,紧抿的嘴角,却依然透出一股傲气,好象在耻笑孙小二将生离死别之事,看得如此不开。
孙小二心中一阵凄然,自言自语道:“展老弟呀!你真忍心合下老哥哥就这样走了?你真要老哥哥再过一辈子孤寂生活吗?’”
他这样子自怨艾了一番,想想也没什么意思,遂定下心来,思忖等过了明天之后应该怎么办?
孙小二越想越是心灰意冷,这位天遁门的唯一传人,自从碰上展鹏飞之后,孤僻的本性早被展鹏飞的一腔热血所融化了,不料当他打算要与展鹏飞合作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之时,展鹏飞先一步而逝,怎不令他伤心欲绝呢?
他一个人坐在展鹏飞尸体之旁,想了很久,此刻他已证明展鹏飞已死,那么他哪有雄心再到江湖与人逐鹿?
“放弃这个念头吧!”孙小二想:“我既无能力完成展老弟的遗志,倒不如在这洞旁结庐安居,终此一生。”
孙小二感慨良久,继续想着:是的!我这无用的老独夫,晚年能陪伴展老弟之灵,也算不辜负平生唯一知己的知遇之谊了。
他心中一有了这样的决定,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于是他将悲情抛开,匆匆吃完于粮,倒头便睡,准备养足了精神之后。再到洞外彻底侦查山顶的环境,以定去留。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的时间,甜梦中的孙小二突然觉得炙热难当,醒来时全身都被汗水湿透。
他霍地坐了起来,张眼一瞧,不禁大为诧异。
原来这时洞中弥漫着一层紫雾,这层紫雾含有浓烈的硫磺味,而且炙人皮肤,使人有窒息与闷热之感。
饶是孙小二见多识广,一时也弄不清楚这些紫雾是从什么地方吹来,又是些什么名堂。
孙小二并没有花脑筋去急忖这些问题,他七手八脚的将展鹏飞抱了起来,慌张地要冲出洞外。
他这种举动只是出于直觉,因为不论如何,冲出洞外,总应该比置身那些来路不明的紫雾中要妥当得多了。
可是当他才走了两三步,却突然听见洞外传来一阵纷沓的脚步声,听来像是有十几个人正走了过来。
这一来.孙小二就不敢再贸然走出洞外,只好停在洞内,忍受那阵阵炙热的紫雾逼体,一面暗中警戒,以防备外面的人闯了进来。
这时洞外的人似乎全聚集在洞口,孙小二知道那洞口很不隐秘,那些人既然都停在洞外,显然他们已经发现了他所藏身的山洞。
孙小二此刻大为紧张,因为洞内已无处可躲,万一那些人闯了进来,那么孙小二的行踪,立刻就会被发现,决无幸免之理。
孙小二纵使不知道洞外那些人的来历,但他却极不愿有人发现他躲在洞内,这是由于深恐被六大邪派的人夺走展回飞的尸体之故。
因此当他察觉那些人停在洞外不走,立刻严密的戒备起来,将展鹏飞的尸体放好,然后掩身欺进洞口,小心监视外面那些人的行动。
孙小二堪堪占好警戒的位置,突然听见洞外有人大声说道:“袁兄,你以为孙小二会笨到进入这山顶绝地躲起来吗!”
说话的人原来是阿平,孙小二一听便认出他的声音来,同时他也知道阿平口中的“袁兄”,一定是三阴教的金睛鬼爪袁伯文。
这两人刚刚还为了争夺展鹏飞的尸体,大打出手,此刻居然联合起来找孙小二。
孙小二认为他们为了一致的目标,联合起来追寻他并不为奇,奇的是他们怎会知道展鹏飞是被他劫走的。
他心里正在打鼓,那袁伯文又道:“金童,如果你的猜测不错的话,那么孙小二确是很有可能躲到这山顶来的。”
阿平道:“不会错的!孙小二跟踪了我的车队大半夜,我早已提防他搞鬼,若非袁兄半路拦截我,展师兄的尸体就不会被劫走的!”
孙小二闻言一惊,敢情阿平早已注意到他的跟踪。
这事真是大出孙小二意料之外,因为他的追踪之术,可说是独步武林,堪称江湖一绝,那金童阿平居然早就提防到他的跟踪,他的警觉性之高,实是令人叹服。
这时袁伯文又说道:“鼠精孙小二追踪之术无人能望其项背,金童你是如何查到他的跟踪的?”
此事孙小二也极想知道,因此他一听袁伯文问起,立刻竖耳倾听。
耳中传来阿平的声音,道:“这事说来也是突然被我发觉的,我一路为了躲避你的追踪,当然经常保持最高的警戒,在这种情形下,孙小二的鬼祟行踪,岂能逃出我的法眼?”
他说话的语调,听来甚是得意,显然徐阿平认为能使袁伯文知道他连孙小二的行踪都可发觉之事,实是相当有体面的。
只听袁伯文冷冷道:“纵然你能察觉鼠精孙小二的行踪,但那只是凑巧碰上的,说来也没什么了不起……”
阿平笑道:“袁兄此刻心头不大服气是不是?”
袁伯文道:“服不服气是另外一回事,倒是我们在还未证实劫走展鹏飞的人是不是孙小二之前,你便透出那种得意样,实叫兄弟不太信服!”
阿平道:“原来袁兄为了这件事不服气,是的,在未证实人是不是孙小二劫走之前,要袁兄相信我的判断,确难使袁允信服,但我敢打赌此事决计是孙小二干的,只是不知袁兄信是不信?”
袁伯文道:“我仍然是那么一句话,等找到了孙小二后再谈不迟!”
阿平朗朗一笑,道:“好好,咱们一齐先将人找到再谈!”
他们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说出阿平能判断孙小二劫走展鹏飞的原因,使在一旁窃听的孙小二大失所望。
孙小二真想出言询问阿平,问问看他怎能察觉到他的追踪,因为一向以追踪之术独步天下而自用的孙小二,实在很难忍受被阿平发觉的事。
但是孙小二并没有冲动得真的出言询问,他将心念集中在如何逃过阿平和袁伯文的搜查这件事上。
他念头电转,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比出手硬拼更好的方法来。
果真孙小二被逼得不能不动手硬拼,那么除了出其不意的突袭之外,以孙小二的身手,要想打赢袁伯文和阿平等人实非易事。
此刻在洞外的袁伯文已经走到洞口,离孙小二藏身之处,仅隔着一道岩壁。
孙小二衡量情势,深知如果袁伯文一走进山洞,那么他绝对逃不出他的眼底。
因此孙小二运力聚集右掌,准备在袁伯文探身进洞的刹那,淬然下手将他收拾下来再说。
就在袁伯文挡在洞口时,突然传来阿平的声音道:“袁兄,那山洞里边,是不是有什么可疑处?”
袁伯文已准备进洞,闻言回头道:“咱们已查过这附近的所有山洞,就只这个还没搜过,总不应该放过它不搜一下吧?”
阿平道:“袁兄说得是,兄弟陪你一道进去搜一搜!”
袁伯文冷冷道:“莫非你不放心我一个人进去?”
阿平道:“袁兄不必多心,我并无此意!”
袁伯文迅速接口道:“你不怕我在洞内发现了展鹏飞后,将事情隐瞒下来,不让你知道?”
阿平道:“假使袁兄这样做的话,兄弟不会不知道的!”
袁伯文又讶道:“你是说你不用进人洞查看,也会知道我是否发现了展鹏飞吗?”
阿平道:“不错!因为展师兄如果在洞内,那么孙小二必然也在,你这一进去如果安然无事,我不用查也知道洞内无人,对也不对?”
袁伯文道:“嗯!你只需在洞外注意一下我进洞后的动静,就可知道展兄的尸体是否在洞内,这话确是有理!”
他停了一会儿,又道:“那么兄弟这就进去了?”
孙小二闻言,立刻全神戒备起来,但阿平却又道:“不!还是兄弟陪你进去!”
袁伯文道:“你这不是存心跟兄弟呕气吗?”
阿平笑道:“袁兄不用生气,我既已表明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自然不会存心再和你呕气了……”
他停了一下,又道:“我陪袁兄进洞查看全是好意,袁兄应该想到才对。”
袁伯文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名堂……”
阿平道:“袁兄何不仔细想想,那山洞昏暗狭厌,万一有人潜在那里,你能逃得过他突施的暗袭?”
袁伯文沉吟不语,在洞内的孙小二虽然没有看见他的表示,但他只须用点儿脑筋也想得到袁伯文必会同意阿平之言,而答应由他掩护进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