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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粉颈伸了出来,白如云苦笑道:“我干嘛要杀你?”
伍青萍见他气消了,不禁哭得更伤心了,也不再在这个地方逗留了。
她走下楼梯,才下了两步,白如云客气地道:“请你再等一会儿。”
伍青萍回过头来,抽搐道:“我们之间已完了,不是吗?”
白如云点点头道:“本来也没好过,谈不到什么完不完?”
伍青萍心想;“好狠心的白如去,这种人还有什么值得爱的,我何必还为他伤心?”
想着气得头一甩,又要走。
白如云冷笑道:“我请你等一会儿就不可以么?”
这个怪人,他的话仍然是充满了力量,伍青萍终于停住了脚步,半皱着眉头道:
“什么事,你说吧?”
白如云这时伸手入怀,摸了一会儿,抖手打出一物,冷笑道:“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不要弄脏了我的衣服。”
伍青萍见地上只是一个纸团,不由怔了一下,慢慢拿了起来,打开一看,她的脸霎时红了。
原来那正是不久以前,她留下给白如云的诗句,这时看起来,真是不胜悲楚,她心中暗付道:“原来这东西,一直都放在他身上啊”
可是,现在她却不愿多想了,当时顺手把纸团往身上一揣道,“就是这点事么?”
白如云冷笑了一声道:“还有,你等一会儿,请在这里不要走。”
伍青萍正想问为什么,白如云已长啸了一声,拔身而起,霎时间落在水面了。
那嘹亮的歌声:
“悠悠天地心,
凄凄断肠人。
……
我有千腔仇。
世人皆我敌。”
伍青萍不由在白如云的歌声中饮泣了,她低头泣道:“狠心的白如云,……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你失去了我,你会后悔的!”
凄冷的长夜里,这所石牢之内,各自卧着两个老人,他们相互地叹息着,诉说着。
哈古弦打着呵欠道:“老道,你睡了么?”
墨狐子秦狸嘻了一声道:“睡着了还说话?”
哈古弦由白骨床上,翻身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道:“他什么时候,请我出去啊?”
秦狸叹道:“你何必为此烦心?想开了点,也就没事了,你看我,吃饱了饭,翘着二郎腿,不是也怪舒服的么?”
哈古弦笑道:“谁能跟你比?我是有家室的人啊。”
墨狐子嘻嘻一笑道:“那有什么办法呢?只有等小鬼头再来的时候,我去给你说说情,也许是有点办法。”
哈古弦禁不住又骂了一声,恨恨道:“这小子要对我老人家这样,那可有他后悔的时候,我是记仇的。”
墨狐子秦狸噗嗤一笑,道:“得了吧,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也许你老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哈古弦翻了一下白眼道:“你别他妈的骂人了,还有什么福?”
不想方说到这里,窗外一苍老声音笑道:“秦老头全说对了,真是塞翁失马,……
二位老朋友久违了!”
二人都不由大吃一惊,各自飞扑到了窗口,由那拳头大的空隙,向外一看。
却见石门处,那长竹竿挑着的灯下,正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
这老头儿高高的个子,白皙的皮肤,身着皂色长缎袍,腰系古铜儒巾,背后系着一口古雅形式的长剑,两道白眉又长又密,紧紧地压在眼皮上,一双眸子,却是欲开又合着,露出炯炯神光。
墨狐予秦狸怔了一下道:“朋友,你是何人?这地方岂能随便就闯进来,莫非不知有我墨狐子在此么?”
老人呵呵大笑道:“得了吧,秦胡子,别打官腔了……我们有几十年不见面了,来看看你,莫非有错了么?”
说着老人眸子一转,看着哈古弦嘻嘻一笑道:“天音兄也在此,倒真是想不到,哈哈。”
“天音”,正是哈古弦的名字,已多年不为外人道及了,此时这老人脱口呼出,二人更不由一惊。
哈古弦张大了嘴说道:“朋友,恕老夫眼拙,阁下大名怎么称呼,如何识得老夫?”
这老人手招银髯,细目往两人各自一扫,不由呵呵大笑了起来。
秦狸和哈古弦都不由发楞了。
老人笑了一阵,凄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七十年江湖岁月,白了头发,莫怪二兄是认我不出了。”
秦狸道:“朋友,你到底是谁呀?”
老人走近了一步,左手微微一扬,这才现出他左掌心上,铜钱大的一颗红痣。
哈古弦首先啊了一声,怪笑道:“原来是木兄,真是失礼了。”
秦狸不由皱眉道:“他是谁?……我怎么看不出来了。”
哈古弦隔墙怪笑道:“老道,他就是木苏啊,如今,人家是三百老人中的老大了。”
秦狸不禁心中一动,口中哦了一声,说也奇怪,他听到了“三百老人”四字时,那张老脸上,居然会现出了一阵绯红之色。
这时哈古弦和木苏,都不禁大笑了起来。
木苏嘻嘻笑道:“还是天音死记性好,不过秦胡子记性也太坏了,我和他少年时曾在一起相处过。”
墨狐子秦狸这时也哈哈地笑了,他伸出一只枯瘦的老手道:“你这一提我倒想起来了,你不是外号叫什么旗杆儿的木又平兄么?”
木苏笑道:“对了,我就是木又平,可是后来又改了名字,旗杆儿这外号,已没有人知道了。”
秦狸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木苏反倒显得十分尴尬,只是笑着搓着双手,哈古弦也不禁扭头看秦狸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啊?”
秦狸这才绷着脸,看着哈古弦,一只手指着木苏,忍不住又哈哈地笑了起来,半天才道:“那时候,我十三岁,他十五岁,他大我两岁……”
说着又顿了顿,木苏连连点头道:“不错,我是大他两岁。”
老道吃吃笑道:“我们是在一个庄上,还是对门儿,只是我们却不大好……”
木苏想不到老道居然翻出旧帐来了,一时之间不知他要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微笑。
因为能够会见到一个自小的朋友,尤其是在百岁以后,这该是令人多么兴奋的事啊。
虽然过去也许并不都是愉快,然而,只看着彼此的须发,也就会为浓厚的感慨所陶醉了。
哈古弦皱眉道:“不要先笑,倒是说啊?”
秦狸点头笑道:“我说,我说!”
遂扭头向木苏道:“又乎,有一次,你被你爹老芋头,吊在一棵槐树上用鞭子打,你还记不记得?”
木苏尴尬一笑道:“小时候挨打,还不是常事,你还不是被打过?”
秦狸又呵呵笑了两声,道:“你听呀,你被吊着,一直到晚上,都没人给你送饭,也没有人去理你,那时候天又下雨了……你……”
木苏忽然脸色一紧,忙插口问道:“秦胡子你记性果然不错,这些古老的事了,还提它干嘛呀?”
不想哈古弦听出了味,大声道:“老道说下去,说下去,天下雨了怎么样?”
秦狸不由长叹了一声,苦笑着摇了摇头,翻了一下眼皮,木苏也低下了头。
哈古弦不由大奇道:“咦!你们怎么了?老道,你倒是说啊?”
秦狸抬起了头,一扫滑稽玩笑之态,点了点头道:“是的,天晚了,又下大雨,又打雷,木又平被他爹老芋头吊着,没人理……”
木苏不自然地笑道:“算了,提她干嘛,你的嘴还是那么刻薄?”
秦狸苦笑道:“莫非你忘了她么?”
木苏不由一呆,遂又哈哈笑道:“老道,今夜我来,不是来谈这些小时候的事啊!”
哈古弦忙制止道:“不,不行,要谈,要谈,我就从不知道,木老大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呢?”
秦狸这时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无限的往事,都在他脑中一幕幕地展开。
他微笑了一下道:“我虽然乎日和又平兄不大好,是因为他大我两岁,老爱欺负我,可是他人倒是挺好的!”
他看丁木苏一眼,木苏脸上挂下了一丝微笑,似乎同意老道说的话,并且多多少少还表现出一些歉意。
哈古弦已听呆了。
秦狸顿了顿又道:“所以,我不忍心,夜里淋着大雨,偷偷跑到老槐树下去救他。”
才说到此,哈古弦已怪笑道:“嗅,老道心还不错嘛,现在可不行了!”
墨狐子秦狸瞪了他一眼道:“你不要插嘴,要不然我不说了。”
哈古弦嘻嘻一笑道:“你可真难缠,说你心好也不行!得了,你快说吧!”墨狐子才接道:“不想我走到那棵大树下头,这小子却为人家先救下了……而且……而且……”
木苏不由脸色一红道:“这些你都看见了?”
秦狸苦笑道:“我怎么没有?”
接着又道:“后来……”
忽然木苏大吼一声道:“不要说了,秦狸你再说,我……”
他猛然举起一只右手,欲向秦狸击去,可是中途他又把手放下。
老道并没有一丝怒色,只微微一笑道:“其实你并没有错啊,说出来反可使你心里舒服些,不是么,老朋友?”
木苏这时面色十分凄凉,苦笑了一下道:“你还不是爱她?”
秦狸似乎怔了一下,半天才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也爱过她,要不然我干嘛要出家呢?”
木苏紧握双手道:“可是你不是后来又和星……也好过么?”
这一下,可说中老道的心事了,他突然愕了一下,遂呆呆地道:“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
木苏笑了笑,晒道:“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事老一辈中的谁不知道?不信问问哈老怪看看,他也知道?”
哈古弦笑道:“老道的事,我是早知道,倒是你的事我不知道,所以我想清楚一下!”
木苏摇头一笑道:“听他胡扯淡,没影儿的事!”
墨狐于秦狸这时,已深深地被木苏方才之言,带到了深思与痛苦之中!
不想哈古孩这老头子,却是认了死扣,说什么也非要把这件事弄清楚不可。
当时忙问秦狸道:“怪老道,说话别说一半啊!到底什么事,可要把它给说清楚啊!”
墨狐子秦狸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要把它说出来,否则,我心里可不好受。”
当时看了木苏一眼道:“又平兄,你说是不是?”
木苏哭丧着脸道:“老道你这又何苦?难道说,说出来你的心就好受了么?何况小桑已死了这么多年了1”
他突然提出“小桑”两个字,使在场三人,无不一愕,自然他们各入惊愕的原因不一,哈古弦只是突然睁大了眼睛,对于这一个不知名的陌生女人,感到惊奇,可是木苏和秦狸,却是脸上罩下了一层痛苦的秋霜,半天秦狸才顿了一顿道:“不错,是小……
桑,是小桑!”
哈古弦哼了一声道:“什么小桑?小桑怎么了?”
秦狸靠过窗口,隔窗向另一室的哈古弦冷笑了一声,遂道:“老帮子!告诉你吧,要不然恐怕你睡不着觉。”
他眨了一下眸子,声音.减低道:“那雷雨的晚上,我偷偷到了野地去,想去把木又平救下来,不想,当我到时,木又平已被人救下来了,那人就是小桑1”
哈古弦哦了一声,眸子向外面的木苏扫了一眼;墨狐子秦狸又道:“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她的名字叫桑……桑什么来着?”
这时那沉默已久的木苏,竟开口道:“桑芷!”
秦狸嘻嘻一笑道:“还是你的记性好些!”
遂叹了一声,道:“那么大的雷雨,他们竟不怕,在树下面互相紧抱着,大雨把他们的头发衣服全都淋湿了。哼!哼!他们原来早已相爱了,只是谁也不知道罢了!”
哈古弦不由尖笑了一声,一拍双手怪叫道:“老木原来还有这一手,这倒是新闻!”
木苏抬了一下眼皮,哼道:“老道!你是嫉妒是不是?”
秦狸哈哈狂笑了一声,道:“嫉妒?我凭什么嫉妒你们?只是我笑你们太傻太可怜了!既然相爱,哪里不能去,不能跑?哼!你对得起小桑么?”
木苏被老道这句话,骂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当时白肩一摄,正要发作。
可是他转念一想,目下还正有事要求二位,还是开罪不得。当时不由微微冷笑了一声。
哈古弦又催问道:“小桑后来怎么样了?”
秦狸冷冷一笑道:“他二人正在轻怜蜜爱之对,不巧那小桑的父亲突然出现了,打了小桑两个耳光,可是我们的木大哥,却乘机跑了!”
木苏听到这里,忽然怒此了声:“放屁!谁说我是跑?我是去找小桑的娘去了!我知道她娘最疼她!”
泰狸冷笑道:“反正我是看见你跑了,而且并没有把她娘找来。”
接着他苦笑了一下道:“木老大,你绝对不相信,我当时见你跑了,小桑的老子毒打小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