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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语一出,辛玫忽然仰天长笑,笑声凄厉已极,在场的人无不听得毛骨悚然。
她笑了一阵之后,自动停了下来,道:“展鹏飞!我无时不忘你这断掌之恨,今天我要你也留下一条左臂来!”
展鹏飞耸了耸肩道:“难道说,这一次你有把握打败我?”
辛玫“挣”一声拔出她的佩剑,道:“我倒要看看你空着双手,如何应付我的剑招!”
展鹏飞一晒道:“你想要占这个便宜的话,那也无妨,不过,我可要警告你,我的手底下还有点儿真功夫,你万不可太过大意呀!”
辛玫知道展鹏飞朴实无华,绝不会胡乱出言嘘人,闻言之后,不由得她不着重考虑。
展鹏飞反而催她道:“怎么啦?辛玫?你害怕了?”
辛玫还没有回答,崔小筠却说道:“辛姑娘!他不是说着玩的,你可要小心噢!”
辛玫扭头看了一下崔小筠,道:“她是谁?”
展鹏飞道:“她是谁与我们动手之事无关,你问这做什么?”
崔小筠却道:“辛姑娘!我叫崔小筠!”
她说着话,还一面移步过来,展鹏飞不禁大皱眉头。
因为展鹏飞知道断肠府已因程云松之故,将他和崔小筠恨之入骨,正不愿辛玫知道崔小筠的名字,不想崔小筠却自己报了出来。
辛玫在听了崔小筠的名字之后,并没有现出异样的表情来。
她等崔小筠走到她的旁边,才道:“你真是崔小筠?”
崔小筠怔了一怔,道:“是啊!你认得我?”
李玫表情木然,摇了摇头,却倏地将剑失一指,顶住崔小筠的胸膛。崔小筠愣然道:
“辛姑娘!你想杀我?”
她虽然有点儿意外的样子,但说话的语调和表情,却是一点儿惧意也没有。
展鹏飞离她们两人不远,道:“辛玫!你若是敢动崔姑娘一下,我便你你碎尸万段,不信你试试看!”
辛玫轻声笑道:“哦?你很喜欢她是不是?”
这话听来有点酸溜溜的味道,她又道:“大家既然都那么喜欢她,那我更非毁了她不可!”
崔小筠道:“你不会真的想杀我,对不对?”
辛玫不置可否,她只觉得一时竟下不了手。
所以她愣了一会儿,才道:“我虽可以不杀你,但我有更残酷的方法对付你,你信也不信?”
崔小筠根本不关心这句冷漠的话,美眸一亮,抱着无比的兴趣,道:“你想用什么残酷的手段对付我?”
辛玫实在受不了崔小筠那平静柔和的语调,因为崔小筠越是表现坦然的态度,她越觉得用长剑威胁她委实是多余的举动。
所以她迅即接下去道:“我要用长剑毁去你的容貌!”
她故意将语尾逐字说出来,以加深对方的恐怖感。
一般人的看法,越是貌美的女子,越怕突然间变丑。因此辛玫说这话时,猜想崔小筠定必会骇得花容失色。
没想到崔小筠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真的?那你快动手呀!”
李玫大出意料之外,有点儿弄不清崔小筠欣慰之色,是真是假,提着长剑,诧愕的盯住崔小筠。
展鹏飞看得清清楚楚,道:”辛玫,你拿不定主意是不是?”
辛玫道:“谁说我拿不定主意?”
展鹏飞心道:你还想防我?他当然也推想到辛玫下不了手的原因,道:“那么你就下手呀!”
辛玫突然收了长剑,单手纳人鞘中,道:“我想杀她或者是毁她,随时都有机会,用不着姓展的你来激我……”
展鹏飞徐步走过来,一面道:“辛玫!你一直坚持不让人占点儿便宜,有一天,你会大大吃亏的!””
辛玫没有出声,好像在考虑展鹏飞话中之意。
展鹏飞又道:“就拿刚才的情形来说吧!换上别人早就下了手,但你怕下手之后,反倒趁了崔姑娘的心意,因此宁愿放弃可以杀她或毁她的机会,足见你心眼太小,对不?”
辛玫道:“我长剑一出,被毁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
展鹏飞道:“问题不在这里,你要不要我说出来?”
辛玫闭口不语,展鹏飞遂又道:“你当初说要毁去崔姑娘面容之时,你心中确有如此决定而且也一定做得出来,何况你根本没有饶过崔姑娘之理?”
崔小筠忍不住道:“鹏飞!你这话说得太重了,人家不是饶了我了吗?”
展鹏飞道:“不!辛玫这人的心眼。我看得很透彻,她收回长剑的原因,是由于你不在乎她毁容之故!”
辛玫冷笑道:“笑话!连我自己都没有这等想头,你怎么知道?”
展鹏飞道:“你心眼就是如此狭小,否则适才我怎敢出言激你下手?”
他不待辛玫说话,立刻又接下去道:“当时你对崔姑娘毫不在乎的态度,还有些不相信,等我出言激你;你一下明白过来,因此你立刻纳剑入鞘,打消毁掉崔姑娘容貌的原意,不错吧?”
辛玫道:“她的态度与我的决定根本无关,你不必自作聪明,在那里胡扯……”
展鹏飞道:“好吧!我问你,如果崔姑娘再要求你帮她一次大忙,你干不干?”
辛玫想了一想,道:“我与她非亲非故,自然没有帮她的可能!”
展鹏飞道:“是啊,何况你此刻恨不得剥她的皮,自是更无可能帮她的忙了?”
辛玫不用开口,她的表情已充分透露出确是如此。展鹏飞又道:“由此足见,当崔姑娘露出很希望你下手段去她的容貌之时,你当然不会干了在场的人都现出恍然之色,显然他们对展鹏飞的推测,均甚感合理。
展鹏飞微微一笑,道:“你一定想不通为什么崔姑娘不怕容貌被毁吧?”
不要说辛玫想不通,就是展鹏飞要不是已经跟崔小筠交谈在先,骤然碰上的话,也决计想不通。
但展鹏飞此刻相当了解崔小筠的心情,逐道:“还是我来告诉你……因为崔姑娘已决定皈依佛门,所以她不在乎美与丑!”
辛玫忍不住道:“天下多的是貌美如花的尼姑,她何必非毁了容再人佛门不可?”
展鹏飞道:“你说的诚然不错,但崔姑娘的师父看法不同,她嫌她长得太美丽,一直不肯替她剃度,崔姑娘既下了剃度的决心,当然愿意你替她毁去容貌呀!”
辛玫道:“她有此决心,为什么自己不动手?”
展鹏飞道:“你想想,她的师父允许她如此做吗?再说她如果不顾一切的毁去自己的容貌,固然有可能使她的师父剃度她,只是如此一来,若因此导致她师父内疚难安的话,崔姑娘岂不大大的罪过?”
这等完全替人家设想的心怀,辛玫从没有经验过,她不禁把眼光投向崔小筠。
崔小筠回报一丝歉然的微笑,好像对她刚才要求辛玫毁容的举动,抱有很深的歉意。
辛攻心中一动,赶快别过头去。
展闻飞此刻又道:“辛玫!你刚才要是真的毁去崔姑娘的容貌,可真是功德一件啊?”
辛玫怔了一怔,仔细一想,才知道展鹏飞在讥讽她,寒着脸道:“我早知道一剑下去,等于帮了她一次大忙,这种事我可不愿意干!”
展鹏飞哈哈大笑,道:“这下你可承认了?”
辛玫心意被点破,气得她柳眉倒竖,正要发作,崔小筠却道:“鹏飞!你不要惹辛姑娘好不好?”
她用柔和的声音,又道:“辛姑娘,你不会怪我刚才的举动吧?”
辛玫嘴角牵动了一下,忍住没有说话。
崔小筠继续道:“我委实想不出好的办法来说动家师替我剃度,所以只好要求你动手……”
展鹏飞道:“可惜你没想到辛玫这人心胸狭窄,她怎会帮你的忙呢?”
崔小筠没有理会展鹏飞,又道:“我认为要是容貌毁在别人的手里,师父自无话说,我也就可以顺利度人空门……可是我现在想起来,我这种做法,实是太过自私……”
辛玫真不相信世上有如此胸襟豁达,从不为自己设想的女子,因此禁不住多看崔小筠几眼。
只见崔小筠那美丽的脸上,和煦安祥,是那么无忧无虑。
辛玫不禁有些妒恨起来。她摔过头道:“你滚开!滚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碰见!”
崔小筠诧异的看着她,显然辛玫突然大声叫唤的举动,太过出她意料之外。
她怯怯的望着展鹏飞,然后走到展鹏飞之旁,道:“鹏飞!我们走吧!”
展鹏飞指一指辛玫,道:“我就不相信她会让我们走?”
崔小筠道:“她自己要我们滚,难道说还会阻我们离开?”
展鹏飞道:“不信你试试看好了!”
崔小筠迟疑了一下,转向辛玫道:“辛姑娘!你不会再留难我们吧?”
辛玫突然恶狠狠的盯了崔小筠一眼,道:“你能说服展鹏飞乖乖受缚,我便不会为难你!”。
崔小筠想了一下,样子很认真,道:“这如何可能?”
辛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凶巴巴的道:“你劝不了他最好,我就将你们两人统统留下来!”
展鹏飞突然响起宏亮的笑声,道:“辛玫你本就没有意思让我们自由自在的离开,何必转着弯儿说话?”
崔小筠露出不相信的神色,道:“辛姑娘!你不会是有意为难我们的吧?”
辛玫冷冷道:“姓展的没猜错,我一碰上你们之时,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你们留下来……”
崔小筠怔了一怔,道:“为什么?我们又没得罪你?”
辛玫道:“为的是什么,你问问展鹏飞便知!”
展鹏飞剑眉一轩,道:“辛玫!她根本就不知道程云松的事,你何必将这笔帐扯在她的头上?”
崔小筠道:“程云松他怎么啦?”
辛玫哼了一声,道:“程师兄为你断肠泣血,早已功毁骨立……”
崔小筠闻言“啊”了一声,显得非常意外样子,道:“他……他为什么要这样?”
辛玫道:“哼!你的手段好毒辣,你的扮演也是高人一等,到现在还想在我面前装蒜?”
崔小筠低着头,实际上她正在思忖程云松“形销骨立”的样子,内心甚是不忍难安。
可是李玫却以为她有意装出那种惹人同情的表情来气她,不禁心里更火,大声道:“你听到我的话了没有?”
崔小筠道:“听见了,我深为令师兄的事感到抱歉!”
任何人听到她如此坦然回答,也都会感觉出崔小笼内心的歉意。
但辛玫却“锵”的一声抖动长剑,好像要一剑将崔小筠刺死的样子。
崔小筠抬起诧异的美眸,徐徐道:“辛姑娘!你又动杀机了?”
她说来一点儿惊慌的语气也没有,似是辛玫抖剑的举动,跟她毫不相干。
辛玫道:“不杀你可以!但你要跟我回断肠府一趟!”
展鹏飞看不过去,正要开口,崔小筠却突然道:“到断肠府去?到了那边可以跟程云松见面吗?”
李玫猜不透她这一问的意思,只好道:“那要看我们府主的决定……”
崔小箔道:“既然有会见程云松的可能,那么我跟你走一趟也好……”
她这么一说,不要说辛玫有意外之感,就是展鹏飞也大吃一惊,不觉脱口道:“小筠!
你以为断肠府可以任由你出进的吗?”
崔小笼道:“我当然知道断肠府是个凶险的地方……”
“那么……”
展鹏飞正要再出言劝阻她,却触及她投过来的柔和眼光,不禁住了口。
住了口之后,他立刻意会到崔小药决定前往断肠府的心情。
于是展鹏飞私自忖道:。难道说小药已对程云松生出了血,否则她为什么宁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和程云松见上一面?”
思忖之间,崔小筠已主动对辛玫道:“辛姑娘!你陪我回庵交代一下,我立刻随你到断肠府去……”
辛玫有点儿不相信那么容易就能够将崔小筠带走,一时竟还没有启程的意思。
展鹏飞见状,心知她怕自己动手阻挠,遂道:“你们走吧!我不会为难你!”
说出这句话之后,展鹏飞心里突然莫明其妙的烦躁起来,就如同失落了什么东西似的。
崔小筠这时又道:“鹏飞!下次你要找我,还是到此地来,我不会在断肠府耽搁太久的……”
她置身在这种情形之下,居然还能了无牵挂;生似这一趟断肠府之行,是次早安排好的旅游。
展鹏飞很快的被她那种无忧无愁的洒脱所感染,原本烦闷的心情,霎时间变得极其怡然宁静。
终于他恍然醒悟到崔小筠到断肠府的意念,不是为了难分难舍的爱。
而是充盈在她心胸中的悲天悯人襟怀,启引她去冒险。
他同时相信,设使程云松不是崔小筠所认识的人,而他的状况与困难,有必要崔小筠去解决的话,崔小筠还是会去。
崔小筠就是这种事事先为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