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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她的无忧无虑,她的欢笑,她的不谙世事……
就象他从第一次看见这个小公主起就觉得的那样:她,并不是和自己一个世界里的人……
不过,他还是很平静的接受了昶王的好意和恩赐,在举国的欢呼中,用母亲遗留的发簪挽起了她的头发,对着诸天星斗发誓要守护她一生。他想,他绝不会再成为和父王一样的男人。
如果不是舞霓在接受完了雪鹤团的训练返回昶国,在比武场上遇见他,如果不是在大婚的当日,他竟然无法完成血誓;如果不是燮国的军队忽然进攻,掳走了那个小公主馥雅的话……
那么,如今,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回忆的潮水淹没了他,而外面的夜空中,忽然有轻轻的翅膀扑动声。
“暗羽。”帐篷的帘子被风轻轻掀起,雪白的翅膀一敛,一个女子落在帐前的空地上,唤了他一声。那个女子有着羽族最纯正血统的皇室才有的淡金发色,眼睛是烟水晶一般的紫色,眉目清丽而秀美。他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看着酒杯,问了一句:“如何?”
风从帘外吹入,卷进了一些纷扬的残雪,冷的让人一惊。暗羽没有动,只是看着指间那一杯酒。杯中已经落了半杯残雪,也冷的彻骨。
“大神官说,以他占卜的结果,燮王的寿数当终于今夜。”女子收起了肩后的雪翼,然后走了进来,顺手将帘子放下,坐到他对面。在他刚要举杯的时候,她忽然轻轻伸手,将他手中的酒杯拿走,一仰头,喝了下去。半杯的酒,半杯的雪。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暗羽。”放下杯子,女子眼睛里有盈盈的波光闪动,也许因为酒力,她雪白的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轻轻道,“这样,就能迎回皇上和族人,馥雅……馥雅也能够回来了——都已经十年了……”
戎装的战士没有回答,过了许久,才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道:“舞霓,那么,你……你又有何打算?”他看向她,却看见她正握着酒杯怔怔出神。雪水从指间融化,一行行顺着她纤细的手指流了下来。
看着她,暗羽的眼睛里涌起了复杂的神色。
“呜——!”寂静中,尖利的号角忽然划破了军营的空气。
“有人!有人飞渡莺歌峡!快布箭!”前方值夜的士兵立即惊起,火把熊熊照亮了漆黑的深渊。暗羽和舞霓同时立起,双双走出帐来。
冷月下,只见一袭白色的羽翼如流星一般,从海峡的对面掠过来。
“雪鹤团的战士……”看见来人的羽翼和纯白色的头发,舞霓有些吃惊地低声说了一句,从背上解下了长笛。她雪白的双翅从肩头再次展开,准备振翅迎战。
看着那个矫健的身影,暗羽的眉头却不易觉察的皱起,扳住了舞霓的肩头:“我来。”
舞霓惊讶的回头,只觉得脸颊边一阵风过,黑衣的战士已经不在原地。夜空下,巨大的漆黑羽翼从暗羽身后展开,遮蔽住了漫天的星辰。
在展开黑色羽翼的同时,所有岸上的战士眼中,都流露出了骄傲和敬畏的神色。
这是他们国家的英雄。如果不是他的带领,小小的昶国根本无法在乱世中坚持到今天。
暗羽拔出了长剑,迎上了空中那个闯入者。
那个雪鹤团的战士也在飞速的接近,但是,在接近时,却看见他的手上没有一件兵器。那个少年羽人在看见那双奇异的黑色羽翼时,眼神里蓦然有剧烈的震动。
然后,欣慰似地笑了,少年伸开了双臂,迎上来:“三十年不见了,哥哥……”—— 终于破晓了,然而天色还是阴沉沉的,是欲雪的天气。
直到最后一颗星辰也隐没,廊上紫衣的女子才回过身来,走入阁中。
那个人睡的很平静……从此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悲喜可以纷扰他。花蕊夫人在他身边坐下,静静的看他,看着这个号称英雄盖世的一代王者,许久许久,忽然莫名的轻轻叹息了一声:“看来又要下雪了……真是寂寞啊。”
大燮王朝开国之王姬野死了,死得离奇,正史说他死于国政的劳累,野史说他死于刺杀,甚至有人说晋王谋划了整个过程。整个九州大陆,都为之震动。
燮王死去的消息是如此的震撼,以至于另一个从遥远北方传来的消息都为国人所忽视:在燮王死去的当夜,莺歌峡对面的昶国军队飞越了海峡,在两男一女三位羽族高级战士的带领下血战突围,带走了被软禁了十年之久的昶国国君和遗民。
然而,在燮国大局动荡的情况下,这一件事情几乎得不到重视,晋王忙着处理朝中错综复杂的权势关系,对于上报的几千俘虏逃亡的事情、也没有来得及做出有力反应。
历史的进程还在继续,无可阻挡——结束战国时代的最强武士“神武王”姬野死了,燮国举哀三个月。三个月后,晋王昌夜继位。
即位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安排燮国开国君主的大葬。
大臣们在争执了许久和考证了几百本古籍以后,终于勉强达成一致用“武烈”这个称号,可是神秘消失的钦天监西门博士却出现在议事堂上。青色斗蓬下,俊秀的少年显得有些疲惫,对着满朝的大臣,他淡淡提议:“用羽烈吧,燮王会喜欢的……”
虽然对方曾是钦天监,但是礼部的尚书依然准备反驳。这时,朝堂门外忽然有一个声音静静的重复:“不错,用羽烈罢……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商讨国家大事的场合。所有人,包括新即位的晋王和西门都看向了太和殿外——那里,在辇道上拾级而来的,紫衣白发,却是燮王生前最宠爱的妃子:花蕊夫人。
“夫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虽然一直垂涎于这个女子的美色,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面对着如此多的老臣,晋王还是冷冷的说了一句。礼部尚书皱起了花白的长眉,叱道:“还是请赶快回拂香殿罢,贵妃!皇上和臣等在商讨国事。”
“皇上?”花蕊夫人瞟了晋王一眼,轻笑了一声。目光停在熟识的占星师身上,对着西门也静微微一颔首,然后,她提起了裙裾,在朝堂上跪了下来,轻启檀口,一字字的说——
“臣妾蒙先王重恩,今愿以身殉。”
瞬间,朝堂里的空气仿佛停滞了,所有人的呼吸在刹间顿住,看着这个紫衣华服的妃子,似乎不相信那样的话竟出自一个绮年玉貌的女子口中。
“这、这怎么可以!”下意识的,晋王脱口而出,气急败坏。然而,片刻的震惊后,旁边的几位重臣却呼了出来:“难得夫人如此贞烈!足可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嘴角噙着一丝奇异的笑意,她微微低首,随着她的低首,长长的珞金流苏在绝美的脸颊边垂地,和着那一头流雪飞霜也似的长发:“臣妾愿为先王明堂辟雍中的执灯者,请皇上成全。”
“贵妃操行如冰雪,实为燮国之荣!请皇上成全!”礼部带头跪下请命,很快,几乎所有朝中的大臣都匍俯在了丹樨下,红色的文官服饰和黑色的武官服饰如同海洋。只有那个披着青色斗蓬的占星师没有动,站在忽然空旷起来的大殿中,若有深意的看向紫衣的女子。
“好罢……准奏。立刻着有司安排贵妃的舍身事宜。”毫无驳斥这个提议的理由,看着如此美丽的女子,晋王还是只有那样悻悻地下旨。
“谢皇上恩准。”笑盈盈的,她站了起来,看着那个坐在高位上的人,嘴角有傲然的的微笑——不会的,不会所有都是你的……那只是妄想罢了。
在商定了开国君主的谥号后,那些大臣又在商议该用什么样的词,给如此贞洁的贵妃。花蕊夫人淡淡笑着,退了出来。
在从太和殿出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已经站在汉白玉台阶上等她的占星师。
“为什么不回昶国去?”西门也静问,深渊一般的眼睛里有莫测的光。花蕊夫人抬头对他一笑:“西门博士……我的司命星辰,十年前就已经黯了。不是么?”
“莺歌峡那边,还有人在等你。”从来不喜欢多问别人的是非,然而今天,他却忍不住一再的多嘴起来,花蕊夫人摇摇头,望向北方的天空,轻轻道:“错了。不是那样的……完全不是外人以为的那样子的。”
“他们怎么说?……是公主被暴君掳走,有情人天各一方吗?……有情人?”仿佛觉得有趣似的,她笑了起来:“知道吗?大婚那一天,暗羽和我无法完成血誓……”
她扬起了手,将手心那一道伤痕给占星师看:“按族里的规矩,大神官为我们祈祷后,割破了我们的手握在一起,然而……我们的血滴到圣湖中却没有融合,而是各自分两缕沉入了水底!那是绝对不祥的……证明了暗羽他并不爱我。”
她淡淡笑着,低下了头:“象我这样连自己都无法保护的弱者,又怎能让他看的起……也许,舞霓更配他吧?可惜那时候的我太嫉妒她……为了证明自己也能和他一起战斗,才带着骖龙冲到了敌人的阵中,结果……还是被掳来做了敌人的玩物而已。”
“从来我都是这样的无用啊。真是给昶国丢脸了……”花蕊夫人摇了摇头,落寞的笑,“连最后要杀燮王,也是没有成功——其实就算姬武神不来刺杀,我也不知道能否有勇气看他喝下那杯毒酒而不阻止……”
“馥雅公主……”忍不住,占星师叫了一声,却无法打断她的自言自语。
“族人终于全部解脱了……结发簪我也给了舞霓——啊,其实早该给她的!但是我舍不得……就硬是霸占了那么些年。虽然我也知道,如果我不主动退还婚约的信物,以暗羽的为人,是会一辈子以我的丈夫的身份、带领族人战斗下去的……”
“我很自私吧?”她微微对占星师笑着,眼光却仿佛穿过了他的身体,看着无尽远方的某一处,“西门博士,你说,现在这样子,难道不是最好的收场吗?”
一边说着,花蕊夫人一边已走下了几级台阶。身后的人忽然出声:“可殉身做执灯人的话,灵魂将永世不得解脱。”紫衣女子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的继续走了开去:“没关系……反正无论生死,都是寂寞的。”
她的脚步很轻盈,轻的几乎象是用足尖沾着地面在跳舞。
多缘顽福生前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冰冷的海水无休止的拍击着陡峭的断崖,崖下的海水中,两个刚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收敛了羽翼,冲洗着身上的血迹。那翅膀,一对是纯白的,而另一对……却是诡异的漆黑。
“大哥……你的剑术果然很厉害!”羽扬一边皱眉,掬水冲洗着肩上的伤,一边诚挚的惊叹——海水里的盐份能很好的清洗伤口、并防止发炎,在号称罗刹海国的青州羽族战士中,海水浴是最基本的疗伤方式。
暗羽没有回答,他向来是沉默的,如今,在面对将近三十年不见的同父异母兄弟时,更加的不发一言。他的目光,看着莺歌峡深处——那里,海水下依稀可见沉入海底的昶国城市遗址。
暗羽的眼睛里忽然有深邃的痛苦。
“我不是你大哥……蒙也不是我的国家。从八岁开始,就不是了。”他忽然站了起来,潜入海水深处,在羽扬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又已浮出水面,怀中抱着一具小小的襁褓……那是一个婴儿的尸体,在海天之战中随同地面上村庄沉入了海底,由于寒冷的气候,一直没有腐烂。
“这里的人们给我一切,让我成长为一个战士。”暗羽的手,缓缓抚过孩子僵硬的几近化石的脸,那里,由于窒息和恐惧,还保持着死前一刻的痛苦表情,凝固成雕刻。“而我,也不能保护好昶国……我最终什么也无法保护。”
黑色的羽翼在他肩后展开,带着说不出的诡异。暗羽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流着血,他却没有理会:“或许我真是个不祥的人……昶国收留了我,所以它灭亡了……”
“大哥,哪里的话!”羽扬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看定他,一字一字的说,“听我说!在你和你母后离开三年后,真相大白了——不是你母后下的毒!是瑾贵妃啊!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居然毒杀了自己的亲姐姐、嫁祸给