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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匀甫不由深深感叹了一声,这半日下来,他心中已有了极大的改变。
他想到自己本以为,这一身功夫,足可以傲视武林,却不知那白如云,竟比自己尤有过之,而眼前这老人,更是负有一身令人难以置信的奇技,只看他背负着自己,由悬崖上下飞渡着,始终身形快慢如一,不闻他喘息急促,也不见他出一些汗,只这种轻功提纵之术已非自己所能望其项背,可见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风尘草野之中,大有能人异士呢!
龙匀甫想到这里,不由把一腔骄傲之心,去了一个干净,愈发悲愧不已。
哈古弦父女,一路兔起鹘落之下,不一刻已绕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之旁,龙匀甫耳中听得潺潺的溪水之声,不由在哈古弦背上,微微侧脸一看,仿佛见得眼前景致十分美丽。
这时东方,己隐隐有鱼肚之色,眼前是一片极为广阔的山野,白石盘桓类如林,到处都生着红黄色的野花,随风送鼻,更觉清郁醉人。
琴魔哈古弦在此稍立,哈小敏却已踱向溪旁,解下一叶小舟,娇呼道:“爸爸快来吧!
人家困死了,还想睡一会儿呢!”
哈古弦哈哈大笑道:“懒丫头,天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睡觉?”
他说着,微微向下一蹲,倏地腾身而起,往那小舟之尖上一落,小舟只来回晃动了一下,哈小敏此时已不待吩咐,把船头掉了过来,这小舟竟是一路比箭还快地顺流直泻了下去。
约一盏茶时间,已行去十数里之遥,龙匀甫神情初定,竞不知不觉间,在哈古弦身上睡了过去。
这时小船已行至一处隘口,哈小敏站在船头微微道了声:“停!”
只把娇躯微微一扭,打了个千金坠儿,那小舟立刻在水面滴溜溜打起圈儿来了,哈小敏一手拉住系船的皮绳,娇躯再起,已翩若惊鸿也似的,落向了岸边,哈古弦此时也跟着纵了过来。
哈小敏把船系好之后,抬头向远处看了看,隐隐尚可看见自如云所建的那座“碧月楼”
和“水镜坊”等建筑,她不由叹息一声,暗想:“他现在一定已经回去了,我一定要抽空去看看他,不知他在做什么?”
哈古弦不由在一旁皱了一下眉,叹:道:“别看了!回去吧!”
小敏不由这才惊觉,玉脸一阵绯红,琴魔哈古弦内心更是感伤不已,这些年以来,每次和女儿外出回来时,她总是要远远对着白如云住处张望一阵,由此可知她醉心白如云之深了!
哈小敏随着父亲一路兔起鹘落,又蹿驰了一阵,绕过了一处山弯,一幢极为精致的石屋,出现在眼前了。这所石屋,像是在石壁之上雕凿而出,屋外墙沿爬满了野藤,五六个窗户都即有格栏,装有纱窗,一眼望去,洁净异常。
一条铺满了白石的甬道直通到这石屋正门,正门外搭出两丈许的一座瓜棚,垂着十来条丝瓜,哈古弦父女一直走到门口,小敏扯着嗓子叫了声:“花姑!开门啊!”
里面答应了一声,立刻门锁一阵声响,走出了一个四十左右的丑妇,朝着小敏弯腰笑道:“姑娘回来了,哈老呢?”
小敏随口道:“在后面!”
她说着径自进来了,花姑再一抬头,却见哈古弦立在门口,背后还背着一个血淋淋的人,不由吓了一跳,吃惊道:“这是谁呀?”
琴魔哈古弦点了点头道:“花姑,你快去准备出一间房子来,这位相公要好好歇歇,他伤得不轻呢!”
花姑立刻答应了一声,又在龙匀甫脸上看了一阵,才带着奇异的表情,去整理房子去了。
哈古弦先把龙匀甫安置在自己房中,见他仍自熟睡末醒,也不去打扰他,跟着换了一身衣服,洗漱了一番,须臾花姑回告,房子整理了出来,哈古弦才又把龙匀甫移了过去,并对花姑道:“这是我一故人之子,因翻落山涧受了伤,等会儿我开个方子,你到外面去采几种本山的草药,与他煎服下去就无妨了!”
花姑连声应着,哈古弦交待完后,自己才进入静室,在蒲团之上运行了一阵坐功,此老内功已到登峰造极地步,不一刻已入定了过去。
这花姑本是哈古弦妻子绿娘石瑶青的一名世仆,自幼石瑶青传授了一身功夫。绿娘石瑶青自嫁哈古弦之后,那时花姑尚小,也跟了过来做陪房丫头。
后来石女因与哈古弦意趣不合而他离,却把她留下照顾小敏,那时小敏年方六岁,这已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至于绿娘石瑶青因何与哈古弦低离,后文另有交待,在此省略。
哈小敏自回返闺室之后,倒床就睡,却一时又睡不着,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半天心思才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忽然觉得被人摇了一下,睁眼一看,竞是花姑,哈小敏不由坐起道:“有什么事?”
花姑笑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睡,哈老到下面庙里找人下棋去了,给了个方子,叫我给那位龙相公采药去,我怕走后,那龙相公醒了没人照顾,所以才叫醒你!”
小敏懒洋洋地应道:“知道啦!你走吧!”
花姑这才提了篮子出去了,她走之后,哈小敏不由心中闷闷不乐,暗想:“爸爸倒好,把他救回来就不管了,竟交给我,我才不管呢!”
想着这丫头倒头又睡,不想才闭了一回眼,却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呻吟之声。
哈小敏不由秀眉微颦,心说他倒是醒得好快,当时仍自闭上了眼,也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那呻吟之声愈来愈大,哈小敏不耐烦地从床上起来,轻轻走到了外室,听清了龙匀甫的声音,是从内室所发出的。
她轻轻走到门口,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却见龙匀甫果然已醒转,面色苍白,正自闭目呻吟,像是痛苦难当,哈小敏虽因他是白如云仇人,对他印象甚恶,可是到底是女孩子心软,见状反觉不忍心,当时秀眉微微皱了皱,顺手一推,那门吱一声开了。
龙匀甫闻声睁开了双目,哈小敏己走了过来;他在床上笑着点了点头,道:“多谢姑娘父女相救,小可有生没齿不忘……”
哈小敏叹了口气道:“不要多说,你有什么事没有?”
龙匀甫挣扎着要坐起来,样子似颇痛苦,哈小敏忙走近床前,用手又把他按了下去,龙匀甫不由翻了一下眸子道:“姑娘,我!我想坐起来!”
哈小敏也不理他,等了一会儿才说:“你不要乱动,还是睡着好……”
龙匀甫不由在枕上点了点头,苦笑了笑道:“还没请教姑娘贵姓?那位老丈人该如何称呼?”
哈小敏冷冷地答道:“我姓哈,那位老先生是我爸爸!”
龙匀甫又点了点头,心中却想,这女孩也真怪,我问她父亲的名字,她也不告诉我。
因第一次给人家少女说话,对方表情又甚冷漠,自然不便多问。
可是他心中充满疑问,但又忍不住不问,只把一双黑白分明的阵子,在小敏身上转来转去,过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道:“姑娘!我还有一位朋友叫伍天麒的,不知姑娘可曾见着他?”
哈小敏怔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我见过他……”
龙匀甫不由一喜,又问道:“他在哪里?”
哈小敏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龙匀甫不由一阵失望,当下呆了一呆,哈小敏见他无语,也自无语,不由玉面微微一红道:“你要是没事,我先出去了,你要是需要什么,就只管叫我就是了!”
龙匀甫不得不强笑道:“姑娘请便!我不要紧!”
哈小敏已姗姗而出,龙匀甫一直目送着她的背影,定出了房门,他不由暗暗想着:“这姑娘干净俐落,腰肢婀娜,举止轻盈,言谈也很爽快,毫无一点小家气,既不似大家闺秀,又不似蓬门弱女,更不比村姑蠢妇,她另具一种风格,教人难以形容,只是神情对自己很冷漠。”
龙匀甫于患难之中,仓卒被人救之于陌路,对于居停主人,不能不揣测一下。
因此,他又想到了那救自己的老人,看他外表,极似一个落拓文士,倒想不到,竟会有如此一身惊人功夫,还有这么一个掌珠,父女二人选胜登临,相依为命,好不令人羡慕!
他一个人,不觉在床上想入非非,暗想道:“不知我那未过门的妻子,比这位哈姑娘如何?要是像她这样就好了!”
他想到此,不觉脸上一阵热,不由低低叹了一声,自责道:“人家是你救命恩人,你乱想些什么?……”
可是天下的事,可就是这么离奇古怪,龙匀甫虽然尽力地不去想她,可是小敏的影子,却怎么也离不开他的眼睛。
只要他一闭上眼,这可爱姑娘的影子就上了脑子,老实说,龙匀甫为人正直,绝非好色之徒,可是“情”之于人,每每有想不到的力量,简直会令你防不胜防,愈想去防范,愈感到痛苦难当。
龙匀甫在遢上想了半天,差不多又过了一个时辰,才有一个极丑的女人走进来,在自己床前放、碗药,龙匀甫不由望着那丑妇点了点头道:“谢谢!”
这丑妇咧口一笑道:“相公你贵姓?伤好些了不?”
龙匀甫礼’貌地说:“不敢!我姓龙……伤好多了!”
丑妇把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上下注视了匀甫半天,才点了点头道:“你一定有一身好功夫,年纪轻轻真不容易!”
龙匀甫不由一惊,倒看不出对方有此眼力,当时勉强笑了笑道:“我要是有好功夫也就不会受伤……”
他说着,试着用手去端药碗,花姑摇手道:“还热得很,等凉一会儿再喝吧!”
龙匀甫含笑点了点头,心想这妇人虽丑,对人倒挺和气,有问必答,我何不由她口中,探听一下达父女二人的身世姓名,当时顿了顿道:“大嫂!这家主人父女大名我还不知道,很是失礼,可否告诉我一下……小可也好永留心扉!”
花姑不由笑道:“相公!你不要这么称呼,我叫花奇,不过这宅子里上下都叫我花姑,你就叫我花姑好了!”
龙匀甫连连点着头,急于一听下文,花姑才笑着接下道:“你还不知道他父女的姓名么?”
龙匀甫点了点头道:“是的,所以我想问一下……”
花奇皱了一下眉,道:“相公你也是有一身功夫的人,怎么会就看不出来,那救你的老人,就是昔年武林中人人闻名丧胆的琴魔哈古弦,哈大侠啊!”
龙匀甫不由口中哦了一声,心中着实吃了一惊,琴魔哈古弦的大名,他早由父亲和三位师父口中得之,闻说早已失踪武林了,却想不到,竟会在此深山野地里出现,而且还会救了自己。
当时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位老前辈,可是那位姑娘呢?”
问到此,他不由俊脸一红;丑女花奇嘻嘻一笑道:“这姑娘么?”
不想方说到这里,突然外室娇唤道:“花姑,你来!”
花姑对龙匀甫一笑道:“姑娘叫我呢,我马上就来!”
龙匀甫不由点了点头,遂见花姑走出室去,才一出去,匀甫就听见哈小敏的声音道:
“你又在里面乱说些什么?”
却听那丑女花奇笑道:“哎唷!我的小姐,我又多说了些什么吗?人家只问你们爷俩的名字,我能不告诉人家?”
随后声音转小了,可是龙匀甫“传音入秘”的功夫已经练到了家,依然听见那位哈姑娘的声音问道:“你说了没有?”
花姑笑道:“你爸爸的名字我说了,还没有来得及说你呢!你就叫了!”
接着哈小敏的声音又道:“不许说,你把我的名字告诉他干什么?”
以下声音太小了,龙匀甫虽有“传音入秘”的功夫,也是听不清楚了。
过了一会儿,花姑才又含笑回来,果然对于前事一字不提,只把那碗药喂龙匀甫服下,又倒了一杯茶放在几上,就转身走了。
龙匀甫自然不好意思再多问了,等她定后,直到正午时分,仍是花姑进来,为自己送饭来了,晚餐亦复如是。
而奇怪的是,花姑话果然少了,自已有话问她,她总是笑,拣不重要的答上几句,丝毫得不着要领,龙匀甫心知,这花姑一定是受了那位哈姑娘的嘱咐,不再多口了。
当时心中不由甚感纳闷,暗想这位哈姑娘也是太固执了些,其实她就把名字告诉我一下,会有什么关系,我又会安什么坏心不成?唉……
可是说也奇怪,这位哈姑娘的影子,不知怎的,愈发困惑着他,怎么也排遣不去。
龙匀甫无奈,随心生一计,有意把呻吟之声加大,似如此唉了半天,仍不见来人,心中有些失望,不想这一用劲连哼,提气过度,反倒真累了个气息吁吁,正自心情沉重,无法排遣之际,却见那房门“吱”一声开了一扇,龙甫匀心中一喜,忙转脸一看,他的脸不由立刻红了。
原来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